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八点,陈桉被吴庆梅的电话吵醒。
事情?因和陈桉三?姨通电话告知结婚而引起,三?姨觉得讨个?儿媳连面都没见过简直荒谬绝伦,吴庆梅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想了一个?早上,决定让陈桉带应倪回家吃饭,或者?初三?一起下乡祭祖。
“京京不是给你看过照片了吗。”陈桉睡眼惺忪地道。
吴庆梅说:“那能一样?难道你抱着照片过?”
陈桉掀被子下床,心说他连照片都没得抱,简要解释几句,让吴庆梅耐心再等等后,便把电话挂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花板,站了几秒确认没动静后才去浴室洗漱。镜子正对窗户,有些背光,陈桉将灯打开。
想到昨晚的人身?攻击,陈桉左右偏头打量了会?儿,初中开始就有人给他写情?书,即使?不帅,也不能说是丑吧。
昨晚洗过澡,头发睡乱了,看着有些潦草,他抬手拨了拨,没压下去,拎着浴巾又重新洗了一遍。
吹完头发,刮了胡茬,在衣柜里翻来?找去,发现为了图方?便,家居服都长一个?样。
处理完工作后,时间指向十点半,陈桉泡了两杯热牛奶,蒸奶香馒头的同时又煎了两个?鸡蛋。二十分钟前给应倪发的消息没回,他坐在椅子上抱着手臂静静地等。
直到复热过一遍的牛奶馒头再次冷却,将近十二点快到吃午饭的时间应倪还没醒,才在喊了两声名字依旧没反应后拿着钥匙上了楼。
意料之中,应倪生病了。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投不进来?一丝光。一片昏暗中,她蜷缩在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来?,眉头紧蹙,嘴唇泛紫,被汗水沾湿的头发黏在脸颊。
像是知道有人进来?,蠕了蠕唇瓣想说话,但?又因为没力气,只?喘出沉重的呼吸。
陈桉走近,用手背贴着额头测了□□温,没有特别烫,但?是在发烧无疑。
“别管我,吃过药了。”应倪微抬抬了胳膊以表抗拒,嗓音沙哑得像风吹过的沙子,又带着浓厚鼻音,低低地从被子里闷出来?。
陈桉这才发现,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黄色纸袋,上面写着X团外送。几盒药片散落在一旁,是退热的乙酰氨基酚片以及止疼的布洛芬。
视线再往下走,地上还有个?摔出电池的温度枪。
担忧的心渐渐放平,原来?她会?照顾自己。
可一下秒又倏地坠了下去。
她宁愿深夜叫外送,也不愿多走几步敲他的门。
卧室没有开窗,空气沉闷。陈桉从被子里拽出她手腕,将温度计塞进掌心,贴着五指用力,像是在帮她握紧,“温度枪不准,用水银的再测一下。”
应倪闭着眼喃,“烦不烦啊。”
烦不烦三?个?字是她的口头禅,陈桉早已免疫。
“你要是觉得烦,我帮你测。”
她穿着单薄睡衣,此?刻热得踢了半边被子,衣摆宽松,是长袖的,要夹温度计的话,只?能从衣摆下方?伸手进去。
陈桉不知道她睡觉穿没穿内衣。
听到这话应倪半睁眼,确认陈桉没在开玩笑?后,挣扎着坐起来?抢走温度计,当着面从领口处塞进去。
三?十八度一,低烧。
应倪难受的时候脾气特别大,加之明明已经好声好气地说过没事,不耐烦地将温度计摔到被褥上,“现在可以滚了吧。”
说完翻身?弓成虾米状,整个?脑袋埋进被子里,拱成一个?小山坡。
让陈桉完全看不见她。
陈桉静站了会?儿,将滚落在床边快要即将坠地的水银计捡起来?,又将床头柜上掰药片撕下来?的铝箔收拾干净。
准备离开时,发现床尾孤零零趴着个?小羊玩偶。
很眼熟。
在出租房里见过,那天出门和周斯杨打了一架,坐在派出所冰冷的长椅上等待时,他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
因为抽走玩偶时,应倪忐忑不安的状态很异常。
小羊玩偶是阿贝贝。一个?心理学术语,指对长久使?用过的旧衣物,小毯子或者?毛绒玩具产生强烈的依赖感。
通俗来?说,就是恋物情?节。
一般出现在学龄前儿童的身?上,常见的情?形是捏被角含奶嘴,一旦离开便会?难以入睡。而产生的原因,是缺乏安全感或者?长时间处于压力之下。
随着年龄增长,再严重的阿贝贝情?节都会?被逐渐淡忘,很少会?出现在成年人身?上。
然而应倪一直保留着小时候习惯,说明她频繁遭受挫折,内心极度焦虑不安。
当疲惫的灵魂无处安放,就需要一个?阿贝贝作为能够喘息的地方?。
室内静谧无声,被窝里的人拱来?拱去,不知是难受还是不安。陈桉捡起玩偶,捻开被子,轻轻塞进她怀里。
很快,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均匀。
陈桉放下心来?,调了空调温度,坐了大概半小时确定她已经熟睡后起身?掖被角。准备离开前,又伸手测了额头温度,比先前低了些。
彻底松口气。
陈桉收手,却在这时被应倪抓住手腕,力道很轻,说是抓,其实是搭在上面。
温温热热的,触感是光滑的细腻。
“刚才让我滚,现在又抓着不让走。”陈桉有点好笑?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