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桉穿了条近路, 到?达时连十?分钟都没用上?。金街是这片区域里最小的广场,却是夜晚生活气息最浓郁的地方。
天?桥下的夜宵摊灯火通明,一下车, 食物的气味扑面而来。
从车头绕过来的陈桉看见?应倪站在原地回望天?桥,边将车钥匙揣进兜里边问:“想吃?”
应倪还真有点饿了, 收回视线拉过他手?腕看了眼表, 然后立马打消念头, 忙不迭拽着他往前,“吃什么吃, 还有五分钟检票了。”
“晚了就进不去吗?”陈桉问。
果然是没看过电影的人,应倪好笑道:“怎么可能,结束了你?再进去都行。”
“那你?先上?去, 我去买。”陈桉站定, 同时另外只手?握住应倪的小臂将人给扯回来。
应倪走不动,回头。
“想吃什么?”陈桉问。
应倪摇摇头,缺一分钟都不是一部完整电影, 想了想说:“电影院里有卖可乐和爆米花, 我要最大?桶的。”仰头看他:“你?给我买!”
“好,买。”绿灯亮起?, 陈桉牵起?她的手?过马路, “什么都给你?买。”
应倪侧头眯眼佯装不信,“真的假的。”
“难道还能骗你?。”陈桉笑了。
马路不算宽敞, 他身高腿长,牵着应倪几?步路便跨过了。
“那我要豪车豪宅, 要宝石翡翠, 还要豪华游轮私人飞机。”她在一处路灯下停住,歪头问:“你?也买吗?”
陈桉跟着停脚, 侧头看来。两人一高一矮,拉长的影子在柏油路面重合交叠。
应倪的瞳仁被路灯淬上?一层亮澄澄的光,看着单纯又狡黠,“算下来好几?个?亿呢,你?舍得?”
如果说先前那声笑带着点无奈,那现在的陈桉是真真切切感到?愉悦。
他们之间很少谈钱。唯一的一次,也是他们的开?始,是应倪喝醉后为她表姐做出?的妥协。陈桉从一开?始就清楚,钱对应倪本人没那么大?的吸引人,毕竟不会就连婚后过年许的愿望都是早日赚够五百万,还给他,好两清。
他不怕应倪挥金如土,就怕她不用他的钱,分得太清楚,孑然一身,挥挥衣袖说离开?就离开?。
“车和房子你?自己看,喜欢哪里买哪里,飞机和游轮比较麻烦,明早我让秘书去店里找你?,至于珠宝,等下半年的几?个?大?型拍卖会,到?时候我陪你?去。”
应倪听完笑了,很淡的那种笑,没说好又没摇头。陈桉一时分析不出?她是满意还是不高兴,只察觉到?扣住他十?指的小手?力道大?了许多,攥紧了不少。
商场的大?门早已关闭,他们从夜间通道进去乘坐直梯。电影院位于五楼,没人说话的缘故,轿厢显得有些压抑逼仄。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应倪忍不住开?口?了,“可是这些你?自己都没有欸。”
据她所知,陈桉名下只有一架用于出?差的飞机,游轮之类享乐性质的大?件一个?都没购入。明明腰缠万贯,却和纸醉金迷没有半点关系。
除了工作,不见?他喜欢什么。
应倪是在二代的环境下成长的,有钱人什么德行一清二楚。就连对物质要求不高的周斯杨,也有许多烧钱的爱好。
说完久久没等到?回音,应倪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是小学生吗?”陈桉垂眼看来,“排排坐吃糖果,你?一个?我一个??”
“……”应倪无语凝噎,他的理解力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根本就不是平均分配的问题。
检票员在这时让他们去自助取票机取票,应倪把手?机解锁递给他,陈桉研究一下,将屏幕对转扫码口?。
二维码感应成功,在机器发出?的轻微噪音中?,两张连在一起?的票吐了出?来。
陈桉拿在手?里,忽然说:“我想要随时可以买。”
是一种清淡淡的、完全无所谓的口?吻,听得应倪脑仁一抽一抽的。
每次离得很近的时候,和他说话都得仰头。这回为了平视,应倪甚至垫了点脚。
她语气笃定地道:“可是你?不想要。”
前台在给他们打可乐,检票入场的喇叭循环播放,没开?主灯的大?厅黑漆漆一片,周围静到?空气都慢了
下来。
陈桉哑口?了。
“你?努力工作是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她们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过得很好了,和以前相比简直是天?翻地覆。”说到?这儿,应倪顿了下,因为觉得有些冒犯,也不想站在制高点去评判别人的生活,毕竟在和陈桉在一起?之前,自己都过得一团糟。
但她还是想问:“可你?呢,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
如果他的梦想本身是成为大企业家造福全人类,当她没说。可她觉得不是,赚钱成了一种执念,他在这条路上?当然走得很成功。
不过这种成功是从小被生活、被羁绊推着走的成功。
她不否认陈桉的精神世界是肥沃的,只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高中时就这样?了,记不住他的名字,模糊掉他的长相。不是说他的名字难听,长相普通,是她从始至终只会被多姿多彩的人吸引。
而陈桉的色调一直是雾蓝的。
爆米花机里的加热灯成了这片空间的唯一光源,奶油的香味淡淡地散开?着,直到?工作人员喊第?三遍饮料好了,陈桉才从思忖中?回过神来。
虽然应倪没有阐述得很具体,但他大?概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归根结底,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应倪从小生活优渥,备受宠爱,即使后来陷入泥潭,过得不尽人意,内心世界依旧开?满了理想主义?的花。
种子是在小时候就埋下的。
没埋就不可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