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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修仙的终点

温迪坐在茶馆品茶。

天枢发觉诗人的踪迹, 跟随而来。

温迪笑着招呼:“天枢,我请你喝茶。”

天枢疑惑地问:“吟诗纵酒真君不是喜欢喝酒吗?怎么开始喝茶了?”

温迪说:“陪老朋友喝茶,提前适应一下。”

最终, 温迪还是收到了七星的信。

“七星为尔引见仙祖,正式接引吟诗纵酒正式为璃月仙众。”

温迪感觉有些趣味,便带上千明、李师爷以及众弟子,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绝云间。

绝云间云雾袅袅,琥珀莹然,仙草飘香。

地上摆着一张巨大的圆形石桌,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

到来的仙人很多, 不止是璃月七星, 其余也来了十多位, 隐约地能听到“理水叠山真君”、“削月筑阳真君”之类的名号。

仙人们开始闲话家常。

“真是不巧,这等要事,留云借风却不在。”

“夜叉和甘雨还在工作,阿萍也出去玩了。”

“我看甚好, 仙人需要新的力量,这位少年看起来仪态不凡。”

仪态不凡的吟诗纵酒开始望向桌上的酒。

天枢劝道:“吟诗纵酒不要着急, 我们会为你引见他的。仙祖还未到席,不可妄自动筷。”

温迪不甘心地说:“唔……喝点酒没什么吧?”

“这……”

“酒还有很多,一会再放上来, 看不出的。”

温迪眨了眨眼睛, 飞快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开喝。

天枢无奈,唯有长叹一声。

温迪喝完几壶酒, 又望向桌上的苹果, 继续说:“吃点水果也没什么吧?”

天枢忙说:“那是饭后水果, 提前吃不合常理。”

“就吃一个……我也没有动筷嘛。”

天枢无言以对, 默默地看着吟诗纵酒连续吃了好几种水果,倒确实是每种只吃了一个。

“来了!来了!”

“诸位,噤声。”

众仙皆肃然站立。

温迪也站起身来,期待地朝前方望去。

却见云雾之中走来了一位戴着兜帽的高大青年,看那模样却有些熟悉。

白色的兜帽上镶嵌着金边,腰间金色菱形块状的饰品,这类似于山岩的颜色……

众仙为他引见的是……

岩之神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信步走来。

温迪望着对方平静的面色,忽然开始担心,如果对方突然开口来一句风神别来无恙,岂不是完了?

当下,温迪只能拼命使眼色,寄希望于老友的默契了。

帝君走过来,神色平静地望着他,问:“这位如何称呼?”

温迪自报家门:“吾乃苹果祖师爷。”

众仙见状纷纷摇头,这跟帝君自称祖师爷,是否太过傲慢?而天枢星赶了过来,还想帮忙打个圆场。

帝君却已坐在了温迪旁边,缓声说:“我早说过,仙家之祖就在面前,你不信的。”

温迪这才慢慢回忆起在璃月城内尘世闲游时钟离说过的话。

当时,钟离还笑他是不会修仙、不懂仙籍……

温迪逐渐地理解了其中含义,顿觉无趣:“原来仙人只是一个组织啊,没意思。”

帝君无奈地说:“你少被那些民间话本传说带偏。”

温迪小声嘟囔:“我想想,你即使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吧?蒙德人也未必认得出我。”

帝君正色说:“我的信誉是有的,你要试试吗?”

温迪忙说:“不了不了,还是先用餐吧,大家都等你好久了。”

帝君起身望了一眼众仙,示意大家开始随意用餐,众仙诺诺称是。

帝君回过头来,面前已倒满了一杯酒,碗里堆着许多菜肴。

献宝的少年微笑着望着他,有节奏地转着手里的筷子。

帝君略感诧异,但还是很给面子地一一享用。

众仙大感惊讶,帝君怎么这么快便坐在少年旁边一起聊天?

苹果派弟子们更觉诧异,祖师爷平时都是最懒的那个,今天为什么感觉有些勤奋?

大家都觉得,帝君的风采无人能挡,为其威仪折服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一来,吟诗纵酒真君将成为真正的仙人,与大家一起在帝君麾下,守护璃月,实在是一番美好的愿景。

帝君吃够了,关切地问:“你不吃点?”

说完给温迪夹起一块点心,喂在口边。

温迪仰起头来,自然而然地张口接住。

两人本已习惯这般相处,但在未明真相的众仙眼里,却是一位新秀仙人被帝君青睐,即将一步登天。

众仙顿时开始交头接耳:“这位吟诗纵酒真君,岂不是比传闻中那位少年更厉害?”

温迪望着帝君面前的酒杯,问:“你的酒怎么不喝完?”

不等帝君回答,他快速地把杯子枪过来,已将剩下的酒喝完。

“……”

“我还要……再喝一杯,喂我……”

翠色眼眸幽幽地望过来,少年的声音如羽毛般轻柔。

帝君轻轻叹了口气,警告说:“不要捣乱。”

温迪微微眯着眼睛,朝他靠了过来。

帝君感受到这种熟悉的姿势,自然而然地伸过一只手,将少年拥在怀里,用另外一只手端起了酒壶。

酒水缓缓地倾泻至杯里。

他放下酒壶,缓缓地将酒杯举到对方面前。

酒水沾上少年微红的唇,愈显明艳。

温迪品尝着仙家酒酿,比起凡间的酒,这酒更有一股悠远的味道,后劲绵长。

而且独醉不如共饮,友人相陪,心情总会好许多。

此时此景,他愈觉飘飘欲仙。

温迪眨了眨眼睛,心生一个闪念。

这个时候,摩拉克斯还有精神蓄力护盾吗?

他望着那只握着金爵酒杯的修长的手。

一滴未饮到的酒,正好滴落在手背上。

一点酒水流动期间,仿佛在古井中掀起波澜。

温迪低下头,轻轻舔了一口。

摩拉克斯察觉到异动,握杯的手轻轻一颤,说:“酒有很多,你不必贪这一口。”

少年不作辩解,凑过来一张微红的脸颊,口中吐出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

灼热的目光望过来,带着难以捉摸的微妙笑意。

摩拉克斯感受到身旁活泼的风的气息,放下了酒杯,若有所思。

分明初冬之季,为何空气中如此灼热?

良久,他捧着少年微醉的脸,说:“玩够了,就跟我回去吧。”

“嗯。”温迪闭上了眼。

摩拉克斯微微一怔。

没有灼热的目光与呼吸,闭合双眼的少年给他的感觉很安详。

他用手指轻抚过有些婴儿肥的微红脸颊,感觉到其间的顺滑柔软,温热细腻,而后便将少年抱在怀里,起身走了。

走到一半,躺着的温迪突然睁开了眼,回过头望着弟子们说:“我说过,跟我修仙就可以见到岩王爷,大家看是真的吧?”

众弟子高呼:“苹果真君仙灵!岩王爷保佑!诶嘿诶嘿!”

帝君听着这个奇怪的口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这苹果派,是请了一堆滑稽小丑吗?”

“诶嘿。”

*

摩拉克斯走在路上,望着绝云间的风景,感叹道:“这一路风景甚佳。往年经历战事时,我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温迪问:“算好吗?”

“当然,你带来了欢笑。尽管有时候……会有出乎意料的闹剧,整体上还是欢乐的。”帝君补充说,“不过,你若少一些玩闹,我想会更轻松一点。”

温迪抬眸问:“比如?”

摩拉克斯沉默。

温迪却说:“你也可以——如果你轻抚我的头顶,如果你将我拥入怀里,如果你揽住我的腰——这样的动作传达的感情与心意,会影响一个人的情绪,当然……我并非不解风情,怎么会捣乱呢?”

摩拉克斯听到这话,不由有些怀疑,难道这样就可以让对方安静下来吗?

“当然,你可以更近一些,要相信自己的魅力。”

轻柔的声音带着鼓励的语气,仿佛蛊惑一般。

这种做法是摩拉克斯以往从来未想过的,但秉承着力学笃行的心态,他尝试性地轻抚过诗人的头顶。

发丝很柔软。

温迪望着他,翠色眼底是温柔的笑意,似乎轻易使人沦陷其中。

霎时间,摩拉克斯停住了动作,说:“可是现在……”

“怎么了,你心跳好快?”

“……”

温迪仿佛看出他的想法,说:“不要放下。”

摩拉克斯沉默不语。

这显然是一次并不成功的尝试,只到第一步就停止了。

但这也并非完全失败的尝试,因为温迪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一路安静地回到了洞天。

*

洞天内古典璃月式样的建筑上挂满了色彩缤纷的气球,旁边彩旗和气球飘扬,气氛一派祥和。

摩拉克斯踏入房间,将温迪放下,从花瓶里拿过来一束塞西莉亚花。

温迪眼神一亮,双手接了过来。

纯白色花朵如此清丽,带着异邦的风的气息。

温迪若有所思,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卖艺?”

摩拉克斯反问:“你就不能做点正事吗?”

温迪反驳说:“我是个吟游诗人,这可是我本职工作。”

摩拉克斯不太赞同:“这不符合规定。”

温迪问:“你觉得影响璃月市容?”

摩拉克斯心想那当然有损格调,但是面对着诗人的脸,却有些难以启齿。

温迪缓声说:“一开始你还过来捧场,怎么——岩王帝君日理万机抽不出时间来看我的演出,所以也不想别人看吗?”

摩拉克斯断然否认:“怎么可能?”

温迪摇了摇头,叹气:“没想到你自称不是专横独断的神,却怀揣这样的私心。”

摩拉克斯垂眸,认真反省,真的会有这样的念头吗?

温迪宣布:“那我明天就去外面卖艺。”

摩拉克斯被挤兑得不知如何是好,思索了半晌,说:“这般美妙的音乐应当传播尘世,但你若在璃月街头演奏,还需要一个户籍。”

温迪转身找来纸笔,当场写了一个蒙德户籍文书出来。

摩拉克斯看着纸上潦草的笔记,半晌说:“阁下把和我作对的心思放在治国上,蒙德还能更强盛。”

“什么叫作对呢?我很尊重你的做法。”

摩拉克斯无言以对,这文书虽然很潦草,那的确是风神写的。

温迪轻声一笑,忽然靠近他,低声说:“你看,对花也一样。哎,我真是没办法,还是为你弹奏一曲吧!”

摩拉克斯愈发觉得温迪颠倒是非,但见诗人摆出小竖琴认真演奏的模样,还是坐下来倾听。

这是一首曲调和缓的安眠曲。

诗人轻声吟诵:

『起舞吧,美丽的金龙。

为我飞向高山,采撷花粉。

起舞吧,美丽的金龙。

为我飞向夜空,摘下星辰。

起舞吧,美丽的金龙。

为我飞向宝殿,献上奇珍。』

摩拉克斯听了半晌,认真地说出一句:“我不会起舞。”

此身曾为庇护而战,但对于取悦他人的娱乐,确实一窍不通。

温迪轻声说:“舞蹈是脚步的诗歌。那是龙飞翔起来的姿态,也是你的一举一动,都是再自然优雅不过的舞姿。”

“……巧言令色。”

“诶嘿。”

“天色不早了,还是休息吧。”

第72章 七神酒会

“温迪, 起床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些迷人的低哑味道,语调温和, 分明很好听。

但这内容一点也不好听。

温迪一把将被子拉过来捂住脑袋,不高兴地嘟囔:“不是叫我回来陪我玩吗?就算你要工作,也别来打扰我。”

摩拉克斯无奈地站在床畔,伸出了手,在被子上停顿片刻,高声说:“我请了客人。”

“……”

“以你的名义,邀请七神为你献上美酒。”

温迪听到这意料之外的话, 赶紧揭开被子的一角, 半睁开疑惑的眼, 问:“你昨天怎么不说?”

