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想事周全,找了个四?十多岁,已经?守寡多年的哑婆,比手画脚地教哑婆该怎么做。
哑婆带上?热水,和常用的治外伤的药膏,去到耳房,然?而没?多久,人就跑了出来,泛黄的面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青芷看着哑婆不停打手势,不禁有点懵,不太明白,只能随哑婆一道去到隔壁看看究竟。
男人衣襟已经?被掀开,露出白色的里衣,上?面染了不少血迹,部分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
然?而令青芷呆住的并不是这?些刺眼?的血污,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将?那带血的里衣轻轻揭开。
一圈圈棉布出现在了青芷面前,那胸也被束得严严实实,平坦极了。
青芷心提到嗓子眼?,颤着手,一点点揭开那裹得又紧又密的薄布。
良久,青芷怔忪过后,猛地一个转头,对着哑婆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以示警告。
哑婆哪里不懂,不停点头。
青芷再回来,面色更凝重?了。
桑柔有所感知,人也变得从容了些,只看着青芷,等着她自己?把话说出来。
青芷有口难言,只觉这?事儿太过荒诞,翕动着双唇,最终一声长叹:“小姐,您还是自己?过去瞧瞧吧。”
桑柔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这?回,再进到耳房,男人已经?被挪到了床上?,被褥也更换一新,屋内燃起了油灯,将?屋内的身影照在墙上?绰绰约约。
桑柔走到床边,青芷伸手将?盖在男人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角,正好可以让桑柔看到男人身上?的异样。
桑柔定定在人胸前望了好一会?,倒不显得有多吃惊,微拧的眉头舒展开来,似是恍然?,轻唔了一声,对来人的身份更加好奇。
既然?不是真男人,收留起来,也不那么麻烦了。
桑柔又在这?人的面容上?打量了许久,虽是闭着眼?睛,可这?浓眉薄唇,颧骨微高,脸也偏长的模样,即便面色苍白依然?英气十足,倒还真是雌雄难辨,极具欺骗性。
回过头,桑柔吩咐青芷:“你照着她的身量,寻件合适的女装给她换上?,再找个郎中过来,你在旁边盯着,能救就尽力救。”
这?动静闹得不小,迟早传到前院,好在这?人真身是个女子,桑柔在桑有为那里也好交代。
果不其然?,青芷才叫前头的门房去请郎中,桑有为后脚就找来了,问桑柔哪里不舒服,怎么这?么晚了还叫人。
瞒不住,也不想瞒,桑柔给桑有为煮了壶香茶,娓娓道来。
桑有为接过女儿递来的玉佩,拿在手上?,翻来翻去地仔细瞧了又瞧,方才缓缓道:“这?玉,应当来自江东,是那边特有玉种,寻常人家可用不起,也买不了。”
能佩戴这?种玉的,非富即贵。
桑柔听后,愈发沉默。
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子,从江东游荡到了江南,还受了不小的伤,这?本?身就已经?充满了浓浓的阴谋味儿。
桑柔软声问道:“父亲眼?力这?么厉害,能否再想想,在江东,哪些人家可以买得到这?玉。”
“不多,但也有那么几家人,光靠猜,可猜不出。”桑有为把玉佩还给女儿,反问她该如何?应对。
桑柔道:“人已经?躺那里了,不省人事,还能如何?,要?有打算,也得人醒了再说。”
“是这?个理,”桑有为点了点头,救的是女儿家,他也不好过问,只叫女儿当心些,便是女子也有狡黠多变的,莫要?被人诓了,实在处理不来就叫他。
说着,桑有为又要?留两个身手好的家丁在后院守着,桑柔却觉不必,人已经?伤成那样,下床的力气都?未必有,要?守也得过一阵,这?几日是没?必要?的。
忽而,桑柔一个灵醒,迟疑着对桑有为道:“父亲,谢家两位郎君也到了彭县,您说这?女子会?不会?与谢家人有关,您不是说他们来彭县寻人,兴许要?寻的就是这?女子。”
桑有为一听,有些道理,但也不能轻易下结论。
“为父已经?派人去打探谢家两位公子的消息了,没?见到人,一切都?只是猜测,不能较真。”
如今,更让桑有为惦记的还是姚家的事儿。
姚家那个儿子,实在不争气,欠了高额债务,自己?没?能力还清,还缺少担当,自己?一个人卷包袱跑了,行踪不明,留下一家老少给他背锅。
姚成把所有积蓄拿出来还债,仍是不够,债主派了不少打手,天天到姚家铺子前闹事,威胁姚成还不够钱,就拿他女儿抵债。
走投无路,又不想卖方子,姚成只能把铺子抵押出去,先把债还了,等以后有了余钱,再把铺子赎回来。
可即便把铺子当了,还是不够,最后缺的一百两,怎么也筹集不来,眼?见债主给的期限将?至,姚成夜不能寐,头发都?白了大半。
这?边管事把姚家的情况仔细一说,桑有为轻哼:“是个可怜人,就是太犟,不知变通。”
桑柔温声道:“父亲,明日我们去姚家,我同姚成说说理,您就在旁边看着,尽量配合我好不好?”
桑有为想笑:“说不通,可别哭鼻子。”
桑柔也笑:“不哭,父亲都?做不到,我便是失败了,也不丢人。”
办成了,当然?更好。
翌日一早,桑柔留下青芷照看身份不明的女子,自己?换了身男装,跟着桑有为沿街边,一路走过去。
途中,父女俩去到一家面馆,尝了当地有名的云丝面,再又听了一段评书,不紧不慢地走到药铺门口。
铺子虽然?抵押出去了,但生意也要?照做,不然?没?有了收入来源,这?铺子更加保不住。
可经?过债主连着好几天带人闹事,药铺的生意一落千丈,便是有人路过,也避得远远,唯恐沾染上?姚家人的晦气。
姚成较桑有为前些日子见到的模样更憔悴了,形容枯槁,头发灰白夹杂,明明比桑有为还小上?一两岁,可整个人看着像是大了十岁不止。
终于有人上?门,姚成勉强打起精气神,却在看清来人后,眼?里燃起的一点光又骤然?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