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孟厚文走进来, 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成熟稳重的模样，看人的时候往往没有表情, 孟建喜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点个头，嗯了一声。
“快进来坐。”孟建喜赶紧招呼孟厚文进里屋, 然后指挥老三媳妇，“去倒水, 要用好茶叶。”
孟建喜领着孟厚文进了待客的房间，一进来就看到孟玉兰和孟厚德。
桌上还放着木板, 上面摆满了饺子, 还有一些擀好的面皮, 弄得有点乱, 桌上地上都是白色的面粉。
“这……”孟建喜忘了这间屋的桌子拿来包饺子了, 毕竟今天大年三十, 家家户户都忙得很，想着不会有客人来家里。
他有些尴尬地看向孟厚文, 解释道, “刚才在这包饺子，收拾一下就能坐了。”
他对孟厚文很客气，对孟玉兰却摆足了长辈的架子。
“饺子包完了没？抬出去放那边去吧。”
孟玉兰：“没包完，奶奶说至少要包一百个，只包了六十多个。”
孟建喜皱眉，“那也先抬出去吧，阿德你把这块板子抬出去, 去那边屋里包。“
孟玉兰没意见，起身就往外走, 也没叫孟厚文，好像是没看到。
孟建喜刚才只顾着让他们收拾桌子腾地方给孟厚文坐了，没注意孟玉兰没叫人。
等到孟玉兰走后，他看到孟厚文的脸色不好，才想起这件事来。
可是孟玉兰已经出去了。
孟厚德看到孟厚文心里有点虚，端起桌上的木板就准备出去。
孟厚文却叫住了他，“阿德，你一会儿过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孟厚德脚步一顿，心里开始打鼓，感觉不太好，但是也只能点头答应，“好。”
孟厚文也是前天才知道孟厚德一个人先回南光村了，他之前叫孟厚德来家里找他，结果孟厚德非但没来，连句话都没有，这让他很不满。
但是念着以前孟厚德帮他做了不少事，他还是决定回家过年的时候，带上孟厚德一起，他帮着开车就行。
结果他正打算让人给孟厚德带话，孟芳就来了。
孟芳比他先一步去了孟厚德那里，结果没见到孟厚德，只看到孟玉兰和一个陌生男孩。
孟玉兰说孟厚德回老家了，她又问起这个男孩是谁，孟玉兰对外可以宣称孟煜树是老家亲戚的孩子，但是对孟芳就不能这么说了。
要不然指定被拆穿，后面又不好解释。
于是她干脆不回答，而是问孟芳有什么事。
孟芳顾左右而言他，显然是不想和孟玉兰说，随便扯了几句闲谈。
孟玉兰才不想知道她又什么事，只不过是转移话题，孟芳果然没再追问孟煜树的事，孟玉兰也就没管她。
孟芳前脚离开这里，后脚就去了孟厚文的家。
刚好周末孟厚文没上班也没出去应酬。
孟芳去找孟厚德是想说一起回家的事情，结果孟厚德自己先回去了，孟玉兰看样子也没有要坐孟厚文的车的意思，她想着这样的话，孟厚文的车就空了，她一家三口都能一起坐他的车回家。
结果，孟芳才说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孟厚文拒绝了。
……
孟芳到现在还没回来，就是因为出门前和赵国强吵了一架。
孟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埋怨孟厚文竟然不愿意顺带捎上她一家人，然后赵国强说她丢人，非要跑去问孟厚文，两人就呛呛起来了，扯到了孟芳私藏孟玉兰妈妈寄来的钱的事情。
本来是拌嘴，结果成了大吵，还砸了东西。
上午就要出门的两人，一直拖到下午才出发。
孟芳路上还在和赵国强置气，一回到家，迎面看到孟玉兰，孟玉兰没理她，然后大嫂告诉她，孟厚文也在。
孟芳的怨气就更大了。
要是孟厚文带她一程，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都是亲戚，连这都不愿意，不就是看不起她。
看到杨晓丽，孟芳没忍住就把这件事说了。
本以为能够得到杨晓丽的安慰，结果杨晓丽却一点也不惊讶，反而说：“这话可不能跟你爸去说，到时候要骂你的。”
孟芳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控诉：“为什么？”
杨晓丽：“当然不能说，你厚文哥不愿意带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一家人都想坐他的车，路上多麻烦，人家也不想挤着，而且我听说今天送他们回来的司机是厂里的二把手，带到我们村来，给你姑婆家送了好多礼，还拿了五百块给老人家，要是带你回来，你能给人啥？”
孟芳不说话了。
她想着都是亲戚，顺路的事，干嘛不能带她。
可人家就是不愿意，她也没办法，说几句还要被这个说，被那个骂。
“你爸还想找你厚文哥帮忙，去和村里装修队的包工头说句话，人家不给我们家面子，但是孟厚文的面子大，应该会看的。”杨晓丽叹了口气，“还要你二哥相亲相了个姑娘，也要打听一下家底情况，可是我们也不认识几个她们村的人，唯一一个介绍人姨婆，也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你厚文哥认识的人多，总要拜托他。”