摩拉克斯沉默,昨天其实他也有意提起,然而大概被诗人突如其来的演奏忘记了。

温迪不解地问:“而且——什么叫以我的名义?”

摩拉克斯淡淡反问:“这不是你自己的要求吗?”

“我的要求?”

温迪纳闷地想,当时他的确说过想要喝酒, 但是怎么说——他写的都只是一封不正式的普通书信吧?

以普遍理性而论,摩拉克斯应该另外起草正式的邀请函, 最多把他的书信附带着寄出去而已。

温迪强调说:“我记得我只写了一封,按理只能寄给一位七神。”

摩拉克斯随意地说:“我将原意转述,其实也差不多。”

温迪被这自作主张的说法吓了一跳。

他呼吸着身旁新鲜的空气, 却清醒了不少, 缓缓地坐起身来。

摩拉克斯见状,转过身把衣服拿过来, 如往常一样地帮温迪穿上。

翠绿色眼眸朝他望了过来, 愉悦地弯起一个弧度。

若有若无的眼神接触, 让他指尖轻微一颤。

仅隔着一层衣衫, 似乎能够感受到少年的肌肤,以及一股带着微微倦意的温热呼吸。

他不作过多停留,只是耐心地将衣裳的褶皱整理整齐,又拿过来一件外套给温迪披上。

墨绿色的外套,袖子上绣着修长的龙纹,背后还有一个淡褐色的岩形图案,肩部和袖口是一圈毛茸茸的羽毛,看起来清雅又不失可爱。

温迪拢了拢衣襟,自去洗漱后,坐在了镜子面前。

摩拉克斯拿着一柄木梳走过来,帮温迪梳理头发。

经历过多次后,他的动作已极为灵巧,修长的指尖将头发一束束撩起,编成两个小辫子。

微风轻缓,时光静好。

桌上还摆着热腾腾的早餐,两笼明月蛋、桂花酥、莲子禽蛋羹和一壶早间清茶。

两人坐下,享用着早餐。

温迪忽然说:“确实是很久没见他们,还有些想念。”

“想念……可会……”

摩拉克斯说到这里,忽然停了话头,低下头喝了口茶。

“是在问,我会不会想你吗?”

少年清凌凌的声音响彻在摩拉克斯的耳畔。

近距离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

翠绿的眼眸里映着他的容颜。

“嗯。”

话音落下时,翠绿眼眸轻快地眨了眨,少年很快退了回去,微笑着开口:“要怎么说——”

诗人故意拖长的语调,让他内心隐约不安。

温迪接着说:“我干嘛想一只猫啊?”

摩拉克斯被提起出丑的事情,不由心绪复杂,但他秉承着一贯内省的习惯,思忖片刻,说道:“倒也算是我一猫障目,未能识别。”

“切,你未能识别的,可多着呢。”

摩拉克斯不由有些惭愧,半晌说:“当时我只觉得你言语不实,兼具早有过敏病史,便害你吃了不少苦头。”

温迪顺势问:“那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七神酒会,不醉不归。”

“嗯,这次算你还有点诚意。”

“还有之前答应的——陪你出去玩也好,等酒会结束就去。”

“不错,看来记性好也是件好事。”温迪说着站起身来,“我先出去看看客人。”

“等等——”

摩拉克斯喊道。

但温迪已经飞快地出去了。

门口来的是雷神姐妹,温迪愉快地和她们打起了招呼。

摩拉克斯跟了过来,说:“温迪,你头上的花。”

雷神姐妹不明内情,仔细打量后,发现今天的风神的头上确实没有花朵。

而在摩拉克斯手上正拿着一朵纯白色的塞西莉亚花,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稍等。”摩拉克斯望着雷神姐妹丢下这一句后,便在温迪面前停下脚步。

雷神姐妹一脸诧异,看着摩拉克斯弯下了腰。

温迪轻声问:“诶,你不担心吗?”

“什么?”

摩拉克斯对身旁的异样目光恍若未觉,将塞西莉亚花放在诗人的头顶。

他的眼里,仿佛只有这朵纯白色的花。

这生长在高崖冷处的花,是他跨越国度辛苦带回来的,虽然迟了一日——大概不会被责怪吧。

他轻轻地将它戴在诗人的头上,而后轻轻地拍他的肩膀,示意好了。

其余七神陆续到场,大都抱着异样的心态。

风神邀请七神喝酒很正常,璃月举办七神酒会也很正常。

——为什么是风神邀请七神在璃月喝酒?这怎么想也是有问题的吧?

他们如何也想不明白,就在简单地招呼后,被迎去客厅落座了。

两位始作俑者还落在后面。

温迪忽然用极低的声音问:“你要不给他们说我要监视七神?”

“这哪跟哪?”摩拉克斯很是不解,半晌反应过来,“噢,你是说,这是很不合理的事情?”

温迪冷哼一声。

摩拉克斯却说:“其实,我如果这样说,他们会信吧。”

温迪思索半晌,说:“不得不承认,好像是真的。”

这个认知让温迪有些毛骨悚然。

契约之神气度沉稳,面相朴实,他说出的话,本身就是说一不二的神谕吧?

可这个石头成天不声不响的,其实在想这些?

摩拉克斯发现对方神态有异,赶紧澄清:“我可没想这些计谋,都是你提的。”

温迪反驳说:“我才没这功夫,只是随口一说。你记这么清楚,肯定有想法。”

摩拉克斯无奈地轻叹:“我只是记忆力很好。”

温迪抱着双拳,理直气壮地说:“那些七神看着我们是一伙的,你就是从犯。休想跟我划清界限!”

“我也不会真的这样说。”

摩拉克斯笑了笑,伸出手,抚上诗人的头顶。

手掌在头顶缓缓移动,不至于弄乱发型。

发丝柔软顺滑,是他刚才亲自梳理的。

温迪微微一怔,那宽大的手掌触及发顶,是很轻柔的感觉。

配合石头少见的笑容,足以让人放下所有防备。

*

此次酒会,七神一如往常地依次列座。

雷神取来了稻妻的酒,声音婉转地说:“这是稻妻的名酒大吟酿,以精米谷物酿造而成,特来献给风神。”

“谢谢真姐姐。”温迪双手接过酒瓶。

打开后,果然一股酒香飘逸而出。

他抱着酒瓶尝了一口,赞道:“清酒温香,淡雅如同樱花转瞬而落——好酒!”

真客气地说:“风神盛赞了。”

温迪笑着点点头,继续喝那瓶酒。

真和影窃窃私语几句,影被推出来,正经地说:“咳咳,我姐姐问你,几个月没见,风神与岩神关系好到这个地步了吗?”

真有些哭笑不得:“让你问,又不是帮我问。”

影无奈地说:“明明你让问的。”

“诶嘿,还好吧。”

温迪说罢,继续喝酒了。

影忍不住说:“我们带的不多,你一个人就喝完一瓶……”

真从旁边又推过来一瓶酒,微笑着说:“本来就给风神的酒,喝完了也没什么。”

虽然说给风神献上美酒,但是此间真正的东道主也不可忽视。

草神取来一瓶酒,倒了一杯,递给岩神,说:“这是须弥的酒冷浸蛇酒,请岩神品尝。”

“感谢你,草神。”摩拉克斯接过酒来,浅尝一口,“唔……此酒并非我能欣赏之物,想想还是蒙德的蒲公英酒不错。”

冰神也取来了家乡的酒,推在桌上,扬声说道:“这是我们至冬烈酒火水,一般人可喝不下来。”

摩拉克斯问:“巴巴托斯,要试试吗?”

“我可不是一般人!”

风神信心满满地走了过去,打开了酒瓶。

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清澈火水,散发着浓厚的酒精味。

入口后竟有些冲人,像是一股熊熊烈火在喉咙里燃烧。

冰神见风神喝了一口便停住了,问:“你是不是不行啊?”

“哼,怎么可能?酒神怎么不能喝酒?”

风神不甘示弱地说着,继续将那烈火般的酒浇入喉咙。

冰神啧啧称奇:“还有两下子嘛。”

风神看着空空的酒瓶,兴高采烈地说:“再来再来!”

“喂,这样的烈酒,我可不多。”冰神有些不舍的说道,“还有一瓶给大家尝尝的。”

风神摇晃着脑袋,伸出一根手指,说:“就半瓶,给我一半就好……”

“不给,不给。”冰神将酒藏了起来,戒备地看着他。

“切,小气。”

风神口中吐出一股浓重的酒气,脸颊上染了一片红晕,眼神迷蒙如雾气。

“巴巴托斯。”

熟悉的沉稳声音响起,面前是岩神推过来的一杯清酒。

修长的手指映衬着金爵酒杯,愈发显得金尊玉贵。

酒已经在面前。

但风神并不动手,只是坐下身来,目光从酒杯上转移到面容上,无声地望向那只手的主人。

摩拉克斯沉吟片刻,缓缓举杯,像之前一样将酒端起,送到少年的口边。

其余七神望着这般场景,手里的动作顿时都停止了,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然而被望着的双神却恍若未觉。

风神微笑着将酒喝完,轻轻地舔了一下唇,开口说:“美酒……美人……此生何求……”

第73章 风精灵睡大觉

雷电真关切地说:“这至冬火水可是烈酒, 风神一口气喝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火神若有所思,喃喃:“而且这一口一个美人, 怎么听起来也不对劲。”

冰神笑着说:“风神喝醉了。”

仿佛印证这句话似的,巴巴托斯身体一歪,朝旁边倒了过去。

摩拉克斯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将他半揽在怀里。

清晰可闻的是,少年浑身的酒气比旁日更浓重。

低头可见的是,风神头上的塞西莉亚花有些歪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将花朵扶正。

然而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地额间。

很烫。

冰神忽然高声说:“岩神快找人把他带走, 我们六个来喝酒!”

“各位, 失陪。”

岩神说罢, 便抱起巴巴托斯转身走了。

冰神诧异地说:“我不是让你亲自去——”

但岩神对冰神的话置若罔闻,依然步履从容地朝楼上走去,缓缓地消失在众神的视线里。

众神顿时面面相觑。

火神诧异地说:“风神和岩神这俩家伙在搞什么?总是厮混在一起……”

雷电真神神秘秘地说:“我发现风神衣服上的图案和岩神很接近啊。”

草神点头说:“虽然颜色不一样,但款式看起也有点像!”

冰神思索半晌, 颇为担忧地说:“我很信任岩神,可是风神看起不太靠谱的样子, 听说他都不管蒙德了,这难道还要忽悠岩神退休吗?”

雷神颔首微笑:“我看也还好啊。”

冰神冷冷地说:“好什么好?他们要是联合起来,七神的平衡怎么办?”

草神附和:“是呀, 万一我们国家被欺负呢?”

大家讨论一番, 纷纷觉得这两位古老的神联合起来,对他们的威胁极大。

影拉了拉姐姐的袖子, 悄悄地说:“姐姐, 我想起来一个轻小说——《为了自由恋爱决战大御所》。”

“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真疑惑地眨了眨眼, 压低声音问, “阿影,你不觉得刚刚有什么异常吗?”

“没觉得啊。”

“岩神把风神抱走了耶。”

“那是因为温迪希望别人为他这样做,他提出来的要求很难被拒绝。” 影仿佛深有所感地说,“只可惜像摩拉克斯这样很有威严的武神,怎么会也……哎!都怪那酒鬼太狡猾了吧!”

