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魔主
魔界的诸多城池，在感觉到慕宁的气息后都率先做出了反应，但是，因为之前做出的那些事，他们到底有些心虚，所以无视了智虫一族做出的那些事。
等慕宁和那少年洽谈完毕，走出了幻境，便看到了那所谓的来迎接的人。
白城低眉顺眼，大概是之前算计慕宁最后惨遭毒打，现在已经彻底逆来顺受才会主动过来，原本希冀的眸子在对上慕宁那凉薄的笑容，都会下意识地避开。
“尊上。”
慕宁将手上的镯子露出来，那显然就是智虫一族最强者的化形，“是你们允许他来的？”
白城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他点了点头，毫无隐瞒，“是我们合计的，尊上。您该真的回到魔界了。”
“我必须回来？这又是谁说的，谢言钺？”慕宁眼底闪过一丝嘲弄，“那个白痴也只能糊弄糊弄你们。”
白城将头低的更低了，没有一个城主将自己混成这样，唯有他，那一次，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听了汀碲那样疯狂的计划，尊上差点真的给她弄死，还有那个男人。
他没有见过任何人能将他的“命运”收为己用。
当然，更多的是因为自责。
白城咬了咬下唇，仿*佛鼓起勇气地说，“之前，之前的事属下……”
慕宁敛眉，“不用解释，你们若是能真的排除所有阻碍做到起自己想做的事，我，才会觉得欣慰。”
白城这幅模样，属实有些窝囊了。
说完，慕宁手上的镯子忽然闪了一下，感知波动以自己的圆心，瞬间散了出去，一把银亮的匕首停在前面，然后被她身边的灵力防御给搅碎。
“还是这么有活力？”慕宁唇角上扬，然后双手成结，红色灵力顺着法决，将周围的屏障和幻境拟真真实空间给震碎。
虚幻的天空碎裂后，只有一位站在后面，云连衣顶着黑袍，和死人脸色，满脸怨气，“我都说不要让我来，坚决拥护尊上的决议，让他们都死一死。”
“怎么他们都不敢来，派你来看看本尊的实力恢复了没？”
慕宁将那枚本就碎裂的匕首又复原，掉在手中，匕首的柄上，属于云连衣的印记清晰可见。
这属于是捏住了她的命脉，云连衣讪笑，那双深邃眼窝四周都有了一圈阴影，显然，这位只修鬼道的姑娘对外形毫不在意，甚至最近一段时间完全没有休息好。
“是啊，尊上不如属下和您合击，将那群只知道吃白饭的全都弄死。”
慕宁挑了挑眉，魔界的修者果然对怎么让自己得利最大而付出一切甚至是不太可能实现的努力着，包括但不限于煽风点火，以及背后下狠手……
“正如你所说，把他们弄死，你能吞噬他们到渡劫或者化神么？”
云连衣那凹陷的脸皮逐渐有了类似于尴尬的神情，她伸出那双干瘪的完全人样的手，沉默道，“属下感觉力量都被遏制了，这段时间，属下累计吞噬了一万八千九百多个人族和仙修魔修，修为不进反退。”
当年滞缓的天道在感受到他们力量的恢复而复苏了。
“六百年前发生的事你们还记得多少？”
云连衣看向慕宁身后的白城摇了摇头，虽然这几日总有些碎的记忆片段，但连不起来。
“天道要覆灭修道者，但这前后顺序是先魔后仙。”
慕宁的声音如此平静，仿佛六百年前他们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而被分散负隅顽抗最后彻底陨落的事情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云连衣将手收了起来，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但很快的，她就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我们修为至今无法精进的原因，不。”
云连衣最后给了否定，她笃定地回答慕宁，“不止这样，魔界土地贫瘠和灵气逐年降低。”
慕宁脚尖一点便飞离了这里，徒留云连衣在原地陷入沉思，很快就会明白。
当年大乘修者根本不是什么至高修者，化神修士比比皆是，渚苏的师妹和师父接连飞升，盛仙界时代，仙气缭绕，哪怕坐在山崖上冥想两天都能感悟良多。
覆灭了那么多的仙修和魔修，灵力之源却依然没有动静，甚至在逐年枯竭。
当年的旻时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可惜他当时面对的是尚还年轻的自己，为了不被仙修联合绞杀，不惜决裂设下大阵来封印她。
驱动神术不让天道发现，将自己变成灵源截然不然的仙修。
好大的谋算。
慕宁将目光落在远处的仙界位置，那么现在关于心的博弈，他还能赢吗？
大抵是强大的魔主已经回归，那被震坍塌的魔宫已经恢复，甚至为了恢复往日的盛况，那魔宫门前，伫立的魔修还一如既往，只是面孔截然不同。
见到主人回归，那侍女立刻上前，行礼，“主人。”
见到酷似以前的贴身侍女的姑娘，慕宁旋即反问，“是谁派你来的？”
洛璃听闻这话，便将自己的身体伏在地上，恭敬之极，“是祖母让奴婢来的，祖母说，尊上有许多习惯我需要注意。”
祖母吗？已经过去三代了？
经年之事已过许久，慕宁竟生出片刻的惆怅，可她现在不能停滞，现在引动渡劫期的雷劫便会将她身上的余下封印全部解除，那么本不该存在这世界上的几个人复活，必然会引起天道注视。
生出比渡劫期雷劫更恐怖的雷劫，或者用各种办法，至他们于死地。
慕宁伸出手放在那姑娘的后脑勺上，不着痕迹地下了一道印记，轻声道，“那你就代本尊之令，昭告整个仙界，魔界，灵界，告诉她们，本尊回来了。”
那姑娘听到这话，像是被点染了信心，以前的魔界没有魔主，他们只能受欺负，直到之前，即将逝去的母亲将她叫过来，告诉她，他们的主人就要回来了，她要记住那些事情。
魔族不会落后，也不会被仙界的人欺负。
他们的主上会带着魔界走到新世界。
“是！”
侍女重重地磕头。
第132章 对策
魔主的回归让仙界的诸多仙修都不由得担忧起来，他们对于这位魔主也不是没有算计过，可是那次在凤凰山，她以一己之力就将那合十人的大法阵击破，到后面的云水宗围困，他们对于这位魔主知之甚少。
甚至除了传言和几位大乘修者的遗体找不到更多的线索，唯一还有联系的便是那灵界之主和刚刚苏醒的洛宗主。
但灵界之主……
有了之前发生的事，他们不是很愿意同那位看上去极其漂亮但情绪极其不稳的灵界之主攀谈。
于是上了云水。
而此刻的云水也热闹非凡，跟着大师兄的嫂子没了，多了一位漂亮的男子，男子一双银眸，容颜极其妖孽，全身气质斐然，但却没有什么架子。
他时常盯着大师兄出神，似乎能想到了很远的事，可每当瞧见他出神的模样，大师兄总会让周围的人退避。
弄的人不得多想，甚至有人想打听那位嫂子的下落时，那美貌的男子便会替他回答，“她去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当然，是她不要你们的师兄。”
顺道还将渚苏的境地形容的仿佛“六月飘雪”、“被抛弃的小寡夫”诸如此类的形象。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云水宗的弟子，上至刚刚苏醒的宗主下至洒扫的院仆都对这位一心修道，冰清玉洁的大师兄改观了。
洛乔刚刚从谢言钺的咒术下恢复过来，脸色还苍白着，甚至起来还需要人帮助，听到这件事，也是皱眉，私下里派黄玲玲过来打听秘闻，被渚苏识破，最后给那位跑腿的可怜姑娘下了禁令，一个月不允许靠近落雪峰。
而刚从池子里恢复过来的宗灵则可以自如的进入落雪峰，就当她准备得意地想向黄玲玲表示“你不行”的时候，落雪峰门牌的禁令上，又多了自己的名字……和，全宗的人。
清月坐在屋顶，感受这无边的雪境，月光映衬着银色光华，将这位银发银眸的年轻男子勾勒地极其美丽。
他苍白的手伸出，任由雪花落入掌心，然后逐渐融化，声音极为悠远，“你就这么闷着不打算见她？”
小竹屋里打坐的渚苏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像是烛火跳动那般，片刻后，睁开了那双蓝金色的眸子，“是她不愿意见我，也不是见她的时候。”
说后面话时，他忍不住眸子一颤，“她只是忘了。”
清月手指天空，那近乎无情的天将她们弄的分崩离析，却格外澄澈美丽，“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又假装中了那小姑娘的药蛊。”
渚苏睫毛翕动，沉默，“那是她给的东西。”
听到此话，清月像是要把自己这张美丽的脸给彻底笑僵，一双美丽的银眸甚至笑的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曾经高高在上的仙界尊者，完全没有架子地像在嘲笑他。
渚苏抿唇，也对，能和谢言钺、慕宁玩到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
清月笑的敲屋顶，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痴情的种。”他十分隐晦地将那形容词换成了好听一点的，然后将“白痴”这种话咽了下去。
郑重提醒道，“可是我潇潇姐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她给的东西，若是真的下了什么东西，就算你是神体也不一定遭得住，更何况，你现在还不是。”
以前不是没有过，谢言钺给她的令牌上画了鬼脸，炸了她魔域的填尸坑，然后喜提慕宁的一个大逼斗和三十年姑娘圣体，以至于后来这位灵界之主的审美就发展到一种诡异的方向。
影响到现在他做的两具身体皮相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
清月看着自己这具身体惆怅，他以前再不济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可现在这具身体，甚至不用将身体变成女体，直接散下头发，谁敢不说他是个姑娘。
“那也是她的事，只要这场意外提前的博弈胜利。”
渚苏沉声回答。
“你可比我好，我被他们用秘法复苏，生死咒的巨大副作用就是以后我不能再掌握生死，没了家，没了府邸，大概我的府邸也被你们这群人炸的差不多了，隔了六百年的光阴，我甚至不能看透这些老朋友，谁还是当初的人，谁已经变了。”
清月伸出手，透过指尖缝隙，看着天空中与之不相符的月亮。
谁说月光不会迷茫呢？
这里明明是雪夜，可是月亮为什么还在空中。
这位仙界尊者感叹完，旋即收了表情，换了个姿势，坐在了屋檐边上，让自己那双腿垂下，“又来了，小姑娘？”
想给渚苏送点东西的洛衡波见到这位男子，心下一咯噔，那群后生弟子不知道他是谁，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盛仙界时才能拥有的渡劫期巅峰的修为。
