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吃醋(1 / 1)

赵堰自己都说不清自个儿现在对于读书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番心境。

人家皮囊好看确实好看, 肚子里的学识确实多,周身儒雅非凡的气度也确实比他的大嗓门好了点吧。

他佩服归佩服,可讨厌嫌烦也是真的嫌烦。

不过就是多读了一些书, 家境也稍稍好一些, 脑子里笨不笨还不知道, 说不定就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小白脸花瓶,实际的赚钱养家也不会, 宋檀到底为什么还是喜欢读书人啊。

人家可比他差远了,再往差点说,怕是连他的两把刀也握不起来, 能有什么用。

不过这些话赵堰只得心中说个一两句, 万不敢对着宋檀说上这些话, 他可不想宋檀再想起他画了满大树杈子的答卷。

但,宋檀和赵堰的隔壁一处空了许久的院落里在几日后却搬来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小书生。

还是宋檀先发现的。

以往宋檀去江水巷时,总要路过那座院落的门前。

院落大门她就没有见它被人打开过,上面沾了好些灰尘不说, 蜘蛛网也结了两三层,显然是有好几年不曾被人打扫。

宋檀怕脏,每回经过总会离得远远的, 虽然小石板路就那一条,她还是会选择走在另一边的边上, 绝不会靠着空院落的一边。

今日宋檀看见往昔紧闭的院门被人打开,上面的杂尘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像是有人特意来收拾了一番, 她还当自己看错, 定住脚步揉了揉眼, 往房屋里头稍稍地侧了下头。

“是有人要搬进来了吗?”宋檀站在外头没瞧见院子里有什么人, 她扯住赵堰的袖子。

“谁知道,这屋子四年前就没人住了,许是刘阿婆又想起它来,将它给租出去了。”赵堰心系江水巷的铺子,反手攥住宋檀的手,想将她拉走,“走了。”

宋檀的注意力在赵堰说的“刘阿婆”身上,“刘阿婆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她是这屋子的主人,以前一个人住在这儿,后来搬走了,不是她回来了,就应是她将屋子给租出去了。”赵堰说。

宋檀“哦”了一声,再次看了眼被打扫得整洁的院子。

许是赵堰和宋檀二人的谈话声太过大,宋檀还未迈开步子离开,屋子里的人倒是这时从房中走了出来。

一身的青衣,长身玉立。

谢温瑜见二人站在他家门口,礼貌问道:“二人这是?”

偷看被人抓了包,素来好面子的宋檀怎允许自己有如此的尴尬的场面出现,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赵堰的身后藏了去,哆哆嗦嗦的心中反复默念,看不到她,看不到她。

赵堰对于宋檀诸如此类的做法也是头疼得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上次也是,偷看了他洗澡还好面子的不承认。

啧,有贼心没贼胆,脸皮真薄。

赵堰身后衣衫被紧张的宋檀揪出了个角出来,相比宋檀,赵堰大方坦然得许多,甚至还有点儿霸气的势头在里头。

“没什么,路就这么一条,路过多看了两眼罢了。”赵堰道。

谢温瑜笑了笑,温和解释说:“小生谢温瑜。今日刚搬过来,屋子是我阿婆的,听这位公子如此说,今后我们应是邻居了,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公子尽管开口。”

赵堰听得直皱眉,心想我就我,你就你,什么小生,什么公子,不嫌拗口得慌么。

“我叫赵堰。”赵堰一抬下颌道。

谢温瑜点头,“小弟记住了。”

藏在赵堰身后的宋檀从一始到现在都未听到想象中的对方有怒意的声音,反倒一直温和有礼,她不禁从赵堰的身后侧了个脑袋出去。

因赵堰的要比宋檀高出一个头,宋檀伸的这个头,勉强只到赵堰的肩膀处,远远看去,好似赵堰的肩膀长了个头出来。

谢温瑜注意到宋檀的脑袋,正想着再问问宋檀的名字,感受到宋檀探出头的赵堰先一掌拍向宋檀的额头,将人给生生抵了回去。

“走了。”赵堰对着谢温瑜说,另一手抓着宋檀的手。

等到距离院落有几十步的距离,谈话声再也传不到别人的耳中去,宋檀才开口,“这位公子倒是挺温润如玉的。”

心情不怎爽快的赵堰一听,更加不爽快了,一声轻哼出喉间溢出,他道:“一眼就说人温润如玉。”

“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是一介卖猪肉的莽夫了?”

