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身正气(二合一)(1 / 1)

回想起他对那只盂的宝贝,段未白深深感叹起,“想必,无尘现在一定在翻箱倒柜寻找他的宝贝钵吧,——驾。”

骑在摇摇晃晃的马背上。

他带领身后的魔修队伍,在“哒哒”的马蹄声中飞快穿梭在密林里,马不停蹄朝前些天雷劫发生的地方赶去。

一路上。

魔修们发现了不少,赶去雷劫发生地点的本地势力,还有个点破身份就会驱除出副本的限制在,为了以防出现意外。

他们只能低调行事,骑着风马在大地上奔驰。

匆匆赶路,周围山和水甚是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独特的风景,十分枯燥。

在马背上也不能修炼,段未白百无聊赖下,又一次想到那只惨遭自己丢进粪坑的钵盂。

没有在无尘那个死秃驴身上种蛊下毒,更没有将他本人丢入粪坑,只是连夜把他吃饭的家伙扔了进去。

太古界像自己这般善心的魔修可不多见。

肯定是和那个死秃驴呆太久,被他带坏了!

仙域粪坑亡我之心不死,竟妄图腐化堕落他的心智,当真可恶——

感觉额角有些刺痒,段未白从思绪中抽出神,伸手挠挠,却忽觉指缝间的发丝逐渐软化,融成了一滩恶臭黑水粘在指尖。

临行前,无尘那个死秃驴望着自己莫名笑出了声,当时他目光若有若无瞟着的位置,似乎就是自己头顶!

想到这。

段未白面色大变,“啵”地一声猛然拔下头上假发,飞甩到一旁。

丝丝分明的假发在半空便全部融化为一滩黑水,飞溅到羊肠路旁的山壁时,“滋啦”腐蚀出大片带着恶臭的大洞。

看到前方忽然秃了的二师兄/未白君上。

骑着风马缀在后面的青鹭和一众魔修,都惊呆了。

“我的老天爷呐!”

“好秃然,毛都没有,真的一根毛都没有。”

“未白君上是准备向无渡君上看齐,转佛修?”

“不会吧,听说段家已替未白君上选了蜃楼徐家的女儿做道侣,待天骄大比后,便为他们举行合道大典。”

“那君上脑袋是怎么回事……”

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青鹭纵马追上前方的段未白,正想询问他这脑袋是怎么回事,就见段未白一边擦拭额角的恶臭黑水,一边骂骂咧咧——

“好一个大慈恩寺!”

“好一个佛家圣子!!”

表面一副慈悲为怀的圣僧样。

却长着蛇蝎心肠,歹毒,真真歹毒!应该把他也一同丢进粪坑里!!

望着段未白圆润白皙,宛若剥壳水煮蛋的脑袋,青鹭强忍住笑意,“二师兄,无端端的怎地秃了?”

“有修士渡劫,雷云蔓延到遗水城。”

段未白满腹怨气,“结果贼老天瞎了眼,雷劫直往我这里劈!”

倒是没受什么伤。

只是头发却让劈没了,他现在全身上下一根毛都找不出来。

“我也听说了此事。”

有蜃楼魔修听到他们二人的讨论,横插一句,“我师姐也在城中,同样遭受到雷劫余威的波及,和君上境遇一模一样,满头秀发一根也没能留下。”

听到此话。

魔修们若有所思,看来这雷劫是在针对他们这些外来者。

青鹭发现了盲点,“二师兄,你先前说在遗水城遇到了小师妹?”

段未白:“是。”

青鹭:“那小师妹岂不是也——”

他们面面相觑。

下一秒,两人一猫同时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尤其是青鹭怀里的公公猫,一只大猫咪硬生生突破物种的限制,笑出了大鹅叫。

纵马疾驰出山林。

前方是一片广阔平原,没有树木遮掩。

“驾!!”

段未白一行人加快速度。

丝丝缕缕的云气在马蹄下凝聚,飞掠过勉强没过马蹄的稀疏野草。

然这片平地比魔修们预料的要广阔的多,还是被一支同样赶往雷劫区域的,土著修士队伍发现了。

看到他们的第一眼。

土著修士队伍中,便有人脱口而出——

“外来者?”

耳中捕捉到这三个字,下方魔修们本就高度敏感的神经瞬时紧绷起。

举头仰望飞在头顶上空的土著修士,段未白暗暗比较起敌我双方,我方武力值高出对方不止一筹,但对方手握有大杀器。

只要用确定的语气点名他们外来者的身份,就能将他们驱离出秘境。

不能轻举妄动。

“吁!”

