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前的长桌上摆着几盒糕点,危情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桌子正中间的两盒老婆饼,其中一盒的塑料外壳被从中间压了一条很深的痕迹,里面挨着这块的老婆饼都被压碎了,露出了肚子里面乳白的糖馅。
危情把它拿来起来,老婆婆察觉到有人,一扭头看见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手上动作不停,“小娃娃你要是喜欢吃,这两盒老婆饼就送给你,你手上的这盒虽然压坏了,但是还是可以吃的。”
“恩,谢谢奶奶。”危情走到店门边,扯了一个塑料口袋,把两盒老婆饼放在一起,他趁老婆婆不注意,拿出一张红色的钱压在了柜子上的书下面。
不大的小店面,一眼望去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危情看着即将被搬空的店,被掩埋在杂物下的墙壁此刻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被水浸湿过的墙壁,脱落的斑斑驳驳,露出了里面灰色的水泥墙,忽然危情觉得自己的心里面缺了好大一块,他强行把自己的视线转到老婆婆身上,看着对方手脚麻利地打包着东西,“老婆婆,您要把店面转出去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老婆婆直起腰擦了把自己脸上的汗,看着自己劳动了半天的成果,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的儿媳给前几天生了一对龙凤胎,她的父母身体不好,两个小孙子没人照顾,我要回去帮忙。”
看着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小门面,老人眼中有些不舍,“这店我开了三十多年了,还是我跟我家那口子结婚的时候盘下来的,这一转眼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危情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他后退几步踏出门面,勉强笑了一下,“婆婆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哪里好了,那个老头子笨手笨脚的,连和面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还常常惹我生气,可是他一走,我又觉得寂寞,觉得有个人能在我身边惹我生气也挺不错的。”老婆婆似乎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面,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危情一直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心中的缺口越来越大,冻得令人浑身冰冷的寒气,一点一点从那个缺口爬出来,头顶的太阳明明很大,可危情却觉得自己却想掉入了冰窖一样,连呼吸也被冻结了。
忽然,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包围住了他,彻骨的寒冷在这一刻消失地无影无踪,危情一扭头看见尉迟皓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紧紧地,好像再也不会离开。
“怎么哭了。”尉迟皓抬起手替危情擦掉眼泪,他看了一眼仍旧沉浸在过去的老婆婆,和这家不足十平方米的店,最终把视线回到危情身上,低下头亲吻危情的眼睛,“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
危情使劲点着头,“说好了。”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他紧紧地拽住尉迟皓的手,一个劲地点头。
尉迟皓伸手把危情按到自己怀里面,视线落到一旁紧紧靠在一起的两盒老婆饼上,眼神暗了一下。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闯了进来。
“婆婆还有老婆饼吗?”安翎匆忙地赶来,说完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哭得双眼通红,靠在尉迟皓怀里面的危情,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你又来啦,不好意外最后的两盒已经被这个年轻人买走了。”老婆婆回过神来,“你怎么哭了?”
