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强扭的瓜,甜不甜(九)(1 / 1)

刘爹站在一旁,再次被这一幕酸的牙口疼,哪怕这一幕时不时上演,他还是看不惯。

他瞥到对方高耸的肚子,念着那是他的嫡亲孙女,他只好把头高高翘起,朝天空翻了个硕大的白眼。

池浅扫了眼演戏的主仆两人,扯了扯嘴角,慢悠悠点出,“你哪天跑医馆问诊的时候,我没摸你肚子。”

筷子羞赧的放下手,抹眼泪的袖口丁点不湿。

王知清“嘁”了一声,转了转眼珠子,他扶着腰抬起胸,指了指脸,“我这么憔悴可不是装的,你天天留宿医馆,不怕我真有个好歹?”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认真,这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按照你性格,你不爽,会让其他人爽?大刀早举起来了。”

池浅对他的可怜话嗤之以鼻,这位可是心情不好,随时举大刀的人,刘爹碰上都要朝她喊救命。

“嘁”,王知清垂下双眸,失落一闪而逝,这女人就爱避重就轻。

罢了,反正只要他在,后院就只能有他一人。

接着他抬起头,捧着肚子转而翘起兰花指,斜睨道:“我花呢?”

这一娇柔做作的举动,他现在做起来越来越自然。

“......”,池浅摘下肩上的枯叶朝一旁的刘爹叹了口气,“孕期无聊,现在春天到了,阿爹陪他出门踏青吧,少陪他去客栈看那些乌烟瘴气的戏剧。”

她现在是深刻见识到何为【阴晴不定】。

刘爹一听这话,又想翻白眼,瞥见还没出世的孙女,又按耐住这个不雅的动作,他扯着帕子磨着牙,道:“我,晓得了。”

见男人杵在门口,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池浅再次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佩兰不适合孕夫闻,我下次遇到助眠的丁香,在摘给你。”

等池浅用过饭回了医馆,王知清再次闲下,坐在屋子里无所事事。

“夫郎,池娘子离开时交代了,腰疼要少坐,适当的躺着,可以缓解,要不,你躺着发呆?”

筷子站在他身侧,关心的问道。

“小筷子,在你眼里,我妻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知清望向窗外,好奇问出声。

小筷子歪着头,认真想了想,“池娘子是我见过最儒雅的妻主,无论夫郎过去怎么凶,怎么呵斥,她一直都好脾气的哄着。”

“夫郎怀孕心情不好,无论怎么闹腾,池娘子也从未发过火,动过手。”

同在外面赚不到钱,回家还殴打夫郎的女人比起来,池娘子简直是温柔,有钱,又上进!

小筷子眼神亮晶晶道:“穷人家的女人还会没事勾搭寡夫呢,池娘子除了书,就是夫郎!”

这是多少未婚郎君做梦都想都不敢想的。

这时,窗外一只小鸟飞进小院,它探头探脑的在地面上寻找食物,一点风吹草动,它就扬起翅膀飞走。

听完侍从的形容,王知清一脸平静的注视着飞走的小鸟,心底有种只有他窥视到女人真性情的窃喜。

那个女人他研究了很久,表情和情绪永远都是淡淡的,看着似乎特别好说话,对谁都一副温和的面孔,实际上,谁都左右不了她认定的事。

她脾气好?他能看见她眼皮底下藏着的锋利,真要有人惹了她,她随时都会把敌人割成碎片。

要不然冲他的暴脾气,拖,也要把这个女人拖到他的床上。

虽然,没拖成,还把人惹毛跑了。

平心而论,相处了这么久,他从未真正看透过这个女人。

回到医馆,池浅又继续埋头苦学,渐渐的镇上人都知道医馆里新来了位池大夫。

直到王知清孕期八个月时,她暂别了师傅,从医馆搬回了池家小院。

夜晚,她在书房整理笔记,刘爹从暗处走过来。

他手上捧着一本书,“浅儿,这是我在集市买的书,听人说是医书,你看看,对你有没有用。”

池浅接过书,翻了一页,笔记有些似曾相识。

“怎么了?”刘爹见她盯着书页发呆,奇怪道。

“没事,只是这字迹有些眼熟”,她遇见的人太多,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她出声安慰道:“阿爹不用着急,我现在已经可以跟着师傅一同出诊,一些常见的小毛病,都能独自诊脉开药。”

