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发展。
成功祸水东引的白泽拍着胸膛,一副死里逃生的庆幸,另一边向来超然物外,不涉尘俗的东皇拢着手垂着眼,抿唇的弧度……怎么看怎么想是在幸灾乐祸。
不是东皇陛下你在开心什么,循着视线望去,正是帝俊苦口婆心安抚着伏羲心情,但从伏羲起伏不定的呼吸中,妖皇的行为更像是一种火上浇油。
但是帝俊的话,好像没有什么问题……等等,白语微笑的表情一僵,她不如帝俊脑补能力出众,但对感情这件事经验丰富,联想一下白泽的话语,配合伏羲的反应……什么情况会让伏羲暗自怄气又不便直接点明,这次会议的主旨又是那位,帝俊又一口咬定不可能……
大概就是某种不可言说的情谊吧。
悠闲的目光瞬间沉重起来,白语僵着头从伏羲身上划过,又缓缓落到恢复正常的白泽身上,后者望着伏羲方向,露出和太一一般,看乐子的眼神。
“妖帅大人……”她听到自己极力压缩存在感的声音,在白泽视线投过来的时候,非常艰难地蠕动了嘴唇,无声吐出那位的名字,而后又往伏羲处投过去一眼。
白泽回给她一个友善的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真是个聪明的小狐狸啊。
白语:“……”
我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个大新闻。
伏羲居然对柳离陛下有那种心思吗?
话说他来参加这个热闹,真不是准备提前□□吗……
作为伏羲的初代搭档,深谙对方何等心黑的白语不约而同地给出了和白泽一般的判断,回忆当初在他手下干活的辛酸苦累,白语的眼神迅速坚定进化成了旁观。
你说她不准备劝阻一下帝俊的作死行为吗?
不,妖皇陛下明辨是非,妖皇陛下威武霸气,妖皇陛下干得漂亮!!!
想到当年刚认识伏羲时,他对青丘无意识散发的恶意,白语真是忍不住拘一把辛酸泪,只当是被他发觉自己心存异心,可联系一下青丘曾经对柳离用过美男计……那就是在吃醋啊混蛋!
青丘他们的干的事你为什么要迁怒到我身上来!
我也是个无辜的小狐狸好吗!
这么多年还没有结果完全是活该啊!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从那时候到现在这么多年无人知晓,要说伏羲没进一步的想法,白语一点都不信,唯一的理由就是,柳离陛下没答应。
他俩要是成了伏羲绝对会宣扬到全妖族都知道。
那就是条占有欲爆棚的毒蛇!暗地里把某人扎了无数小人的白语扬起笑容,逮住时机开口道:“妖皇陛下目光何必拘泥于妖族之中。洪荒之中英豪无数,那位陛下又交友广泛,说不准合眼缘的正在其中,如通天、元始之流,与陛下关系亦相当亲近。”
“有道理。”白语这么一开口,帝俊瞬间有了新思路,果断放弃伏羲,重新落座台上,掰着指头开始数点起洪荒上有名有姓的高手。
伏羲的视线顿时锐利,但迎接他的只有白语不明所以的茫然,她似乎很不理解伏羲此刻的反应,甚至还悄悄传音过去,小心翼翼问伏羲,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完美伪装成了一个不明真相的无辜人士。
伏羲:“……”
好气呦,但是不能说。
更气了。
说出来帝俊就知道,帝俊一知道,柳离更瞒不住,在一个人身上重蹈覆辙这种事,伏羲已经有想把知情者都杀人灭口的冲动了。
于是他只能按捺住郁气,若无其事收回目光,不曾注意到他离开后,白语骤然放松下的紧张。
骗过伏羲这种事完全是她超常发挥,后怕的情绪和幸灾乐祸一起出现,对于能给伏羲找不痛快的机会,白语一向把握得住。
一旁白泽再看白语就完全是视作勇士,在明知道伏羲心意的情况下拱火,这种胆识……真是太棒了。
多来几次。
我给你收尸。
绝对给你找个风水宝地下葬。
接收到鼓励白语:“……”
谢谢,不需要。
