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序号NO.23(1 / 1)

航迹云形成的理由 醇白 10162 字 1个月前

023.

深夜的风一动,飘窗外摇曳着沙沙的落叶声。

晚间飞行的航班客机闪着红色的微渺亮光,在飘窗这一块方形的取景框中犹如一颗灼热的流星划过。

梦境飘忽朦胧,看不真切,真假参半的破碎的片段连在一起,构成了一场扭曲又温和的梦。

【藤井树小姐,你好。】

【你所写的这些信承载的是你的回忆。】

【所以,信应该是属于你的。】

梦里,云迹陡然又回到前一天傍晚时所在的私人影院,大荧幕上放映着影片的画面,扮演着藤井树小姐的中山美穗打开信封,在光斑旖旎的冬日午后阅读着信件。

这时,身边坐着的人忽然开口对她说话。

“原来,藤井树就是藤井树。”

骆杭压低了音量,低沉悦耳的嗓音伏在她耳畔。

影院的房间是密闭的,可是不知为何云迹觉得自己腿下和背后越来越冷。

哪里来的风?

她转头,对上骆杭灼热的目光。

那一瞬间恍如隔世,云迹的心倏地踩空一般难受,她蹙着眉,跟着他讷讷重复:“藤井树…就是…藤井树…”

说完,她所坐的私人影院包间突然如纸屑般一片片瓦解崩塌,云迹眼见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骆杭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开口喊他,骆杭却如一座蜡像般不声不响,唯一不变的是他凝视着自己的那抹深邃目光。

最后,他和周围的环境一块儿,像是纸做的,一片片随着风瓦解,散去。

云迹在梦里流了泪。

无论她怎么喊,周围逐渐崩塌的环境不会做出任何缓滞。

最后,她坐着的椅子也化为了泡沫,没了着力点,云迹直直地往漆黑无底的深渊坠落而去。

……

再一睁眼,云迹再次回到了梦里那个闷热到呼吸都急促的夏天。

这个世界的滤镜是一片发旧的蜡黄色。

当她睁眼,发现自己又一次地站到了秘密书店那片崭新的,刚刚建立起来的留言板前面。

一转头,留着棕色卷发的书店老板带着温和的笑容正在看着自己。

“如果有什么事让你过于痛苦的话,不如试试把它扔掉。”

她又回来了,回到这个场景下。

云迹吓得浑身冒了冷汗,她盯着店长,说话哆嗦:“你,你…”

话刚刚说出口,她却发现这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面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戏,所有人按部就班照着戏本上的动作,说台词。

她也是这场戏其中的一具人偶,无论如何挣扎,都不会影响任何剧情走向。

云迹看着店长再次走上前,拍了拍那个透明的箱子。

“这是我们店的秘密交换处。”

“你可以留下你的秘密,然后换走别人留在这个箱子里的秘密。”

下一刻,云迹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她看着自己低下头,翻开肩膀上背着的单肩包。

然后,缓缓地拿出了一个棕色的笔记本。

云迹有意识地翻了个面,下一秒,她看见了笔记本背后刻下的那行英文落款。

【tank】

“确定要扔掉它吗?”

“你看上去……很珍视它……”

店长的声音宛如环绕音在云迹耳边转动着。

她盯着那刻着字的日记本,吓得手一抖,本子被她扔到了地上。

啪嗒——

本子上的密码锁砸在木地板上发出当啷的脆响。

书店里寥寥几个客人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审视着,打量着。

他们灼热的目光像是刺,扎在她的身上,捅得她千疮百孔。

云迹看过去,发现这些人,全都没有脸。

心跳骤停,她连连后退,捂住自己发疼发胀地太阳穴,吓得尖叫出声。

“啊——”