这一路上就是因为有这位仙道始祖在，她几次三番的下手都被迫半路中止。
她极度讨厌他。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在师兄前，她仍然愿意做那个清冷但善良的师妹。
“您也在，师兄他休息了吗？”
清月微笑，那双银色的眸子像是锁定了她一般，“没睡，不过，我想那位师兄暂时可能不希望被打扰。”
洛衡波头皮发麻，她稍稍作揖，作势要离开，就被清月叫住，“你很害怕我？”
“怎么会？你是师兄的朋友。”
洛衡波压着情绪，将所有的负面情绪藏匿起来。
那被凝视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片刻后，后者淡淡，“你同她的确很像，但天赋比她要好，如果再过六百年，也许会是截然不同的，你的师兄他没有休息，去找他吧。”
洛衡波眸中闪过不解，她想过这位慕宁朋友的尊者出于友谊会揭穿她魔修的身份，可是他没有，甚至愿意让她去接触渚苏。
这不由得让她心下不安。
随着声音的落下，那竹屋的门也被“吱呀”地打开，烛火微光跳动同外面的冰天雪地不同，那里有更多温暖的气息。
洛衡波起身，带着笑容就奔赴渚苏而去。
丝毫没有注意她离开时，清月眼底的那层“可怜”的意味。
看上去她不像是即将获得执念中的爱情，而是即将被献祭的祭品。
小竹屋的门阖上后，清月便不再朝里看，他将目光落在魔界的地界，慕宁回去之后就昭告天下，无疑就是正式向天道开战了。
早应该死在盛仙界的人现在复活了，天道不可能不修复，像他这般苟活着的，天道也不可能不修复，不惜代价将他复活，换取的是他站在她身后，与他一同对抗天道。
他似乎是轻轻叹息，然后推算了一下，嘴里喃喃：“是要突破了吗？”
魔界——
那几个叱咤风云的大乘修者们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心里不断想着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尊上，可是细想以来，除了之前想联合弄死尊上失败，暗杀尊上的小白脸失败，联合伏击了尊上，炸了尊上的魔宫，弄死尊上的侍卫，还偷袭小白脸的宗门失败……他们好像也没有做别的事。
然而在他们准备互相推卸责任，煽风点火，并且踩死对方时，那坐在高位上的姑娘，目光扫过下面的每一位魔修。
凉如水的感觉触及灵魂。
融合灵力后，除了之前稍有变化的容颜，现如今比起当初张扬的美多了一丝深不可测的感觉。
“魔修，自本座苏醒后，陨落了多少？”
一个截然不同的问题，落在下面的人群里，仿佛像炸开了锅。
口不择言的谢泽当即嘴比脑子快地说，“尊上明鉴，您复苏那会儿，属下还在闭关根本……啊、啊？”
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一向妖媚的金瑶冷嘲热讽道，“都说快别修炼了吧，瞧瞧你的脑子都修成浆糊了，尊上多厉害的，怎么可能同我们计较那些小打小闹的事。”
谢泽瞪了一眼金瑶，后者不紧不慢地撩起裙边的纱，施施然地跪了下去，回应道，“尊上，魔域城池内都是各自管辖的，您不在，他们便‘猴子称王’，擅自将您的直接管辖区域纳入了城中。”
表面上是回应，实际只字未提，将其他人踩的死死的。
云连衣白了她一眼，“不要脸，就好像你没参与似的。”
当然这群人闹闹哄哄还是少不了一旁煽风点火的许微生，“尊上，您看，要不然，将他们和我们都收了可好，反正那小白脸也不在了。”
汀碲不在，他的弟子代出席，从开始的恭恭敬敬变成现在的无地自容，后辈脸上窘迫的神情快要原地飞升，大抵也是没见过这样群魔乱舞的殿议。
他想着要不要劝两句，可下一刻，那铺天盖地的魔压就压了过来，他修为本就不够，这突如其来的魔压，将他直接压的五体投地。
座上的姑娘，红瞳妖冶。
“要不然，你们都、死？”
一句话将原本群魔乱舞的状态解决，但这样等级的压力，即便他们都是大乘巅峰也不免的面色难看。
第133章 化神雷劫（1）
一句话将那原本还想插科打诨的几位反骨仔治的服服帖帖。
毕竟说去死，是真的去死。
“尊上饶命。”
慕宁挥挥手，威压消失的那一刻，为首的姑娘率先正经回答道，“其他城池不知道，属下下辖的城中倒没有什么魔修陨落，但驻守在城外的几位魔兽到无缘无故的殒命了。”
话说到此处，金瑶眼神一凛，扫过其他人，怎么可能出现无缘无故死亡，必然是他们这群王八蛋暗中下手。
这分外讽刺的眼神被其中之人捕捉到后，率先反驳，“不用看我们，谁没事管你的死活。”
许微生回禀道，“是这样的，不止是‘魅女’，尊上，魔域的水土和气息比起之前的更加贫瘠了，有许多修士，修炼总会无端暴走，地脉好像变了。”
慕宁有片刻地沉默，“有探查过是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变化加剧的？”
许微生踹了一脚云连衣，后者翻了个白眼，趁着禀报的机会，一拳打飞了他的鼻子。
“一年前。”
那也就和她苏醒差的不是太多的时候。
慕宁挑了挑眉，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但是这群人……沉吟了片刻，她便安排道，“这几日都给安慰待在自己的地方。”
察觉到一丝不同的许微生抬头，精准地捕捉到慕宁的不同，“尊上您的意思是，是要发生什么事么？”
慕宁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坐在那边，将原本覆盖在身上的封印展开，原本的是十五道金光咒印的圆盘，现在仅还剩三道，三道的封印甚至占不到五分之一的圆盘。
那看上去分外稚嫩的姑娘在这圆形法阵的覆盖下变得更加诡异莫测。
“这就是你们想要试探和知道的结果。”
明明仅还剩三道纹路，可那隐隐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人感觉到危险。
“本座现在还有三道封印，也就是说，实力还没有恢复至巅峰，现在最大能发挥出来的实力水准也不过是大乘初期，你们要不要试试？”
这句话落下，一道气流就立刻飞至慕宁的脸颊两侧，但气流在即将触碰到那脆弱的颈部旋掉那之上的头颅时，顷刻间停滞在了原地。
然后消散。
慕宁沉声，“拿出点像样的攻击，不然本座就将你们全部打包去见阎王。”
这话落下，诡秘的气息四散开来，整个魔宫陷入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慕宁将原本候在一旁的侍女用灵力送了出去。
绝对漆黑的环境里，那红瞳在这里格外明显，慕宁感觉到他们确实想要动手的意思，但，数量却并不对。
慕宁有铃铛和智一族给她做辅助，这些领域类的幻境根本毫无作用，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想要借此隐匿自身，而是用来拖延时间。
等其中有人被感知到时，就负责牵制和拖住她，然后剩下来的人负责给予致命一击。
“还要躲着？”
慕宁衣裙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如她的声音，带着摄人心魄的意味。
小调轻轻婉转，在还没注意的时候，一只纤嫩的手忽的覆盖在白城的肩上。
他几乎算的是放弃抵抗，明明只要用那个“命运的丝线”他就会扭转战局，因为哪怕是慕宁都无法抗拒当下的命运。
“既然你没有想要抵抗的意思就先出局吧。”明明这声音极其温柔，可在她说完这话后，白城的身体还是如同废物一般被重重地丢了出去。
慕宁眼底红光一闪，“那么接下来，就是你们五个了。”
云水落雪峰。
渚苏瞧见这几位仿若求知若渴的几位长老和宗主，脸色有片刻的窘迫。
“谢言钺此人应当是不会那么轻易松口的，你是不是同他做了什么交易？”
洛乔沉思，上次的云水劫难他也没派的上作用，属于心里有些自责，但谢言钺此人颇不讲理。
渚苏沉默片刻，然后道，“他其实很好说话。”
因为是同慕宁一起混大的，有时候武力压制会比口头交易来的好，所以只要亮出自己的底牌，没有加害他的意思，这位灵界之主还是比较好哄的。
当然渚苏并未多言，只是两者搅混的记忆让他这几日有些夜不能寐。
印象中，他似乎是入过魔的。
“好说话？！师侄你可别被那妖孽的外貌给骗了，他都避世了几百年了，怎么会突然现世，还有外面的那位……”
话至此处，这位长老不由得噤声。
透过竹屋的窗户看过去，男子正坐在院子里沏茶，手法不能说是完全纯熟，但也能看得出来是经由千百次练出来的，那双银色的眸子象征的身份异常明显，可也没人敢和他搭话。
这种感觉就像是曾经被你挂在墙上的老祖宗，确定对方已经死亡后，将人家的府邸炸穿，找光了人家的家藏，最后又在你自己的大本营上，看到了这位顶着年轻人模样的老祖宗。
心虚和无知敬畏的情绪一旦爆发就是谁也不认的下场，比如现在，知道这位老祖宗回来之后，那好奇的心都快飞出来，可来到了这里，看到了人，却只能一言不发。
渚苏针对这个问题，也统一答复了众人，“这件事涉及到盛仙界，涉及到未来，还有魔、界。”
提及魔界，又有人噤声了，唯有洛乔闭口不答，他自从上次起就知道慕宁的身份了，可却不能说。
具体原因……
渚苏起身，垂眸，明明修为不过在大乘，但那通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已然到了化神之上。
他略一作揖，道，“师父，各位长老，此事需要保密和仙界的通力合作。”
眼看此事如此郑重，其中一人不免给这里下了禁制。
“在数百年前，有一位尊者，算到了天道的覆灭……”
渚苏的声音起伏地响起在禁制里，笼统讲述了，当年封印和对抗天道之事，但天道一事于那些修为不够的，又太过飘渺，而且也是七百年前的事了，在场的人没一个七百岁，连洛乔也不过六百多岁。
可他们依旧是听得一愣一愣，清月对那禁制视若无睹，听着这些论调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渚苏隐藏了当年慕宁走火入魔的一部分原因。当然他也坦白了一部分和慕宁的关系。
引得不少的叹息。
“这些事，师侄你是从何得知？这些，可都是盛仙界当年的机密？”
有一位长老提出疑问。
渚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洛乔，对方依旧在走神，似乎对于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似的，借着光正在理衣裙上的带子。
见对方完全不想作答，渚苏才缓缓道，“这是我同灵界之主交谈中得知的，他如今希望灵界和仙界交流就是为了方便以后若天道降下大劫，灵界那些普通的人得到庇护。”
