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说,国子监内,能正常升级和肄业的学子,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人材。
卫若兰就属于这类人,他学业极其优异,早早就修完了广业堂的学问,若非按规定不能提前升级,他早就升入了诚心堂就学。
不但如此,他除了学问不俗外,于诗词一道,更是才气纵横。
这也造就了他在国子监乃至整个京城的才子名气,在京的士人圈子,几乎无人不知国子监有个年纪轻轻的卫若兰卫子怡。
赵恒自然也是对其知之甚详,甚至还在近距离见过他几面,只因双方不熟,没打招呼而已。
“既然赵先生知道,再好不过了,还请先生带学生过去,见识见识此人。也不必引见,远远看看就行了。”听说赵恒知道认得卫若兰,贾玮面容一喜。
“这……好吧。”
赵恒不知贾玮此举何意,却也不便打听,微一踌躇,答应下来。
俩人此时正站在太学门内的大牌楼下,于是又返身沿甬道进去。
来到诚心堂前,只见一排十一间学堂,里头数百学子正埋首经义,发奋不止。
学堂外,却也有十数位学子,聚在一个亭子里,高谈阔论着。
“贾玮,那中间穿玉色服饰之人,就是卫子怡。”赵恒目光一转,恰好见到卫若兰正在亭子里,忙对贾玮道。
贾玮没想到这般巧,便注目向亭子内望去。
只见亭内十数名学子,俱衣饰修洁,风度翩然,其中一人衣着玉色襕衫,年纪与自己相仿佛,眉目清朗,气质出众,应该就是赵恒说的卫子怡。
子怡,不用说,是他的表字。
贾玮寻思自己什么时候也要取个表字,外出交游时,便于友人或平辈称呼。
表字最初时必得弱冠后由长辈赐与,随着时代演变,渐渐随意,不到弱冠也可取,自己取也行。
卫子兰也不过大他一岁,他能取,贾玮自然也能取。
“性本善,并不甚通,依在下看,性本恶才是至理……”
贾玮见了卫若兰,本想离去,这时却听到一个声音飘了过来,暗道这些学子,原来是在谈论性善性恶相关的话题,不免感到兴趣,想听听这些学子都有何高见,便不忙着走,反而走近了几步。
然而听了一阵,却是有些失望,虽然这些学子引经据典,各自说了一通,却无真正深刻见解。
此外,卫若兰始终没有参与,让他又多了几分失望,他原想借此深入了解对方,谁知竟没有机会。
此时他已不知不觉靠近亭子,面上的失望之色,登时让其中几名学子看在眼里,一名年纪约莫十八九岁、举止潇洒的学子,笑容一凝,朝贾玮道,“这位公子是哪个学堂的,为何这般神态,莫非不屑于我等的辩难?”
第三十三章 国子监论道2
此话说得稍稍有些无礼。
既是认定贾玮同为国子监的学子,双方不熟识,至少应该称呼一声“兄台”或“师兄”才是,岂能随意称呼为“这位公子”。
更不用说,他一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先行指责一通,硬给贾玮贴上了“不屑”的标签,贾玮失望不假,但也没有任何不敬的神色,哪谈得上“不屑”?
闻言,贾玮自是有些不快,不过他不等他开口,赵恒就急忙站出来。
“这位师弟,多有得罪,扰了诸位雅兴,我二人这便离去。”
赵恒清楚这些人都是学富五车的才子,贾玮一个连童生也不是的学童,跟他们争辩起来,下场可想而知。
他这位当先生的,只怕也要被他带累,不免斯文扫地。
因此说罢此话,他向亭内学子们略一施礼,便拉住贾玮的衣袖,想尽快离了此地。
“咦?这不是励之兄吗?今日如何有暇,又返监中?”这时,一位衣着青衫的学子忽地开口说道。
赵恒一看,正是一位熟人,当年他离开时,此人刚入学不久。
他只得停下脚步,拱手笑道,“原来是季云兄,多时不见,幸会幸会。”
“励之兄客气了,励之兄现在哪个衙门高就?”此人举手还礼,含笑问道。
“哪里哪里,时运不济,眼下只是在一处私塾执教而已。”赵恒面露惭色地道。
“哦,那么这位公子是……”此人见状,不由自责,忙换了个话题,没话找话地说到了贾玮身上。
根据眼前情形,他已断定贾玮必非监中学子,故而口称“这位公子”,亦不算无礼了。
“这是我的学生……季云兄,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会。”赵恒不欲多言,又是一拉贾玮的衣袖,转身要走。
“哈哈,我道是哪个学堂的高材俊彦,原来只是个学童,罢了,罢了,倒是我雅量不足了。”此时赵恒话音刚落,先前那名指责贾玮的学子,却是朗声笑道。
此话彻底让贾玮不快了。
若说不屑,此话才是真正充满了监生对学童的不屑,而且不但旁若无人地说出,还杂以笑声,让贾玮情何以堪?
贾玮来到这世界,相当超然。
文明毕竟是靠时间累积、一代代人的努力,而不断达到新的高度。
这世界跟他原先的世界至少有着近千年的文明差距。
贾玮并不否认,这世界有着智慧完胜他的人,也有着比他聪明得多的人,但由于文明的局限,无人能看得更远,看得更深。
在四书五经这样的范畴内,许多人学问精深无比,广博无比,可以甩他无数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