段未白拽紧缰绳驱使身下风马停下,举头望天,正义凛然道,“说话可要讲究证据,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外来者?”

“律法上说这是诽谤罪,公然侮辱他人、捏造事实诽谤他人,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话罢。

他忽然反应过来“有期徒刑”这四字,秘境土著未必听得懂,又简单解释句,“就是蹲三年大牢。”

看着在刑法加持下一身正气的段未白。

不止敌方愣住,我方也露出迷茫神情,窃窃私语起:

“刚刚的未白君上好大义凛然,中正无私。”

“那一身的刚正之气,比正道修士还要正道修士。”

“噤声,此话可莫要被未白君上听到。”

“诽谤罪是什么?”

“不知道。”

“应该是污蔑人的意思。”

“污蔑人也要蹲大牢?我经常栽赃陷害和诬陷别人。”

“斩草除根了吗?”

“除了。”

“那你慌什么,无人去告自然就没事。”

见段未白张嘴律法、闭嘴蹲大狱,又浑身透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正义气场,着实不像那些恶贯满盈的外来者。

土著修士们面面相觑,有些怀疑起自己的猜测。

这时,最初质疑他们身份的那位修士,又一次开口,“可是长成这幅尊荣,着实不像是什么好人。”

看向马背上那些,宛若大狱在逃罪犯模样和气质的人。

土著修士们原本动摇的内心再次坚定起。

他们之间的谈论并没有避着人,全须全尾听到了这些人对自己长相上的嫌弃,魔域弟子面露怒容,还有部分朝长煞殿弟子投去嫌弃目光。

总是打扮成一副阴气森森恶鬼相。

以一己之力为整片魔域修士,戴上了“丑东西”的帽子。

气氛再度紧绷起。

似是想到了什么,段未白取出白底黑字的《联邦共和国刑法(古文字版》,翻到其中一页,“聚众斗殴人数多、规模大,造成社会影响恶劣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以道为常,以法为本。”(注1)

“你们漠视律法,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以貌取人,挥舞着正义的大旗污蔑我们。”

“如此卑劣的行为,你们比我们更像是恶贯满盈的外来者!”

被段未白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言论震慑住。

土著修士们呆立当场,细细一想,觉得他这番话相当有道理,纷纷羞愧掩面,拜倒在他的一身正气中。

无颜留下。

歉然道了别后,土著修士们便匆匆离开了。

段未白的话给他们带来了很大影响,离开了有一会儿,还在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此事:

“我们自诩正道,却漠视律法、以貌取人,这着实不该。”

“他口中的律法,怎地没听说过?”

“修仙界各方势力万万千,大概是别处势力制定下的。”

“能制定出如此详细周密的律法,一定是方大势力!”

“日后切记莫要冲动行事,以容取人,找到确切证据后再替天行道,天劫太过苛刻,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师兄快快噤声,私议天道也是罪责一件!”

“无碍,赤衣剑客如此胸怀大义的前辈,都渡不过这飞升雷劫,我又怎可能渡得过。”

此话一出。

想到那位陨落在浩荡雷劫中的身影,所有修士都心有戚戚,惆怅无言。

……

同一时间,遗水城内。

勤劳勇敢有力气的园丁.辛挥动铲子,“哼哧”、“哼哧”着把昏迷不醒的少年郎埋进花园里。

当然。

她又不是什么魔鬼。

没有全埋,两只透气的鼻孔,求救的嘴巴还在外面露着,胸腹处也特意留出了多余空间,不至于窒息。

用锄头将脚下的土地按压结实。

园丁.辛才直起腰,心中感慨万千,真不知道这个小傻缺哪来的勇气。

竟敢道德绑架她?

笑死。

老子的道德就是没有道德。

解决了碍事的小麻烦,辛夷马不停蹄朝城主府外赶去。

只有当面戳穿外来者的身份,才会被驱离出秘境,一板砖敲晕那个少年郎后,她对他的记忆动了些手脚。

就算从昏迷中醒来,他也不会记得最近几天、也有可能是几个月,或几年内的事情。

辛夷有些不太确定。

朝这个小傻缺动手时,她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亿点点。

朱红大门敞开的城主府外。

一辆由六匹风马拉着的豪华云车,静静停在城主府门口。

风马膘肥体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上等好马,辛夷匆匆从旁走过下意识多看了眼,就在这时,一只握着折扇的手掀开了云车垂帘。