狡猾的酒鬼被抱进了房间。

摩拉克斯很有耐心地将他放在床边,还在身后放了个靠枕。

接着又拿沾着温水的帕子敷在酒鬼的额头上,还倒来一杯解酒的茶汤。

同时暗自蓄好了玉璋护盾。

但是意外的是,温迪这次却配合地喝了下去。

少年面容红润,红唇沾湿着茶水与酒气的味道。

浓重的酒气,宛如无尽的烈火。

清幽的茶香,宛如无尽的温风。

那抹下垂的蓝绿色发丝扫在摩拉克斯的手心,有一股熟悉的微妙刺激感。

黑色眼睫轻轻颤动,翠绿眼眸幽幽,令人如坠迷雾中。

少年忽然张开口,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低声说:“看到了吗?有神在暗处观察我们。”

摩拉克斯闻言,不动声色地转过去,侧耳倾听。

隐约听见一句:“摩拉克斯在追求巴巴托斯,刚刚还在送花。”

岩神不由沉默了。

为什么当初风神给他送花的时候没有这个传言呢?

他无法解释这种问题。

否认到底有没有用也是两说。

而且可以很轻易地想到,在乎所谓世俗名声是会被温迪嘲笑的,加上似乎这样还可以显示风神的魅力……

半晌,摩拉克斯开口:“所以呢?”

温迪站了起来,轻声提出建议:“我们可以更亲近一点,这样可以让他们信以为真,露出马脚。”

“依你所言。”

摩拉克斯从身后靠近对方,是一个轻缓的拥抱。

温迪忽然笑着说:“喂,我还没有问你呢!很久没见到,是很想我呢,还是很想我呢?”

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说着再自然不过的问句。

但这分明没法选择吧?

摩拉克斯愣了半晌,将手放在对方的心口,却说:“如果你的心跳更快一点,这话会更有煽动性。”

少年平静如常的心跳,甚至在喝过茶后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

何止云淡风轻,简直就是十分熟练的一句套话。

温迪轻声说:“原因是你不够近。”

摩拉克斯不解。

温迪继续说:“你再低下头一点。”

“把下巴靠在我的头上。”

“看着我。”

摩拉克斯听着这些话,不由怀疑,本来只是背后贴着的姿势,这怎么能看到呢?

但他还是低下了头。

温迪侧过身来,抬起眼眸。

在翠绿的眼眸里,青年缓缓地低下头颅。

“像蝴蝶振翅,像飞鸟掠过湖面,像你的唇擦过我的发间……”

少年声音清朗灵动的声音,已然直击内心。

他的唇间似乎还滞留着发端的幽香。

是他亲手梳理的头发。

是他亲手采摘的花束。

是他亲手戴上的花朵。

这样的意识令他心惊。

摩拉克斯只觉大脑一片混乱,更不想听温迪后续的发言,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世界终于清净了。

然后,房顶上传来一声异常的响动。

摩拉克斯终于勉强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快速地松开手,抽身而退。

他渐渐地反应过来,这难道是温迪之前所谓再亲近一点的演戏吗?那刚才是有人露出马脚了吗?

可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句话。

“像你的唇擦过我的发间……”

但方才……

在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后,他的手心亦沾上了对方的唇。

空气中,仿佛有一股带着茶汤与美酒混合的味道。

摩拉克斯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内心,循着楼顶的声音过去。

却见雷电真在房顶闲闲地站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摩拉克斯面色一沉,冷冷地看着真,正欲开口。

“哎呀,我不该打扰你们,先走一步。”真说的很客气,但走的时候,面上分明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摩拉克斯心情颇为不快,接着又看见一个紫衣女子快步走了过来。

“姐姐让我带点甜点心来看戏,怎么人不见了?诶?摩拉克斯?”影被岩神的怒容吓了一跳,赶紧说,“姐姐,快跑!摩拉克斯发现你了!”

摩拉克斯暗想,这孩子还蛮讲义气。

然而很讲义气的好孩子慌慌张张地往后大退几步,一失足便把他的房顶踩坏了。

摩拉克斯淡淡地说:“巴尔泽布,你武艺精进不少。”

影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会赔给你的,我走了。”

摩拉克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被带歪了,最后还是没弄明白所谓的心跳问题。

然后,他很明显地感觉到其余七神暗暗传来一些古怪的眼神。

最后,勇于上前发问的是智慧的草神:“岩神,目前是有意与风神联合吗?”

摩拉克斯正色说:“并不,我们只是正常的友好邦交。”

草神稍微放心下来,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您可千万不要被风神带偏啊,您这样的贤明之君,才是七神的典范。”

摩拉克斯并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会被带偏?明明他会将迷途的摸鱼之神引回正道。

然后仔细回想与温迪一起做的事情,他又觉得事态的发展越来越超出他的预想……

“嗨,二位在聊什么?这么愉快。”

灵动的少年音响起,风神飘然而至。

岩神面不改色地说:“在夸你能言善辩,酒量很好。”

风神反问:“噢,不是说我花言巧语吗?”

岩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草神感觉哪里不对劲,连忙说:“二位慢聊,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回须弥去吧。”

岩神说:“慢走不送。”

如此,既然酒已喝完,他们便陆续把其余五神送走了。

摩拉克斯想起自己的承诺,说:“我们去逛街吧。”

“逛街吗?钟离?”

“嗯,之前说好的。”

“我想好了——你穿着那套有帽子的衣服,我可以趴在你的帽子里,然后你往前走,我可以看风景,还可以睡觉……”

“确实是你能想出来的省力方法。”钟离说着回到屋子里,找来了一套连帽外衫。

他看着那顶帽子的大小,又望向面前的少年,欲言又止,“这……”

“可以的哦,看我看我!”

灵动的声音落下,少年变成了一个迷你的风精灵,漂浮在空中。

钟离点点头,从旁找来了柔软的绒毛垫子和小毯子,在帽子里搭了一个小窝,然后换上了这连帽外套。

风精灵马上飘了过来。

钟离却摆了摆手,说:“等等——我觉得你藏起来,交流有些麻烦。”

“唔,我记得你是不希望我安静一点吗?”

“我希望是真正的安静,而不是外表安静,躲在一旁偷偷看戏。”

“诶嘿。”

钟离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片薄薄的黄色玉石,说:“这是仙人的法宝,你把它拿着,如果有事,我们可以通过心灵传音,届时也不会引来旁人的关注。”

风精灵好奇地接过了那片玉石,快乐地趴在了柔软的帽子里。

*

璃月城里,人来人往。

钟离走在街道上,故意把步伐放得很慢。

他感受帽子里的动作逐渐变轻,风精灵大概是睡着了。

于是他便走到街边的茶馆里,坐下来点了一杯茶。

茶香渺渺,苦味回甘。

钟离不由得感叹,这奇怪的偷懒方式,实在是很有风神的风范,不过想到帽子里的风精灵,还是觉得在怀里的感觉更舒服。

“诶?原来对我有这种想法吗?”

钟离听到这突然的心灵传音,顿时愣住。

虽然早就约定可以通过法宝传音,但一路上他们并没有交流。

钟离诧异地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完全掌握这门心灵传音的法术。

此刻,听到这样的问话,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对方那满面得意的笑容。

钟离缓缓地抿了一口清茶,在心里默念:“璃月一年一度发展规划的首要目的是谋求绝大多数璃月人民的福祉。工作的第一步是安定民生,其次是推动契约与法制观念,最终目的是推动经济发展。保障居民的生存环境为第一要务,要派遣仙人对敌,再培养千岩军团。法治是贸易的最好保障,需要创造法制化的经商环境,推动经济稳中求进发展……”

风精灵听到这一长串话,脑子里有点嗡嗡的,半晌说:“摩拉克斯实在是勤政爱民。”

“如此,你要多学着点。”

“……”

再也没有声音回答,只有一阵平缓的呼吸传来。

大约这次风精灵是真的睡着了。

第74章 狂风精灵

钟离一边喝茶, 一边琢磨如何控制这项奇妙的传音法术,渐渐小有所成,能够做到先过滤部分想法, 再传达自己的心音。

忽然他发觉身后的帽子变轻了许多。

风精灵飞到了他的怀里。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风精灵的头,是熟悉的柔软的感觉。

“嗯,舒服吗?”

不合礼节的问题,再度以熟悉的随意语气抛了出来。

钟离微微一怔,心生闪念,转而传音说:“那有什么?明明是你开始的。”

“我?”

“我本来在安心工作, 你却跑来玩我的辫子。”

“呀, 居然是这样吗?”

“只是跟你学的。”

“没想到你这么谦虚好学。”

“我一向谦虚, 而你也一向乐于引导,不是吗?”

“你应该加一句,任性的酒鬼诗人听不进智者的劝解。”

“居然还有这么高的评价,我以为该是不懂事应该发配戍边的石头。”

“……你把我的话记这么清楚干什么?”

“没有办法, 我活久了,记性太好。”

“话说, 钟离,你回音的速度似乎慢了一点。”

“嗯,我把传音技术稍加改进了。”

风精灵遗憾地说:“诶, 这可没意思了。”

钟离平静地解释说:“本来就只是为了平常交流而产生的法术而已。”

“帝君, 您怎么在这里?”

“怎么突然又叫帝君?”

“帝君,您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清冷的声音更大了。

钟离从中分辨出不同的音色和尊敬的语气, 抬起头来, 发现面前站着的却是许久不见的金鹏夜叉。

钟离将风精灵掩在怀里, 淡定地开口问道:“魈, 你也来尘世游历吗?”

魈摇了摇头:“并非游历,是阿萍托我买点东西,我便顺路过来,见到帝君饮茶,因此过来觐见。”

“此番闲游,体察民生,无须多礼。”钟离摆了摆手,转过身喊道,“老板,再来一杯茶。”

“谢大人赐茶。”魈恭敬地说道。

钟离劝道:“既然到了街边,魈不妨多看看沿途风景。”

魈摇了摇头,却说:“我要努力工作,您才有闲暇喝茶。”

钟离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心下疑惑,这难道是在讽刺我吗?

风精灵回道:“当然,这么明显你都听不出来吗?”

魈不疾不徐地喝完了茶,便礼貌地躬身告辞了。

钟离望着金鹏夜叉远去的身影,心说:“听了魈的话,我不由反思,是否该回去工作了?”

风精灵扑腾着翅膀挣扎了下,钟离便稍微松开了手臂。

风精灵从他的怀里探出个头,眨了眨眼,说:“好吧,我逗你的。其实魈是个很单纯可爱的少年,他的话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想努力工作,减轻你的负担而已。”

“单纯可爱?”

“诶,你这奇怪的重点……”

钟离想起此前尘世闲游的经历,在心里发问:“所以说会更愿意和少年相处吗?”

“我没有这样说过。而且你不是更喜欢这样的姿势吗?我也可以更省力。”

钟离微微一怔,不知如何接话,思忖良久,转而问:“你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都是真的呀,除了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马上告诉你了啊。既没用假身份骗你,也没有隐瞒什么。”

听起来很坦荡,但是——

如何界定无伤大雅的玩笑呢?

钟离隐隐感觉,这又像是没说一样。

他垂下眼眸,望向怀里的风精灵。

从帽子里飞出来后,精灵的形态似乎变得大了一点。

风精灵的白色眼珠转悠着,两只翅膀扇动着,看起来甚是有趣。

他心生一念,快速地伸出手,戳一戳风精灵的翅膀。

风精灵感觉很痒,气呼呼地扇起了翅膀。

周围顿时一阵狂风大作,街道旁铺子上的东西都被掀翻了,居民们以为有妖魔鬼怪,纷纷吓得躲起来。

钟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推远了。

他连忙给自己套了个玉璋护盾,这才稳住身形,望着远处飘浮在空中的风精灵,心说:“你这么小一个精灵还有这种力气。”

“只是些许操控风的能力而已。”

“把我吓一大跳。”

“那是,哼!”