宋檀瞥了眼走在她身侧的赵堰,平静说:“谁叫你脏话随时挂嘴边的。”

“我现在真没说了,真的。”

宋檀也学着他轻哼一声的模样,“昨日你还说来着了。”

赵岩无言以对。

好吧,昨日他好像确实说过-

还未到午时,宋檀和赵堰在江水巷自家的铺子上又碰见了谢温瑜。

这是三人第二次见面了,没有第一次的生疏,这回是谢温瑜先开口打招呼,“赵兄。”

“你来做什么?”

这句话,赵堰是脱口而出的,他敢发誓,自己当真没有夹杂任何不好的情绪或者个人偏见在里头,就只纯粹的觉得谢温瑜人生地不熟的,跑来江水巷作甚。

宋檀在后头听见赵堰毫无情绪的这一句话,她轻拧赵堰的胳膊,小声地道:“你怎么和人说话呢?”

“我还能怎么说?就这么说呗。”赵堰简直不理解,他就问问,还不能了?

谢温瑜没往深处想,说:“家中缺了太多的东西了,我来街上寻一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买回去的。”

“肉!你一定是缺肉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赵堰依旧不忘卖自己的猪肉,极力吆喝道:“来一块儿,邻居一场,我给你打个折,吃了对身体好。”

宋檀站在赵堰的身后,只想扶额,这人是一个时辰不卖猪肉,就瘆得慌么。

谢温瑜豁达,他反应过来赵堰的身份,脸上始终是恰当好处的淡笑,“给我来一份吧。”

赵堰磨了磨刀,面上足足的宛如捡了白花花的银子,高声道:“好嘞。”

看得宋檀头一次知道牙痒痒是什么滋味儿。

隔壁的杨栾絮这时过来给宋檀与赵堰送梨,人还没有走近,声音先传了过来,“宋檀,我娘叫我过来给你和赵堰哥送梨来了。”

杨栾絮抱着竹篮来,看到铺子上有顾客站着,怕打扰人,没有再出声,就只静静地看着。

不过,她怎么发现,今日来买肉的顾客长得这般斯斯文文。

待到谢温瑜走后,杨栾絮一边儿递给宋檀东西,一边儿望着人的背影说,“宋檀,他是谁啊?好像以前没见过?长得还挺好看的。”

宋檀想起谢温瑜早间说的话,道:“刚搬来的,好像是刘阿婆的亲戚。”

杨栾絮认得刘阿婆,宋檀话落时,她便记起了那座空了好久的院落,喃喃说:“难怪。”

“好看什么,这叫小白脸。”赵堰刚擦完手里的刀,看也没有看宋檀和杨栾絮一眼地道。

不知道的人还当他与谢温瑜有仇。

“赵堰哥,他惹了你了?”杨栾絮小声试探问。

“没有,你们都说他长得好看,我看就是小白脸。”赵堰依旧不低头地说。

宋檀拿起一只梨,将就在赵堰的身上随便擦了擦后,直接塞到他的嘴里,“你可闭上嘴吧。”

杨栾絮幸灾乐祸地缩了缩脖子,谁叫赵堰哥胡说的,她看人倒是不错-

谢温瑜初来淮武郡,住的院子又是四年没人再住过的,屋子光是全部打整便需两三日,旁的一些用品,还得再重新买。

是以,连着好几日,谢温瑜都去了江水巷。

而江水巷小,本就两条街,芝麻点大的事情不出两日,能传遍整个江水巷,何况谢温瑜连去了三日。

现下整个江水巷里的人都知道了有一个书生搬进了刘阿婆的屋子里,重点是这个书生的模样长得还挺俊俏。

周浦和和宣姿得了空,来赵堰的铺子上转转。

杨栾絮跑回家抱来七八只的梨给宣姿和周浦和,她说:“宣姿姐,给,梨,可甜来着了。”

周浦和微微上挑的凤眼稍稍眯了下,不吝啬夸道:“还是栾絮妹妹乖。”

宣姿摸了下杨栾絮的头,杨栾絮比她小了快四岁,怎么看,杨栾絮在她眼里都是妹妹。

“对了,赵堰,你家隔壁是不是搬来了一个小书生?昨日还来我铺子上买宣纸了,周身的气质果真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比的,说不定也是从什么大地方来的。”周浦和一手撑在案板上,往宋檀的方向看了下。

怎么人和人的差距这般大呢,好歹他也读过几年书的人,怎么气质就是会和人天差地别。

宋檀给每人添上热茶。

赵堰委实不愿再听有关谢温瑜的事情,敷衍地“嗯”了声。

由于他与宋檀每日来江水巷,总得往谢温瑜的家门口前方经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今日,他见着宋檀好像又往人家的院子里多看了眼。

那时他也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看不得了,人家可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院中的小矮石桌旁,手里握了一两本在看。

比他一看书就心疼外加心烦的张牙舞爪模样,人家那可是读得连眉头也不会蹙一下,宛然一派很是享受的模样。

加上人家以往的谈吐举止,赵堰心中一念,完了,遭了。

经他眼神确定,谢温瑜怕是宋檀心中原定的好夫婿模样。

“小白脸一个,有什么好的。”赵堰又说道,嗤之以鼻,怎么大家都说人家好,有什么好的呀,他怎么就没看见。

周浦和茶都递到嘴边了,一听赵堰这般说,以为其间有什么个大缘由,一把搁下茶盏,“展开说说?”