危情摇摇头没说话,他上前一步走到安翎面前,平淡地说道:“安翎,好久不见。”
“哈哈,那就很久,”安翎尴尬地笑着,他手快地把那份破了的老婆饼拿起来,危情连忙伸手想要夺回来,却满了一步。
安翎不给他这个机会,“你最喜欢吃这家的老婆饼了,这盒碎的我就拿走了。”
危情有多挑剔,安翎怎么能不知道,他昨天来的时候,就知道老婆婆要走了,所以才焦急地赶来买最后一次给安浩辰买老婆饼,他垂下眼挡住眼中的悲伤,刚才危情喊他的那一刻,他有种回到了六年前的错觉。
他与危情接触过好几次了,还是第一次在危情的眼中看到这种熟悉的眼神,悲伤又绝望,尽管危情极力掩藏,安翎还是发现了,他已经知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危情被抹掉记忆,他是乐得其成的,毕竟所有的人都以为安浩辰死了,他看着一步也不离开危情的尉迟皓,觉得这样挺好。
毕竟,他表哥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安翎伸出手把危情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轻轻扳开,“别这样,我会哭的。”
危情低头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他有很多问题想问,终究只能化作弱不可闻的叹息,随风消散,“你还记得。”
“恩,一直都记得。”你喜欢的他都记得,安翎在心里面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很多事情知道了反而会更伤心,现在这样也很好,“我先走了,再见。这个你拿着,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了。”
危情下意识握住安翎塞入他手中的,那盒完好无损的老婆饼,转身与安翎背道而行。
尉迟皓没有继续开车,他找来保镖代替他开车,自己则陪着危情坐在后面,危情的心情很不好,他有以下每一下地拍着危情的背部,无声地告诉对方,他在。
危情一直盯着老婆饼发呆,他回忆着与安浩辰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头埋入尉迟皓的怀中,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样做是不对的,明明身边有了尉迟皓,他为什么还要想着那个失约的人,人都不在了,在想又有什么用。
他已经有了尉迟皓,不应该在想那个人了。
压抑地哭声如同一把刀子割在尉迟皓的眼中,他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抱住危情,告诉对方自己在,现在的情况比他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
很庆幸,恢复记忆的危情并没有被过去的悲伤压垮,反而因此更加的认真对待与自己的感情。危情其实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这一点尉迟皓深有体会,陡然恢复记忆的危情,面对自己爱人的死必然会很难受,那是独属于安浩辰与危情的过去。
但又有什么关系,危情的未来是他的。
就算安浩辰现在站在危情面前,他也不会害怕危情被抢走,因为他已经把危情的整颗心都装满了。
哭吧,只有这样才能把心中的悲伤与痛苦发泄出来。
到家的时候,天彻底黑了一下,原本还在兴高采烈期待着礼物的人,已经在尉迟皓的怀中哭得睡了过去。
尉迟皓抱着危情紧屋子的时候,大厅一片漆黑,下一刻伴随着清脆着开关声的是,满天而来的彩带与众人的哄闹声。
他看了一眼前面的人,瞬间所有得欢呼都安静了下来。
被拉来凑热闹的保镖迅速离开了,把空间留给剩下的几个人。
正举着礼炮的穆天岭,一下子就看到了危情肿的红红的眼睛,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这是他跟柏同乐一起为危情准备的惊喜,现在却被人给破坏了。
穆天岭从霍尔的口中知道了很多的事情,此刻他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把礼炮往旁边一丢,开始转动手腕,霍尔勉强接住了礼炮,抱着一堆还没放的礼炮,对着柏同乐跑到了一边。
“把他给我。”穆天岭对尉迟皓伸出手,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尉迟皓早就知道穆天岭会回来,他绕过穆天岭,走到霍尔面前,“危情累了,麻烦你带他上去休息。”
霍尔看了穆天岭一眼,接受到对方的眼神,飞快地抱着危情上楼了,同时还不忘吩咐保镖把柏同乐一起抬上来,把危情送回房间后,他跟柏同乐两人站在二楼看着底下打成一片的两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穆天岭下手真是重啊。”
话虽如此,他的脸上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穆天岭目前是他们之中武力值最高的人,也不知道穆天岭去了哪里,武力值又高了一个等级,他同情地看着坐在轮椅上,手脚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柏同乐,有些同情。
柏同乐别过头,看着霍尔,没说话。
霍尔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我可没乱说。”
“乱说什么?”在霍尔没注意的时候,穆天岭已经上来了,他盯着霍尔,等着对方解释。
“哈哈,这么快就打完了,怎么不在继续,不是说好了,要把尉迟皓打的找不着北吗?你这样……”话还没说完,霍尔就看见有尉迟皓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对方正拿着一份文件,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一下子得罪两尊大佛,霍尔怂了,“那个,我先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