一句话将所有的锅都扣在谢言钺的头上，不过，渚苏也十分平静，这样的事，他以前不是第一次做了。对其他这些长老来说，谢言钺是不好惹的灵界之主，大概率也不会去询问这件事的真假，毕竟如果说真话，他们也许会连同他说话也不敢了。
“那这事……也太糟心了，怪不得老头子我觉得最近修炼的不得劲，灵气也太稀薄了。”
渚苏点了点头，“事情便是这样。”说罢，他就要送客自行修炼时，那好奇的长老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那道侣呢？”
“回魔界了。”
“回魔界了……哦……”长老刚接受这个消息，还未反应过来，“回魔界就回魔界，你，等等！”
那长老胡子都吹了起来，“魔界？！她是魔修？！”
渚苏在所有的质问目光中，平静地点了点头，“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次见到她。”
提到这位往日心疼的道侣，他的情绪似乎过于平静，好像是在说一件再不过平常的事。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对于这位大弟子的转变也不能多加干涉，只能象征性地踩慕宁：“若真的是魔修，那早前的事看来就有她一手的参与，魔女的术法不低居然能将我们都骗了去，真是该死。”
那长老说完，忽的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再抬头那原本乖巧顺从的弟子一直带着笑意看着他，笑虽然平和，可眼底总藏着点什么。
“魔修入侵不是她出手。”
渚苏解释了一下，为了不露出破绽，便转移了话题，“希望长老将此事告知其他宗门长老，必要时需要协助灵界。”
“关于修真界的大事，我等义不容辞。”
这话已落，那银发银眸的男子就如同散步似的走了进来，他举起杯子，向渚苏示意，随后便淡淡道，“从刚刚起，就有人一直窥视我，怎么？我长得像谁？”
对于这位老祖宗，唯有一直神游的洛乔接下了话茬，“尊者，您复苏了，对于仙界也是不小的事。”
清月饮下那杯茶，轻飘飘地说，“然后呢？我那么好说话。”
说完，他将这禁制解开。
目光落在那边不苟言笑的渚苏身上，提示似的说，“时间不多了，东南角，她的力量已经在倾泄。”
第134章 化神雷劫（2）
慕宁的力量在倾泄，明明顶着三道金色咒纹的封印圆阵，即便是发出的力量也是仙法，但那隐隐而出的气势截然不同。
三道圆阵压不住她的力量，就像是在玉髓神器器灵的加持下，她的力量仍旧正在以指数级增长一样。
想要彻底解开最后的三道封印，就算拼上全部力量也不行，唯有趁桎梏她的封印咒减弱，将自己的灵力提升至渡劫巅峰。
引下天上的雷劫，以其同源神力，方可击碎。但，以此付出的代价，也十分庞大。
慕宁本人，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之前以封印阵遮挡气息，封印阵破后，无论是她的存在，还是已经进入化神期这件事。
都会引来天道的修正与绞杀。
慕宁不会让整个魔界成为她的垫脚石，她只能赌，赌那个唯一的可能，赌那个，她在渚苏体内窥视到的，“半枯半荣”的树，就是天道意识本身，它已经坏掉了。
最后一把武器扇子落地时，慕宁的存无剑指着金瑶的眉间，周围的黑尽数褪去。
地上仅还剩两位嘴角流血，两位脸色苍白如纸的大乘修者。
魔宫大殿里，红衣少女唇边带笑，她将剑收起，金瑶瞳孔骤缩，最后一刻时，身体没稳住，坠坐了下去，黑色纹织的纱裙随着主人的落地平铺。
慕宁看向四周那被她揍的七零八落的手下，不由得想起几百年前的一场琐事，她们也是这么群起而攻之，不同的是，她还没有如今这般实力，当她打到最后一个人时，手连拿剑都不稳。
“你们退步了。”
魔主略一沉吟，面色也变得复杂了起来，他们以前不会如此。
“若是能不退步就好了。”脱去了本就疯狂的外表，云连衣的黑袍被撕的支离破碎，仅还剩几片残布包裹着枯槁的身躯。
“这几年我们不断苦修，却依然没有半分精益，哪怕是常年闭关的汀碲也未见其修为长进。”
“年岁……”慕宁忽然想到了什么，就算他们躲过了天道的追杀，但仙界陨落了那么多人，魔界不可能只陨落她一个，除非，她的这些手下，也已经到了暮年垂垂老矣的程度，只上天暂时还没有收去他们的性命罢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当年自己的极力维护。
“洛璃。”
慕宁兀地出声。
那侍女便推门而入，她面不改色的朝着几位大乘修者微微作揖，然后径直走到慕宁跟前。
“尊上。”
若她是天道面对这样的即将化神的魔修会如何处置，想来想去无非两个办法，其一，趁她化神雷劫时降下生死劫，将她绞杀，其二，就是让诸多仙修来绞杀她，有了后者的铺垫，前者让她灰飞烟灭也会容易地多。
“叫那些没有的炮灰们这几日偷摸着藏好了。”
魔界不会陨落于她的手上。
更大的博弈就要开始了。
洛璃有片刻的惊讶，但身为尊上唯一的侍女，她有着训练多年的淡定，略一作揖，便徐徐退下。
此刻在殿中的几个鼻青脸肿的城主们都意识到了什么。
“那群仙修要来打魔域？”
谢泽脑子依旧是慢半拍，这句话缓缓从嘴里说出来时，其他人都免不了给他一个白眼。
“既如此，那属下也不便久留。”
魔域众人虽然内里互相踩死，天天想着篡位，可面对仙修时又会出奇一致的团结。
等众人都退下时，慕宁独自坐在殿中，就像是很久之前。她有短暂的失神，无论哪种方法，她都不希望，或者不太愿意对上渚苏。一来是他们之间的纠葛，二来，慕宁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大概是不希望亲手杀死他的。
仙界，同渚苏协商之后的洛乔与众长老，心里算是有了个底，他们信任这位仙祖会在慕宁派人过来的时候抵挡。
毕竟当年也是如此的。
可沉默多时的渚苏，在众人皆来的大殿上提出了一个决议。
那月光白袍的年轻修士，带着孑然一身的不同气质，上禀道，“我们应该趁此刻，慕宁尚未完全掌握魔域，将其拿下。”
这句话如同惊波，在众人心里漾起了涟漪，他们听闻也感知到了这位魔主的归来，想要邀请众仙家商讨这件事时，这位年轻一辈的卓越修士就提出了此建议。
洛乔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眉间微蹙，“为什么？”
这并不是特别好的时候，因为谁也不知道慕宁现在此刻的修为是如何的，擅自前去反而不一定落好。
渚苏不紧不慢地解释，“诸位，我想请各位看一样东西。”
他的铭生剑发着光，那独属于占算天机的能力随着渚苏灵力的注入，之上立刻呈现出画面，上面赫然是，慕宁的修为即将要渡过化神雷劫。
但是在渡过后，她的情绪会极端崩溃，之后带着魔界众人屠戮仙界。
画面血腥残酷，带着哭泣声延绵不绝，那时没有任何一位可以阻挡她。
这画面哪怕是经由修炼的几位外宗掌门都无比震惊，但他们首先惊讶的不是慕宁会做出此等事情，而是默默问出了一句：“这是传闻中铭生剑？”
因为整个仙界一脉，能卜算天机的剑，仅有一把，那就是当年已经彻底隐世的天机宗门的镇派之宝。
铭生。
但早传闻说是“铭生”已经给了当年的璇玑宗主亲传弟子，随着上仙界那位亲传弟子的陨落，这把剑早就该不知去向才对。
如今却出现在渚苏的手里，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如何？
既然是铭生的话，几*乎是毫无异议的未来占算，当年这把剑有一个名号便是，“宗主会出错，但剑不会。”
“铭生有此等结果，慕宁必然已经到了渡劫巅峰，距离化神一步之遥。”
若此刻不出面阻止，那么等她真的成功，后果将无可挽回。
谈话间，洛乔的目光一直不离提出这个建议的渚苏。
虽然他早就知道慕宁是他的道侣，但刚分开就如此，倒有种恼羞成怒的意味，愤怒慕宁欺骗他。
可一切真的如此么？
渚苏也不避讳自己的师父的眼神，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秘密，但这一切都不重要。
渚苏眼底的金色愈加兴盛。
“以我们几个人？想要牵制她问题不大，可她手底下那几个，没有一个好糊弄啊。”
谈话间，一位青衣女子轻叹，毕竟他们这边的宗门加上之前的那些修士的确有十之多的大乘修士。
但这些都是最后的宗门力量倘若把这些派出去，魔界一旦使用阴招，他们便是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是啊……”
在面临这样的困难时，几乎来的一半都选择了犹豫。
“诸位，不如听我一言？”
姗姗来迟的临道，带着全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伤痕，“既然迟早都得死，不如赌一把，而且我们有杀手锏。”
这话一出，渚苏淡然。
青衣女子反问，“哪里来的杀手锏？”
在屋顶上听墙角的清月就要打算来个天降落地之希望时。
殿中，一位看上去畏畏缩缩地小女孩被推了出来。
女孩穿着浅樱色的裙子，黑发如瀑，但截然不同的是那双眼睛是粉色。
玻璃般的瞳心映出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模样，见到被围观她又立刻缩了起来。
清月…
“小女孩？还是个元婴期，你打算让她送死么？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般的话你若是……”
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完，临道就将那小孩儿拎出来了，“她是天生灵体，也是天生灵瞳，可以直接透过万物的一切看出本质，一招制敌，换句话说，所有的一切幻术，灵术，在她面前都是无解的。”
这些话比住渚苏说的还要惊世骇俗，天生灵体？还有一个天生灵体？
“师弟，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临道微微摊手，“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测试，渚苏师兄也是天生灵体，应该能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吧？”
渚苏不语，那双浅粉的眸子带着陌生的情绪对视着自己。
有道传闻，天生灵体之间是可以互相感应的，但是他没有，倒不是临道此人会拿这么一个孩子骗人，而是，他无甚感觉。
在这个女孩身上，他只能感受到一片平静。
“没有。”
渚苏否认道。
他算人群中的主心骨，他的否认让众人指责那边的临道说胡话，可就在他挠了挠头，将要反驳时，那琉璃粉瞳的小女孩兀自出声道，“你想独自承受吗？”