轰得一下,她从床上弹坐起来。

闪着红色灯光的客机刚刚飞出窗户的视野范围,小小流星飞逝而过。

卧室里一片吓人的寂静。

云迹浑身止不住地在发颤,她蜷起膝盖抱住自己的肩膀,被那无尽重播的梦魇惊得头脑宕机。

微微颤抖的睫毛沾着湿漉漉的泪,她拉紧被子裹住自己,恐惧却无人可依靠,这让她丝毫安全感都没有。

努力平复情绪的时候,云迹抬起眼,呆滞的目光直直盯着书桌上摆着的那本棕色的日记本。

她软着腿从床上爬起来,带着急促的喘息走到桌前,她盯着这被锁紧紧封闭的本子,回想起方才令人胆战心惊的梦,云迹转身就往卧室外走去,匆匆忙忙连拖鞋都忘了穿,赤着脚丫踩在冰凉的砖面上,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昏暗中此起彼伏。

云迹去厨房的柜子里翻开工具箱,抄起里面的铁锤子,气冲冲地回到卧室。

她回到书桌前,胸口随着喘息剧烈起伏着,云迹盯着这本来历不明却让她噩梦连连的本子,双手举起铁锤,锤头被举到半空,下一秒就要对着那紧锁的四字密码锁砸去。

她倒是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跟她做的梦有没有关系!

云迹心里发狠,握着锤子的手用力,挥了下去。

……

可最后,锤子的头部在距离锁上方十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云迹盯着那本子,迟迟下不去手。

铁锤子很重,她举着没保持几秒就撑不住了。

她松了手,锤子摔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云迹浑身卸了力,她双手拿起日记本,捧在手里看。

这里面记载的东西,对它的主人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不然也不会在临扔掉它的时候还带着锁。

云迹一想到这是某人非常珍视的东西,就舍不得用那么暴力的方式打开它。

虽然它已经属于了自己,总觉得是对那个人的不尊重,她狠不下心来。

她拨弄着锁,从0000开始一个个数字的试,如今她已经试到了0201,云迹叹了口气,心想着:算了,也不能着急,就当一个随身打发时间的玩意好了。

梦魇搅乱了她整夜的睡意,云迹拿着本子回到床上,一个个数字继续往下试,注意力从梦魇转移到了日记本上,莫名地扫去了她那股恐惧。

安静的卧室里,密码锁被转动的机械声悄悄地传递在空气中。

最后不知弄到几点,云迹撑住眼皮子发沉,抱着日记本睡了过去。

早上九点多,云迹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她带着熬夜后的黑眼圈,顶着乱糟糟地头发走出卧室,推开门就闻到一股煲汤的鲜香味。

季之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靠,知道的以为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哪打仗去了。”

一夜没怎么睡的云迹斜了他一眼,哀怨道:“别管……”

然后穿着白色的睡衣像个幽灵似的追着香味就“飘”进了厨房。

云迹看见妈妈正在灶台前忙活,她凑过去看了看,“您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做饭?”

徐舒看见女儿起了,摸了摸她有点苍白的脸蛋:“哟,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快来例假了?”

妈妈温柔的手抚摸在自己脸上,因为没有休息好而不舒服的心和身体一下子就舒坦了,她说:“还没,就是有点儿失眠。”

徐舒拿了个干净的碗,从锅里舀了两勺,递给她:“尝尝妈熬的大骨头汤,从六点就开始煲了。”

云迹闻见香味口水要下来了,但是摇摇头:“我待会儿喝,还没洗漱呢。”

“那你快去,然后替妈尝尝味道,好喝的话再煲个一个小时就装桶里了。”徐舒转身,准备其他的菜,说着。

云迹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忽然愣住,回头:“啊?在家为什么要装桶?”

徐舒回头,笑了一声:“傻丫头,这是给人家骆杭煲的汤。”

云迹:……凭,凭什么啊?