是南凝天。

“进来吧。”

他从云车探出头,“这六匹是城内速度最快的风马,也是车架最轻灵的云车,你将是第一批赶到赤衣剑修渡劫地点的修士。”

辛夷只是挑挑眉。

没有多此一举询问,他为何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一位历劫失败的渡劫期修士,无论是其可能遗落的法宝,还是可能留存下有劫雷气息的物件,对修士而言都是至宝,他渡劫的地方对修士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

只是——

辛夷狐疑道:“这般好心?车厢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南凝天:“没有。”

“发誓,若有半句虚言。”

辛夷目光上移,落在他头顶戴着的假发上,发出魔鬼的低语,“那就头上再也长不出一根头发丝。”

南凝天:“……”

他默默转过身。

扯起毯子、食盒、坐垫等全部丢出了云车,原本稍显拥挤的车厢内顿时变得空荡荡的。

在辛夷的死亡凝视中。

南凝天面不改色的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起誓。

“狗改不了吃,回来再找你算账。”

辛夷骂骂咧咧爬进车厢。

“呦呦——”

风马发出清脆的鸣叫。

拉动轻飘飘的云车,撒开蹄子朝东城门进发。

辛夷好奇起南凝天此行的目的,“你一个凡人,为何要过去?”

“祭奠赤衣老……剑修。”

南凝天目光暗淡下去,“他是个好人,真正没有私心的好人。”

可惜这样一个老好人。

最终也没能渡过天劫,飞升成仙。

城内街道上有不少行人,风马只能不急不缓的前行。

听到外面隐隐有抽泣声传来,辛夷掀开素色垂帘,长街两旁许多商户和人家自发挂起白帆,抽泣声是一些民众发出的。

他们是在祭奠赤衣剑修。

看来那位渡劫的前辈,在此地威望很高。

很快,飞马便拉动云车赶到城门处,发现南凝天也在车厢内,守卫们面露难色。

“三公子,城主有过命令,不能放您出城。”

辛夷诧异望向南凝天。

不许修炼也就罢了,连离开遗水城都不允,这是拿亲生的孩子当圈养的家雀养?

南凝天面色淡淡,从袖中取出一块信物玉佩,“本公子此行是为悼念赤衣修士,已获得父亲允许,还请放行。”

守卫头头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

见玉佩不像是假的,他才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下属放行。

风马拉动云车再次启程,离开了遗水城。

目送那富丽堂皇的云车远去,守卫们交头接耳起:

“城主为何不允三公子出城?”

“三公子只是一介凡人,城主也是担心三公子在城外会遇到什么意外。”

“奇了怪,城主和城主夫人天资不凡,怎就生了三公子这么个一丁点修炼天赋都没有的孩子?”

“我听说,这位三公子并非没有修炼天赋。”

“怎么说?”

“赤衣前辈同三公子有一段缘,曾教导过他修行,还夸过三公子天赋甚佳,可惜后来……”

“后来怎么了?”

“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你们听听也就罢了,切记莫要外传,听闻是城主后来废了三公子修为,还毁去了他的丹田,彻底绝了三公子修行的路。”

“嘶!”

听到这话的守卫皆倒抽一口凉气,不太相信。

废其修为,毁其丹田,对付有深仇大恨者也不过如此,三公子可是城主亲生儿子,又怎会如此对待他?

另一边。

风马扯动轻飘飘的云车,在大地之上疾行。

辛夷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内,等了又等,见南凝天这个车主依旧没有命云车起飞的意思。

她终于按耐不住,“飞呀。”

南凝天:“怕是不行。”

辛夷:“为何?”

南凝天:“我怕高。”

辛夷:“……”

她沉默稍许,“我知晓一个治疗恐高的方法,你要试试吗?”

南凝天好奇,“什么方法?”

“闭上眼睛。”

她神神秘秘道。

南凝天犹犹豫豫好一会,才缓缓闭起眼。

忽而感觉一阵劲风从身侧袭来,旋极后颈一疼,便人事不知了。

看着歪歪斜斜倒在毯子上的南凝天,辛夷骂骂咧咧收起板砖,“有恐高你早说啊,不是浪费我时间吗!”

