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这个点儿路上仍在堵车,可高桐不想挤地铁回去,便索性在公司门口叫了车。
车里放着一首网络上非常火的歌,正堵车的空档,司机便摇头晃脑的跟着唱:“在人间,有谁活着不像是一场炼狱”
高桐一直对这种流行音乐不大感冒,此刻听着听着,眼角抽动,鼻子竟有些发酸。
这种歌曲红极一时也是有理由的。那么多人喜欢,是否也只是因一时的心境呢?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突然开口道:“小哥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不是。”
“那你春节回家过不?抢到票了没?”
“回的,……票也买好了。”
司机似乎也感觉到这人不太爱说话,尴尬的开了会儿车又道:“我也不是本地人,东北的。再开两天车我也回家去了,前两天打电话媳妇儿孩子还说搁家给我包饺子呢……”
“嗯……我爸妈也等着我回去呢。”
高桐闭了闭眼,靠在后背上,侧过头望着车窗外。
一幢幢摩天大厦从眼前浮光掠影似的闪过,那一刻他心里想了很多,回过神来又根本记不得什么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手机响了好几声,高桐发现是同事给他发了微信。
“小高,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跟经理吵起来了???”
“有新人来吗?经理让我们把你东西收箱子里……”
“小高,看见回个话啊!”
高桐把手机放进兜里,拿出钥匙开家门,却怎么也怼不进门眼儿里。好歹是进了门,他将门重重一摔,发出了沉重的一声响,门框子也随之摇摇欲坠的颤了颤。然后脱掉鞋子便往墙面上一砸
几秒种后,不知是哪一户的女人开了门,用的是吴侬软语的调儿,却道:“侬的脑子瓦特了?人家伐要困觉的啊?要西么快点起西好咧!”
随后是轰的一声,铁门被狠狠的关上了。
高桐面无表情的进了卫生间,直接将花洒打开,趁着水流的哗哗声响,闭上眼睛大吼了一声。
他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眼泪一流出来,情绪就完全找到了宣泄口。那些曾经历过的苦痛与绝望,对过去、现在与将来的不安,人生的压力在此刻全部化作泪水,山洪一般泄出。
世上每件事都一定有它相应的代价,无论这事究竟是不是你所想。可这么多年以来,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水流冲在他的脸上、下巴上,顺着突出的锁骨一滴滴地流进衣服里。高桐抽着气拿出手机,从长长的备忘录里找出经理的手机号
他多想直接打过去,骂对方一顿然后说老子辞职了不干了!
可就像那司机说的,大过年的回家之前把工作辞了,他拿不到好几千的年终奖,这一年多钱也没攒下来几个,连给妹妹买件衣服都抠抠搜搜的,拿什么过节呢?
他曾经是天之骄子,是父母眼中的骄傲、乡亲们都以他为榜样教导自己家的孩子。可如果辞了职,他连个工作都没了,根本没有颜面再回去。
高桐把通讯录往下拉,手在备注名‘妈’的那个号码上停顿住了。
他好久没有和父母通话联系了,可若是这时候打过去妈肯定听出来自己正在哭。
他犹豫了一瞬,却忽然来了个电话,陌生号码。高桐稳住情绪接通,道:“喂,您好。”
“高桐吗?”
“……”
“是我。你没回消息,我拨了语音电话也没回,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高桐靠在门框上,缓缓倚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他仰头捂住了眼睛。
“…主人。”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请您,调教我。”
第33章
对方沉默了良久,久到高桐几乎以为这通电话不过是他的幻觉了,白先生的声音才从那头传来
“我现在在外面。”
耳边水流冲刷的声音过大,对方的声音又那么沉静,让高桐直接忽略了对方所处环境的嘈杂。
他恍惚中听见了男女的欢呼喝彩声、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以及明显区别于汉语的交谈……
对方将声音放低:“稍等一下。”
高桐应了一声,而后才后知后觉的想,白先生这是参加了那种传说中留学生的party吗?他在微博上看过很多在国外的博主都会直播或者发这种活动的照片,闪烁的灯光、精致的餐点、豪车与酒无一不代表参加者的地位。
他回过神来,忽然觉得刚刚说的那句‘请您调教我’实在太不合时宜了。这个时间点分明不是约定好调教的时间,自己是不是打扰了对方的生活?白先生可能只把这种关系当情趣,而不是生活中的……
他越想越难堪,为自己的自作多情以及不分时间的去打扰了对方的生活,甚至忘记了这通电话本就是对方打过来的。
高桐将电话撂了,屈膝把脸埋在膝盖上。感冒带来的并发症状和愤怒后的悲伤使他的思考能力完全为零。今天的情绪波动实在太大了。
过了几分钟,电话铃声却又响起来了。高桐将埋在手臂中脸抬起来,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他看着来电号码,纠结了会儿后终是小心翼翼的接通了。
他还未来得及喂一句,对方先行说道:“我刚刚在朋友家。”停顿片刻又道:“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