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处之下,和我团结紧张的初恋相比,傻`逼弟弟立刻显得严肃活泼起来了。

他有很多无伤大雅的小爱好。

因着根正苗红的家底,在其他富二代飙车秋名山,醉卧不夜城的时候,他才刚成年报了驾考,准备接受科目一二三的洗礼。

听起来还挺惨的。

他和任何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没什么分别,热衷于打球,通宵看球赛,以及抱着我庆祝进球。

他打游戏的技术奇烂无比,不过哪怕被队友白字喷菜,也很少让对方因为相关法律法规,当场炸号,血溅七尺,沦为大数据时代中的某一条报废信息流。

他像一个过分热情的室友那样,纵容我用小半个月时间,把这房子的角角落落,连带他所精心设计的性格,探索了个遍。

这地方设计得弯弯绕绕的,仿佛人心中无法挑明的绮念,甚至连一扇靠得住的门都没有,该隔断的地方,总是蒙着一层暧昧不明的磨砂玻璃。

但是他本人甜得坦坦荡荡,大有继承我爹遗志,把我惯成废太子的架势。

我不断习惯他。这个过程比驯化任何一种动物都要短暂,可能这就是身为家养蘑菇的劣根性。

刚开始睡在主卧那张柔软的水床上,我还有点警惕,抱着枕头去看他,但很快就会被睡意所侵袭,睡死在他怀里。

半个月一过,我甚至能坦坦荡荡地在那间玻璃浴池里泡澡,趴在浴池里,顶着只橡胶小黄鸭,没骨头似地支使他擦背,他则笑眯眯地把浴巾蒙在我脸上,然后凑过来闻我的鬓角。

“耳朵里的泡沫没擦干净,都冒出来了,”他道,“辜辜,别把脸埋在水里,待会又要耳朵疼了。你这个样子……你猜你现在像什么?”

我摇头。

“像涂了奶油的小蛋糕。”他说,“我能不能咬你一口?”

我说不能,他就欣然应允,把我拉过去,轻轻咬在我后颈上,像小狗似的一通乱蹭。

我吃痛,刚想推开他,他就笑着握住我的手腕,用那两枚得天独厚的犬齿,把我咬得脖颈渗血,火辣辣的疼。

我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后来才明白,这预先设定,精确到分毫的纵容,和一段冷冰冰的电子程序并没有任何差别,我可以支使他,可以仗他的势,甚至可以欺他的人,但唯独不能拒绝他。

人在驯养低等生物的时候,总是看似和善,实则按日计酬的,耗费的精力必将百倍收回。

我无缘无故被他咬了一口,恼怒非常,把浴巾搭在脖子上,就爬到了浴池边上。

他非常可恶地笑了起来,竟然还透着点无辜的甜。

“你笑什么?”我怒道,跪坐在浴池边,到处捞小黄鸭丢他。

“我想起了一个古老的笑话,”他忍笑道,“洗澡的时候,如果有人破门而入,但手里却只有一条毛巾,到底是用来遮屁股,还是用来遮脸?辜辜,你倒好,先给自己做条小围巾遮脖子。”

我简直莫名其妙,我的子实体就顶在脑袋上,哪里有人类顾头不顾腚的苦恼?

“记住了,下次要先遮住屁股。”他一本正经道,游过来,趴在浴池边看我,“不泡了?那就喝牛奶。”

他每天临睡前都会帮我温一杯牛奶,这玩意儿能助眠,我不讨厌哺乳动物的奶香味,于是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糊了一圈奶胡子去看他。

他的手指上也沾了一点乳白色的牛奶,我低头吮掉了,顺便重重咬了他一口。

“去睡觉吧,”他道,“把拖鞋穿上,怎么还要去阳台?”

我睡前有数蘑菇的习惯,于是用废报纸裹着高粱子壳,做了个平菇小菌包,偷偷藏在阳台里,一天三趟地去数,唯恐被他派厨子拔去加菜。

眼看着那些又白又软的小伞徐徐撑开来,长势喜人,冒出来的平菇已经一拳握不过来了,但我却像个失望的老农民一样,越数越少。

并不是我的算数飞快退步。

而是我睡得越来越快了。

昨天还能数到第十一朵,今天只数了九朵。

毛巾不知不觉滑到了背上,我趴在阳台冷冰冰的地板上,睡着了。

28

我越来越容易犯困。

有时候正打着游戏,不知什么时候就睡死过去了,连游戏手柄都摔坏了好几支。

我浑浑噩噩的,醒过来了就坐在地毯上发呆,连傻`逼弟弟戳我脸都没什么反应。

不过我记得我之前把睡裤穿得整整齐齐的,还穿了一双浅口的地板袜,一觉醒来,裤腿都卷到小腿肚上了,白袜子更是像两团圆滚滚的小白鼠那样,缩在沙发角落里。

我睡衣的扣子纹丝不乱,但出了一身汗,胸口更是奇异的酸疼,蹭到衣服就发酸。我趁傻`逼弟弟不注意,飞快地拉下领口看了一眼,乳尖红通通地鼓起了一点儿,好像淡红色的樱桃核,连带着周围的皮肤红是红白是白的。

也可能是我睡迷糊了,嫌热。

这肿一直都没消下去,我被衣服蹭得头皮发麻,索性贴了两个肉色创口贴,但一觉醒来,总是湿黏黏地歪掉下来。

傻`逼弟弟也不是老母鸡抱窝似的守着我,他还得饱受驾照的蹂躏呢。

和我无聊程度成正比的,是他家里小蘑菇的增殖速度。

自从他从脏衣篓里翻出了我的平菇小菌包,我就再也不遮遮掩掩了。我向他要了几块带树皮的树干,在阳台上种满了木腐菌,一眼望去都是白花花的小圆伞,我的蘑菇们攻城略地,甚至连他用来洗照片的暗房都占据了,有时候他打开显影罐,就会冒出一丛旺盛生长的小蘑菇。

有时候他在暗房里洗他那堆胶卷,我就蹲在他旁边数蘑菇。

我发现,我在这个地方睡着的次数尤其多,醒过来胸口尤其疼。可能是我天生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但是肉`体凡胎无福消受,乃至于得了风湿性奶尖炎。

我日渐习惯他拙劣的摄影技术的同时,他也默许了我抱着我的小菌包睡觉。

这菌包我没养好,小白蘑菇稀稀拉拉的,还有点萎蔫,我看它们就像看先天不足的小儿子,格外心疼。

我背对着他,端起床头那杯牛奶,仰头喝了一口,把剩下的大半杯都倒进了菌包里,给我的小蘑菇们喂了点奶,表情正直,仿佛运功逼出酒精的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