话罢。

她操纵着风马云车,腾空飞起。

南凝天那句城内最快的风马,确实不是虚言,整整六匹风马腾云驾雾拉动云车,只用了半日时间,就后来者居上,赶超许多行在前面的队伍。

赤衣剑修渡劫之地看着距离遗水城近。

实则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风马踩踏着云雾,日夜不休行了两日两夜,才赶到渡劫之地附近。

南凝天中途醒来过几次。

然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便又一次倒在她的板砖下,同周公相会去了。

赤衣剑修在此地的威望很高,有许许多多高阶修士赶来悼念,有些是真心前来,更多的则是为那不知存不存在的宝物而来,无论心怀怎样的心思,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

赶到雷劫之地附近后。

修士们自发飞落到大地上,不再御空飞行,以示对赤衣剑修的尊重。

辛夷也操纵着风马云车落下,在坑坑洼洼的大地上疾行。

长河,落日。

灰沉暮色笼罩在原野之上,附近有不少村落坐落在薄雾中,远远的能瞥到村落灰扑扑的剪影,与升起的缕缕炊烟。

裹着兽皮短打的猎人,背着弓箭从小径旁的密林钻出,有些背着今日的猎物,有些搀扶着受伤的同伴,喜气洋洋踏上了回家的路。

远远的。

瞥到蜿蜒曲折的小径那头,有风马云车在飞速朝这边靠近。

猎人们纷纷停下脚步。

待“哒哒”马蹄声出现在面前,他们忽而抬手拦住——

“吁!!”

幸而辛夷一直注意着外面,及时喊停了风马,不然就要撞上了,她面带怒色的掀开垂帘,“你们疯了?!”

猎人们却是嬉皮笑脸的,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怒色,反倒笑嘻嘻地拱拱手。

“山高路远,我们又有不少人手受了伤,可否请仙子大发慈悲顺路送我们一程?”

“仙子一看就是善心人,只是这点小事,一定不会拒绝。”

“仙人不都是以惩强除恶,济困扶危为己任?”

“您帮帮我们,自己也能获取到功德,乃一举两利之事。”

“这样算来,仙子您还要谢谢我们这些泥腿子嘞!”

“……”

听着这些令人血压飙升的言论,起初辛夷还觉得有些气。

可渐渐就回过味了,这个世界奇葩确实多,但也不至于接二连三都让自己遇到,猎人们这番话分明就是在故意刺激自己。

究竟是什么,才能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故意刺激一位挥挥手就能摘掉他们项上人头的修士?

隔着车窗。

辛夷望着车厢外嬉皮笑脸的猎人,礼貌一笑,“不要仗着你们脑子有恙,就为所欲为,我是朝东去,你们是西行,哪里顺路?”

“再者,只是身上受了皮外伤,既不是腿断了、更不是脚折了,怎么就不能自己走回去?”

“爹娘就没教导过你们,能自己食就不要麻烦旁人?哦,或许你们压根就是从粪坑里蹦出来的,没有爹娘。”

辛夷叨叨不停狠怼了他们一顿。

在猎人们直勾勾的注视中,她终于停止住骂骂咧咧的嘴,又是礼貌一笑,缓缓举起一把沾血的锄头——

“累了,直接进行下一环节吧。”

……

意识昏昏沉沉间。

南凝天好似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哭叫声,还有个十分熟悉的嗓音一边在“桀桀”怪笑,一边在说“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们”。

沉甸甸的眼帘微微颤动。

待他好不容易从宛若泥沼的诡奇梦境中挣脱,睁开眼睛,发现车厢内只剩自己一个人。

“嘶!”

南凝天揉揉刺痛的后颈,从厚重地毯上坐起身。

目光穿过清风扬起的素色纱帘,发现外面天色灰沉沉的,夜色以至,马车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林旁停着。

“窸窸窣窣”

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在草地上拖行的声音传来,南凝天循声望去,黑沉沉的密林中,辛夷好似鬼魅的冷白小脸从树丛中探出。

她心情不错。

哼着小曲儿,拖动着一把沾血锄头从密林走出。

南凝天:“你去哪了?”

辛夷:“偶遇到一群猎人,要我送他们一程。”

南凝天心里一咯噔,“你送了?”

辛夷咧咧嘴,“算是吧。”

看看她白森森的牙齿,又望望那沾血的锄头,南凝天嘴唇微微颤抖,“送哪了?”

辛夷飘忽不定的目光下移,看向沾着湿润泥巴的锄头尖。

循着她的目光,直勾勾望着那把沾血的锄头,南凝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地下?”

“你怎么知道?”辛夷微微瞪大眼睛,有些惊讶,而后歪歪头微笑着望向车厢内,“三公子,你要去见见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