高台上的帝俊则是忽略自家下属的“眉来眼去”,一边报出名字,一边皱着眉头挑刺,“三清跟脚自然无可挑剔,可性情不一定符合柳离的心意。通天张扬热情,与她又有师生之谊,但性子跳脱轻佻,容易率性行事,柳离跟他在一起估计又要费心;元始倒是稳重成熟,端正肃穆,换个角度就是死板无趣,她那么爱笑爱闹,在一起开个玩笑估计都没有默契,不成不成;老子,看似沉静可靠实则波澜内蕴,静水流深,当是莫测不定,难以揣摩,于柳离似是最为契合,但……”
帝俊放下动作,长叹口气,“化形偏好着实过于年长。”
翻译过来就是,太老了,不相配。
生灵化形容貌状态都是可以自己控制,老子选择保持老年人的形貌,就真的只能是个人爱好。
想想两个人站一块,一者年轻貌美,一者斑白两鬓……
不行不行,画面太过美好,让我无法直视。
在帝俊心中,柳离自然是配得上最好的一切,无论是性情还是外貌,对方实力之类的反倒是其次,毕竟有帝俊和妖族在,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受欺负了去。
而三清之外,她不太熟悉的又颇有声名的高手,如红云之温和随性,镇元子之重情守义,鲲鹏之心思狡诈……乃至于西方接引准提之勤勉多功,他都一一分明数过,最后遗憾收手,长吁短叹。
都是一群徒有虚名的家伙,一点都配不上好吗!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废物,远看群英荟萃,近看萝卜开会,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挑个合适的都跟海里捞针似的。
帝俊扼腕叹息,深感洪荒之中都是一群华而不实的家伙,找个完美无缺的都是难题。
被迫听了自家亲哥一耳朵吐槽的太一:你这些话说出去会被群殴的好吗。
若说洪荒之大,人杰辈出,怎么也不至于帝俊口中废物辣鸡,奈何帝俊跟岳父挑女婿一般,怎么看怎么不爽,没缺点都要硬挑刺。
“大哥,你这样追求完美是不可能的。”太一忍不住开口,“所谓十全十美,只不过是于心悦者眼中,无有不好。”
“倘若她喜欢,便是再多缺点,也能视为可爱之处。”
“关键是她没有喜欢的对象啊。”
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帝俊如何不懂,问题就是没有啊,“难道太一你知道她对谁有好感,不对,这事你不一定清楚,白泽,你对此是否有觉察?”
不是怎么又提到我了,白泽端起笑容,“陛下明鉴,我怎么敢窥视那位的心思。”
“可近来你与她最是亲近。”帝俊表示别以为我不懂,“她若有想法,或与你言及。”
我跟她亲近是被她拉着打工好吗,白泽呼吸逐渐急促,另一方面却是感慨帝俊在某些方面并不迟钝,至少在估测柳离状态时,柳离确实和他提及过,提及过某个让她苦恼无比的家伙。
但是我会说嘛,不会的,我才不会给某个家伙机会呢。
“这件事我的确不知。但我想来,陛下常年待在天庭处理妖族事务,少有机会出外交游,若是出去多走走多逛逛,说不准能遇到钟情之辈。我们这边思量再多,都比不上她自己所愿,若是为之考虑,不如多创造一些机会,实在不可,也能让她远离俗务,放松心情。”
白泽一番流畅话语,让帝俊面色严肃起来,对于压榨童工这种事,帝俊……偶尔想起来还是会心痛一下。
“你所言极是。”这么一想自己的确好久没有关心妖族之事,有柳离居中调度各处,他整天沉迷恋爱也不影响妖族发展,就……心虚起来的帝俊当即拍板定下,待柳离手中事务了结,就让她放假好好休息一下。
没有完成会议主题,但是给好友搞来假期的白泽在心底偷偷给自己比了个耶,至于柳离放假就没人拉着他干活这个附带好处,白泽认为,一点都不是重点。
“不过说来白泽你真的没有想法吗,”抬头又听到帝俊点名,“如此细微之处的心情都能考虑到,白泽,吾对你真是越发满意。”
帝俊想着,越发遗憾,“要不我让她放假的时候带你一起……”
“不必了陛下,”白泽忙得打断,“吾还有要事处理,陛下走后,妖族事务于吾义不容辞。”
“没事,”帝俊好脾气道:“伏羲不是还在天庭坐镇吗,琐事交给他,你与柳离好好培养感情……不是,好好交流。你知晓各种奇闻异事,正好是她会喜欢的,她也常说白泽博闻多识,每每与之共论,收获良多。”
……陛下你为什么还没放弃撮合我和柳离的想法啊!
