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辈子还长,将来?还有子嗣要养,自己也想过?得顺心些?,桑柔也不会主动将活揽上?身,平白?给自己找事。
能躺着度日,谁又想奔波操劳呢。
晋擎自己也没个确数,他是长房嫡系,来?自祖辈,来?自宗族的产业,大多由他继承,还有秦氏那?边的也没少给他添置,林林总总地加起?来?,买个周边小国?还是可以的,但钱要用在刀刃上?,晋擎平时也是紧着花,桑柔不问,他也不会想着拿出来?。
毕竟,他手底下养了一批得力的管事,帮他管着这些?家产,他便可以心无旁骛地做他的事了。
君子也爱财,何况桑柔一名妇人,到了夜里,仍想不过?,把这些?田产地契又拿出来?,一张张地细看,发?现有不少江北那?边的铺子,可见晋擎渗透得有多广,自家跟他一比,竟是小巫见大巫。
“世子这些?铺子,是摆着好看,还是确有营生??”桑柔不禁要问一问,不过?没明说开铺子是否为了铺设情报网。
晋擎才从浴室出来?,一身极为丝滑的白?绸寝衣,浑身冒着热气,一头墨黑的长发?要干不干,也不怎么在意地擦拭,狭长的眼尾轻挑:“没有营生?,何以维系?”
一句反问,桑柔懂了,便不再多言,只把东西又收回去?,再看向男人,指着暖炉道:“世子去?那?里坐会儿,将头发?烘干,不然夜里要着凉了。”
这男人底子好,不当回事,趁着年轻任意挥霍,身体上?的一些?问题,短时间?显露不出,但日积月累,时间?长了,就知道厉害了。
晋擎人已经坐到了暖炉边,动作却懒懒的,只把桑柔瞧着,眼神里透露出的意思,不言而喻。
桑柔心想这可真是个祖宗,还特别会装那?种,他的那?些?属下又怎知自己英武伟岸的世子私底下还是个小娇娇。
擦个头发?,都不乐意。
可说这男人娇,其实也不大妥,他待自己懒得很,一切从简,能省就省,对她却异常细心,成婚以来?,没少给她绞发?,且不绞干了,不会停,她也别想睡下。
桑柔不是没有感情的石头,他对她的好,她懂得,能报答的,她也在报,毕竟,若无意外,两人还得一直搭伙过?日子,有来?有往,才能和睦共处。
董氏来?信,提到最?多的也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你对他真心,他也会体恤你,男人有时就像个孩子,得哄,他心里舒坦了,要什么,不会给呢。
哄男人,桑柔做不来?,但这个氛围下,给男人擦个发?,让他开心,她是做得到的。
晋擎也确实开怀了,向来?冷峻的眉眼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地面上?铺着厚实的毡毯,男人席地而坐,桑柔则搬了个圆凳子,坐到他身后,用宽大的棉帕裹着他略带湿气的发?,小心翼翼地往炉边带,又尽量避开噼啪燃起?的火星子,一点点地揉搓擦拭。
屋内流淌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脉脉温情。晋擎坐姿随意,四肢舒展,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一边唇角不觉翘起?,竟是不能自抑地一声笑了出来?。
桑柔莫名,问他笑什么。
男人把头一低,试图压下唇边那?上?扬的弧度,可惜收效甚微。
桑柔只觉男人的心思也和女子一样,越发?难揣测了。
晋擎手臂长,一只手往后转,搭住桑柔搁在他肩头的柔夷,忽而又是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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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笑又叹的,世子你可真是多愁善感。
不等桑柔再问,晋擎目光遥遥,透着渺然,缓缓道:“我?们成婚不到一年,做什么都好,可我?总想着,我?们能够长长久久,再过?十年,二十年,甚至四十年五十年,我?们仍是这般相守,也不枉这一生?了。”
二十年,倒是使得,毕竟桑柔脑海里的那?些?记忆,确有这久。
但四十年五十年就不必了,桑柔一想到自己老了的样子,满头银发?,脸上?布满了皱纹,男人本就比她大了好几岁,只会更老,糟老头和糟老太再做这样的事,那?可就不美了。
桑柔折中道:“短了,长了,都不妥,能一起?过?个三?十年,便够了。”
手被男人握紧,桑柔话也止了。
晋擎转过?头,黢黑的眸颇为不满:“怎么会够,即便再过?一世,也不够。”
桑柔哑然,也不辩驳,夜深了,她还想早些?入睡,这个时候,跟男人唱反调,实乃不智。
于是桑柔恩了声,便专心给男人绞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晋擎也沉默下来?,然而内心如何反复,也唯有他自己知道了。
临到腊月,李璋才收到晋擎的回信,信上?内容没多少,仅仅一页纸,例行公?事地问过?他的课业,才提到许家兄妹,却只有寥寥几句话,没寻着,尽力了。
李璋把信纸撕碎了,丢进碳火里,火光照着他白?皙的脸,却眼眸沉沉,愈发?阴鹜。
范集立在一旁,也是异常缄默,直到李璋唤他,才应声。
“你看我?这舅父,是否在拖延,趁机壮大自己的势力,然后造我?李家的反。”
范集掀了一下眼皮,尚算镇定,沉吟片刻,方道:“臣有些?话,想说,但又有挑拨之嫌。”
李璋扭头看向男人:“你说便是,孤恕你无罪。”
范集先谢过?太子,不紧不慢道:“我?朝乃氏族得势,世袭领兵,军权分散,虽为皇权至上?,可临到紧要关头,要用兵还得依仗各世家,但凡他们有所异心,或者?按兵不动,那?么皇族就极为被动。西京沦陷,皇后和太子被囚宫中数年,却无人可依,无兵可用,不就是这种兵制最?大的弊端。殿下要想重振朝纲,握稳皇权,首先要做的,便是杯酒释军权。至于这兵,如何握到自己手里,还需从长计议,最?重要的是,殿下需得英明果决,该狠的时候,不可心软。”
李璋的唇动了动,好几回想说点什么,又一时半会做不了决定,只把一只手抵在额前,似是喃喃自语:“让我?想想,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殿外,薛昭和阮冀在呼啸的寒风中等候多时,宫人姗姗来?迟,搓着手道:“对不住了,殿下忽然不适,不宜召见臣下,二位还是过?些?日子再来?。”
阮冀沉不住气,手一抬起?就要发?作,薛昭及时拦住了他,自己走前一步挡在前头,对宫人笑道:“那?就有劳你再通传一声,说我?们改日再来?看望殿下。”
见阮冀虎背熊腰,双目圆瞪,不好惹的样子,宫人也有点怵,连连道:“好的,好的,一定给二位把话带到。”
回到住处,阮冀一拳打到桌面上?:“没得这般气人的。”
薛昭却似没事人,已经提笔,准备给世子去?信,报告骐州这边的情况。
管教
一夜雪落, 遍地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