“二哥相亲？”孟芳这人的注意力非常容易被转移。
前面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再愤懑，这会儿听到孟厚德相亲，就立刻关注到这件事上面了。
“对啊，就是别人介绍了一个条件不错的姑娘。”
杨晓丽把李凤英的情况说了一下，孟芳一听就说：“哪有这样的好事，二哥什么条件，人家要是真的好，怎么一上来就说看上了，还要陪嫁摩托车，还是多打听一下吧，城里好多女人找接盘侠的，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急着找个人嫁了。”
孟芳虽然蠢，但是在城里这么久，见到的事情和听到的八卦很多。
比老家这些人的见识总要广一些。
“连你也这么说。”
“还有谁这么说了？”
“玉兰也是这么个意思。”
此时孟玉兰已经出门了。
她桌上的面皮她都包完了，虽然不到一百个，但是反正没面皮了，她大伯娘不回来，她也懒得喊，叫上妞妞一起出门，去了村里的小超市，其实就是个卖烟酒礼盒和一些日用品的合作社。
过年了，大家都要走亲戚拜年，合作社门口摆满了拜年用的礼盒。
大多是些包装老土，也没什么用的保健品还有蜂蜜之类的。
农村人送礼都是你送给我，我送给他，他又拿来送，转来转去，还有可能回到自己手上，送这些东西，就是走个过场。
一个村里都是认识的，亲戚也很多，一天要去好几家，往年孟玉兰都跟着大人到处走。
她带着妞妞买了两包喔喔奶糖，还有几包饼干。
妞妞一年到头都没什么机会吃零食，先不说她没什么零花钱，就算有，大人也不让吃，不给买，也不让她自己去买，要是看到她吃零食就会说。
老人的说法就是吃了零食就不吃饭了，零食没营养，都是垃圾。
但是哪个小孩子不喜欢吃零食。
孟玉兰打开喔喔奶糖的包装。
每一块糖的包装上都有大公鸡图案，很是醒目，喔喔奶糖的奶浓纯正，撕开包装是白白的一块，有嚼劲，不粘牙，放进嘴里，奶香就在嘴里弥漫扩散。
妞妞也吃了一块，眯着眼露出满足的表情。
孟玉兰说：“好吃吗？”
“好吃！”
“不能吃太多，会蛀牙，每天吃几颗就行了。”孟玉兰把一整包都递给她，“被让你爷爷奶奶看到了。”
妞妞更加用力地点头。
孟玉兰伸手摸了摸妞妞的头。
“几年级了？”
“开学就初二了。”
孟玉兰记得，妞妞好像上完初中就出去打工了，后来在外地结了婚，嫁了个不靠谱的男人，过得很不好。
“要好好学习，考到市里的高中，姐姐就给你奖励。”
妞妞想了想，“什么奖励啊？”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自行车，每次去上学都要走十公里的路，每个星期才能回家一趟，天天吃萝卜榨菜，我想骑自行车，这样就能每天回家了。”
这个时候一辆自行车并不便宜，虽然自行车已经非常普及了，但是对于农村孩子来说，拥有一辆自行车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妞妞最喜欢听自行车的铃铛声，班上有两个同学家里给买了自行车，她看到都要羡慕死了。
一辆自行车并不算贵，要是能够因此改变妞妞的命运，就非常值得。
“好，这样吧，你期末考试要是考到年级前十，姐姐就给你买自行车。”
刚才说完吗，孟玉兰忽然想到等妞妞考高中，得两年以后了，到时候她估计不在海市，于是改成了这学期末。
“真的吗？”
“真的啊，要是真的考到年级前十，你就来海市找我。”
“可是，我现在成绩不好，我学不进。”
孟玉兰：“试试看，努力一下说不定就可以呢，妞妞挺聪明的。”
妞妞像是受到了鼓舞，期待地看着孟玉兰，“好，我会努力的。”
两人在外面晃悠了两圈，绕着乡间小路走在田野间，虽然天气冷，田里还有一些没有融化的雪，但是空气却非常清新，一呼一吸都感觉心旷神怡。
孟玉兰不急着回去，是因为知道回去准没好事。
孟厚文来找孟厚德肯定会把工作的事拿来说，孟建喜百分百要生气，再加上孟芳这一家子搅屎棍，不知道会不会吵起来。
她是宁愿待在外面吹风，也不想回去。
等到天色暗下来，马上要到饭点了，她才带着妞妞回去，年夜饭还是很重要的，她要是迟到了，准被骂死，妞妞也要挨说。
家里七点多吃饭，她六点半回去。
刚好踩在饭点前到家。
这时候孟家很安静，大家都在忙碌着准备年夜饭，看到孟玉兰和妞妞回来，孟建喜也只是凶了一句，“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说完又去忙活了。
杨晓丽瞪着她们：“这两孩子，今天过年还不归屋，弟弟都知道早点回来。”
孟玉兰当没听到。
孟厚德正在炒菜，听到动静就喊：“兰宝，你过来帮我烧火。”
孟玉兰应了一声，走过去，看到孟厚德站在灶台前炒菜。
锅里正在炒鸡肉，加了姜片，大蒜，小米椒，小葱打成葱结，放在锅里一起炒，空气里弥漫着鸡肉的香气，这是一只土鸡，肉质鲜美，鸡油都被炒了出来，大铁锅里能看到菜油变成黄色。
“饿了没？”孟厚德关心地问，“去哪玩了？”
“就随便走了走。”孟玉兰随口说，她蹲下来添柴。
“不用加柴了，火够了。”
“好。”
“兰宝，我还是想做生意，你再让我试试吧，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孟玉兰的脸色平静，没有因为这句话有半分动容。