钟离转过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周围一团乱摊子,无奈地轻声一叹,接着沉默地朝风精灵走了过去。

风精灵用白色的眼睛瞪着他,气呼呼地说:“你不要过来!”

钟离连忙保证:“我不会了。”

风精灵歪着身子看着他,坚定地说:“我不信。”

钟离语气沉稳地缓声说道:“我可是契约之神,还能骗你吗?”

但风精灵自有想法,摇身变回了吟游诗人的模样。

风色诗人缓缓降落在地,端详着对方的神色,惊讶地问:“你在失望?”

翠绿的双眸端视而来。

熟悉的可爱面容,加上翠色帽子上那朵纯白的塞西莉亚花,还有在风中飘动的蓝绿色小辫子,如此灵动而自然。

墨绿色衣衫微扬,衣领上一圈白色绒毛,衬得肌肤更为白皙。

在周围的乱象相衬下,显得诗人气度潇洒而从容。

钟离由衷说:“没有,你什么样都好。”

温迪顿了顿,说:“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钟离接口说:“受你潜移默化的影响。”

温迪若有所思地说:“可惜你还没学到我的精髓。”

钟离虚心请教:“那是什么?”

“当然是能让你心跳加速的话。”

钟离沉默半晌,说:“我觉得这一项……比较困难。”

“诶嘿。”

“这点很难超越,你不太像会为言语撼动的人。”

温迪收敛了笑容,沉默地望着钟离。

不为言语撼动——

所以就用这种顽皮的举动来整他吗?可真不愧是你。

钟离若有所思地说:“我也没有意料,你会是这般反应。”

温迪轻哼一声,转过身去。

“巴巴托斯大人大量,不必与我一般见识。”

“切。”

“不要生气,生气就不可爱了。”

“嗯?”温迪回过身。

钟离赶紧改口:“不对,生气也很可爱。”

“哼,这才差不多。”

“走吧,去吃点东西。”

钟离说着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揽住少年的肩膀。

温迪微微眯起眼睛,面上神情颇为放松。

两人坐在路边小店,点了一桌菜、些许茶点和饭后的苹果。

温迪一边吃着饭菜,一边感叹:“这边璃月城里,没有见到说书人了。”

钟离不由停住筷子,四下一望,淡淡地说:“看起来似乎是变少了。”

温迪放下了碗筷,正色说:“让他们回来吧,我不会妄议岩王帝君了。”

一贯流转不定的翠绿目光此刻难得有些正经,钟离不由思索起这话的真实性。

温迪赶紧强调:“不是玩笑,是真的。”

钟离终于说:“好吧。”

第75章 拱手送璃月

璃月迎来了持续稳定的发展。仙人与凡人的相处态度逐渐变得谐和, 歌尘浪市真君还参与训练出了崭新的千岩军团。

虽然偶尔也有不和谐的声音,譬如:“区区凡人,别来叨扰本仙。”

但这声音远在绝云间, 并未造成过多的负面影响。

苹果派地区种植农作物颇有成效,应季蔬菜收获后,在新的一年再次播种。

古华派因为受到打击,近年来没有扩收弟子,开始老老实实地向苹果派上交财物。

李师爷在书禁令解除后,便常去璃月城里讲书。

弟子们种地之余,还学习了防身枪术箭术等武艺, 也有人有准备跟着千明前去加入千岩军。

时间流转, 一年一度的七星请仙仪式即将开始。

*

温迪收到了弟子们送来新酿好的苹果酒后, 将它带回了洞天。

“摩拉克斯?来喝酒啦。”

没有回音。

他回到房间里,也没有看到对方的踪影。

紫檀木桌上,放着一片闪着微光的金色龙鳞。

他缓步走上前去,心里忽然产生一股不妙的感觉。

一方精致的砚台重重地押着一封信, 信上是十分熟悉的字迹。

“执此龙鳞,往玉京台, 于请仙降神之会,诚心念诵口诀,曰, 金鳞岂是池中物, 一遇风云便化龙。金鳞稀少,仅可一用, 切须珍重。”

*

昨天的场景历历在目。

温迪与钟离玩闹时, 头上那朵塞西莉亚花不小心掉了下来。

温迪便说:“这朵花掉在地上就会干枯, 你得马上重新送我一朵!”

“既然你一天到晚忽悠我退休, 那璃月的事情你自己去管吧。”

当时温迪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现在……

昨日沾染了灰尘的塞西莉亚花,已被放在水里缓缓地洗净,放在窗台边,依然纯白而美丽。

然而浣花者已不知踪影。

温迪缓缓地摇了摇头,拾起那一小片龙鳞。

细密的金色纹路微微起伏,闪烁着坚硬的冷光。

*

甘雨收到了帝君在请仙典仪之前远赴异国的消息,仙麟的紫红色眼睛逐渐失去神采,不安地在屋子里徘徊起来。

“上次请仙我就觉得帝君不对劲了,还叮嘱着他呢,可是这次……”

“完了,这次真的实在完了。”

“这是干的什么事?帝君不仅把璃月丢下了,他还要把璃月送给风神。”

甘雨宛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转,左思右想,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开始打包家当。

既然帝君都不在了,那这些文书卷轴通通不再重要。

甘雨悄悄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大堆清心,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打包起来。

一大包的清心,可足够仙麟吃个好几天。

甘雨的脸上浮现起满足的笑容。

忽然,一只白皙的手按在包裹上。

“姐姐不会因为我来请仙就故意不到场吧?”

少年眨着无辜的翠绿色眼眸,望了过来。

甘雨顿时被吓了一跳。

她当然是坚定的帝君拥趸,但也……并不敢违抗风神。

“我……不会不来。”

甘雨断断续续地说着,双手离开了包裹。

正在这时,一阵大风扬起。

屋内尘土飞扬,文书散落了一地。

温迪转过身,循着风望去。

只见一只蓝白色仙鹤高昂着头颅,振动着翅膀,高声喝问:“你堂堂尘世七执政,跑来跟我比武,是不是有点问题?”

留云借风真君目睹了整个过程后,联想到甘雨曾经所言,已经猜测出了对方的身份。

温迪听到这声质问,不由有点心虚。

“现在这般情况,你最好祈祷帝君按时回来,不然的话,本仙将带领全仙人去蒙德搜寻了。”

留云借风真君冷声说道,扬起了翅膀,弄得满屋子一堆灰。

温迪耸耸肩,好心地提醒:“这是甘雨的屋子,你弄乱了,到时候辛苦收拾的也是她。”

留云借风真君听到这话,不由一愣,冷哼一声,停下了动作。

甘雨捂着脸咳嗽着,不赞同地看着留云借风真君。

温迪安慰地说:“留云吾友,不必着急,如果帝君今晚还没回来,到时候我陪你们一起去找。”

留云借风真君却说:“哼!那就不必了。你就在待在璃月,帝君不回来你也别想走。”

温迪抬头看她一眼,凉凉地问:“留云借风真君这是在威胁我吗?”

甘雨连忙打圆场:“没有没有……真君只是比较着急,二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平心静气……”

留云借风真君冷哼一声,问:“帝君乃稳重贤明之君,可有留下吩咐?”

温迪歪着头,轻咳一声。

留云借风真君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温迪拿起手里书信,语调漫不经心地说:“实际上他把璃月委托给我全权代管了,你相信吗?”

留云借风疑惑地过来,小心翼翼地叼走了书信,认真看了半晌,说:“那你现在就按照帝君说的,去玉京台变一只龙出来。”

温迪好奇地问:“这真的可以变吗?”

“区区变化法术,你都做不到?”

“……我可以试试看。”

“那声音的话,你也能办到吧?”

“我也听了那么多次,应该不难,而且龙会自有发声器官,不会被发现吧?”

“你最好别出差错。”

“要不要去先试一下?”

“不行,龙鳞只能用一次,你要等到请仙的时候。”

温迪却有点等不及了,笑着说:“诶嘿,那我们先出发吧。我也还没有玩过这么好玩的东西呢!”

留云借风真君看着这神态活泼的风神,高声怒道:“到时候风神顶着仙龙之身,七星让你赐下神谕,你就在那——诶嘿?”

本还在紧张的甘雨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一笑过后,甘雨心情颇为复杂。

风神那么活泼,她不是应该准备一些别的衣服呢?到底要什么样才行呢?

*

玉京台上,人群汇聚。

负责请仙礼仪的官员也忙得团团转,还惊动了歌尘浪市真君。

歌尘浪市真君听到这般事情,只是笑了笑,便毫无心理负担地坦然接受了。

她还给温迪指点了一些请仙仪式注意事项,重点叮嘱:“要注意仪态,要稳重端庄,不说像帝君一般,也跟我不远吧。”

温迪纳闷地说:“你都稳重成老太太了,怎么还不远?”

魈远远赶来,见大家神色各异,不由问:“吟诗纵酒真君,这边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温迪轻咳一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确实出了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魈觉得吟诗纵酒真君一般没有什么正事,但是很少见到对方郑重其事的模样,还是认真地问:“吟诗真君有何要事?”

“你知道,我说话一向随意,摩拉克斯一向古板,并不搭理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居然答应了。”

魈很好奇:“答应了什么?”

“在璃月七星请仙典仪之前,去蒙德摘花了。”

魈看了看,吟诗真君头上的确没有花了,于是说道:“确实是令人惊讶的举动,然而想到帝君是被你唆使的,一切又很合理。”

“你要不要这么取笑我?小夜叉,你变坏了。”

温迪微笑着走上前去,想要捏少年仙人的脸颊,但被轻巧地躲开了。

魈站在三尺之外,摇了摇头说:“在下并非取笑,世上如果有人让他这么放松,那么一定是阿诗吧。这般特殊的存在,其实不是值得高兴的吗?”

“当然值得高兴——”高兴到已经有些意外。

魈语气变得沉稳了些,安慰地说:“无妨,虽说我不擅长与人相处,但会帮你看护好璃月,让这次仪式顺利进行,想必帝君也很快会回来的。”

“但愿吧。”

温迪望着场地中央的神龛和上面的贡品,又望了望左右的歌尘浪市真君和金鹏夜叉,举起手中龙鳞,若有所思地问:“两位自己上去不行啊?”

魈板着脸郑重地说:“我受邀而来,怎么可以喧宾夺主?”

温迪纳闷地说:“你清醒点,我才是宾客。”

魈平静地说:“既然帝君托付与你,又允许你批阅公文,那必然是他的安排。”

萍说:“魈说的对。”

与此同时,七星中的天权星开始主持请仙仪式。

一般情况下,请仙仪式只是由璃月七星主持。但现在场中还站着歌尘浪市真君和降魔大圣,屋子后面还有留云借风真君在空中盘旋着,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仙众在场呢?

天权星心里的压力也有点大,不断地在内心祷告:“岩王爷保佑。”

过了许久,天权朗声道:“吉时已到,请仙开始,七星天权恭请岩王帝君降临。”

话音落下,云层中出现一阵绚丽的金光。

神龙自云彩中御风而来,显现出美丽的身姿。

场面逐渐安静下来。

所有仙人和百姓都望着那条金色巨龙。

从形态上来看,这条金龙和之前请仙的龙毫无差别。

但这条金龙不甘于安定,在空中一上一下地移动着,还有节奏地抖动着金色的须发,看起来好像在跳舞一样。

留云借风真君看到这般奇怪的情形,不由气得跺起脚来。

天权不明所以,仍旧躬身道:“璃月七星天权,恭请帝君赐下神谕。”

百姓们纷纷低声说:“来了来了!神谕来了!”

“这可是一年一度璃月的发展规划……”

“那是大家发财的路子,别走神,都听好了!”