“爹知道你很努力”,刘爹摸了摸女儿的手背,看着她手腕处密密麻麻的针点有些难过。

池浅把袖子抚好,遮住里面练习针灸留下的红色针眼,温和笑道:“我自己扎的,不疼,只是看着有些恐怖。”

“学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仅需要很长时间的学习,还需要多次反复的实践......”,刘爹打住接下来的话,他深呼吸,轻轻吐了口气。

沉默了一会,他抬起头,声线有点哽咽,“池家现在挺好,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看看。”

池浅回握住刘爹的手,拍了拍,“女儿知道,天色不早了,阿爹早些休息。”

刘爹知道劝不动女儿,他欣慰女儿的努力,又心疼女儿的辛苦。

“好,爹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池浅起身,亲自搀扶刘爹出门,一直等人彻底消失不见。

月光下,她掀开袖子,盯着上面从未消失过的针眼垂眸不语。

怎么可能不急,学医不是一件背好书,会把脉,会配药就算成功的事,望闻问切,大半年,她也只学会最粗浅的一层。

这个世界,普通大夫,遍地走,她还不够出色,还没有足够的砝码引起大人物的器重。

她穿过来的时候,池家案子早已尘埃落定,丁点蛛丝马迹不留,唯一能翻盘的科举路又被阴差阳错断了。

匆匆领着池家剩下的人找到一个地方定居,好不容易摆脱糟糕的生存环境,紧跟着原主夫郎又怀了身孕。

她现在是池家的顶梁柱,又是一个男人的妻主,下个月还将会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长河县的冤案一日不解决,池家头顶便悬着一把看不见的利刃。

这把利刃,随时可以毁了池家现在拥有的一切,除了努力变强,尽快了结这件麻烦,她别无选择。

她关上门,给自己倒了杯浓茶,饮了一口,放下,手支着下巴翻开医书下一页。

第二天清晨。

池浅推开门,一眼看见院里耍大刀的王知清,他握刀时整个人气质都有了变化。

他的长刀目测六尺,明显是根据女子体格制作的,他体型娇小,舞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她头次见古代的武功,挺稀奇,干脆坐在台阶上围观。

一套动作练完,王知清慢慢的扶着肚子收起长刀。

这略微滑稽的画面看着看着池浅就看笑了,她觉得这世界最大的优点,就是她不用怀孕。

“你快生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池浅拍了拍灰尘,朝后院走去。

她没想到早上刚说的话,下午就应验。

刚吃过饭,王知清抱着肚子喊疼。

刘爹慌忙喊道:“这还没到生的日子,怎么办......”

双胎本就凶险,这位还没足月就生......宅子里的人顿时慌成一片。

池浅走到他身边撩开他的下摆,湿湿的一片,她镇定的朝他们吩咐:“请人、烧热水、端参汤。”

男子生产,女人不能进屋子。

池浅站在门外凝神细听,一直喜怒无常的男人此刻正疼的龇牙嚎叫。

沉寂了一会,屋外等着的人紧紧提着心脏。

没声了?

“嗷——”

男人猛地一嗓子,叫的让人有些瘆得慌。

刘爹紧紧握住池浅的手,朝里面大喊,“加油啊!”

床上发动的男人,疼的满头大汗,他喘了口气,没想到,生个孩子比耍刀还疼。

想到外面的女人此刻一脸平淡的等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朝一旁的筷子问道:“你刚进来,她脸上着急不?”

筷子没想到这种时刻自家夫郎还惦记着这种事,他努力的想了想,太慌,他压根没注意!

他给夫郎擦了擦汗水,犹豫道:“这,夫郎生孩子,池娘子当然着急......”

“真的?”他一把拉住侍从的手,还没来得及细问,惊呼:“啊,疼死了!”

池浅守在门外,皱着眉听着里面的痛呼,这经历她熟。

不过,男人生孩子,孩子会从哪里分娩出来,这点值得研究下。

刘爹见女儿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以为是被惨叫声吓到了,连忙走过来安慰。

“浅儿,别怕,男人都会有这一遭,你放宽心,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我们池家的!”

刘爹跑下阶梯,朝天空拜了一拜,嘴里念叨着,“老天爷保佑......”

“......”,池浅没开口解释,毕竟以前她都是惨叫的那一方。

门内的姐妹,我们都不容易。

“夫郎再加把劲,孩子头能瞧见了!”