这句话前后不接，在场的人，无疑是一头雾水，渚苏却在人群中不言不语。
“这只是一个孩子，天生灵瞳是难得的体质，好好将养，未来必然是仙界的中流砥柱。”临道身旁的青衣女子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说道，“这场的确很难，但如果真的是铭生，无论早晚我们都得死，所以……”
青衣女子将那句“不要把一个孩子架在火上烤，你这个长辈做的也太黑心了。”诸如此类的话咽了下去。
女孩拉扯着临道的袖子，看向人群中那熠熠发光的“叶子”。
渚苏感受那目光，选择了无视。
第135章 化神雷劫（3）
慕宁没有在魔宫干等着，最适合她修炼的地方还是尸山血海，里面还藏着她无限的秘宝。
进入冥想的慕宁也曾想追寻天道发生异变的秘密，自从她吞噬了那个“神”的一部分，似有若无的，可以窥视一部分原因。
不是在云层上，而是在另一个空间。
一棵参天的古树恒久的屹立着，一半繁荣，一半枯萎。
慕宁抬头，那上面的纹路复杂又充满着生机始末，从另一头不断飘落的树叶就像是预示着她也该这样的结局。
“死亡么？”
如果注定死亡，那又为何给予人们修道机会？
慕宁指尖的术法凝聚，红色的灵力爆裂法术球砸在了树干上。
经由这一下，树上的落叶似乎更多了一些，随之而来的，慕宁看清了，树下原本那隐匿在雾气的人。
和渚苏极其相似的女孩坐在树下，那五官怎么看也都能称得上算是渚苏的同胞姐妹，她一袭白衣和这里的参差完全不同，裙摆之下是被数道枝干困住，从裙底蔓延到各处。
慕宁红瞳一闪，勘破这层迷雾之后，与其说是女孩倚靠在树边，不如说，是她本身就靠着树的滋养，她本就是树的一部分，是，天道的一部分。
等她察觉到这点时，不远处走来一对男女，这面孔，慕宁也熟悉的不行。
正是那日在竹屋剥离她神识的那两位，他们相携走至树前。
青衣女子轻叹，“已经这样了，师兄还能回来吗？”
月白袍的男子蹙眉，他挥手将那些落叶一扫而光，捏紧女子的手，缓缓道，“开始吧。”
借着那么点神识的力量，慕宁的存在他们好像感知不到。
青衣女子的力量本就是治愈生命，经由男子的叠加增强，这样强盛的生命气息，说是瞬间能将尸山血海这样鸟不拉屎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瞬间变成生命气息充沛的仙地，也是成立的。
但是这样的强大的力量打在那即将枯死的另一半树杈上，就像是陷入了无底的黑洞。
根本不知所踪。
大概是持续了一段时间，还未有丝毫的成效，青衣女子收了手，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没有办法。”
等此话说完，她又扶着身边的男子，像是下定决心似地问，“我们真的要像师兄说的那样，毁掉它才行，不然它会毁掉所见的一切。”
男子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说完，两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浮在空中，慕宁看到倚靠在树边的女子像是脸色红润了一些。
慕宁飞至在她的面前，紧紧地注视这女孩，对方是有生命气息的，但却没有睁眼。
“我知道你活着。”
冰凉的触感，在女孩的脸上轻轻拂过，她像是睡着了一般，哪怕是慕宁呼唤，也没有睁开眼睛。
“但我要你死。”
笃定的话，四周似乎无人能注意到，她只是一缕神识，就连凝聚的灵力让这树枝微微摇动都做不到。
更不会让她有所反应。
然而片刻，就当慕宁打算离开时，那原本沉睡的“女子”嘴角缓慢地扬起。
这一发现让慕宁讶异，不等她有所反应，那属于本体的急切召回让她不得不意识到外面出了什么事。
“就在这里，慕宁的龟缩之地……不过，看天上的感觉，似乎她正在准备渡劫。”
临道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畔，慕宁睁眼，原本布置在外面的法阵碎裂。
天际的光传入这里，与之对上的便是，渚苏那近乎无情冷漠的纯蓝金的眸子。
慕宁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那气息的质感不是大乘，而是正儿八经的化神。
粉瞳少女完成了她的任务便躲入储物袋里，慕宁记得自己这布置了十几道的防御法阵，和法阵迷宫。
“嗨，魔主，打断了你的修炼真的不好意思。”
临道眼里带着笑意，无论他们怎么合作过，此刻敌对是必然的。
慕宁冷笑，“就凭你？”
临道耸了耸肩，“就凭我。”
慕宁挥手，直接将她这藏宝库给隐匿，徒留本人漂浮在血海之上。
哪怕现在还有三道金纹，依旧不是临道可以挑衅的。
“那不如让本座看看？你们两个，实力如何？”
红色的身影如光飞过身边。
临道确实很难防御，不过他有作弊神器，少女的提示出现在耳边，“右边。”
一柄银色的飞剑随召飞去，慕宁眼神一凛，银色的飞剑顿时僵在了原地，这是她曾经在云水宗教过的，用强大的神识，压制别人的本命灵剑。
临道暂时被夺对本命灵剑的控制，这种滋味让他很不好受，“好家伙。”
慕宁转而控制飞剑，单手成结，一股灵力飞了过来，临道本能的防御，却被震出去两三米远。
但由于对方是大乘，被封印的慕宁使不出全力的情况下，他不会有事。
两三个回合，就见出了魔主的截然不同，她控制那柄飞剑，冷漠决然，“这样的东西再多给我也只是无畏地挣扎。”
她在临道眼前，亲手将那把剑折断，与之相连的本命神剑，存无也飞了出来，目光直直地看着后面屹然不动的渚苏，不知他是否中了自己的蛊，那眼神实在是过于淡漠。
“还不准备动手吗？”
渚苏就像是人偶，有了反应，他将手搭在临道的肩上，嘱咐道：“去援助那边吧，我来对付她。”
有了短暂的过招后，临道暂时还不想退却，可渚苏那目光就像是带了命令，他被迫后退了两步。
“你是那个变数。”
渚苏手引天空，那氤氲许久的雷劫，顿时倾斜而下，慕宁的瞳孔骤缩，徒手引天雷？
这天雷锁定了她，就算是怎么逃也会被找到，一旦承受了，和渚苏的正面战场上，她就不在会得利。
慕宁咬牙切齿，刚刚她原本还不敢朝那个方向想，现在看来，果然是一样的。
渚苏和那个女子同样，从天道的分支上分出来的，与其说他是神，不如说他是天道的分身，他的一切意志和想法都与天道相连。
若换作平时，慕宁还可以故意示弱，但现在的渚苏，不，慕宁应该换个称呼。
“旻时神尊。”
渚苏没有片刻犹豫，趁着他被天雷攻击，立刻施法将这方圆封闭起来。
这样的慕宁就无法逃逸，只能正面承受天雷的攻击。
慕宁身体根本不是巅峰，在经由两道生死劫的天雷后，遭不住了，吐了血。但是那三道金纹咒也在天雷的轰鸣下，逐渐破碎。
同样破碎的，还有慕宁的身躯，她似乎是无助的看着那边毫无情绪波动的渚苏。
铭生剑现，那是唯一可以和存无对抗的剑，也是当年天机宗主遵照天意，将它送给渚苏。
“破！”
铭生剑那虚空中那红色的身影毫无异议地洞穿，曾经的爱人如今变成这样，慕宁感觉到肺腑被贯穿的感觉，忽然觉得，这也许是天道给她的报应。
“师兄。”
轻轻的一声，带着几分缠绻的意味，仿佛在祈求着渚苏。
铭生剑在空中隐隐作亮，一如渚苏同样亮眼的蓝金瞳色。
在听到这一声时，那原本冷漠的脸上有片刻的皲裂。他似乎在努力在找回自己的被封存的记忆。
红色的身体碎裂消失在空中。
就连天上的雷劫也逐渐散去。
渚苏闻着空气中的水气和血腥味，飞至一处查看慕宁是否死亡，但那一堆灰下，并无生命气息，不仅如此，就连整个尸山血海，再无生命气息。
“呵。”
玉髓神器内，慕宁的本体嘴角流出了些许血。
“真是不错。”
她咳嗽了一声，分身的陨落让本体也遭受了一定的伤害，但与此同时，那困扰了她数年的封印终于解开了。
一道道被压制后的力量立刻反扑了上来，随着经脉四处乱窜，慕宁这原本就脆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容纳这么庞大的力量一次性恢复。
“娘亲！”
玉灵察觉到慕宁的异常，在即将触碰到慕宁时被对方喝住，“别碰我！”
玉灵的手僵持在空中，栖息在空间的大虫子扭了扭身躯，解释道，“主人这是陷入灵力暴涨了，你本身就是能量体，若是直接触碰很有可能直接卷进去。”
慕宁脸色非常难看，玉灵急的在原地踱步，“那怎么办？爹爹和娘亲互殴我该不该拉啊，要不然喊二女儿过来挡一挡？”
肉虫子白了她一眼，像是吃饱喝足般，沉沉道，“把你的脑子拿出来晃一晃，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可能算互殴，主人和那个人之间必须死去一个，才能解开这个结。”
玉灵听到此话脸色更难看了，平心而论，她和慕宁是完全一条战线的，必须无条件协助主人娘亲打败眼前的任何人，但她也和爹爹相处了很久，她不希望两个人有非死不可的结局。
肉虫子尾巴变长然后在空中投影出一幅画面，“我的修为目前只可以参透那么多，再多，就会受到反噬。”
画面很模糊，但能依稀辨认，两个人的身份如何。
第136章 化神雷劫（4）
似乎是最后一点力量回来，那属于自身记忆的封印就彻底解开了。
她看到了自己走火入魔的模样，以及修炼走火入魔的原因。
正统修罗道是不会走火入魔的，唯有一点就是心乱了，她在修炼的时候，空气里似乎凝聚了不少的光晕，有她自己的灵息，还有别的。
金色的光光点点落下时，能看到许多分崩离析的画面，都是天道算计好的，皆是诸多人被背叛，甚至被道心背叛，那些动摇了道基，以至于她被迫疯癫，被控制了神智。
走火入魔之后，确如谢言钺所说，清月曾和他来阻拦过，代价是被她打伤，失了神智的魔主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有一点意外的是，在这之前，旻时曾来过她的洞府，曾经漠然天下的神尊，好像受了伤，在强制用力量保护好那时她的道基后，便脸色苍白的离开了。
至于清月所说的，已经疯了的慕宁，无论是谁都拉不回头。
在查找了诸多方法后，最终只能，联合将发疯的魔主制服。
即便如此，付出的代价也依旧沉重，为了不让她灭亡，也不让天道得逞。
仙修连同当时的魔修设下封印阵。
封印阵需要非常之大的力量，巨大的封印阵圆盘之上，旻时漂浮在空中，那时的他仿佛即刻就要死去，不仅脸色惨白，就连神力都需要从血液中提取。
他默念着密文咒术，天地变色，用强制的力量控制着自己不得动弹。
随后，像是宣告，“至此以后，诸位，六百年后见。”
站在六角的大乘修者闭上眼睛，身体化作虚无金纹，然后飞至旻时的掌心。他以血液神力驱动，金纹各自烙印在法阵子上，清月和谢言钺也献祭出了血液，金纹烙印顺着形成。
将那些弄好之后，旻时带着笑容，眼底温柔，看着那位在法阵底下挣扎的姑娘，轻轻呢喃，“我会找到你的。”