空中的金龙停下了动作。

温迪才想起来,摩拉克斯根本没给他留话。

虽然那些璃月发展规划摩拉克斯也在他身边念过不少,但是温迪根本不记得,甚至听着听着还睡着了。

温迪望向周围,结果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

而甘雨换好了一身带着冰蓝色袖甲的黑色连体衣,姗姗来迟。

她好不容易红着脸努力挤进了人群,结果刚一抬起头来——

金龙张开了口:“神谕即为自由。自由贸易,自由经济!”

甘雨顿时惊掉了下巴。

第76章 烽火戏蒙德

神龙见首不见尾, 消失在了众人的眼里。

璃月人民都在费尽思心思琢磨今年降下的神谕。

“听闻邻国蒙德是一座自由的城邦,我认为帝君是有意开展与邻国的贸易。”

“自由贸易的意思是……”

“此中深意难以揣摩,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买一些蒙德的酒来品尝, 体会下自由的味道。”

甘雨听着这些不着调的言论,无奈地摇了摇头。

留云借风真君不懂政务,但看着风神在没有嬉笑的情况下把这请仙仪式顺利完成了,也算稍加满足了。

可毕竟帝君还没回来,留云借风真君于是践行着此前的宣言,亦步亦趋地跟在温迪后面。

温迪悠哉悠哉地坐在茶馆旁边,点了杯茶, 缓缓地端起茶杯, 有模有样地品味起来。

他好像懂了, 在这样复杂的仪式下,实在是没有很好的心情喝酒,喝茶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既可以保持清醒应付他人, 也可以驱赶疲惫。

感受到背后似有似无的目光,温迪端起茶杯, 问:“要一起来喝一杯吗?”

分明是茶,这语调怎么听起来像是邀请喝酒似的。

留云借风真君沉默不语,只能退远了暗暗观察。

然而风神什么也不做, 就坐在这里慢悠悠地喝茶。

直到傍晚时分, 一道高大的影子从暮色中走来。

空气中一折传来清幽的花香。

留云借风真君赶紧飞过去,却见帝君手上捧着一大束花, 朝这边走了过来。

帝君的脚步停驻在喝茶的少年面前, 将花递了出去, 说:“我回来了。”

温迪站起身来, 心情复杂地接过花束,说:“我应付这么多人,这么努力才得到的这束花,可真是来之不易呢!”

摩拉克斯只觉有些好笑,问:“感觉如何?要不要把岩神的位置再给你坐两天?”

温迪赶紧摇头:“不要不要,累死我了……还好蒙德不需要这种奇怪的仪式。”

留云借风真君听到这般言语,顿时愣住,半晌回过神来,只能庆幸风神无意逐鹿。

却见双神一起回到茶桌前,靠在一起喝着茶,说说笑笑,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留云借风真君只觉得自己出现在此处,好像有些多余了。

忽然,风神转过身来,微笑着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怎么看怎么像小人得志。

留云借风真君不由觉得有些气闷,说道:“帝君,留云斗胆劝你一句,还是要劳逸结合。”

说罢,便飞走了。

帝君微微讶异,说:“留云也劝我多休息吗?实在是一片好意。”

温迪轻声笑了笑,觉得留云借风并非此意,但也并不戳穿,反而说:“他们都在议论,你真的不要璃月了呢!”

“你难道敢做什么吗?那时我可在蒙德。”

“哼,蒙德有人管,不用你管。”

“唔,区区蒙德,我还不乐意管。”

“你真是够厉害,给我找这种事情做。”

“那不是你要求的吗?”

“其实,交给甘雨或者萍也行吧?”

“是吗?可我看她们很听你话的。”

帝君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地望向身畔的少年。

少年白皙的面容上翠色眼眸微垂,望着怀里的花束,纤细的指尖轻轻抚过花瓣,唇角上扬起优美的弧度。

帝君轻轻扶着对方的肩膀,从那花束中拈起一朵塞西莉亚花。

而后缓缓倾身,将花戴在少年头上。

修长的指尖拂过顺滑柔软的发丝,黑发与白花相衬,在夜下闪着微明的光。

帝君不由垂下了头。

近距离的,花的清香传至鼻尖,还夹杂着些许茶叶的淡香。

或许比沉沦于酒气而言,这样清香更能令人卸下防备。

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如点点星光般在夜幕下悄然晕染开来。

淡而悠远。

宽大的手掌在肩膀上缓缓移动而下,转而形成一种环抱之势,将少年拥入怀里。

感受到熟悉的柔软的身躯的贴近,另一只手轻缓缓地垂落,划过过少年纤细的腰际。

“算啦,你要忙的话,这些花停一停,也没什么。”

少年轻灵的声音从怀里传来,显得颇为善解人意。

摩拉克斯微微一怔,脱口而出:“去年请仙,你不是来提醒我的吗?”

温迪疑惑不解地看着他,说:“诶,哪有?我是去瞻仰帝君圣颜啊。”

摩拉克斯却更为疑惑,仔细回想着去年请仙的场景,良久开口问:“那你为什么突然过来?”

温迪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是觉得戴着好看嘛,地上放着花,不是拿来戴的吗?”

摩拉克斯不由陷入了沉默。

那些琉璃百合确实是献给岩王帝君的花,但并非用这般仪式献上的。

风神会有这种联想——是因为蒙德有类似的习俗吗?

所以……并没有催促的意思,是他想多了而已?

温迪睁大了眼睛,颇为无辜地说:“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就这样不分轻重?”

摩拉克斯想了想,“不分轻重”这个词,其实用在对方身上根本不算为过,甚至还会觉得程度太浅。

现在为何反而装出这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呢?

思索措辞良久,摩拉克斯说:“那么,下次改个时间。”

温迪笑着说:“老爷子,没想到你也还能变通啊,真不容易。”

*

次日,晴空渐临。

温迪开口说:“我要吃个苹果。”

摩拉克斯从旁边拿过来一个苹果,削好了切成小块,然后将苹果托在右手掌心,喂到了他的唇边。

温迪一口将咬到苹果,舌头恰好舔过柔软的手掌心。

舌尖上残留着苹果的甜味,沾染上掌心肌肤的微咸,混杂起来是一股微妙的刺激感。

温迪眯着眼睛,继续吩咐:“我要喝酒。”

摩拉克斯便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来,倒在琉璃杯里,端了过来。

温迪将一杯酒饮尽。

摩拉克斯放下酒杯,双手轻轻地捧起少年的脸,指腹微微移动,金色的瞳孔里漾起一抹笑意,显得分外温柔。

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醉人气息。

温迪继续开口:“我要这个,我要那个……”

摩拉克斯依言照做。

最后温迪说:“我要看烽火。”

于是,他们携手登上了庆云顶。

温迪看到远方传来了一阵浓浓的白烟。

是真正的烽火呢!

温迪觉得有趣,脸上扬起快活的笑容。

但这个笑容并不持久。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事情——

白烟中那些丰富的火元素,其实是从蒙德城那边传来的?

*

“呀!不会吧……”

温迪猛地睁开了眼,后怕地捂住胸口。

这样子玩下去,不会把蒙德给玩没了吧?

温迪陡然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致,是熟悉的璃月风景。

他轻声告诉自己:“我要回蒙德看一看。”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梦,比之前那个猫耳还可怕!

可温迪仔细一想,又觉得事情应该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吧?

然而,温迪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不仅仅是梦境——

摩拉克斯一贯用极好的态度对待他,给予独一无二的关怀,至高无比的礼遇,献上各式各样的礼物,不知不觉中便会让他放下防备。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吗?

可——摩拉克斯真的是这种人吗?

看起来岩神安于守护一方子民,对蒙德没有丝毫染指的意图。

不过,如果摩拉克斯能拒绝他的要求,就没有这回事了。

虽然最后那件事才是温迪担心的地方,但想来两人以往相处时的距离,前几件事是摩拉克斯大约是不会做的。

温迪准备验证一下情况,于是走到了帝君的房间前。

金鹏夜叉站在门口,低声说:“阿诗,帝君在工作,没有要事……”

温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我这可是国家大事。”

“噢,好的,您请。”魈赶紧让开了。

一阵风吹开了门。

温迪将双手放在背后,缓缓走进去。

“有事?”

平和的嗓音里略带着笑意,棕发青年从桌案上抬起头来。

温迪朝对方走过去,如梦中般用随意的语气说:“我要吃个苹果。”

摩拉克斯被打断工作,还面对这种无礼的要求,倒也没有生气,转过身拿来一个苹果,拿起水果刀熟练地削起来。

温迪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只是削苹果,削完了就把苹果给他吃,也没有别的吧……

摩拉克斯将苹果削好了,本来想说“你过来吃”,又觉得这话听起来像“嗟来食”,便未开口。

再看温迪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便把苹果切成块,拈了一块放在温迪面前。

温迪顿时大惊,张开了小口。

苹果块便被喂进了口。

那只手指划过唇际时,是柔软的微咸的感觉,混着苹果的甜味,愈发显得真实。

窗外的阳光照在帝君俊美的面容上,金色眼眸的光芒像玉一般温润。

如此温柔的举动,如此美好的容颜。

对所有要求不带一丝违逆,全盘接受,如此独一无二的优待。

——所以这个梦原来会成真吗?

温迪心下大惊,飞身来到门外。

留下摩拉克斯拿着剩下的苹果自我怀疑。

怎么吃了一口就跑了?

是自己的举止太过轻佻,不够尊重对方吗?

*

温迪已经脑海一片混乱了,见人就问:“摩拉克斯为什么会喂我吃苹果呀?”

魈站在门口心想,原来这就是你的国家大事。

但他还是回道:“帝君待你真好。”

温迪得不到答案,在走廊上抓到个甘雨,抛出同样的问题。

甘雨颇为紧张地说:“我……我怎么会知道呀?帝君一定有他的深意吧。”

温迪摇了摇头,在门外看到了晒太阳的萍。

今天的萍还是年轻女子的模样。

温迪便问:“萍姐姐,你说摩拉克斯为什么会喂我吃苹果呢?”

萍笑着说:“那肯定是因为你太可爱了啊。”

温迪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其实大部分人都觉得,如果发生这种事情,一定是温迪的刻意诱导。

但温迪觉得自己很冤,因为这次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对方就自己送过来了。

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两人的关系好像看起来是自己主动,实际上却已经落入了某个预谋之中。

摩拉克斯走出门外,若有所思地看着乱窜的风神。

比起当初遇见猫的时候,少年心情的变化似乎还要剧烈很多。

于是摩拉克斯关切地问:“怎么了?”

温迪不高兴地说:“我什么都没做你就过来了。”

摩拉克斯迟疑了片刻,反问:“你不是等着我来吗?”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真的是什么都愿意似的。

温迪听到这个回答,联想到那个可怕的梦境,转身便离去了。

摩拉克斯望着青色的背影轻声一叹,讨风神欢心的难度莫名其妙地增加了。

第77章 风之龙特瓦林

庆云顶的案台边, 吟游诗人束手而立,遥望着远方。

层云高岩,熔金落日。

远方隐约可见蒙德城的轮廓, 没有梦中的烽火,还算不太严重。

不知道故乡的现状如何呢?

仔细想来,他在璃月呆这么久,却依然可以看到故乡的花朵与风车。

从一开始踏入洞天的那座蒙德庄园,到后面不曾停息的塞西莉亚花,甚至在璃月的街上人民们都开始讨论起自由。

这些风物人情,与故乡如此相似。

从无半分拘束, 连岩王帝君一贯令行禁止的威严也不怎么出现。

这样的表象确实极具迷惑性。

温迪从庆云顶上一跃而下, 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

路边的千岩军朝他走了过来, 喊道:“祖师爷,您这么匆匆忙忙,是去哪里?”

