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裴椹, 表情一呆, 整个人都不好了, 捏着小金笼的手都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
裴淙忙安慰儿子:“没事没事,你娘吓唬你呢, 这个……咳,要不等会儿, 咱们还是把蛐蛐放在车上?”
就不带进宫里了。
他也忽然觉得妻子说的有道理, 自己之前竟没往这茬想。
裴椹却陷入纠结,这是他好不容易捉到的蛐蛐,小殿下看了一定会喜欢。而且除了蛐蛐, 他没带别的礼物。
可万一小殿下的父亲真不高兴……
裴二夫人难得见一向沉稳的儿子这么紧张, 忙也不逗了, 安慰道:“没事,娘说笑的,你们小孩子之间送东西,太子殿下应当不会多想。”
应当?那就是也有可能多想的意思?裴椹一向板着的小脸仍是纠结。
下车时,裴椹犹豫再三,还是偷偷把装着蛐蛐的小金笼藏在衣袖里。
裴淙见他一路紧绷着小脸,也后悔自己出了歪主意,又一番安慰:“没事,别紧张,到时见了太子殿下,你就多展现展现你读的书,比方像为父那样做首诗。上次为父在宫宴上作诗,还被太子殿下夸了嘞。”
说起这事,裴淙就忍不住骄傲,昂首捋了捋须,直到收到妻子的白眼,才忙收敛,又拍拍裴椹的背,继续道:“还有你爷爷大伯教你的那些……什么兵法骑射,也可以尽量展现,你不是最厉害了?在并州时,没几个小孩比你厉害。”
裴椹被拍得身体直晃悠,紧紧握着小拳头。
到了东宫,太子和太子妃已在花厅闲聊等候。
裴淙一家被领进去,忙恭敬行礼。
李玹笑着让他们起身,接着目光落在裴椹身上。
上次花园匆匆一瞥,李玹没仔细看,只觉得这小孩确实跟那位“鬼魂将军”很像,所以才一眼就认出。
这次仔细打量一番后,才觉这哪是像?分明是鼻子眼睛都是那“鬼魂将军”的缩小版。
重要的是小孩昂首挺胸,站姿笔直,小小年纪就如此稳重,一看就没长歪,甚好甚好。
他哪知道,小裴椹被这么打量,紧张得藏在袖中握着小金笼的手都在出汗,生怕蛐蛐忽然叫出声。
好在李玹打量完,满意点头后,就开始考校他。一开始是随口问他读过什么书,后来得知他还读了一些兵书,又考校起兵法。
裴椹微松一口气,说到自己了解擅长的东西,答得朗朗上口,不骄不躁。
李玹点头,神情明显满意,又道:“我听宫人,那天你和禅秀用沙盘对阵,禅秀耍赖赢了你?”
裴椹忙谦逊道:“非是小殿下耍赖,而是战场上,形势本就瞬息万变,任何可能都会发生,突降大雨也、也……”
忽然,李玹的椅子后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眨巴着水灵的眼睛,好奇看他。
裴椹声音一下卡壳,“也”字说了半天,也没想起后面要说什么,视线只顾落在李玹身后的小娃娃身上。
李禅秀冒出头和裴椹对视一会儿,朝他眨眨眼后,忽然又缩回去,趴到椅子下面,不知在捣鼓什么。
裴椹紧张得攥着小金笼的手下意识一紧,差点以为他是摔下去了。
旁边裴淙见他忽然卡壳,急得恨不得直接开口提示。
就在这时,太子忽然转身,从椅子后拎出猫猫祟祟,不知在干什么的李禅秀。
李禅秀忽然被他拎出来,睁着一双乌溜溜的葡萄眼,一脸无辜。
李玹低头一看,果然见自己的衣摆和妻子的衣摆被系在了一起。
他好笑地把李禅秀拎到怀里,拍一下屁股,教训道:“又调皮,看来阿爹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字没听。”
李禅秀被父亲“教训”,赶紧向母亲求救。可惜太子妃笑着摇摇头,也不救他,弯身解衣摆去了。
李禅秀只好搂紧父亲的脖颈,糯声卖乖:“阿爹你说今天会有哥哥来陪我玩,现在却和哥哥在这说什么‘之之也也’,听不懂,好无聊。”
说着,还小小打一个呵欠。
李玹无奈,揉了揉他的头,道:“等会儿就让你和裴椹哥哥一起去玩。”
说完将儿子就这么抱在怀中,接着问裴椹:“我看你那日在花园中射箭,箭法精准,是练了很久?”
这次没等裴椹回答,裴淙就赶紧替儿子道:“回殿下,犬子五六岁开始,就跟臣的父亲学骑射,是比并州的寻常人家孩子更擅长些。”
最后一句就是谦虚了,尤其并州地处边塞,民风尚武,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大多会骑射。比寻常人家都强,那就不是简单的会一些。
李玹听完,愈发满意,可惜现在是在校场,没法考校。
李禅秀这时又从他怀里探出头,好奇问:“什么骑射?”
“回小殿下,就是骑马和射箭。”裴淙忙简单回答。
李玹被他在怀里动来动去折腾,这会儿也把他放回地上,道:“行了,不拘着你了,去和裴椹一起玩吧。”
李禅秀立刻像出了笼的小鸟,高兴跑过去拉住裴椹的手。裴椹看一眼父母,得了许可后,恭敬朝太子太子妃行礼后,才被李禅秀拉着离开。
李禅秀拉着他一路到偏殿,刚进去就让跟随的宫人都出去,然后好奇盯裴椹放在另一边身侧的手:“哥哥,你那只手里拿的是什么?”
裴椹:“呃。”这么容易就露馅了?那刚才太子殿下岂不也……
“我刚刚在椅子底下看到啦,没告诉阿爹噢。”李禅秀小手做喇叭状,悄声神秘跟他说。
裴椹松一口气,这才把装着蛐蛐的小金笼拿出。
李禅秀见了果然喜欢,惊奇道:“它比薄轩哥哥上次抓到的那只大好多。”
裴椹:“可以把它们放在同一个笼子里斗一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