随后，他那金色的身影也化作虚无，化为六道金纹，彻底覆盖在圆形法阵之上。
身体消失，神识无助的漂浮在原地，之后顺着风的方向，飘向了远处。
与此同时，雪境千年冰雪法阵中央，婴儿的啼哭声减缓消失，在风雪的呼啸之下，沉入冰封。
封印已成，谢言钺站在原地，吐了一口血，他借着一旁清月的力量，脸色惨白地说，“我也快死了，清月。”
只是献祭自己的力量，为什么会死？慕宁不解。
“他们会在六百年后相见，可我们不会，清月，我也想到那个时候，天道不让我活，我未必不会活。”
谢言钺那淡蓝的眸子微闪，他目光死死地落在那边已经成型的山洞和覆盖在外面的圆形法阵，嘴唇被生生咬破。
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嘴里。
也就是是那个时候，谢言钺才不得不做了那个决定。
慕宁眸子微微颤动，他们为此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为什么只换来，那天道意识的一半枯萎？
当初那些神又在哪儿呢？
“主人。”
玉灵青涩的声音响起。
慕宁缓慢地睁开，彼时，她身上的气息已经恢复了正常，但灵力暴涨让她这脆弱不堪的身躯出现了缝隙，姣好的脸上也多了几道裂痕，不复从前美丽。
“玉灵，出去之后，我会借用你的身体。”
玉髓神器，所化的实质身体不会比化神期弱，她本就是神器。
再加上，智虫全族都在替她逆转未来，抓住未来可能性。
至于仙道和魔域不会真正的打起来的，清月和谢言钺知道该怎么做，所谓的两败俱伤和她被控制神智，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怎么可能再被控制第二次。
“明白，娘亲，您真的要杀死爹爹么？”
他们经历过那么多，甚至算得上生死相随，渚苏的爱意长盛不衰，从一开始，就带着无尽的爱意和一切。
慕宁一笑，那被裂缝布满的脸似乎因为笑容撕扯得更加可怖。
“你的爹爹会为了我殉情。”她没有否认，渚苏的身份，想起了一切的慕宁仿佛再次变得深不可测，她那双盈盈美丽的目光似乎在很远处。
她和渚苏的生死，从来不是她们可以控制的，以前是她，现在是渚苏。
“所以，和我，一起打爆这傻逼天道。”
玉灵点了点头，身体化作红色的光晕钻入慕宁的那几近破碎的身体里。
经由玉髓神器强大的修复能力，那逐渐破碎的身体在肉眼可见的复原，并且更加漂亮。
与此同时，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更加可怖，红瞳闪烁，无人可以想象到恢复至加巅峰的慕宁会想做些什么。
那识海里的大虫子也化作人形，头上的触角动了两下，随后睁开那双圆圆的眼睛，比起智虫最强者苍白秀美的容色，它这个‘残缺者’的化形看起来更符合慕宁的审美。
他低头，回禀道：“主人，我已经动用力量改变了看似死亡的未来。但一切的结果需要您去亲自落实，天道变幻莫测，我会一直支持您。”
智虫一族抗衡天道制定的所谓的未来，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逆转这未来几乎要献祭全族。
这样的代价他们六百年就付出过一次，六百年后，再度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
玉髓神器空间内，一道光芒飞来，属于洛璃的声音响起，“主人，魔域六界已经布置好了法阵，至于六位尊者镇守各自的地界……仙修已经逼至阵前了。”
慕宁眼神微闪，渚苏是天道意识的分身，他此时煽动仙修来攻打魔修，做出破釜沉舟的行径，不难想它就是天道的指令。
但是。
纤长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圈，影射魔域门前的一切事物。
画面中。
引阵的仙修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阵前的老者，除了云水宗之外的第二宗门，飘渺宗的宗主。
关云飞似乎知道了一些实情，年过半百的脸上是便秘地沧桑，且不说他知道慕宁和渚苏的关系，那上三位尊者的关系他也知晓一二，对上阵前第一位的金瑶。
极擅长幻境灭口的媚女，他们这群人去了，炮灰好像更多一些。
“瞧瞧，这都是哪里的养在象牙塔里的小宝贝？”
金瑶淡笑着，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倒是不怕死，只是可怜了她一后宫的小宝贝们。
清月漂在一旁，被金瑶瞥到，如此出众的皮囊，不由得让这位媚女一滞。
转而她便笑道，“原来是您，尊上将您复活，您还是站在仙修那边？”
一句话点名了这位老祖的身份，也让其他人神色不自在了一些。
铭生所昭告的未来不会有假。
清月摇了摇头，“我只是来阻止她的。”
话毕，一道紫色的气息就笼罩在众人的头上，就像是赤裸裸的威胁，“真是不好意思呢，开到奴家的地盘，可不能全身而退，为了表示诚意，奴家将分散在外的三千分身都收回了呢。现在的实力也是渡劫哦～”
虽然没有过雷劫。
画面逐渐不清晰，金瑶的幻境全开了，没有灵瞳的仙修，哪怕是同等级的大乘想要对抗幻境终究是也是头疼的。
慕宁将气息调整好，存无剑正在一旁放着，她将那柄剑拿起，这把陪了她几百年的剑，来自于那场雪境的相遇，渚苏算是损失了一个分身为她取来的剑。
玉髓神器之外，慕宁的气息一出现，渚苏和天道就立刻捕捉到了。
几乎是没费多久就找到她。
她的修为已经到了渡劫巅峰，即将化神，那满天的劫云正在汇聚，似乎哪怕是天道要取她性命，也不能忤逆曾经制定的规则。只要修为达制瓶颈就可以开启雷劫。
若能成功渡劫便是后仙界，唯一一位化神。
慕宁看着不远处正在飞来的渚苏，双手成结，法阵随之而起，声音也随之而去，“你不是好奇我当初是如何离开的么？不妨告诉你，那神识并未想要放过我，所以，我吞噬了他。”
这话轻飘飘地传至渚苏耳畔，他只觉得精神颤了一下。
精神出现摇晃之际，那随地而起的防御法阵以慕宁为圆心，向周围扩散至数十里。
“那么，师兄，猜一下，这场比试，究竟是你能活下去还是我呢？”
慕宁知道，天道不会给渚苏太多的力量用来追杀自己，所以他的力量不会超过化神。
如果今日她死了，那么魔界，乃至于后面不因天道意志存活的谢言钺和清月一样要死。
渚苏眼神一凛，他用铭生想要破开这防御法阵，却发现他纹丝不动，并且在其周围，隐隐蕴含着雷电之力。
慕宁不再管渚苏，而是准备好专心应对雷劫，以他的修为想要破开法阵不过是时间问题，而自己要闯过这该死的加了料的雷劫，是九死一生。
红金色的雷劫第一次劈下来的时候，慕宁用防御法器暂时抵挡了，她迎着那空中不断翻滚的暴虐气息。
眼底那层淡淡的金色好像被引至而出，随后她在那密布的云层之上，看到那日的青衣女子，虚影指尖穿过厚厚的云层。直达她的上空，距离头顶约莫一寸三尺远。
慕宁立刻警备，她想要做什么？
第137章 化神雷劫（5）
凌天一指意有所指，哪怕慕宁退至防御法阵内，那指尖的绿色能量一样的东西也无视一切防御飞入她的体内。
人与神的差距如此之大，哪怕她已经极其接近神，也做不到如此大的天堑一样的壁垒。
慕宁闭上眼睛，迅速做出应对，若是那股能量真的对他有害，那么即使束缚住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等慕宁真正及时对身体做出查探时，发觉那女子并非是来帮渚苏的。
此前灵力恢复，那些破碎的灵脉还未来得及修复，那股绿色的能量融入身体时，竟已经将她本破碎的灵脉修复好，在此基础之上，还在她的灵魂神识上加固了一道屏障。
慕宁漂浮在空中朝上看，女子的虚影并未完全散去，她浅金的眸子轻轻扫过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的师兄就拜托你了。”
这道声音传完后，女子将目光落至一旁还在攻击防御法阵的渚苏身上，他的毫无神识让女子有短暂的怜惜，透明的虚影不能持续多久，便逐渐散去。
在这原本红金的天空中增添了另外一道能量，慕宁捏决，在她本体的身后凝聚出一道绝对的虚影，女子和本体的容颜不尽相似。
错误的天道又能维持多久呢？
慕宁顶着一道的红金天雷持续打在身上，身上除了已经被使用的玉髓神器，被替换了铃舌的涤生铃从剑柄上自行解开，在红金天雷的不断轰击下，铃声清脆无比，小铃铛在原地旋转，一声声。
化神的雷劫要持续九九八十一道，在第五十六道时，涤生铃终于进化，原本银色的铃铛漂浮在慕宁之前，和存无剑一同持有在两侧。
两者的加持，让慕宁处于一种难以言说的状态，红色的身影在被放大，与此同时，渚苏的最后一斩落下，那坚不可摧的防御法阵，终于被击溃。
天雷的轰击下，她似乎也遇到了同那日神识被两者围击的情况，到底是风水轮流转，慕宁有些惨淡地笑着，可笑完，她伸手捂着脸，仅仅露出眼睛的红色，在这背景下被渲染的更加诡异。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慕宁笑完，像是惋惜地说，“好可惜，明明根本不想走到这一步，人家也是很爱惜自己的皮囊的。”
红色的荼蘼花像是从灵魂深处开出来，爬上了她所有的肌肤，乃至眸子深处，旺盛的生命力带着无尽的死亡的气息，弥漫在天地间。
荼蘼花开遍，也就意味着慕宁将全面暴露在天地之间，拿出她所有的底牌。
红色的，属于尸山血海的嗜血蝙蝠全部苏醒，在慕宁的神识操控下，冷淡于天地间，“去。”
隐匿在尸山血海的嗜血蝙蝠每一只都是渡劫修为，和构成慕宁的身体修为一样。
渚苏蓝色的眸子一闪，立刻做出防御，奈何嗜血蝙蝠太多，且密集。
天雷继续下，红金的雷电之线被慕宁一把攥在手中，雷击的力量被顷刻粉碎。
慕宁立刻捏决，铃声无限放大，精神冲击随着波韵涟漪一般散去。
渚苏褪去身上的封印，神识之海的封印完全解开，抵抗这无尽的攻击。
在承受第六十七道雷劫时，慕宁脸上的荼蘼花枯萎了一朵。
渚苏的铭生剑迅速飞来，威压将周边的那些血蝙蝠爆体。
“死。”
铭生剑斩向慕宁脖颈处，却被生生擒住，后者露出浅淡的笑容，在如此近的距离，慕宁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显然是陷阱，慕宁的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铭生剑所触碰到的身体并不是往常那般柔软，生硬，就像是砍中什么很坚硬的东西。
“小铃铛。”
慕宁轻声唤道。
那原本神识不多的铃铛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神识冲击立刻凝聚成实体，攻向渚苏的神识。
后者被击中，神识短暂一愣。
加之那熟悉的感觉，让他的意识出现了动荡。
“师兄，让我去你的识海看看吧。”