温迪见是千明,思索片刻, 说:“我要回蒙德看看。”

千明说:“我们通过与商人交换苹果酒,得到一些蒙德国内的消息。据说蒙德最近来了一条龙, 正在闹龙灾呢。”

温迪颔首道:“你的消息很有用。千明,临行之前,我来教你点箭术吧。”

“多谢祖师爷教导!”

千明高兴地应下, 找了个专门练习射箭的场地。

温迪开始教导千明练箭, 一边示范动作,一边耐心地说:“把它想象成你最想要的东西, 朝着那个方向射箭就好了。”

千明依照这话努力地想象起来, 但在拉弓的最后一个动作上, 还是犹豫了。

温迪继续说:“如果是喜欢的也可以哦, 就像爱神的丘比特之箭一样击中人心。”

千明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股迷茫之色,努力按照祖师爷的指点进行想象,但……

他脑海里马上浮现出那位银发老婆婆的模样。

千明顿时难受得箭支都掉了。

温迪伸手接住了箭支,从旁拿出一把弓,开始射箭。

正中靶心。

千明望着这般场景,若有所悟:“我觉得爱一个人需要认识她的心灵,而不是外貌。之前的我太肤浅了,现在我还是想努力纠正一下自己。”

温迪沉默,顿时想起了萍说的那些话来。

“为一副样貌所局限,非大格局者。你应该泛爱世人,对他们一视同仁。”

但分明这种泛爱——

并不是对一个人那般独一无二的。

作为视觉动物,会被最美丽的光彩吸引,本也是常事。

但温迪不打算反驳,毕竟在仙人的国度里,也许有着别的看法呢?

他只是轻声一叹,踏上了远行的路途。

路过望舒客栈,历经碧水原,穿越石门——

便是蒙德的境地了。

苍风高地,一片绿野,蒲公英和风车菊正在随风飘扬。

少年伸出双臂,似乎感受着故乡的风。

这些风景,是否也是他过来的路途所见呢?

想到这里,少年的面上浮现起淡淡的笑容。

果园里,果农们正在打理着葡萄架。

忽然一声巨响,一只巨龙从天空中落下。

蒙德贵族带着骑士和守卫站在旁边,举着武器,想要上前又不太敢,只能无力地挥舞了一下,想要吓唬对方。

然而巨龙只是用困惑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节奏用庞大的身躯肆意踩踏着葡萄架。

果农们心底愤怒,但面临这样的巨龙,只有落荒而逃。

那条龙通体青色,生着青色的翎羽,蓝色的瞳孔,身姿颀长,飞起来的时候,还能看到白色的肚皮和尾巴。

“真是漂亮的龙啊。”温迪走上前去,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话锋却紧接着一转,“可怎么能这样粗鲁地对待我的子民呢?”

话音落下,身旁凭空出现一把琴。

诗人拨动着琴弦,琴声随之响起。

高亢的琴声唤来周围的千风,翠色的风元素飘摇而上。

龙停住了踩踏果树的动作,迷惑地抬起头来。

那些凡人都对它退避三舍,面前的少年却用温柔的嗓音对它说话。

即使身躯与普通少年无异,但无疑有着巨大的力量。

毕竟,周围拿着武器的守卫们都散去了,那缕琴声似乎还飘散在空中。

凛冽的风元素散开,落在身上些许痛楚的感觉,龙不由朝后退了些。

少年用翠绿的眼眸望着他,又归于温和的神色:“有吓到吗?对不起啊。”

声音轻灵动听,极为温柔,与那些低声咒骂它的人类不一样。

“你的眼睛,像我故乡天空的颜色。”

“当然,我的故乡就是蒙德啦。”

“你就是为蒙德而生的龙。”

龙不是很明白。

诗人伸手指着这座城邦。

“你诞生于蒙德。”

“不要去破坏,要与他们好好相处,或者说,以你的能力,可以去守护这座城市。”

无法与人类沟通的巨龙,发出不安的声音。

但诗人却可以听懂。

“怎么守护?这是一个问题。”

“我在异乡认识一位守护民众的典范,到时候带给你过来看,是璃月的仙人哦。”

悠扬的琴声响起,少年的声音宛如诗歌。

“众神居尘世,眷属起高歌。”

“属于天空的龙,将在何处盘旋?”

“属于大地的龙,将在何处沉眠?”

*

华丽的蒙德庄园里。

骑士在向贵族禀报:“伊蒙洛卡大人,我们准备的猎龙计划受到了巨大的阻碍。虽然北风的狼王答应了暂时和我们合作,但是……我并不敢确定,可……好像那位大人回来了。”

伊蒙洛卡大人瞪大了眼睛,沉默了片刻,还是乐观地说:“应该问题不大,总比邻国之神过来好点。”

旁边坐着个身穿华服、头戴高帽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反问:“他为什么没有任何预兆就回来了?”

“劳伦斯先生,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龙灾明明也闹了很久,我觉得不像是为了……”

“所以龙灾解决了吗?”

“回劳伦斯大人的话,属下不知,只见到他和龙一起走了。”

劳伦斯大人和伊蒙洛卡大人互相对视一眼,齐声说:“糟糕!他们会不会打起来?那我们更加遭殃了。”

温迪在房顶上看着这番情景,不由轻声一笑。

伊蒙洛卡大人发现了动静,警戒地抬起头来:“有人?”

“是我。”

平静的少年音响起,无疑确定了他的身份。

两位贵族顿时站起来:“巴巴托斯大人,我这就给您腾地方……让您……”

少年摆摆手:“不必了,谁乐意呆在这种地方?我去喝酒了。”

温迪走到酒馆里,开始喝起酒来。

蒙德的蒲公英酒,依然醇香。

根据此番行程看来,蒙德应该没有其他大问题。

但这群贵族并不是好的助力,他们欺软怕硬,养尊处优,想来还不如养猫的留云借风真君率真可爱。

酒过三巡,诗人趴在桌上念叨:“我会有有很多龙,一条龙,两条龙……”

另一处更加华丽的贵族庄园里。

劳伦斯大人居高临下地问:“你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下属跪在地上,恭敬地说:“回劳伦斯大人的话,那位大人像是喝醉了,在那数数。”

劳伦斯大人顿时笑了起来:“果然只是个少年人吧,喝醉了还要数羊呢。”

“嗯,差不多……可他数的不是羊,是一条龙,两条龙……”

劳伦斯大人一愣,低声说:“我们还是谨慎行事。”

温迪在蒙德呆了好些日子,每天陪着巨龙到处玩耍,确定没有大碍后,回到石门边境上召唤了魈。

温迪直接问:“你一直守护璃月,工作完成后,有没有考虑一下兼职?”

魈不明所以地说:“工作是做不完的……至于兼职……我还有什么本事?并不像您多才多艺。”

温迪提出建议:“比如说换个地方……”

“除了荻花洲,我还可以去天衡山。”

“有没有可能去蒙德?摩拉克斯允许吗?”

“风之国土自由丰饶,竟然没人吗?”魈说过这话,意识到自己所言不妥,赶紧补上一句,“我无意冒犯……”

“对啊,没人。”温迪毫不介意地说,“你要不要跟我去蒙德?那里在闹龙灾。不过我想,它的秉性不坏,我准备和它聊聊天,想找人帮我护法。这等小事不必劳烦帝君了吧?”

“嗯,好。”

温迪和魈一起来到了广袤的蒙德绿野之上。

魈望着天空中巨大的龙,面色凝重地举起了和璞鸢。

温迪却对龙说:“看吧,这是璃月的仙人!璃月有岩石海港,仙人除魔,蒙德有山崖绿野,醉客饮酒。漫山遍野,生灵嬉戏,我可以带你游历整个提瓦特。”

魈这才发现温迪在和龙交谈,接着听到龙张开口说了一堆话。

魈好奇地问:“它说了什么?”

“它说这个矮个子诗人带了个矮个子仙人来,看起来并没有传说中的仙人高贵。”

魈闻言大怒,将手中和璞鸢投掷出去。

温迪忙拉住他,说:“你冷静。”

魈感受到周围一阵微风,眼看着天空中的龙扇动着翅膀,将和璞鸢叼在口里,郁闷得脸色涨红。

温迪喊道:“特瓦林,快把武器还给魈仙人。”

龙开口说:“小仙人?”

这句话魈听明白了,眼见巨龙将和璞鸢扔了回来,魈一把抓住了和璞鸢,气得转身跑了。

许久后,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温迪没有追上来。

而他在蒙德山野间转悠许久,已经找不到诗人和巨龙的踪迹了。

魈仔细思量,想起来温迪和龙谈话时熟悉的架势,想来吟诗纵酒真君神通广大,应该没问题吧。

但又何必叫他来护法呢?

想必只是和在苹果派一样,只是让他出来撑个门面、做做样子而已。

魈想明白后,心里默念了一声:“愿风神保佑你。”便放下心转身走了。

第78章 最好的礼物

少年仙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原野上。

风龙睁大了蓝色的双眼, 忽然开口:“那把枪扔过来会伤到我,虽然不严重,你还是帮我挡开了。”

“举手之劳。”温迪笑了笑, 问,“还在想那把枪吗?”

“绿色的枪,像草地的颜色。”

“确实呢。”

温迪想起魈之前拿着和璞鸢炫耀的样子,仔细一想,像摩拉克斯那样用武器笼络属下,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于是他找到很久没用过的神之心,尝试联络天空岛。

“喂, 天理吗?我是尘世七执政巴巴托斯, 给我来批武器。”

那边响起一个女声:“你这个摸鱼神, 居然还敢来联络我!”

“我需要一批武器赠予风龙,武器要天空一样的颜色,只要有了这些武器,肯定能安邦治国!”

“哼, 你等着。”

等了半晌,破空之声响起。

紧接着空中投下来一堆武器, 分别是天空之刃、天空之傲、天空之脊、天空之卷、天空之翼。

武器的颜色正是象征风龙的天蓝色,在空中发着蓝色的光彩。

温迪高兴地指着这些武器,说:“特瓦林, 看, 这是我给你的武器!”

特瓦林顿时欢欣地前去接了过来。

他的双足各抓着一把天空小剑和大剑,翅膀上背着天空之翼, 脊梁处驮着天空之脊, 肚皮上则粘着一本天空之卷。

风龙抖了抖身子, 把天空之翼甩在空中。

弓弦沾染了苍风的青翠, 发出响彻天空的长鸣。

风龙宛如得到玩具的小孩,灵活地将天空之翼接了回来,又旋转着身子将那本天空之卷翻了起来。

翻开精致的金属封面,里面青色的书页显现而出,是用羽毛笔写作的诗篇。

龙身落下一片蓝色的羽毛,恰好成为天空之卷一片绝妙的点缀。

风龙好奇地问:“书上写的什么?”

“让我看看啊,我给你讲一讲……”

诗人耐心地讲述着,带着风龙去认识这个世界。

“这些都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家园。田地里、果园里、库房里的东西,都是人们的食物来源。”

“食物?”

“嗯,食物是增强力量、振奋人心的好东西。”

温迪一边说着,一边找来了许多食材,燃起篝火,煮出一锅料理。

风龙还未食用过这些食物,对此感到好奇又新鲜,很快将那些料理悉数吞咽干净。

温迪顿时大喊:“喂!你怎么吃那么多!给我留一点啊!”

风龙一怔,却问:“神明也需要吃吗?”

温迪被这问话弄沉默了,良久说:“不吃也没事,但我想吃啊。”

“可是我都吃完了。”风龙理直气壮地说着,甚至还张开翅膀活动了下筋骨。

温迪心念一转,用温和的声音说:“你只要成为牧歌之城的守护之龙,用自己的力量守护这座城市,牧歌之城的子民们就会爱戴你,给你很多好吃的哦。”

风龙稍加思索:“唔,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温迪高声说:“现在我们就是朋友啦!你可是风神眷属,再也不能在蒙德捣乱了。”

“知道了。”

“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旅行哦。”

“可你太矮了,我想要寻找一个跟我差不多的伙伴。”

“哼,我可以飞的比你高。”

诗人不服气地说着,腾空起飞,很快便飞得和风龙差不多高了。

他轻轻拍了拍风龙青色的翎羽,攀上飞龙的脊背,惬意地躺了下来,双手垫在脑后,遥望着广袤的天空。

风龙不解地问:“既然可以,为什么要我载着你?”