“唔——”

一声低弱的啼哭响起。

刘爹双手合十,喜极而泣,“生了生了。”

婴儿裹着红色襁褓,刘爹见此眼底的喜色更胜,红包包,是个金孙女!

池浅接过婴儿,放在臂弯里又轻又慢的摇晃,刚刚还小声哭的婴儿瞬间不在哭。

“你这抱娃的姿势,怪熟的,之前偷偷练过?”

刘爹伸着头稀罕的盯着孙女瞧,怎么瞧都瞧不够。

“......”,池浅低下头看了会怀里的小婴儿,目光从平淡渐渐变得柔和,“嗯。”

算是吧。

谁能拒绝软乎乎的女鹅呢。

不一会,另一个孩子也呱呱落地,哭声比起他的姐姐,嘹亮很多。

一听中气十足的是个男孩,刘爹的兴致立马降了下去。

他目光看向小小一团的孙女,担忧道:“老大哭声弱,身子骨也没有老二壮,你看看,要紧吗?”

两个孩子放在一起,谁强谁弱,对比的十分明显。

池浅犹豫了一会,“我待会请师傅过来,让她给两个孩子看看。”

刘爹还是不放心孙女的健康问题,急道:“我现在就派人去请。”

“不用请,我自个来了”,郝大夫背着药箱,笑呵呵的走进门。

眼神落在中年男子身上时有一瞬的怔愣和陷入回忆的迷茫。

“师傅”,池浅抱着孩子朝花甲老人方向走过去。

“哎”,郝大夫慢半拍的回了一声,她朝着声源看过去。

见了粉色小老头似的徒孙,慈爱道:“双胞胎一大一小,很正常。”

池浅松下心,开口:“王知清刚生产,麻烦师傅再去看看他的具体情况。”

郝大夫点点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刘爹,抬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屋内。

没一会,她收了手,“练武底子打的好,只是失了些血,好好调理,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三口人全都无恙,众人提着的心慢慢放下,连忙互相恭喜。

小院再次热闹起来。

刘爹立刻让小草把锅里炖的鸡汤端上来,朝床上的人解释道:“你刚生产不能吃硬食,先喝点汤通气,待会我在给你下些软面。”

此刻的王知清眼里只剩下抱着孩子的妻主,刘爹笑了笑好声的退了出去。

郝大夫目光复杂的跟着他离开屋子。

池浅轻手轻脚把孩子放进摇篮,离了人,两个小家伙立马不乐意的挣扎起来。

“两个娃,你取名了没?”王知清摸了摸女儿的小手,见女儿动了,他吓赶紧缩回手。

他怕自己一个大老粗,弄疼了孩子。

池浅左右手齐开弓,轻轻摇了摇摇篮,两个孩子很快睡过去。

“最近正好在研读伤寒经第二十八页,女孩就叫池白芷,男孩就叫池杜仲,简单又好听。”

王知清不乐意的撇嘴,“我怎么只感觉到简单,没感觉到好听。”

害怕惊扰到刚睡下的孩子,他小声嘀咕:“我阿爹的娘也是取名随便,大的叫珮,小的叫澜,简称佩兰......”

“哪个澜?”,池浅耳聪目明,没有错过他的牢骚。

回应她的是王知清看傻蛋的眼神,他龇牙道:“我,不,识字!”

“......”,池浅心底已经有了大致怀疑,她轻轻起身,“你好好休息。”

她走出门,筷子一脸喜色的走进来,端着鸡汤朝夫郎低声贺喜,“恭喜夫郎,儿女双全,以后您正夫的位置,稳当当的!”

这句话不用侍从提醒,王知清也知道,他不能大笑,要不然下面的伤口会疼。

他紧紧的憋住笑意,忍不住又悄悄的捏了捏女儿的可爱小手。

轻声嘀咕:“你得长的像你娘多一点,这样你娘就被我们父女俩吃的死死的,别说放夫书,我让她医书都没时间看!”

嘴里说着狠话,表情却慢慢柔下,这一面是筷子从前未曾见过的夫郎。

他不由感叹,果然生了孩子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池浅在厨房找到刘爹,看他忙碌又充实的模样,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找郝师傅核对清楚。

来到医馆,郝大夫正有些魂不守舍的翻着手里的医书。

池浅看向师傅,把之前刘爹送给她的医书放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