宛如魔咒般，渚苏一愣。
那红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他的眼前。
慕宁顺利进来时，还有些震惊，毕竟被天道控制住的意识，潜入时，不该如此顺利才对，她还准备了六七八种强制进神识的办法。
玉灵的意识从慕宁的识海里也顺利出来，然而此刻她没有实体只能虚影飘在慕宁身边。
“大概是爹爹对娘亲很信任还是潜意识信任主人娘亲的气息？”
慕宁站在原地，比起第一次见到的识海，此刻的识海比她想象的还要庞大，这样庞大意味着如此强大的修为，原本汪洋的灵识之海似乎是干涸了，只余下那小水塘似的东西。
原本漂浮在空中的云层已然散去，端坐在云海之上的神识已经消失不见了。
传闻天生灵体修为越高，体内的灵识之海就会越大，渚苏被天道意识控制，修为已至臻化神，此刻的灵力之海应该是无边无际才对，不会是那么样一个小池塘。
慕宁走至识海边，伸手企图去触碰那灵力之海，在即将触碰到时，一阵强烈的吸意将她整个人吞了进去。
“你确定要用这种方式帮她？”
璇玑宗内，望风崖上。
清月的神情带了些不可置信，他皱起眉头，望风崖在璇玑宗最高处，非宗主允许不可以上来，而那个时间点，是她刚刚与他因为天道覆灭魔界而产生了分歧。
“你是她的朋友，我信你，除了那六位大乘之外，我也会随他死去，之后，请你帮我造一个人。”渚苏说完，用术法戳破自己的指尖，取出了那一滴血。
凝聚了化神之力的血似乎带了似有若无的仙气。
“但是以人再造的术法，会抽空你目前的力量，也会对你的灵魂造成损伤。”清月说完，将那滴血收下了了。
渚苏毫不在意，或者说是旻时神尊毫不在意，他不在意现在会死去，或者哪怕马上死去。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会涉及到一些机密，希望你完成此事后，对这段记忆进行封印。”
渚苏将四周设置了屏障，确保不会传到别处。
“好。”
慕宁漂浮在空中，似乎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事情。
然而还不等她倾听这段被封印的记忆，那溯源之海就立刻将她再次吸入。
那是她曾经妄图挑战天道，复活一个人，结果生死劫下来时，她硬抗到重伤。
然而生死劫的上空，本已经和她分道扬镳的渚苏眼底泛着金光，生死劫本是极粗的雷劫，在他的控制下，那那些雷光，全数砸在自己身上，仅有一小部分，落在了那本该承受这生死劫的自己。
承接生死劫后，一向淡若风云，翻手覆雨的神尊脸色苍白的吐了血。
即便是这样，也硬着头皮接下了受了重伤的自己。
“宁宁，睡个好觉吧，等一觉醒来后，就都好了。”似乎是呢喃地低语，说完之后，他在沉睡的“自己”眉间轻吻，然后化作一缕清风离去。
慕宁只觉得这天道最大的错误，就是化身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渚苏的诸多*行为，阻止它的意识，践踏它的安排。
让他最后只能选择死去的方法来让她沉睡。
意识之海似乎逐渐变得朦胧，慕宁即将要看下一段被隐藏起来的记忆时，一道金色的绳索忽然甩向了她。
慕宁用存无剑斩断了那金色的绳索状的东西。
可很快更多的类似触手的金色“绳索”就袭击了过来，好像是天道的残存意识。
在意识空间里，慕宁不能使用杀伤力太强的术法，只能动用存无剑快速的回击这金色触手。
来回砌磨了大概三个来回，那触手才有弱下去的意思。
慕宁有些吃力，她支撑着身躯，继续探索，本该是实地的地方，却一脚踩了空。
周围原本纯净的空无一物的天地，瞬间变成了黑色，几乎看不见光。
无尽下坠的到最深处，慕宁并没有摔痛，而是很接触到了很柔软的地方，四周没有光，唯有她眼前那一棵十分巨大的树，树冠是望不到尽头的，伞盖遮天蔽日，树木的散发萤火似的微弱的光。
同在神界的一模一样的，半枯半荣。
似乎是它的本体。
慕宁甩了甩手，一旁的玉灵感受到天道意识的本体，下意识觉得害怕，哪怕是神器。
“这是什么？”
慕宁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拿起存无剑，存无剑可以无视任何的防御法阵，哪怕是天道本体的防御法阵，这也是慕宁当初为什么非要这把神剑的原因。
第一次真正触摸到它的本体，慕宁竟还有些兴奋，她想起本该安好的那些岁月被它错误的指引和纠正弄的魔界和仙界都颠沛流离至今。
她不喜欢，不喜欢被人束缚。
“好久不见。”
鲜红的唇带着宛如鬼魅的话语，轻飘飘的，存无剑刃直接顺着慕宁灵力的控制，插入了树木的本体。
之后，便是四溢的光线，逐渐强到叫人睁不开眼睛。
“你！”
雌雄莫辨的声音，带着恼羞成怒地片刻愤怒，消失在了原地。
第138章 化神雷劫（6）
刺穿那伫立在那里的树木，刺眼的光芒将她带到了一片纯白的世界。
周围没有初到神识的那片海，也没有纯粹的黑，而是虚无的颜色，仿佛回到了最初。
最初的天道没有任何意外时，慕宁感知不到四周有生命的存在，可很快的，她听到了一段哼唱的旋律，这样的旋律，渚苏在以前望风崖或是同她居住在别处时，总会哼唱。
起初，她只是认为神尊也会有闲情逸致学上这人间的小调，而她也从未问过。
现在慕宁也跟着那旋律，轻轻哼起，复苏后，她一直以少女的姿态行走世间，就连声音都是稍显青涩的。
等到她哼完这段短小的旋律后，那纯白的世界忽然破土出一颗嫩芽，和被她刺穿的不一样，重新长出来的树木，拥有着无比繁盛的生命力，它旺盛的抖动着自己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抽条，生长，发芽，最后成了那参天的巨木。
而在树冠的某一处，散发着绿色的光芒，慕宁控制着自己，飞了上去。
团团旺盛的枝叶下，有一道绿色的光芒包裹着树叶。不停地吸收着周围的生命力，最后凝聚成光团。
春去秋来，不知过去千年还是万年，那光团随着落叶飘下，变成了穿着白衣的少年的渚苏。
纤长的睫毛映衬着雪白的肌肤，容颜动人，几乎称得上是纯洁无瑕。
少年一直闭着双眼，似乎是在沉睡，他的除了被白衣遮挡的双手，那长长白袍覆盖下的“双脚”是不一样的。
他和那日神游在神界的女子一样，是从那天道上分裂出来的意识体。
依旧是几度春秋，少年渚苏静静的安详地倚靠在树上沉睡着，无论慕宁弄出什么样的动静，他都是无动于衷。
也许这本就是记忆。
在经由沧海桑田的变迁里，少年渚苏逐渐成长为青年，纤长浓密的睫毛却始终没有尝试过睁开。
慕宁在这里，时光被停滞了许久，她也待了许久，也许他还要继续沉睡下去，因为彼时的天道并未出现错误。
直到她觉得厌烦，在这里的世界，她是无法控制的，就像是她现在只能待在这里，看着渚苏生长，却找不到离开的办法。
“唉……”
慕宁本打算趁此调息，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她再次哼起了被渚苏哼起过无数次的曲调，在短短的抑扬顿挫里，那原本安静，且可能继续安静下去的青年，睫毛轻颤。
于是仿佛是通过遥远千年的时间相隔，她看到那样纯洁无瑕的青年，在本不该看到她的存在时，轻声唤道，“宁宁。”
缠绻温柔，却吐字清晰。
慕宁想，也许被天道控制意识的渚苏，此刻已经回来了。
“送我出去吧。”
青年没有犹豫，原本生长在树上的藤蔓化成了他的双腿双脚，如瀑的黑发三千青丝落地，蓝金色的双眸盈盈，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慕宁身前。
像着以往那般温柔，又带着片刻的旖旎暧昧地说，“我很想念你。”
“意识之外，我们，不是刚刚才见过么？”慕宁特意压下那句，你还对我喊打喊杀。
青年男子并未说话，他无法触碰到慕宁，慕宁也无法触碰到他，两个人四目相对，最后他退了一步，白色的灵力将慕宁推了出去。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慕宁被推出意识空间后，身体因为长时间维持形态超负荷，不停地喘息。
她看着头顶那四溢的雷光，和眼前无声息的爱人，一脚将他踹到了一边，正面迎接了雷击。
在身体上炸裂血肉的感觉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了，满身的荼蘼花再次枯萎了一朵。
这是属于她的雷劫，天道已经没了渚苏这个筹码，所以它最后的博弈只能是天雷。
不同于刚刚红金色的雷击，下一刻酝酿的破坏力已经超过了她能承受的极限。
但这才第七十三道雷击。
血肉被雷光炸裂的声音，将她的身体和灵魂都打上了足够深的烙印，连同和她凝结的玉灵都发出了极其痛苦地哀嚎。
慕宁忍着痛将储物袋里最后的东西拿了出来，晶莹剔透的伞，上面刻印了许多的阵纹。
这是她凝聚心血雕刻出来的针对天雷的防御型武器，几乎算的上是她最后一件用于抵御天雷的防御法器。
然而，在这极具破坏力的雷击下，那柄剔透的伞，瞬间成了灰。
而法器的反噬，让本就体力不支的慕宁差点晕厥。
那一旁还在沉睡的渚苏，完全感知不到外面的情况，在天雷交加的情况下，他安静得像个睡美人。
慕宁忽然有些后悔将他救了下来，应该趁他犹豫的时候，将他一剑捅死，这样也不会让她白白浪费那么多的体力。
第七十八道雷劫，慕宁擦去嘴角的血，继续承受。
这一次，她除了护好的脸蛋，身上的其他地方可以说是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存无长箭变化，满弓拉满，慕宁蓄满灵力，对着天上积攒的云层和雷电发射了过去，三箭齐发，灵力盘旋在空间短暂凝聚后炸开。
而玉灵的意识化形也变得逐渐虚弱。
慕宁吞了一口丹药和备好的灵泉，那些正在快速修复自己的伤口。
而一旁亮晶晶地铃铛忽然跳动，凤潇的身影从铃铛中出现。
女子看上去还在吃饭，筷子拿在手上没来得及放下，抬头察觉这巨大无比的雷劫，连筷子都吓地掉了地。
表情一言难尽，“我去！这是遭业力劈了？这么大一坨？！”
慕宁红瞳狠狠瞪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何在这个时候传送过来，莫非是天道觉得凤潇身上有渚苏的本源，想要控制她，然后故技重施？
凤潇被凶，十分无辜地砸吧着嘴巴，“别，别凶我，我是感觉到本源波动的很厉害，这才想过来看看的，但是这雷劫也太离谱了。”
有着渚苏的同本源之力，她能感觉到这已经不是简单或是普通的渡劫了，这分明是赤裸裸地杀人。
“没开玩笑，它想要你们都死在这里。”
出于本能的，凤潇好心提醒道，可不等她问自己的血源上的爹在哪，就看到一旁倒地不起，看起来已经有气进没气出的渚苏。
凤潇立刻飞了过去查探，她感知到也许他还活着，可意识却不在身上，像是灵魂离体了。
单凭血缘上的妈，也许根本抵抗不了这让人死的天劫。
“接着。”