温迪理直气壮地说:“那我也栽不动你。”

“巴巴托斯,你就是偷懒。”

“诶嘿,我要去璃月见朋友,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去吧,我来守护这座城市。”

话虽这样说着,风龙还是将诗人送到了蒙德的边境,而后径自离去了。

“第一条龙已经有了诶。”

温迪满意地拍了拍手,望着风龙远去的身影。

良久,他慢慢回想起魈离去时恼怒的神态,自觉需要准备一些礼物赔礼道歉。

他在望舒客栈周围盘桓许久,仔细思索,先是找厨师点了一份杏仁豆腐,又根据厨师对仙人口味的分析,采了几束清心,还找街边小贩买来个精巧的铃铛,末了又弄来一包石珀。

带着一堆礼物,温迪站在望舒客栈的最高处,等候着仙人的来临。

终于,他听到楼下的房间传来了轻微地响动。

温迪循声而下,推开了门。

门内,少年仙人恭敬地垂手而立,面前放着一碗药水,对面正是一位棕发青年人。

温迪有些惊讶,面上仍展露出一个笑容,轻松地说:“好巧啊,老爷子也在。”

“并非巧合,我在等你。”

温迪一怔,这才发现只给魈准备礼物大为不妥,赶紧将礼物摊在桌上,改口说:“这是我带回来的礼物,石珀给你,豆腐给魈,清心给甘雨,铃铛给萍。”

摩拉克斯淡淡地这些礼物看了一眼,平静地说:“我知道,这都是给魈准备的。”

温迪的心思被戳破,不由有些纳闷。

“不要别人的礼物,另外准备给我。”

沉稳而自然的声音响起来。

温迪有些意外,以往的摩拉克斯很少主动要求什么,他只好把东西全留给魈了,若有所思地走出了门外。

魈不是很明白,好奇地问:“帝君您怎么看出来的?”

摩拉克斯淡淡地说:“因为以前给我的礼物都是最多的。”

他能够意识到的是,一贯乐于接受礼物的诗人,确实在送出礼物时,也对他一向很用心,不会出现眼下这般情况。

魈没想到是这般理由,顿时愣住。

摩拉克斯踱步走出门外,找到温迪,问:“蒙德有什么事?”

温迪轻松地说:“已经解决了,问题不大。”

帝君走上前去,握住诗人的手,说:“如果需要帮助,尽管告诉我。”

温迪顿时感到手上传来一股炽热的温度,是呈一种紧握的姿势。

不得不说,这样的态度让他颇觉惊讶。

但他仍强调说:“我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你愿意处事,的确很好。”

摩拉克斯却觉得风神终于愿意履行职责了,是要逐渐回归正道了。

双神明明带着不同的心思,却意外地都觉得对方还算顺眼。

温迪眨了眨眼,笑着说:“等我去给你找一个有趣的礼物。”

摩拉克斯点点头,说:“记得在年底前回来。”

*

冬月,诗人沐雪而归,手里拿着一根冰系法杖。

那柄法杖通体冰白色,周身散发着点点白光,仿佛是天下最纯粹无瑕的白,握在手里,宛如一捧雪。

温迪举着法杖,笑盈盈地说:“我在至冬蹲点很久,终于找到一位好心人帮忙带路,才得到它,这可是独一无二的配得上你的礼物!”

摩拉克斯看着少年得意洋洋的神色,像是从外面得到战利品,在那邀功。

问题是这战利品……

摩拉克斯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样会引起外交事故的。”

温迪悄声说:“他们不会知道在你这里的。”

“但愿。”

温迪将冰杖举得高高的,在空中舞动起来。

室内,立即飘落起一大片的雪花。

空气中,留下两行字迹。

Best wishes.

Venti for Zhongli

摩拉克斯望着这行雪色字迹,唇角微扬,语调温和:“今日恰好我生日。”

“我可特意在这一天赶回来的。”温迪笑着将冰杖递过去,“老爷子,生日快乐哦。”

摩拉克斯接过了冰杖,仔细观察半晌,说:“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

“当然,下次他们就会有防备了。”

摩拉克斯耐心地劝道:“你找的帮手可能会泄露你的身份,到时候他们应该会去给蒙德压力。”

“不要想那些啦,现在,你的眼里只能看着我。”

少年忽然靠近过来,口中轻松写意地说着,仿佛提出再简单不过的一个要求。

“好。”

但摩拉克斯回答得很认真,像是许下一个承诺。

他凝视着眼前少年。

翠绿的斗篷上沾满了雪,他伸出手来在上面轻轻地拍了拍。

雪花扑簌簌地落下来,声音极轻,像少年的呼吸声。

少年的眉睫上也沾染上细碎的雪花,晶莹纯白,浮在翠绿色眼眸的上层。

历经至冬的寒意,少年却仿佛从雪地里跳出来的精灵似的,灵动鲜活如初。

他心念一动,往前靠近了一点,贴上对方的额头。

像雪花似的,微凉。

黑色眉睫似乎闪动了一下,细碎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脸颊。

雪花微凉。

少年开口问:“开心吗?”

些许热气从少年口中喷薄而出,雪花已然融化。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嗯?”

“很开心。”

金色眼眸映在少年的眼底,弯起一个弧度,像是经年不变的古井化开了笑意。

“旅途劳累,你该吃点东西。”

摩拉克斯说着,起身端上来一盆文火慢炖腌笃鲜。

菜肴热气腾腾,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温迪连连点头:“嗯,好好,确实冻了我一路。”

两人坐在一起,慢慢地享用着美食,岁月祥和而美好。

忽然空气中一阵寒意袭来,紧接着成片冰元素凝结,周身气压也骤然变低。

来者正是冰神。

冰神见到自己的权杖正随意地摆在饭桌边,冷冷发问:“摩拉克斯,你是要问鼎提瓦特吗?”

“只是闹着玩的,此物归还于你。”

摩拉克斯说罢,随手将冰杖朝着冰神抛了回去。

温迪在旁边闲闲地说:“诶嘿,借冰杖一用,博帝君一笑。”

冰神拿到冰杖后,一边走一边犯嘀咕:你俩还一唱一和呢?不会是真有此意吧?

第79章 何为爱

蒙德城贵族庄园里。

伊蒙洛卡大人戴着老花镜, 双手托着一封书信,目不转睛地默默阅读着。

劳伦斯大人在旁边看了半晌,忍不住说:“你都看了五遍了, 看出什么了吗?”

伊蒙洛卡大人摇了摇头,苦恼地问:“冰神问我们要权杖,这是什么意思?”

劳伦斯大人摇了摇头:“巴巴托斯虽然喜欢玩闹,总不至于去拿人家的权杖玩。”

“你们两个老头子懂什么?”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身穿骑士服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眼神里发着自信的光芒,高声道:“巴巴托斯大人既然想要, 我们身为蒙德子民, 就应该尽全力为他争取。我们古恩希尔德家族自古立誓永护蒙德, 使它永远不被风雪与暴君所困。难道——异邦的冰雪就能阻碍我们的自由吗?”

劳伦斯大人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这年轻人一眼,不屑地说:“古恩希尔德家的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伊蒙洛卡族长赶紧说:“二位冷静!古恩希尔德家的勇士, 请不要毫无凭据地揣测神意,起码等候风神下达命令, 再展示你的忠心也不迟。”

古恩希尔德家的勇士冷哼一声,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打量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属下上前禀告:“至冬的信使来了, 说之前的信是一个误会, 请诸位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真的是误会吗?”

三位蒙德贵族带着疑虑,不欢而散。

*

璃月洞天里。

风神没有下达任何命令的迹象, 正在愉快地吃着帝君切好的苹果。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 离开数月去至冬盗取冰杖, 回来后, 少年头上的塞西莉亚花依然鲜活如初。

他目光紧紧地盯在那朵塞西莉亚花上,开口问:“你告诉我,它只能维持一个月?”

温迪缓缓地抬起眼眸,说:“可以一直如此。”

“……”

居然直接承认了。

这也是无足轻重的玩笑吗?可这明明是他发现后,经过询问才知道的。

可摩拉克斯转而一想,一开始如果没这种借口,他也不会答应那些要求吧。

很难说清,这样的手段是否是必要的。

但这样的花言巧语、这样的谎言——在别处还有吗?

温迪见对方沉默,不由有些心虚。

起初他确实是为了增强说服力,胡扯了一个借口。

接下来如他所预料,对方答应延续了花的约定。

但现在,摩拉克斯已经发现了。

空气里一片沉默,弥漫着不知从而何来的浓重压抑感。

如果是质疑,如果是叱责,温迪都可以想办法,但现在这样……

虽然心里也有些遗憾,但他不得不承认,本就手段不正当,所以这份约定无效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让温迪始料未及的是,面前仍然出现了一大束塞西莉亚花。

纯白色的花束,带着熟悉的扑鼻芳香。

像往常那样,棕发青年双手捧着花束,来到他的面前。

曾经戏说的虔诚供奉,已逐渐成为一种习惯。

接过花束的瞬间,温迪一时有些茫然,但失而复得的意外之喜逐渐蔓延心间。

青年面色平静如水,仿佛带着无尽的包容,接着伸手拾起一朵塞西莉亚花。

黑色的手套上,修长的指尖里,是那朵带着青色叶子的白色花朵。

在少年的视线里,宽大的手掌携着花朵逐渐靠近而来。

青年动作迅捷而优雅,将花朵为他轻轻地戴上,而后低下头颅。

簪花为誓言,轻吻过发间。

*

“我看见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在练枪,笑容温婉,仿佛是我梦中的仙女。”

千明遥望着远方,喃喃地说。

同伴不解地问:“明哥,不是说那位是歌尘浪市真君的孙女吗?”

千明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问:“歌尘浪市真君……已经有孙女了吗?”

“对啊,有了好久呢?你不知道?”

千明愈发迷茫,待到休息的时日,便回到了苹果派驻地。

接着,他看见了苹果派护法——魈。

魈一向性情清冷,不太与人搭话,平时只在祖师爷过来时,才会稍微展露笑颜。

但千明意外地发现,那位号称歌尘浪市真君孙女的女子,笑盈盈地从背后接近了魈,把他吓一大跳后,自己笑个满怀。

然后,魈不高兴地说:“歌尘浪市真君,这种把戏还没玩够?”