“不是要什么都听我的，现在我可以管，以后我不在，你还是要自己做主，你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还是算了吧。”
第32章
孟厚德知道自己是被女儿嫌弃了。
他气馁地看着灶台。
锅里的鸡肉已经差不多了, 香味四溢。
“兰宝，刚才你厚文大伯来，又说了让我去上班的事情, 你爷爷很生气，让我要不就结婚要不就去上班。”
“那你怎么说？”
孟厚德想到刚才混乱的场面，神色有些尴尬, “我就说我都不想。”
孟玉兰都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 真实的情况肯定没这么简单。
而且他说不想，爷爷也不会听他的。
孟玉兰虽然不想让孟厚德掺和做生意的事了, 但是孟厚德不想结婚, 她还是会帮他的, 总不能看他真的娶个后妈回来给她。
毕竟她还有半年要待在海市。
“我今天去合作社买东西, 找了合作社的老板, 麻烦他打听那位李阿姨的事了。”
孟玉兰买了东西还塞了点钱, 说是她爸爸让她来的。
合作社的老板刚好有个亲戚和李凤英同村，而且老板有点八卦, 又是个热心肠, 听了孟玉兰的话，本来不想要钱就说要帮忙，孟玉兰还是把钱塞给他了，钱不多，二十块钱，但是收了钱，办事更加上心。
孟玉兰说孟厚德想早点知道消息, 老板答应一定在初三之前给她消息，让她到时候来一趟。
“是吗？你爷爷说也让人去问了。”
孟玉兰点点头, 多找个人去问总是好些，孟建喜找的人也不知道是谁，要是外地人去问，说不定问不出什么来。
同村人了解的肯定多一些，而且就算离得远不知道，去打听的话，也更好问话。
“也好，可是要是问不出什么问题来怎么办？”孟厚德有些担心。
孟玉兰却很放心，她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有问题，她担心的是，这个黄了，还会安排下一个。
毕竟相亲嘛？怎么可能只相看一个。
按照孟建喜这个架势，就是非要给孟厚德再找个如意老婆。
“没事，到时候再说。”孟玉兰也没对孟厚德把话说死，毕竟凡事有万一，要真的去调查了没什么问题，那也有别的办法。
孟厚德把锅里的菜盛出来，然后舀了一瓢水洗锅。
火很旺，很快就把锅里的水烧干了，他往锅里放了两勺猪油，白色的猪油很快融化成透明的液体，这时候的人都喜欢用猪油炒菜，这样炒出来的菜味道更香。
下一个菜是蛋饺炖猪肚，用鸡蛋液做成皮包了肉馅，做成的蛋饺，是白天就做好的，这时候再将猪肚炒香，加入清水烧开，放进蛋饺一起煮熟，只放一点盐，再加上一点点白胡椒粉，等到汤煮开，洒上葱末，就能出锅了。
这样冷的天，喝上一碗猪肚汤，白胡椒的味道能让整个人都暖起来。
孟玉兰很喜欢这道菜，但是家里平时吃的少，一般都是过年才弄蛋饺。
今天做了一大碗蛋饺，家里人多，蛋饺比饺子还要抢手，谁都爱吃，就算每个人只吃两个，也要做三十个。
金黄澄亮的蛋饺一看就叫人有食欲，用的是自己家养的鸡下的蛋，所以打散的蛋液特别黄，口感也更好。
年夜饭做好之后，十几个人围着大圆桌坐下。
十六道菜，样样都是大菜。
年夜饭就是要大鱼大肉，所以猪肉都切得特别大，还都是肥肥的五花肉，看着就很有油水，两个小孩早已经馋得流口水。
只是家里长辈不让吃，他们也不敢动筷子。
一家之主孟建喜发话之后，杨晓丽先夹了两个大鸡腿，给两个孙子一人一个，家里的鸡个头大，鸡腿也很大，一整个鸡腿放在碗里就放不下别的菜了。
两个小孩连忙上手，直接拿着鸡腿就开始啃，吃的一嘴油。
“慢点吃，急什么，又没人抢你们的。”杨晓丽一边说，一边笑。
孟厚德从鸡肉碗里挑了一个大鸡翅放在孟玉兰的碗里。
比起鸡腿，孟玉兰更喜欢吃鸡翅。
她觉得鸡腿的肉太多，不如鸡翅细嫩可口。
从小她就只吃鸡翅，孟厚德记得这个，看到鸡翅就赶紧夹给她了，桌上就两只鸡，鸡翅翅中和翅尖，翅中就四个，这么多人，不早点夹，一会儿就没了。
先给孟玉兰吃一个，待会儿吃到后面还有的话，再趁机给她夹一个。
孟厚德疼女儿，大家都知道，他的举动虽然大家都看到了，但也没人说什么。
孟玉兰低头啃鸡翅，
坐在旁边的赵思静站起来翻了下菜碗，却没找到自己要吃的。
孟芳皱眉说：“你要吃什么？翻来翻去的。”
“我也要吃鸡翅。”赵思静小声说。
“吃鸡翅啊，这边碗里肯定还有。”杨晓丽很疼这个唯一的外孙女，笑嘻嘻地给赵思静找了一块翅尖。
“奶奶，我想吃翅中。”
孟芳本来就心情不好，顿时瞪她一眼，“翅尖不能吃吗，给你惯的，妈别管她，您吃自己的。”
赵思静就不满意了。
孟建喜沉声说：“好了，大过年的，孩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嘛，翅中又不是没有。”
很快杨晓丽又找到了翅中，夹到赵思静碗里。
赵思静开心地笑了，朝旁边的孟玉兰抬了抬下巴。
“思静啊，今年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很快就考大学了吧？”杨晓丽问。
“还早呢，还有几个月。”
杨晓丽摇摇头，“不早了，五个月，一百多天，一眨眼就过去喽，我们家还么出过大学生，你可要争气呢，不是说平时都是班里前十名吗，希望大不大？”
杨晓丽只知道考大学很难，要是谁家出了个大学生，就是出了一只金凤凰。
