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这回是真的有被气到,指着丫鬟婆子道:“你们几个人,拿一个半大的孩子没辙,羞也不羞。”
丫鬟婆子满脸无辜,她们只是下人,哪敢真的把主子怎么样,要是人跑到三夫人那里,说她们欺负他,她们更加吃不完兜着走。
桑柔也知下人的难处,想管管不了,顺了一口气后,一眼扫过,看到小十一已经跑到假山那边,两短腿一蹬,就势要爬上去。
丫鬟婆子急得直喊祖宗哦,拔腿奔过去。
桑柔唤来一个力气大的家丁,要他帮着丫鬟婆子一起,把十一少爷绑回去。
家丁:“绑绑----”
“他若喊叫,就用麻袋对着脑袋罩下去,到了三夫人那里,就说是我的主意,我救过十一弟,他不知感恩,还冲撞我,身为姐姐,我有责任教导这个不懂事的弟弟,何为兄友弟恭,孝悌之道。”
九小姐发了话,一力将责任扛下,下人们再无顾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直把十一撵得嗷嗷叫,没几下就被几人止住,五花大绑倒不至于,不过小胳膊小腿的,被几个成人压制,也真就脱不了身。
出了这口浊气,桑柔只觉心胸都开阔了,全然忘了身边还有个一言不发却始终在关注她的男人。
等到意识过来,桑柔仍是神色如常,只露出一丝赧然:“弟弟不成器,叫世子看笑话了。”
晋擎却道:“有你这样的姐姐,是福气。”
桑柔微扬的唇角僵了下,她听不得他夸她,一夸,她就起鸡皮疙瘩。
她都凶成这样了,他还夸得出来,不愧是干大事的人,信口就来,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终于行至大门口,桑柔的任务完成,正待松口气,不料,已经跨出门槛的晋擎突然一个转身,深深凝着桑柔。
“表妹对我有偏见,又怎知我想不想。”
说完,不等桑柔反应,晋擎走向已被家丁牵到外头的爱马,长腿稍一用劲,一个流畅的动作过后,轻松上马。
桑柔倚在门边,望着路当中油光水亮,健壮结实的枣红大马,犹在回忆。
这马老死在马厩那天,男人也在马厩住了一宿,次日一早,眼睛都是红的,不知是熬夜熬红的,还是哭了整整一宿。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可惜,他伤心的是,伴他上过战场,杀敌无数的老伙计。
而不是独守空房,日日盼他归的贤内助。
能装
晋擎人是走了,但桑家依然有不少人惦记着。
小秦氏有些不能相信:“怎就走了,这还没好好送人家。”
桑有安求之不得,冷哼:“堂堂晋家世子,多的是人示好,用得着你来送。”
桑翘则又是好一阵的难过,情难自已地抹着泪儿:“表哥他为何就是看不到我,我也不丑啊。”
桑有安再次被女儿气笑:“男人要是只看你美丑就决定娶不娶,这样的男人,你也休想嫁。”
他第一个不答应。
桑翘又有委屈了:“表哥他不以貌取人,父亲也没帮女儿求亲的意思。”
“对,他晋擎若没十足的诚意打动我,桑家的姑娘,他一个也别想娶。”桑有安把话放在这里,也是明确表态了。
不止是自己没戏,别的姐妹也一样,桑翘心里才好受点。
次日,桑翘又跑去找桑柔说这事,话里多少有点埋怨:“我不明白,我父亲为何就是看不得世子。”
看不得,和看不上,是两码事了。
晋擎此人,放在哪里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哪一方的掌权者都不可能放心,唯恐引虎入室。
自古以来,成大事的大多心狠,位极之后,舍弃妻族,扶持新势力的例子不是没有。
桑有安熟读史册,不得不防。
桑柔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人都走了,你再想那些也无济于事,不如多看看别的郎君,即便比不上晋世子,也差不到哪去的。”
桑翘仍是黯然:“哪有如意的,差远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会遛鸟遛狗满街晃悠,别说杀蛇,叫他们杀鸡,都能怕得直叫。”
这点,桑翘又看得透透。
桑柔也这么以为。
别说桑翘,本地的郎君,她也瞧不上。
桑柔耐着性子陪桑翘聊了会儿,有一句没一句地,直到董氏过来,桑翘见她有点怵,才施施然告辞。
桑柔打趣:“母亲您还是对七姐姐多笑笑,不然她瞧见你,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董氏不以为然:“她若不是心虚,又为何惧我,十六岁的姑娘了,早该定亲了,结果到现在还没个影儿,就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再拖个一年半载,便是刺史的女儿,年纪一大,也未必能寻到多好的亲事。”
董氏就事论事,桑柔却不想听这些,以免这把老姑娘的火烧到只比桑翘小一岁的自己身上。
桑柔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母亲,开药铺的事儿,您同父亲说没?”
董氏见女儿对亲事不上心,不免没好气道:“年纪大了,忘了,记不住。”
桑柔顿时无语,好一阵,她才挽着董氏亲昵道:“母亲,您就行行好,帮我同父亲说说吧,不说多了,就一间铺子,先做做看,兴许又是一大商机呢,您也说了,父亲无官身,将来我和弟弟的底气,就在这些产业上了,产业做大了,自然就没人小瞧我们一家子了。”
道理是这样讲的没错,可凡事都要徐徐图之,一口可吃不成一个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