千明呆住了。

他如愿见到了梦中仙女,但在这一瞬间,却觉得她比那位老婆婆还要遥远。

仙人们在自在地打闹,却都与他无关。

这样任性自在的一面,永无可能在他面前展现。

此时,千明已晋升至军官,用上了新的千岩长/枪,手下们都唤他明哥。

父母也对他寄予厚望,催他赶紧娶亲,因为同年入伍的伙伴们都有了小孩。

时光过得这么快,但仙人的容颜依旧。

魈仍然是个子不高的少年,歌尘浪市真君亦宛如少女。

但身为凡人的他,却无法抵挡岁月的流逝,从少不更事的新兵长成了胡子拉碴的老兵。

这样的意识使他愈发清醒,而后,缓缓地朝两位仙人走了过去。

歌尘浪市真君看着走来的千岩军官,只觉得对方的面容有一点熟悉。

“歌尘浪市真君,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天堑。本来凡人就赶不上仙人的寿命,待到我老去时,想必你依然年轻。”

千明面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继续说道,“我并不担心,想到我离开后,依然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这样仰望您,为您献上供奉,这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其实,这些我能接受——但是我想,您很仁慈,不愿意让我感受这样的离别。”

“我会好好地守护璃月,这片我们共同珍爱的土地。”

说过这话,千明便利落地转过身去。

萍静静地听着这段话,静静地看着千岩军官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魈有些纳闷地望着萍,似乎在问她为什么不回答。

“的确,我可以无私无欲,一直这样静静地看着璃月的发展。”萍轻声一叹,语气忽然转为轻快,“魈,你当然不用担心,你和大家本来也不怎么亲近,会遇到这样的麻烦吗?很难吧?何况——”

萍说着伸出了手在空中示意,“我比你高这么多。”

魈对前面的一段话很不理解,但听到最后一句,气得面上涨红,手里的和璞鸢已是蠢蠢欲动。

但萍已经溜走了。

*

一夜之间,千明头发已白。

睁眼的瞬间,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突然出现了一枚发亮的金色神之眼,感受到周围的岩系元素力不断涌来。

有了这样的力量,就可以更好地守护这片仙与人共同珍爱的土地吧。

千明这般想着,从住所出来,缓步走向练武场。

魈抱着双臂瞧了许久,忍不住感叹:“帝君……岩系神之眼,为什么我得不到呢?”

“你看别人岩系。”

一个灵动的少年音传来。

魈回过头来,见是温迪,颇为不解地说:“我一直学习帝君的为人处世,自认稳重可靠,守护四方。”

温迪眼眸一抬,简单地说:“你看你的头发。”

“头发怎么了?”

“你没有白色的头发。”

魈无法否认这点,但不敢置信地说:“帝君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不然呢?”

“原来……只是因为头发吗?”

魈本来不太相信,但见吟诗纵酒真君如此笃定,又觉得可能也有几分道理。

*

摩拉克斯感受到空气中不同于常的气息,从桌案上抬起头来。

空中飘过来一个风精灵,带着白色毛发和白色的眼睛。

他伸手将风精灵捞过来,轻轻地放在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柔软温度,低下头轻轻嗅了一下。

风精灵忽然开口问:“摩拉克斯,可以给我也弄一个岩系神之眼吗?”

摩拉克斯无奈地轻笑一声:“你自己捏一个涂成黄色不就完了,想被天空岛找麻烦?”

风精灵不乐意地轻哼一声,摇身一变成了吟游诗人的模样。

这突然的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也只好稍微加大力度,将少年紧紧地抱在怀里。

少年衣领微微敞开,颈前系着一个青黑色蝴蝶结,旁边则是纯白色的袖子和衣衫。

他轻轻地抚上那黑色头发和翠色帽子,不得不承认,其实换成少年模样,也是轻软的。

但那双平日里明亮的翠绿眼眸,此刻不知为何却有些黯淡。

摩拉克斯用指尖缓缓地抚平那微皱的眉,轻声说:“今天怎么这般伤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只是凡人的苦恼,你如何感受呢?”

温迪轻叹一声:“你能不能有点感情?他可是你的子民啊。”

“我明白,他守护璃月的愿望很坚决。”

“如果没有歌尘浪市真君,他现在还在赌博呢。”

“感情——这么重要吗?”

在阳光的晕染下,一贯沉稳的金色眼眸里却似乎带着几分茫然。

一贯博学广闻的岩王帝君,似乎并不能理解,为何会被理性之外的因素主宰人生。

温迪不由觉得好笑,转过身来,缓缓地将头靠在对方耳边。

“摩拉克斯,你要让我——教你什么是爱吗?”

摩拉克斯只觉呼吸一滞,少年的声音宛如一阵热风扫过耳畔,有着微微地酥麻感。

吐字很清晰,音调很缓慢,语气很从容。

少年歪着头,用明亮的翠绿眼眸看着他,仿佛等待着一个答案。

半晌,他开口说:“风神待民仁爱,我会努力学习这一点。”

温迪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从怀抱里一跃而出,丢下一句:“你慢慢学,告辞。”便消失在风中。

第80章 我与诸龙谁美

洞天里, 来了位头上生着一对龙角的青年男子。

温迪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那青年穿着一袭淡金色袍服,最引人瞩目是那一双红色眼眸,看起来锋芒毕露, 颇具威势。

龙角青年朝他爽朗地一笑,说:“我名若陀龙王,是摩拉克斯的朋友,你呢?”

温迪听到在璃月还能称得上龙王的,不由若有所思,口上却笑盈盈地说:“我也是哦。我名吟诗纵酒真君。”

若陀听到一个仙人的名号,理解为追随岩王帝君的仙众, 便说:“你看起来很年轻。”

温迪笑着说:“谢谢你的夸奖。”

若陀拍了拍温迪的肩膀, 颇为自来熟地说:“不客气, 坨哥罩着你。”

温迪说:“你轻一点。”

“哦哦。”若陀有点不好意思,然后转过头望向摩拉克斯说,“这个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摩拉克斯, 你也不早些将他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摩拉克斯淡淡地看了温迪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

若陀还很高兴地说:“好了, 难得遇到不怕我的,不过他看起来很弱,但是有神之眼的话, 也可以当我的小弟了。”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个绿色玻璃珠。

温迪提议说:“好看吧?以假乱真吧?要不你也造一个?”

“不要。”

若陀说:“听闻书里有桃园三结义, 我们也可以,摩拉克斯你当大哥, 我屈居第二, 这位吟诗纵酒就是我们的小弟了。”

“那……钟离哥哥~?”

摩拉克斯听到忽然拖长的少年音, 不由怔住。

若陀好奇地问:“钟离, 也是你的名字?”

“是我以凡人身份行走尘世时取的化名。”

“那我还是习惯叫你摩拉克斯。”

温迪不解地说:“两个字明明更好叫不是吗?”

“若陀,按照你的习惯就好。”摩拉克斯颔首道,“不过你既然与人和平相处很难,可以去与温迪学一学。”

若陀龙王发现了一个细节:“你怎么也有两个名字?”

温迪只是诶嘿一笑。

摩拉克斯颇为担忧地说:“此人善于笼络人心,你小心点。”

若陀并不太理解话中的意味,而后,便跟随温迪来到了苹果派的驻地。

弟子们有的正在辛勤劳作,有的在勤奋习武,来来往往的人们都高兴地和苹果祖师爷打着招呼。

若陀对于这般亲和力很是羡慕,长叹一声道:“以我的武力,可与摩拉克斯分庭抗礼。”

“竟有这般威力,小弟佩服坨兄。”

“然而我受他点睛之恩来到地面上,钦佩他的品性气度,最终与他签订契约,征战四方。”

温迪这次是真的诧异了,他可是与特瓦林相处了很久,才建立起关系。

为什么摩拉克斯就只需要随手点睛呢?这契约这么好使?

若陀大笑一声,却说:“为兄看你与人类相处谐和,不由想到,如若我们两两联合,未必不能在魔神战争里分得一方领地,那现在璃月的格局就变了。”

温迪听这个看起来朴实憨厚的若陀龙王居然对自己有这番评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兄台你这样说,我怎么敢在璃月呆下去?”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此前一些行为的确过分,会招致怀疑是再正常不过了。

若陀正色说:“我只是夸你有治世之才啊。”

温迪见若陀一脸真诚不似作假,听到夸奖又觉得心情愉快,当即直接说道:“其实我也有一方领地,富庶丰饶,并不亚于璃月。”

若陀微微一怔,随即大笑起来,说:“阁下惯会开玩笑愚弄我,为兄不信了。”

温迪无奈地摇了摇头,装得太像,连神明的身份都不被承认了。

*

若陀回到洞天,便高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这个家伙说自己也有领地,还和你的差不多。摩拉克斯,这个温迪太会吹牛了!”

摩拉克斯心下讶异:巴巴托斯改变策略,直接坦白了?但若陀不信。

他从桌案上抬起头来,劝道:“若陀,你要小心一点,不要被他骗了。”

若陀笑着说:“当然我不会被骗,这么低级的谎言骗得了谁?”

话虽这样说,若陀还是被温迪拉着去喝酒了,甚至还现出了龙形。

璃月的龙大都是金黄色的,若陀龙王也是如此,他头颅上的龙角弯曲着上扬,龙身庞大,看起来倒很雄壮英武的。

可惜趴在地上。

温迪绕着若陀龙王看了半晌,问:“你能飞吗?”

若陀摇着脑袋说:“璃月的龙,除了摩拉克斯都不能飞。”

“诶,我的龙可以哦。”温迪笑着说,“到时候带给你看看。”

“好啊。”

温迪坐在一旁端着酒杯,笑着说:“坨兄,你是不是需要减肥呀?一定是因为你太重了,所以飞不起来。”

“是吗?为兄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原因在里面。”若陀若有所思地说着,闭上了金色的眼眸,像是磨平了棱角,显得颇为温和朴实。

温迪炫耀地说:“我也有龙,他有着天空般的蓝色瞳孔,青色的翎羽,在天空中自由翱翔,是世界上最美的龙。”

“世界上最美的龙?”

头顶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淡淡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温迪微微侧过脸,见到棕发青年俊美如玉的容颜,忙笑着说:“没有没有,你才是最美丽的龙。”

摩拉克斯觉得巴巴托斯改口实在太快,简直堪称见龙说龙话,见神说神话。

他将手指竖着放在那片含着酒气的唇上,说:“花言巧语。”

但始料未及的是,下一瞬间,少年的舌头已卷上他的指尖。

触及指尖,一阵湿润的感觉。

他猛然将手抽回。

少年无奈地看着他,眼眸里似有笑意:“可你听得不是很开心吗?”

无法回答 。

他已浑身僵住。

是因为他的问话吗?这本是他想要的回答吗?

并非诗人本身花言巧语……只是配合他而已吗?

摩拉克斯默不作声地拉开了距离,站在窗边沉思。

脑海里却不由回想起众仙邀他相见、因此与诗人重逢时,也曾经有过这般情形。

彼时,尚且可以说是贪恋手背的一滴酒。

而今日——

指尖上分明什么也没有。

指尖上依然残留着唇舌上的触感。

他不由回想起更早的时候,少年轻轻咬上脖子的感觉。现在早已忘却了痛觉,那微妙的刺激感却在记忆中愈发鲜明起来。

*

若陀还在感叹:“你真胆大!我向来觉得与摩拉克斯并肩已然很难了,但你还能把他赶走?”

温迪不作分辨,只是轻声一叹:“确实麻烦。”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

窗边青年长身玉立,沉默得宛如亘古不变的岩石。

诗人凭风而上,从背后拥住沉默的青年。

摩拉克斯微微一怔,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气息。

“我也可以哦。”

少年灵动的声音响起来。

带着白色衣袖和花边的手臂从他的脖子上垂下。

少年用指尖挑起一缕棕色发丝,放在掌心,用指腹缓缓地摩挲着。

手掌带着那缕发丝移开。

少年忽然将头伸过来,轻轻吻过发间。

分明只是轻浅的动作,一触即分。

但久违的记忆再度浮现在摩拉克斯的脑海。

“我想你的头发应该会如岩石一般坚硬,但在抚上的瞬间,我确认它依然是柔软的。”

“很长,就像一条长河,像这样流泻而下,像棕色的泉水,又像果浆,品味起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甜味呢?”

……

此刻,少年温热的气息擦过他的耳畔,缓缓地移动。

像只是若不经意间拂过,又像是即将要碰到耳垂。

他从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双苍绿的眼眸。

像是见到一片青空,看不太清其中的意味。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燥热。

“我所说的,并非虚言。”

少年轻柔的声音再度响起,像是羽毛拂过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