隔壁村考个大学生出来，都挂红幅摆流水席请了三天的课呢。
谁听了不竖大拇指说好。
杨晓丽当然也希望家里能出个大学生。
赵思静当然知道自己考大学没希望，但是她也不好意思说，眼睛闪躲了两下，“还好吧。”
孟芳也不知道女儿是个什么样子，便把话题引到孟玉兰身上。
“妈，你看看你，又不是只有思静一个要考大学了，玉兰跟思静一个年级，也是一起呢。”
杨晓丽有些尴尬，她确实把孟玉兰给忘了。
倒不如说是自从梁如月走了之后，孟玉兰在家里的存在感就很低。
原本也是她疼爱的孙女，但是看到她就想到她妈，连带着有些不满。
“玉兰啊，她这两年爸妈都不在，哪有什么心思读书，高中能毕业就不错了。”
孟厚德听到这里，就不满意了。
“谁说的，妈，我家兰宝可是要上大学的，兰宝的成绩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很好，都是全校前十的，怎么你就只觉得思静有希望，兰宝就只能读个高中毕业。”
孟厚德相信孟玉兰一定能上大学。
说起来也很奇怪，他对孟玉兰有种特殊的期待，特别是孟玉兰带他去卖对联之后，他就很相信孟玉兰，而且孟玉兰多次说等自己上大学就要离开海市这样的话。
他就觉得孟玉兰肯定也是很有信心的。
既然女儿都这么有信心了，那他就更加有信心。
赵思静却笑了一声，“舅舅，你都回来这么久了，玉兰姐没给你看她的成绩单啊。”
孟厚德尴尬地说：“什么成绩单？”
“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啊，全校的排名早就出来了。”
孟玉兰确实没有跟他提期末考试成绩的事情，回来那么多事，他压根没想起来这回事。
孟厚德看向孟玉兰。
赵思静见状，添油加醋地说：“舅舅，玉兰姐这次考了全年级一百多名，以往我们学校上大学的人数顶多几十个，你说玉兰姐有没有希望？”
孟厚德的脸色发青，刚刚说出去的话，下一分钟就被啪啪打脸。
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外甥女打的。
一家人都看着呢。
孟芳白了赵思静一眼，“就你话多。”
虽然她训了一句，但是心里并没有觉得赵思静说错了。
赵思静虽然考不上大学，但孟玉兰就更加考不上了。
好歹赵思静这次期末考试也考了年级八十多名呢。
比孟玉兰好多了。
但其实孟玉兰期末考的那么差，是因为她生病了，有一门只拿了十几分。
平时她也能考个全校五十名的成绩。
虽然这个成绩也上不了大学，但是还轮不到赵思静来嘲笑她。
偏偏孟厚德回来的这一年，孟玉兰考的这么差。
孟厚德不知道这些事，还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被赵思静拆台。
孟玉兰本来是懒得去说的。
但是赵思静那得意的眼神实在是碍眼。
孟玉兰淡淡地说：“我考试的时候重感冒，姑姑应该是记得的吧？姑姑说没钱不能带我去医院打吊针，只吃了两粒药，第二天我就去考试了，差点晕倒。”
孟芳想起这回事，神色尴尬，她咳嗽一声，“当时看着也不严重，以为吃了药就好了，这年头都是吃感冒药就好了，谁动不动就去医院打针啊。”
孟厚德却翻脸了。
要是不知道梁如月寄了钱就算了，孟芳可以说没钱舍不得去。
可是她私藏了那么多钱还不舍得给孟玉兰去医院打吊针，让她带病去考试。
那就太过分了。
他站起来，当着大家的面说：“小妹，你这怎么说的，打个吊针能多少钱，孩子第二天就是期末考试，病的那么严重，你还舍不得那几个钱，之前思静病了，你到我家借钱说要送去医院，你不记得了吗？”
怎么你孩子生病，你没钱也知道借钱送去医院。
我家孩子生病，你有钱却说没钱去！
孟厚德的眼睛都要喷火了。
本来他今天就憋着一股火。
孟芳虽然理亏，但是她今天心情也不好。
“我哪知道那么严重，她又没说，就只是说感冒不舒服要去医院。”
两人眼看就要吵起来，赵国强拉着孟芳，“别说了。”
孟建喜猛地拍桌子，“吃不吃了还？大过年的，张口闭口就是医院，生病的，你们咒谁呢？”
“我又没说什么，还不是二哥要怪我，思静去医院那是发高烧都快四十度了，再不去医院脑子都要烧坏了。”孟芳放下筷子，委屈地说。
杨晓丽：“老二，你也是，怎么这样说你妹妹，你妹妹帮你带了两年女儿，没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又一分钱没给，生病吃药不就好了，上医院不是得多花钱。”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孟厚德就更憋不住了。
孟玉兰看热闹不嫌事大，孟厚德闹一通也好。
省的大家都觉得他是老好人脾气。
“爸，是我自己的问题，发高烧了，都三十九度，还撑着去考试。”
孟厚德站起来，饭也不吃了，“我本来是不打算说的，但我要是不说，妈你还觉得我家玉兰欠了小妹的。”
第33章
这话一出, 大家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孟厚德。
孟芳脸色尴尬，她想阻止孟厚德说出来，“哥, 今天说这些做什么，我又没说这种话。”