宋檀听不下赵堰的一番胡言乱语,在杨栾絮的面前随便说说也就算了,今日怎还当着多人的面说。

“你别乱说话了,你对人家又不了解。”宋檀在赵堰的背上敲了一记,哪儿有人像赵堰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

今早她就发觉得赵堰像是发不知名的疯,原来是要平白无故的诋毁人。

“就是,就是,谢公子这叫风度翩翩,不与你一般计较。”杨栾絮随即跟着附和。

赵堰不服气,一句话概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周浦和听笑。

“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宋檀只想让赵堰给她闭嘴,别再说话了,“就不能看见人家的好吗。”

赵堰不听这句话还好,一听了,眼睛瞪大,谁说不好,偏还宋檀说。

“你还帮着别人说话?我从来也没见你帮我说过话。”赵堰凝着宋檀,胸中觉得莫大的不公,“咱俩好歹夫妻一场,你摸都不让我摸,小白脸一来,你就胳膊往外拐。”

“你胡说什么呢?”

伴随着来着周浦和和宣姿没忍住的“噗”的一声笑,宋檀扑过去捂赵堰的嘴已来不及,啥话都让他给倒豆子般地倒了出来。

宋檀死死捂住赵堰的嘴,褐色瞳眸里都能喷出火来,眼底全是焦躁。

宣姿咳了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宋檀,原来你们还没……”

宋檀小脸红透,想死的心都有了,立马否认,“没有!没有!”

结果话喊出来了,她自己都觉得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的一世英名都被赵堰给毁了啊,宋檀捂住赵堰嘴的手紧了紧,像是要把人给捂死似的。

坐在一旁的杨栾絮眨了眨眼,看了看宣姿,再看了看宋檀,疑惑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周浦和一挥手,略带着嫌弃地说:“大人说话,小孩儿没有插嘴的份。”

不过周浦和一说完,也不够厚道地连笑了几声,忆起一月前,赵堰将他请去酒楼里喝酒的事情,赵堰可是在桌上向他吐了两个时辰的苦水,如今来看,赵堰好像确实够可怜的。

杨栾絮不满地撇了撇嘴,“我不是小孩子了,明年开春,我就到十六了。”

赵堰被宋檀捂得气都喘不均,他拿下宋檀的手,嘴边是被捂出的一圈红,他严肃地看着宋檀,当着其他几人的面,又一本正经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还说!”

眼见着宋檀又要捂人嘴,周浦和赶紧出来打圆场,悠悠道:“原来是某人吃醋了,没事没事。”

宋檀脸色早已红透,她的面子迟早有一日会被赵堰给气得一分不留!-

这日一直到晚上,宋檀始终心中憋着一口气,她坐在床榻边上,宛如誓死捍卫自己最后的一点儿领地,对着抱着竹枕的赵堰说:“不许上来!”

赵堰不复白日里的嚣张气焰,现下一个劲儿地想要再躺上去,前几日夜晚里,掌心的温软触觉可是还存在的,“媳妇儿,你真的觉得我今日说的话有错吗?咱俩成亲快四五月,还啥事儿都没有。”

“你想能有什么事?”宋檀面色丝毫不改,一副任凭赵堰如何说,反正她今日是坚决不会让一步的。

“你不觉得咱俩都没面子吗?他们还笑话我们来着了。”

“那是笑话你!”只要她不认,笑话的就没有她。

就在宋檀稍稍缓了缓的这个片刻,赵堰趁机得空,挤到床榻上来。

“你干嘛呀,我允许了吗?”宋檀伸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踹着赵堰的腿。

因赵堰是躺着,宋檀是坐着,从赵堰的这个角度看去,能看见宋檀被荧荧烛火映得更加白皙的皮肤。

赵堰手一捞,将人带得躺下来,他再凑过去,像是摇着尾巴地小声询问,“媳妇儿,咱就真的不能……”

前日,他将锁在木柜子里小册拿出来认真翻了两页。

反正他是已经做好准备了。

作者有话说:

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