白泽差点想摇晃着帝俊的肩膀怒吼,他和柳离出去玩,让伏羲看家干活,这是正常人能想到的主意吗?
即便那种场面想想就很美妙,白泽也紧紧按死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
冲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兽命要紧,兽命要紧。
整场会议以一种成功到没完全成功,失败到没完全失败的结果落幕,事后白泽拍拍不存在的灰尘,只觉得比打一场架都累。
直到白泽与白语离开,伏羲才起身迈步远去,太一正和帝俊交流,见伏羲面色平静,心底一跳,几句话结束话题,匆忙赶了上去。
“你怕我做什么行动?”伏羲望着白泽远去的方向,回头是高冷无比,一点都盯着他的太一,“放心,我没那么幼稚。”
“你有。”太一面无表情拆穿,“说这话之前,你先想想你说过的话。”
“我不是说过那是开玩笑,”伏羲随意糊弄着,“而且这种事,我没必要紧张。”
“她连我都不喜欢,有怎么可能会对白泽动心。”摩挲在衣袖上的纹理,伏羲沉声道:“而且就像帝俊所说,他看重白泽,不过是白泽待谁都足够宽和洒脱,如沐春风,相处时不会给柳离带来不便与麻烦,又有自保能力,不需要她烦心。与其说是在挑选道侣,不如是个陪她解闷、让她舒心的宠物。”
“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注定没有竞争力的附属品置气?”
一席话说得敞亮大气,尽显自信从容,当然如果能忽略被他揉的几乎皱成一团衣袖更好。
望着一副正宫气场无所畏惧的伏羲,太一眼神一沉,一针见血道:“那又如何,总比你只会惹她烦心强,更何况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不是依然只有白泽吗?”
“作为天庭离皇、妖族共主,她没必要和帝俊一般,非要为一份感情折腾得头破血流,轰轰烈烈或平平淡淡,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物。”
“就如伏羲你,凭你手段能力,随便露出些温和假面,搏得众妖敬爱仰慕很难吗,不过是不愿,不过是不屑。没有一个柳离,伏羲还是伏羲,只是那样的路,你不愿选而已。”
伏羲的笑容渐渐消失,“你不要说的,我非她不可似的。”
“我对她仅仅是一时兴起,只不过将她视作、修道路上的一场考验。”
“是吗,”对于这样的嘴硬行为,太一一向用事实说话,“不如你直接对天道起誓,倘若你对她有半分真心,就从天庭跳下去。”
“这样明心显志的誓言,伏羲你也要拒绝吗?”
“……我为什么要做这样无意义的行为?”对于太一的撺掇,伏羲给出的回答是转身就走,将拒绝沟通的态度坚持到底。
换个说法就是落荒而逃。
“呵呵。”
太一站在原地想了想,熟练复制了一份刚才对话的记忆,随手拈来一缕星辉,将记忆粘贴上去,揉吧揉吧成团扔到袖中,晃了晃已经有不少存货的袖口,想着哪天摆到柳离面前,一定让她看清某人的真面目。
这就是个整天吐黑泥的混蛋!
对他宽容是没有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