“你没说？那妈为什么说我们一分钱没给你……跟我这么说就算了，跟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吧, 干脆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好了。”
他开始了话痨模式，清清楚楚, 罗里吧嗦地把孟芳是如何私藏梁如月寄来的钱，又告诉他和其他人, 梁如月没给一分钱, 每个月只给孟玉兰十几块生活费的事情, 全都说了出来。
孟厚德本以为, 这些事说出来, 家里的人一定会谴责孟芳, 心疼心疼孟玉兰。
结果孟建喜只是吼了一句，“你吵什么, 好好的吃饭, 你扯这些做什么？她妈妈要是真想管她，干嘛还跟别人跑掉，你妹妹能给她一口饭吃，就不错了，还要被你说三道四。”
孟建喜这样说，是因为赵国强在场。
当着女婿的面，总不能不给女儿脸面。
那到时候孟芳回去, 赵国强还能看重她吗？
至于孟玉兰会这样，还不是她妈妈自己不管不顾, 以为寄点钱过来就行了，
但是孟厚德哪里能想到这一层，他今天下午被孟厚文和孟建喜轮流轰炸，心里本就憋屈，孟玉兰也坚决不肯让他一起做生意。
各种情绪的堆积下，知道了孟芳当初不给孟玉兰看病，害得孟玉兰带病考试的事，他只想讨个公道，谁知道孟建喜还说这样的话。
孟厚德突然爆发了。
他猛地站起来，“怎么她做错了我不能说，玉兰妈是走了，但是好歹给了那么多钱，她做姑姑的，拿了钱，给口吃的，难道我们还要感恩戴德？”
孟厚德发这么大的火，连孟建喜的面子都不给了。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就连孟玉兰也很惊讶。
前世，孟厚德可是从来不会在孟建喜面前大声说话的，孟建喜说什么，他基本都会听，就算说的不对，他也很少当面反驳。
但是，现在好像不太一样了。
原本对孟厚德失望的孟玉兰，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多考察一下孟厚德，也许他真的能改呢。
就像现在，他也能够为了她，站起来和孟建喜呛声。
这些天的经历，让他的性格有所改变。
……
这顿年夜饭吃的一家人都很不开心，除了孟玉兰。
她不仅吃的很香，晚上还睡了个好觉。
只是第二天天还没亮，才三四点，就被叫起来吃饭。
虽然吃完饭还能继续睡，但是谁也不想这个时间被叫起来。
不过这是过年的习俗，孟玉兰也没办法，只能从被子里爬起来，穿上厚厚的衣服。
她一出来就看到孟厚德。
“兰宝起了啊，洗把脸吧。”
烧开的水加上凉水，用盆装着，里面放着一条毛巾，孟厚德将毛巾拧干。
孟玉兰接过毛巾擦了把脸。
孟厚德好像心情不错，看着孟玉兰就笑。
孟玉兰有些疑惑，但是孟厚德什么也没说，又给她挤了牙膏。
把牙刷和杯子递给她就去忙别的了。
外面又黑又冷。
孟玉兰刷完牙就赶紧进屋。
这时候赵思静才揉着眼睛走出来，她满脸的起床气，明显是不情愿起来的，看到孟玉兰也没好气。
昨天吵架，就是因为孟玉兰。
赵思静晚上跟她妈妈睡的，两人说了好几个小时，孟芳将孟玉兰家里的事情都告诉了赵思静。
有些是她知道的有些是她不知道的。
她从小就讨厌孟玉兰，处处看她不舒服，好不容易前几年，她能压过孟玉兰一头，在家和在学校，都过得比她好。
但是现在孟厚德回来了，又有人给她撑腰了。
孟玉兰好像又变得骄傲起来，那张脸总是摆出高冷的模样，好像她比所有人都要聪明厉害。
赵思静巴不得马上就开学。
到了学校，孟玉兰根本不敢这样。
聂娇燕会收拾她。
聂娇燕也看不惯孟玉兰，赵思静觉得，她讨厌孟玉兰的原因，肯定和自己差不多。
因为孟玉兰这个人就是惹人讨厌。
……
孟玉兰不知道赵思静的心思，她也懒得和这么个小女孩去计较，只要她不惹自己，她就不搭理她。
但要是她惹到自己头上来，她就有办法让她知道厉害。
吃饭的时候，气氛还是很尴尬，因为昨晚的事情，大家都没睡好，每一房都聊八卦聊到了半夜，个个脸色憔悴，眼睛下面都是黑眼圈。
孟玉兰快速吃了饭，就回房了。
她想睡个回笼觉，但是眼看要睡着了，却隐约听到她的门外有人在说话。
“一会儿你带着玉兰去给你老姨家拜年，你先去，等晚点我再过来，你再和厚文说说建房子的事情，昨天我说了一半，也没说完，我听厚文的意思是，让你不要摆摊，听他的去上班，到时候给你升职，建房子的事情，他让人去问问。”
“昨天不是都说了，我不上班，那个工作我不喜欢。”孟厚德的语气更加坚定了。
昨晚他也想了一整夜。
要说他现在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要做的，就是想要和女儿把自己过好，弥补女儿，好好经营这个家，赚钱给女儿过好日子，孟玉兰自己能赚钱是一回事，他也想靠自己去做出一番事业，而不是次次都要孟厚文来帮忙。
而且他要让整个孟家看看。
他孟厚德，不需要孟厚文帮忙，也能赚大钱，也能过上好日子。
当初孟厚文帮他，他这些年做牛做马也还了，还为了他去坐牢，老婆都没了。
可是孟建喜还要让他去听孟厚文的，他们一家人还要受孟厚文的安排，他不愿意。
就算孟建喜非要他这样。
他也不干。
孟玉兰不肯和他一起做生意，那他就自己去做。
他不怕栽跟头，手头上还有几百块，拿来做本钱刚好，他不仅要证明给大家看。
更要证明给孟玉兰看。
让孟玉兰因为有他这个爸爸而骄傲。
而不是因为他被人笑，被人看不起。