凤潇将自己的凝聚出来的本源丸子扔给了慕宁，她朗声道：“这是一方灵脉和我多年积攒的灵力所形成的东西，也许能扛一下。”
天劫同等的力量，便是灵脉，慕宁接住后也没有礼貌和犹豫，立刻催动，下一刻，她的身体就被收进了那样的小圆珠子里，天劫劈过来的时候，果然抗住了。
已经第八十道雷劫了，这最后两道只会更加凶险，慕宁祭出自己的全部底牌，她在尸山血海里还藏了一个分身，虽然不及本尊力量的十分之一，但塑造身体所用的东西也是十分昂贵的。
借用凤潇的东西扛下了三道天劫，那么她的分身也许能扛下三道。
慕宁看着眼前这和以前一模一样容颜的“分身”，有些肉疼，她念动咒术，将分身的力量防御强化，替自己抵挡这天劫，本尊则是服用白色的药丸，修复灵脉和身躯。
分身并没有扛下这道雷劫，第八十道雷劫下来时，击穿了那坚硬如斯的分身，甚至击穿了慕现在的防御，从她的胸口贯穿而下。
鲜血从胸口流溢，慕宁咬牙切齿地将全身的血流封住，不断地催动身体里仅剩的那么点力量和灵脉，想要和最后一道天劫来个你死我活。
然而，在慕宁蓄满全力，通过存无箭发出那最后六箭时，一道金色的身影降临在眼前。
熟悉的，带着一样的铃铛声响。
“宁宁。”
叫的是她的名字，好像叫她不要动手，温柔的声音和以往的殊无二致。
金色的身影落了实质，他带着浅淡温柔地笑容，道：“宁宁，没事了，我来接你回家。”
蓄满力的弓箭落了下去，慕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不是渚苏，至少，不是现在的渚苏，是六百年前，与她朝夕相处甚至可能育有一个孩子的旻时神尊。
“不可能！”
她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存无箭，“你早就已经死了。”
同封印，一样消散了才对。
来者摇了摇头，看着那边毫无意识的渚苏，平静道，“恩，不这样，怎么能够欺骗天道，让它觉得我已经死亡了呢。”
“那！”
慕宁看着那边的渚苏，两个人有着一样的面孔，但气质却大相径庭。现在出现的他，更多的是神界的，尊者的气息，而苏醒时遇到的渚苏，身上没有这种感觉。
“他是谁？”
旻时短暂地沉默，然后如六百年前那样，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熟稔的感觉，让慕宁陷入混乱。
“他只是我创造出来用来陪你的，负责唤醒你的人偶。”
“现在，天道被你削弱，我才得以借此机会出来同你见面。”旻时目光温柔，“宁宁，我回来了。”
第139章 化神雷劫（7）
一如当年最熟悉的味道和感觉，他全身带着淡淡的金光，这抹金色的光芒没有攻击性，包裹着的旻时轻轻拢过她的肩膀，拥入怀中。
只有安心。
慕宁常常在想，她并非传言中那般无恶不赦，只是她想去做了，可没有人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虽然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可旻时确实改变了自己，这点毋庸置疑，所以，哪怕他是天道的分身，她也希望，他不要成为劫难中的最后一个。
“我是真的动过心，想和你好好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成为我心里的不可超越，成为我心底永远的光，而不是窥伺命运的小人。”
慕宁嗅了一口这熟悉的气息，存无剑忽然出现在手中，连同着那身影，嵌在一起。
毫不犹豫，将旻时捅了个对穿。
天空中的雷劫还没有散去，他惊愕地看着慕宁，后者似乎是苦笑地退了一步催动着存无剑回到自己的手中。
金色的流光从伤口中溢出，旻时捂着伤口，连声音都变得虚弱，“宁宁？”
太像了，连这表情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慕宁长剑指着那对立的金色身影，扯出笑容，“不得不承认，你们的确是技高一筹，用他来要挟我，可是，真正的旻时是像小灵宝那般，有自我，而非是趁现在出现博得好感。”
红瞳闪烁，金色的身影好像化成了湮粉，慕宁扯开嘴角，“如果你只有这样的手段，本座可要赢了。”
那存无箭矢已经出现在云层中，随着慕宁的一个响指，在云端中炸开，雷劫混合着自身的力量，让她在正面对峙中不落下风。
慕宁赌上全身的灵力，连同寄居在玉髓神器储存的全部力量。
经由不知几个白天黑夜。
直到凤潇将陷入昏迷的渚苏唤醒，天上的云层终于散去，连带着连绵了几个月的雨。
晨光破晓，少女不再是少女，得了化神境界的慕宁已经可以重塑自己原来的身体。
云层之上，那半枯半荣的树似乎更加枯萎了一些，连带着一旁倚靠在一旁的女子脸色都变得更加灰白。慕宁漫步在云端，本体亲自来到那树下，抬头看着那天道的意识化身。
轻轻哼着那婉转短暂的曲调。
这里是不会有风的，可树叶却在不停地落，女子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似乎即将被唤醒，天道意识贯穿，有了渚苏这个前例，它应该不会再给予化身自主意识。
于是在女子即将睁眼的那一刻，存无神剑就将她脆弱的身体贯穿。
没有鲜血，只有绿色的光晕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冒出来。
“用这唯一的机会。”
慕宁话还没说完，身体就逐渐消失在原地，那精致的脸上有片刻的厌弃，“啧。”
云端之下，渚苏恢复了自己的神识，眼底的光晕一闪而过，他想起了许多的事情。
凤潇一脸焦虑地看着他，半晌，似乎是才艰难问出口，“两个人吵架了？”
渚苏…
“吵架了可不能拿我开刀，我只是路过的，现在还要回去。”
凤潇说完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刚刚发生的事，在修真界来说怎么都是大事，若是搅入是非，她的人间界日子该不好过了。
“站住。”
空间似乎被切开，慕宁一步踏至两人眼前，恢复至从前相貌的魔主，容颜几乎是过于张扬，美的太有侵略性，一双美目流连，锁定凤潇，她就被吓得抬不起脚。
“您……还有什么事吩咐？”
凤潇有些气恼，她就不该掺和这些事，失策了。
慕宁伸出手指，轻点凤潇的眉间，随着冷淡凉薄的声音响起，凤潇脸上的表情僵住。
“你助本尊渡过这雷劫，这是一份还礼，关于你的记忆和身世。”
无数的画面在她眼前闪过，凤潇愣在原地。慕宁也没去管她，反倒是看着渚苏，声音冷漠，“现在的正道天之骄子，要带我回去么？”
如果换个称呼，渚苏或许就觉得这是慕宁在同他嗔怪，但现在，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八百年的感情，不至于那么快就轻易放下。
只是现在慕宁的情感太淡漠了，好像回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候，那所有感情被封闭的时候。
“你要如何？”
渚苏反问，铭生可占算万物，如今握着却十分费力，他被天道控制神识是故意的。而慕宁好像知道了。
“算了，神尊算无遗策，本座被利用也只当是蠢了。”
慕宁说完这话，轻佻一笑，那张扬的美，和少女形态截然不同。
渚苏沉默，片刻后，他补充道，“不是利用，我不信别人，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同六百年前一样。”
慕宁转身就要切割空间离开，她现在已经化神，天道这一次被重创很快就会卷土重来，那个女人不知道死没死透。
在她抬脚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忽然静止，连同还在消化自己身世的凤潇都变得灰白。
秩序，规则，被天道握在手中，那么天道的化身，渚苏也可以做到。
他界定此方秩序，叫四周的一切事物陷入静止状态。
“宁宁。”
他换回曾经的称呼，纤长的睫毛忽闪，渚苏丝毫不压制眼底的欲望和真诚，“我错了。”
慕宁：……
顶着那张可以犯规的脸，说着这样求饶的话。
还真是，彻底不要脸。
慕宁被这样无耻嘴脸气笑了，“如何？神尊要用武力压制我？”
渚苏自说自话地阐述道，“我生于天道，本质上，我无法拒接天道直接掌控我的意识。”说到这里，他垂下眸子，继续道，“我只能顺势而为。”
哪怕是后面同归于尽，也不会让自己真的做那样的事，所以，被掌控意识时，在不停地试探他能做的最大限度。
现在天道被短暂束缚，另一具即将分化的分身被慕宁提前唤醒然后重伤，渚苏已经能掌握大部分的天道权能。
想到这层，渚苏又问：“宁宁，你是真的很想要天道灭亡么？”
慕宁毫不犹豫地点头，若不是它，当年何故要牺牲那么多人，她又何故沦落至此，她和他，最后又为什么要分道扬镳。
“好。”
渚苏解开了束缚。
界定的束缚消失，慕宁撕开了空间裂缝，即将离开时，她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渚苏，冷淡道，“叫仙界的人都滚，我不会给他们收尸的。”
“所以……你真的是？”
凤潇还沉浸在那段回忆里，她看着眼前的渚苏，明明之前还把他当做可以攻略的对象。
渚苏眼神稍有落寞，关注着那边的慕宁离开之后，收敛了神情，又恢复了以往刀枪不入的淡漠模样。
“是。”
凤潇是他们的孩子，也不是他们的孩子，当年慕宁的孩子并没有孕育下来，神魔的孩子不被天道允许，在搬入人间界的第三个月，那他们希冀的孩子就意外的离世了。
为了弥补这个缺憾，渚苏用一颗灵石，融合两个人的血，造了一个生命，但没过多久天道就开始崩坏，他和慕宁因为意见分歧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凤潇却意外坚强的在那样的法阵里，凝聚了百年精魄，化身成人。
“回去吧。”
渚苏不希望这样的一个孩子在修真界砌磨，或者说现在动乱的修真界。
凤潇思绪很乱，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真的是那两个人的孩子，可为什么那么久他们都不曾想过这个孩子？她被身边所不容，在阵法里，也是独身一人。
“为什么？”
凤潇固执地站在原地，企图在渚苏脸上几乎没有缺点的神情中找到一点愧疚，可是没有，他同慕宁一样，冷淡透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自己取名‘凤潇’吗？”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渚苏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他的确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个被遗弃的“孩子”。
