燕情见状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先快于思维的动作了,江酒阑前脚刚进去,他后脚便用壁虎游墙功跟着闪了进去。

鲸落生息阁上有浮鲸游动,下有花草繁茂,白日里怎么看都是一处神仙地,然而此方结界打开,里面就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正中央有一个很大的池子,里面都是艳红得几近发黑的不知名液体,插满了形状各异的长剑,有旧有新,铺面而来的肃杀之气让人感觉压抑无比。

那池子正中央有一个白玉台,坐着一名玄衣男子,那人的面前竖着一把剑,其杀气凛然不下于孤鸣。

“江宗主到底还是来了,我已恭候多时。”

那玄衣男子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燕情听出来是洛君荣,心里一时有些讶异,要知道对方平日里总是一身白衣,如今骤然换了玄色衣衫,再加上他没仔细看,一下还真没认出来。

“无尘尊好本事,竟是猜到了我会来。”

江酒阑现在没有白日里的仙风道骨,眉目之间满是贪婪,

“我望月宗近年人才凋敝,本想来浮云宗寻个机缘,谁知你们却是不肯将密钥交出,老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他说着往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东西。

洛君荣见状轻笑了一声,浅灰色的眼睛泛着红光,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妖气,

“江宗主可是在找虚空镜?”

他说完,持剑站起身来,踩着那一池子的血水,一步步走下了白玉台,像是来取人性命的恶鬼。

洛君荣此言一出,不止江酒阑,燕情的耳朵也跟着竖了起来,他屏气凝神,继续偷听着二人之间的谈话。

“无尘尊好生聪明,”

江酒阑闻言微微一笑,狡诈万分,

“若你能将虚空镜交予老夫,他日掌门改选,望月宗愿助无尘尊一臂之力。”

洛君荣没有说话,他只是一步步的朝着江酒阑走过来,剑尖划过粗糙的地面,那刺耳的声音听得人心里打颤。

“江酒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跟你女儿一样蠢……”

洛君荣抬起头,眉心的朱砂细得几近隐没,那一双眸子也是妖邪无比,与白日里大相径庭。

江酒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那么点不好的讯息,犹豫着道,

“老夫教女不善,今后一定多加管教,无尘尊又何必为了一点私人恩怨而放弃掌门之位?”

他以为洛君荣还在为今日花镜所说的话生气。

洛君荣早在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闻言诧异的笑了笑,

“江宗主以为我是为了这个?”

江酒阑反问,

“难道不是?”

“不,”

洛君荣闻言摇摇头,

“不止……”

他说的是不止,而非不是,燕情心里默默吐槽,看来白日里花镜的账他还是记着了。

江酒阑听见洛君荣的话,脑子一下顿了顿,

“我不记得与无尘尊有过恩怨。”

“你记不记得都无所谓,我记得便好……”

洛君荣说着抬起了手中长剑,身上的魔气便像是得到了号令一般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江酒阑,你与我的恩怨不止一件,害过我的人也不止一个,不过没关系,账总是要慢慢算的。”

传说虚空镜可窥天下秘境开启之方位,亦能寻到密钥身处何方,江酒阑费尽心机找到了破解鲸落生息阁结界的方法,却没料到洛君荣也在此处。

他似乎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杀意,全身都进入了戒备状态,面上却还是不慌不忙,强装镇定,

“无尘尊,今日我若是出事,浮云宗难逃干系。”

燕情闻言都不得不佩服江酒阑了,上辈子洛君荣被诬陷堕落成魔,满宗上下无一人相助,哪怕是掌门也选择了冷眼旁观,他这不是往洛君荣心口上插刀么。

更何况,上辈子一百余年,这辈子一百余年,洛君荣守了浮云宗二百余载,有什么恩什么情,也早该还尽了。

剩下的话燕情已经没心思听了,他知道,江酒阑洛君荣二人之间今日必定要死一个。

只是洛君荣虽已修炼到至尊神玄,但身中九幽禁术狱,实力不免大打折扣,更何况江酒阑身为望月宗宗主,实力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洛君荣未必能赢,江酒阑未必会死,只怕是一场恶战。

燕情思及此处,忽然闭上了眼睛。

也许,洛君荣死了更好……

他死了,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大的威胁也就消失了,他死了,自己就不必整日提心掉胆惶惶不可终日。

总而言之,洛君荣死了,对燕情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二人似乎已经打了起来,锐利的玄气夹杂着破空声时不时的从耳边擦过,燕情不动声色的又往墙边靠了靠,把敛息术发挥到了极致。

他闭着眼,什么都看不见,亦无法分清谁占了上风,却不难感受到战况的恶劣。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燕情感觉身体都僵了的时候,伴随着江酒阑的一声闷哼,终于是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