他再也不要让孟玉兰因为他，在学校被孤立了。
等孟玉兰开学，他就天天去学校门口摆摊，顺便接她接她放学，要是有人敢欺负她，也别怪他不客气。
一个晚上，孟厚德就把这些事想的清清楚楚。
想到美好未来，他后来都是笑醒的。
“什么叫做不喜欢，让你去你就去，你想什么呢，你厚文哥给你找的工作还能不好不成？”孟建喜给孟厚德头上一个板栗。
“怎么不能，那不然我怎么坐的牢？”孟厚德怼了一句，把孟建喜怼得语塞，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拜年我去，其他的我不去，你就别操心了，我这么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管，至于建房子的事情，我也想了，大不了不在老家建房子，去海市买房子，几万块也够了。”
“你在这做梦，买房子能买多大的，我们家多少人你不知道？一百平的小房子，能住十个人？”孟建喜勃然大怒。
孟厚德尴尬地说：“那总有办法，我想办法就是了。”
“想个屁，要不然你就去给我解决装修队老陈，让他别计较那些旧事，要不然，你就老老实实去求你厚文哥。”
第34章
孟玉兰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 已经是十点多。
她在家里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人，也不知道大家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估计都去走亲戚去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叫她起来，孟玉兰也不关心。
她坐在堂屋里烤火, 桌上盖着一块大棉被，她加了几块炭，把火烧得旺旺的, 被子里格外暖和，一点也不冷。
看着外面正在下雪。
孟玉兰觉得不用去拜年真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本来她还为了这件事犯愁呢, 既然今天都没叫她，那明天她也干脆不去了, 只是可惜了压岁钱。
应该每个亲戚会给十块钱。
孟玉兰想了想, 还是有点心疼的, 十块钱也是钱, 蚊子再小也是肉。
不过想到那些奇葩亲戚, 她觉得还是在家待着好。
到了中午十二点, 就有人来了。
不过是她二叔家的来家里喊他们吃饭。
看到家里只有孟玉兰一个人，二叔就问其他人去了哪里, 让孟玉兰一会儿去吃饭。
孟玉兰点点头说：“一会儿等大家回来了就来。”
过年的时候很多家都会请客吃饭, 做个五六桌，喊亲朋好友全都到家里来吃，不来还要拖着你去，这是老家的习惯了。
孟玉兰要是说不去，估计有的掰扯，于是她一口答应，反正一会儿总会有人去的。
二叔看她答应了, 这才离开，又去别家去喊。
过了会儿, 杨晓丽和孟建喜就回来了。
他们手上还拿着两箱水果，显然是刚走了亲戚回来。
“其他人还没回来吗？”孟建喜看到孟玉兰一个人坐在堂屋，就问她。
孟玉兰点头，“嗯，刚才二叔过来喊饭，让我们去吃。”
杨晓丽：“知道了，刚才碰到你二叔了，等会儿你带着弟弟妹妹去吧。”
孟玉兰：“我不去了，我不舒服，一会儿照顾不好，要不让思静带他们去吧。”
她记得，之前她就带着两个弟弟去吃饭，结果两个毛孩子惹事，她又顾不过来，结果回来挨骂的就是她，说她做姐姐的没有看好弟弟。
要知道她为了照顾他们两个，自己饭都吃不好。
她才不会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谁愿意做就谁去。
估计赵思静也不愿意，但她不能同意。
杨晓丽皱眉：“哪里不舒服？”
孟玉兰扶了扶额头，“头晕，晚上冷，被子薄，我还是不出门比较好。”
“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不舒服，不舒服就去躺着。”杨晓丽看孟玉兰这么不中用，就觉得是在城里长大太娇生惯养了。
特别是孟厚德把这姑娘宠的很，一看就是不干活的。
那家里的事岂不是都是自己儿子做。
想到这个，杨晓丽更加坚定要帮儿子找个媳妇的事了。
于是她又说：“玉兰啊，我跟你说，你要劝劝你爸，娶个媳妇多好，家里有人照顾你和你爸，而且你一个姑娘家，有些事也不好跟你爸说，没妈怎么行。”
孟玉兰却冷淡地说：“奶，你说错了，我有妈，我妈是改嫁了，但她没死，找个后妈也不一定对我和爸好。”
杨晓丽目瞪口呆，“怎么会呢，那肯定找个贤惠的啊？”
“那天来的那个李阿姨看着像个贤惠的吗？手上细皮嫩肉的，哪里像是勤快会干活的。”孟玉兰都看到了，杨晓丽肯定不会没看到。
估计杨晓丽就觉得李凤英家里条件好，要是孟厚德娶了她，以后就不用奋斗，房子车子都有了，但是她也不想想，这种女人，要是家里条件好，又挑剔，哪里会真的在家照顾她。
杨晓丽：“又不是只有这一个，这个不满意，再看看别的，今天我去你姨奶奶家，你姨奶奶也给介绍了一个，主要是你跟你爸说，让他同意这件事。”
孟玉兰哦了一声，“奶，我一个小孩，哪能做的了大人的主，我爸不愿意，我说有什么用。”
杨晓丽不高兴了，“你这孩子，怎么说不通呢。”