“因为我在半梦半醒地时候，脑子里总会有一道声音叫‘潇潇’，所以……”凤潇话戛然而止，她想借此来提醒自己也许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和自己有关的一切。
但是事实确是如此，她忽然觉得渚苏和慕宁也分外可怜，被天道愚弄至此，她也被天道愚弄至此。
“父亲。”
凤潇叫住了即将离开的渚苏，目光平静，“你没有想过，叫我回去？哪怕在您恢复了记忆的时候？”
渚苏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人间界很好，那是天道唯一偏爱的地方，你在那里生活，比和我们在一起生活要更好。”
凤潇沉默了，她静静看着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父亲离开，还有刚刚替她恢复记忆的“母亲”。
虽然毫无感情，可她真的很想看看父母生活的地方，但是她们给自己的，唯有那几乎找不到什么回忆的阵法之地。
记忆已经太遥远了，她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坚持住在那小竹屋里了，也许是潜意识，她的“父母”是在那里生活过的，就在小竹屋里。
还有这一身不受人间界规则束缚的灵力，是父亲给她的“祝福”。
凤潇忽然觉得很可笑，即便如此，她依旧是被遗弃的孩子。
她没有家。
第140章 分道扬镳（1）
慕宁一脚踏入魔域时，属于金瑶的幻境已经被撕扯的近乎破碎。
三千分身归位，她的修为至少在这一群人里属于压制的情况，然而此刻的媚女却分外狼狈，她的裙角似乎是被火燎了，烧至腿边。
若是眼神好的，便能看到她白皙纤细的脚腕和一截小腿。
“我说，你们这群王八蛋，能干点人事么？”金瑶破口大骂，虽然一旁观战的清月并未插手。
慕宁撕裂空间刚好踏至金瑶身旁，她恼羞成怒颇有种和他们鱼死网破的感觉。
她本还好奇，金瑶的幻境不是一般修士能解开的，结果迎面对上的是一副画，上面赫然是几位红颜枯骨。
只是那幅画上有道术法，肉眼凡胎看过去，就会看到人一生之哀伤，虽然这只是简单的术法，但对主修欢愉的金瑶的幻境确实是克制的法宝。
那些修士看着那幅画，看得痛哭流涕，有甚者甚至抱着身边的人大哭了起来。
“苍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今年刚通过元婴劫难，难道我就快死了吗？呜呜呜……我的天，我的奶，我的佬，我的师父！徒儿不能尽孝了！”
“对不起！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小翠！我不是故意把你的鹦鹉烤吃了的！你不要不理我。”
“……”
这画面可以称得上群魔乱舞，只是并非是受控于金瑶幻境的群魔乱舞，而是沉浸人生至极之哀，都说这样的术法虽然简单，但却能看到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候，她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候是什么？
也许是被族人抛弃，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
可等她不加任何防备将神识探了过去，看到的并非是父母因为资质将她遗弃的时候。
她看到了云空之下，天道的枝条将所有人都控制住，然后她看到自己像发了狂，红色的瞳孔下面是赫然可见的金，存无神剑吸收着无尽的灵力，在众人的眼前，粉碎了一切，却在最后一刻，将可以致死的剑刃捅向那控制着天道枝条修改秩序的渚苏身上。
银金色的瞳孔在最后一刻得到了释然，他赌上了全部，沾满血污的手轻轻抚上慕宁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到，静止在一旁。
“这场博弈，你赢了，带着我的祝福，好好活下去吧。”
天道枝条粉碎，神界壁垒也被粉碎了，一切都粉碎了，被遏制了多年的灵脉和灵气在疯狂增长，那些多年无法突破，或是老死的修者都到了最正确的结果。
甚至是人间界那些被抽空的灵根，也恢复了，每个人都可以有修炼的机会，人间界和修真界的壁垒形成了不需要人守护的而是秩序守护的通道。
银金色的身影化作光点消失时，“慕宁”眼底的意识恢复，她蓦然地看着这一切的结果，看着她努力争取来的结果，漂浮在空中，感受着银白色的力量对她最后的依赖，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晶莹剔透的泪光从眼角溢出，她哭了。
莫大的悲伤袭来，画卷之外的慕宁本体甚至都被感染。
他是天道化身，不会有转世，也不会有灵魂，天道逝去，他也不存在了。
“尊……尊上？”
金瑶狼狈的模样，她看着慕宁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指着那群仙修，怒骂道：“他们居然使阴招。”
只是这幅模样的大乘修者看上去很像打不过告状的小学鸡。
慕宁收敛了情绪，指尖微点。
金瑶的幻境被收起，而那边的画卷被强制收了起来，没了画卷术法的影响，那边的哭的乱七八糟的仙修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领头的白胡子老道看到慕宁，先是震惊，再是震惊，前者是震惊她居然能回来，后者是震惊她的修为。
她居然真的能突破桎梏，修到传闻中的化神，可那样，仙修这边就没有可以力克她的人了。
“回去吧，归还魔修之前的地盘，本尊不会杀了你们。”慕宁声音冷漠，“若是执迷不悟，那么连同之前到魔界窥伺的仙修……”
“你！”
关云飞没说话，那身边站着的其他宗门就不免冷眉怒指，“你不要太过分！”
慕宁一个眼神瞟了过去，那个弟子就被无比巨大的威压压的趴在地上无法动弹，他痛苦地企图动弹，可那威压太沉重，其他人都不敢噤声，唯有那站在一旁的清月，出声道，“潇潇。”
清月对上那红瞳竟然也心虚地，声音弱了不少，道：“他快死了。”
想到之前清月曾瞒着她同渚苏做了不少的私下交易，慕宁也冷淡地回应，“死了就死了。”
清月寻思着最近没有做什么惹这位祖宗生气，想来想去，大概只能归结于可能是刚刚家庭暴力过，心情不太好。
但她能顺利归来，旻时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终究是立场对立，清月，从云端上跳了下来，用着看着不像是玩笑地口吻问道，“旻时，去哪了？他是不是？”
若是以前的慕宁会因为立场不同动手杀了旻时他不意外，但现在的慕宁。
清月稍微释放了一些灵力，护住了身后的那些仙修，眼睛微微眯起，“你该知道他是谁？”
慕宁咧开嘴角，笑的璀璨，“怎么？清月仙尊要和我动手么？”
现在的慕宁修为很难说。
“他死没死？”
清月执着于旻时的生死，不知为何，他同慕宁的交情应该更深。
慕宁垂下眸子，“他快到了。”
话音未落，那刚刚踏入大乘的云水宗代宗主就在众人翩然而至，随之而来的是洛衡波满是惊喜的眼神，“师兄！你化神了？”
亲昵地靠近，渚苏并未推开，他眼神示意清月不要掺和进这场交涉里。
“你提出的要求可以答应。”
渚苏眼神冷漠，仿佛从慕宁决绝地离开后，他就封闭了自己的情感。
慕宁手搭载金瑶的肩膀上，“那诸位可以滚了。”
宛如沙漏的东西出现在众人眼前，稍微用灵力探知就能看到里面那被束缚的众多仙修。
“魔女！”
有其同门弟子不忍怒斥道。
慕宁将那沙漏收起来，不由得冷笑，“魔女？本座该叫你们什么？用已故的大乘修者尸骨搭建魔界通道？”
这句话宛如落水的石子惊起涟漪，众人倒吸一口气，似乎对于这件事，别人不知道。
“真的？”
“不会吧！你们不是说自己有秘法吗？”
前来讨伐魔域的，并非一个宗门，而此行作为足以引起众怒。
听到这话的清月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此事是真的？”
“可以去找神尊大人的铭生剑求问即可，另外，本座也不妨透露，那几位大乘修者正是六百年前献身封印的。”慕宁说完，眼神示意金瑶离去。
而关于逃跑和现在已经化神的可以一对多的尊上，金瑶也是毫不犹豫地跑了。
红衣魔主漠然地看着众位，一字一句道，“曾经献祭生命的几位若是知道后辈拿他们的遗骸当做法器会不会失望呢？”
渚苏眼神微闪，明明是年纪不大，可那眼神却是冰凉刺骨，他眼底的那层金色漠然扫过那群人，“你们做的？”
被扫过眼神的弟子瑟缩了一下，他解释道：“是，是师父，师父说，用大乘修者的尸骨会更快，我们，我们也是想更快的援助云水宗。”
慕宁冷笑，然后将那位弟子用术法控制了起来，“不知者无畏。”
人在她的手里炸开来时，其他仙修噤声，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像个鹌鹑似的，看着这位传说中的魔主。
她的容颜美是美，甚至可以说是美的不可方物，但这样的美是带刺的，看久了会觉得恐惧。
仿佛能烙印进灵魂。
“慕宁！”
渚苏眼神晦暗不明，他没有恢复自己的修为，同是化神期修为，他的修为比慕宁更高。
可后者丝毫不惧怕，她将那弟子化成湮粉，目光流连在渚苏身上，带着淡淡的，似乎是挑衅的笑容，“神尊要如何？”
对慕宁的称呼那些弟子和关云飞也是一头雾水。
渚苏似乎是沉息，然后他目光落在那边的弟子身上，“剩下来的事我会处理。”
当年关于封印的真相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但对于仙修来说，他们无论怎样都是颠覆性的奉献者，于情于理都不能将他们仅剩的遗骸拿去当做法器，当然慕宁的态度也存疑。
“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慕宁说完，身影便消失在原地，连同着他们被拍出了魔域的地盘。
“此事我便不参与了。”
大戏唱罢，清月也消失在原地。
唯有那站在原地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但是看向另一宗门弟子的眼神便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给个*交代。”
关云飞怅然地抚了抚胡子，又看向那边宛如神圣不可侵犯的渚苏，问出了他至今的疑惑，“师侄你，不是大乘吗？怎么会？还有神尊？”
渚苏沉下眼神，阐述道，“这件事涉及到六百年前的一些事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