季之恒歪着头,看着站在厨房门口从疑惑到有点不高兴的云迹,乐乐呵呵的添油加醋道:“妈说了吃哪补哪,所以特地给我兄弟煲的骨头汤,大补,好得快。”

云迹一想到这些好吃的待会都得送到骆杭嘴边,气不打一处来,她回头,对着季之恒翻了个白眼,默默骂了句:“缺心眼的…”

“哎,怎么跟之恒说话呢,你这孩子。”徐舒切着菜,嘱咐她:“好好洗洗脸,穿精神点,待会跟着之恒去送饭。”

“本来该你去的,但是毕竟是个男孩子家里,让之恒跟着你合适。”

云迹气鼓了脸,上去直接拿起汤勺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吹了两下热气咕咚咕咚喝了进去。

暖汤入胃,鲜美可口。

她见这骨头汤的第一碗是自己喝的,喟叹一声,心里稍微平衡点,哼哼两声放下碗出了厨房。

“多大人了还这么小心眼。”徐舒盯着女儿往卫生间去的背影,对着油锅无奈道:“刚才还说自己不刷牙不吃东西,瞎讲究…”

……

中午十一点半,季之恒开着车带着云迹和一堆美味菜肴来到骆杭所住的小区。

骆杭家所在的小区也不是很新的住宅区,但是这一片小区在四五年前是有名在黄金地段开发的新式住宅区。

过去几年,小区住宅楼也有些年岁的痕迹。

“九楼901,你先上去,我找个地停车。”季之恒把云迹放在单元楼前,自己去找地方停车。

云迹抱着保温桶和装着补品的袋子转身,抬头望了望这栋楼的九楼。

901的卧室窗子开着,白色的纱帘微微幌动,看不到里面。

小区单元楼的楼门是开着的,有人故意用砖头挡在缝隙间,不让防盗单元楼门落锁。

她顺着这个“方便”进了楼,乘电梯上九楼。

九楼左侧的那一户是901,云迹走到门口的时候莫名有些紧张,她打量着。

对比会在门口堆放一些杂物的其他住户不同,骆杭家非常干净,甚至防盗木门上面没有小广告也没有贴春联,干净得像是样板间的住户大门。

喉咙那块儿咚咚咚的有心跳,她咽了咽嗓子,摁下智能门铃的按钮,滋滋的门铃声响起。

云迹按完门铃立刻站直,看见门禁那块儿有个摄像头,马上低下头,飘着眼神等里面的人开门。

过了几十秒,也不见有动静,她再次摁下门铃。

还是没声音。

“不会不在家吧…”云迹猜测着,伸手再次摁门铃。

就在这个时候,她面前的门弹动了,一声机械转动的声音产生,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骆杭单臂撑着门,身上穿着宽松的深色睡衣,黑发凌乱眉眼怔松慵懒。

过夜后他下巴冒出薄薄一层青茬,更替少年气,扑面而来的是专属于成熟青年的,勾人魂魄的清冷性感。

开门看见云迹那张圆润又干净的脸时,骆杭有一瞬间的怔愣。

就那么一瞬间。

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没醒。

直到她看着自己,眨动了灵俏的眼睛。

就像浮在空中的梦幻的泡泡被戳破,啪地一下,让他从半梦中清醒。

骆杭下移视线,落在她怀里的保温桶和纸袋子,与她对视,一扬唇,又笑得痞气无赖:“我没点外卖,找错了。”

【谢谢,不买保险。】

相似的场景,门里门外的人完全对调。

云迹眼角一抽,被他逗弄的火又上窜上来。

这个人…到底有多记仇啊!

她刚要发作,大脑迅速旋转组织语言准备开口回怼他。

下一秒,骆杭往前迈了一步,俯身,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云迹愣住。

他说话间带着漱口水的薄荷清冽,像是刚起来洗漱途中过来开门的。

云迹被她握着手腕往他面前带,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骆杭像是天生拥有强悍侵占性的磁场,只要她稍踏其中,就根本排斥不了的,只能随着这股宿命感被他勾引到他的中心。

她难捱悸动,忍不住摒了呼吸。

骆杭向她敞开了大门,指腹贪恋着她纤细手腕的柔软,“没点外卖。”

他低着头,眼睑下鼓起的卧蚕泄露笑意,微哑的嗓音透着揶揄:“但是送外卖的这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