孟建喜也很不满，“我看你就是不想让你爸再找，你那个妈都跟别人生孩子了，难道让你爸下半辈子一直一个人？”
孟玉兰摆出一副，你们跟我说没用，反正我管不了的态度。
看她油盐不进，两人摇着头，絮絮叨叨地嘀咕几句，就去忙别的了。
孟厚德从外面回来，给孟玉兰带了一袋酥糖和几块桃酥，“刚才买的。”
孟玉兰：“你去哪了？”
“去找装修队的队长老陈，没找到人，说是出去了。”
孟玉兰点头，“下午我跟你一起去吧。”
听到孟玉兰愿意和自己一起，孟厚德很高兴，“好啊，吃了饭就去、”
他心里其实没有底，刚才白跑一趟，就担心会不会人家根本不愿意见他，下午再去要是还见不到，就麻烦了。
“刚才爷爷奶奶让我劝你娶老婆，我没答应。”
“他们又跟你说做什么，你别听，我不找。”孟厚德也累了，他今天出去，遇到好几个人，都想给他说亲，估计都是他妈去找人帮忙介绍了。
所以人家遇到他就跟他说了。
孟厚德本来还没那么排斥，现在想到就烦。
孟玉兰说：“好，我打算初三就上去，小树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孟厚德本来是想初七之后再回去的，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一些事，让他也想早点回去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初四初五上去？”
初三还是太早了，要是初三就走了，估计家里人也不同意，要说他的。
孟玉兰想了想，反正也差不多，“那就初四吧。”
两人商量好，下午就一起出门了。
孟玉兰手里拿着一个袋子，看不到里面装的什么。
孟厚德问她，她就说是送人的。
路过路边合作社，孟玉兰拉着孟厚德说要进去买点东西。
合作社的老板还以为孟玉兰是为了打听的事来的，看到她就说，“我昨天才刚和我亲戚说，还得等几天呢。”
“不是，我是来买东西的。”孟玉兰指着柜子里的酒，“要一瓶酒，再来一条烟。”
买完，她看向孟厚德，“爸，你付钱。”
孟厚德手里就几百块钱了，是他留着想拿来做生意的，孟玉兰要买的这两样一下就得去掉不少。
他有些舍不得，犹豫了一下，“兰宝，你买这个干嘛？”
“送礼啊，你不是要去求人帮忙。”
孟厚德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掏钱出来付了。
等出了合作社，孟厚德说：“那也没必要买这么贵的吧？”
“不买点好的，人家理你做什么？”
前世孟玉兰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装修队的老陈，一直在海市做工程，他为人低调，闷声发大财，老家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外地赚了大钱。
他今年还会帮着村里承包建房子的事，到了明年，他就搬去海市了。
海市的房子已经买好了，装修也搞完了。
今年回来也是为了和父母商量一家人去海市的事情，但是好像老人不同意离开，他就只带了孩子和老婆搬过去。
到了零几年，他就成了搞房地产的大老板，身家几千万。
听说他性格很爽快，但是脾气不好。
这样的人，现在还能接触到，等到他离开了南光村，见到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孟玉兰之所以舍得下本去讨好，也是想给自己以后去海市铺条路。
不一定有用，但是万一有用，就是大用处。
更何况，现在眼前就有需要人家帮忙的地方。
孟厚德知道求人要送礼，但是这一瓶酒和一条烟可不便宜，哪要送这么好啊。
他虽然心里有些不解，但还是没再说什么。
毕竟他也想解决掉这件，他爸不是说，只要他把建房子的事情搞定，就不管他的事了。
到了陈家。
陈文宇还是不在家。
但他的父母和孩子在家。
孟玉兰一进去就让他把礼物给陈文宇的父母了。
上午孟厚德来过一次，说是找陈文宇，听说他不在就走了。
也没跟人家父母聊什么。
这下午又来，还带了礼物，陈文宇的父母本来是不愿意收的。
孟玉兰笑着说：“爷爷奶奶好，我跟我爸是来送谢礼的，我家的房子要麻烦陈叔叔帮忙，上午我爸路过，本来是想找陈叔叔说几句，也没带礼物就先走了，下午特意和我一起去买了东西带来，这酒是给爷爷您的，烟送给陈叔叔。”
孟玉兰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子。
袋子里是一双护膝，她之前就让孟煜树买了，孟厚德还以为是买来给自己爸妈的，但是回家的时候他没看到，也没多想，现在又在孟玉兰手里，想来是她收起来了。
“这个护膝是给奶奶您的。”
护膝没多少钱，但是对老人好，这时候的老年人都会有点老寒腿，因为年轻的时候都吃过苦，特别是女人，总是受了点寒。
孟玉兰话说的好听，嘴也亲甜，每一句话都能说到心坎上。
这对老人很快就被哄得满脸笑容。
陈文宇一直很低调，没人知道他在外面发大财，所以老家也没人来巴结他。
就算他管着村里的装修队，但是大家并没有觉得他多厉害，家里的条件也一般，陈文宇干装修之前，他们家是附近一带最穷的，陈文宇连小学都没上完，就去当学徒了。
一下遇到孟玉兰这种贴心又可爱的女孩子和他们说关心的话，两个老人自然很开心。
拉着孟玉兰让她坐下烤火，还给他们两个一人端了一碗糖水来。
“先坐着喝点糖水，文宇说下午会早点回来，估计一会儿就到家了，文宇媳妇带着孩子去娘家了。”
陈文宇一回家，刚进门喊爸妈，就看到自家老妈拉着孟玉兰的手笑着说：“你这孩子，真好。”
孟厚德和他爸在下棋，虽然孟厚德没什么文化，但是会下象棋，刚好能和老爷子下几盘棋。
陈文宇一脸茫然：“你们谁啊？”
第35章
从陈家出来, 孟厚德和孟玉兰走了好长一段路都没说话。
等快到家了，孟厚德才说。
“兰宝，你说这事是成了还是没成？”
“差不多了, 如果没意外的话。”孟玉兰挺有把握的，因为陈文宇收了礼，要是不答应, 礼应该是要退给他们的。
而且后来聊得还不错，本来孟厚德和陈文宇是没什么话聊的, 但是阴差阳错提到了做生意，孟厚德讲这些天卖对联的事情说了, 还提到自己为了卖对联整的促销活动, 陈文宇很感兴趣。
当孟厚德说这些点子都是孟玉兰想出来的之后, 陈文宇的关注点到了孟玉兰身上, 得知她还在上高中, 就问她高中毕业有没有兴趣去沪市给他打工。
他有个朋友要在海市开公司, 想请他帮忙招人。
孟玉兰知道他说的这个朋友，就是他自己。
她没答应, 只说自己要考大学, 不过她想考的就是沪市的大学。
而陈家，陈文宇父母也知道孟玉兰他们俩来所为何事，也在试探着问陈文宇，会不会帮忙。
“爸妈，你们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我会看着办的。”陈文宇笑了笑没正面回答，但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们不管你这些事, 不过我看他们是老实人，两人也挺诚心的, 你能帮就帮吧。”
“我知道。”
其实当陈文宇听到孟玉兰要上大学时，就已经对她刮目相看了，他们南光村没出过几个大学生，而且孟玉兰的谈吐气质，一看就不一般，又很有自信，要是真能考上沪市大学，那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对自己也是有帮助的。
而且，这对父女做生意好像有点东西，说不定这能做出点成绩。
即使眼前看着还只是小打小闹，但是这个年头处处都是机遇，今天是农民，明天可能就是富翁，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
两天后。
孟玉兰托人去打听李凤英的事情，有了回信。
原来李凤英去年谈了个朋友，怀了孩子，本来都要结婚了办喜酒了，可是突然吵起架来，一不小心摔了一跤，送到医院抢救，孩子就没了，身体也亏损，医生说以后可能都怀不了。
这件事李家是瞒着街坊邻居的，但是怀孕的事情很多人知道，大家只知道孩子没了，不知道她不能生了，但是刚好就这么巧，去打听的那个人就是医院的护士。
而且李凤英之所以这么急着要嫁人，是因为她爸这两年身体不太好，怕是撑不了多久，想在闭眼前看到她结婚。
怀不了孩子其实没什么，找个二婚有孩子的就行。
但是孟建喜和杨晓丽想让孟厚德再婚，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孟厚德再生个儿子。
这时候的思想还是保守守旧的，养儿防老，希望有个儿子能够给自己养老送终，女儿终究是泼出去的水，要嫁出去的。
孟厚德一个人，没老婆没孩子，等到孟玉兰嫁出去了，以后谁管他。
这是老人家担心的。
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
于是知道李凤英不能生之后，孟建喜和杨晓丽就完全不考虑她了，还怪上了姨婆，连这个都没查清楚就把人介绍过来，实在是不靠谱。
姨婆介绍的对象一概不肯要了。
杨晓丽在和孟厚文妈妈唠嗑的时候，吐槽了这件事，话里话外就是想让孟厚文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条件好的女子，能够介绍给孟厚文。
刚好就被孟厚文听见了。
本来孟厚文是不打算掺和这种事的。
可是转念一想，孟厚德现在完全不听他的，那天他都找上门了，他还不接受工作，就连孟建喜施压，他也没有马上答应。
他就知道，孟厚德变了，变了的原因，估计是因为他那个不懂事的女儿，非要他出去做生意赚钱，但要是重新娶个老婆，可能心思就定下来了。
而且，他刚好是有个合适的人可以介绍给孟厚德。
跟他合作要开KTV的山西老板有个女儿，刚离婚，带着儿子一个人过，前段时间，他听到山西老板和女儿打电话，看样子十分犯愁。
孟厚德的长相不错，又会做饭，虽然带着女儿，但是女儿已经大了很快就会离开家。
虽然坐过牢，但是只要不说，外地人也不知道。
要是能撮合这一对，山西老板肯定念他的情，以后还有很多事能找人家帮忙。
他在ktv的股份也好谈了。
想到这里，孟厚文就起了做媒的心思。
孟厚文也不着急，孟厚德爸妈这里，他有底，只要是他介绍的，肯定一百个放心满意。
于是他先给山西老板打了个电话过去。
但是现在正是过年忙着走亲戚的时候，电话没打通。
他准备吃了晚饭再打电话，等这边问好了，再告诉孟厚德。
孟建喜想让他帮忙处理装修队的事他知道，但他一直没主动说，就是等孟厚德顶不住压力来求他。
到时候就说自己帮忙解决这件事，让孟厚德回海市和人见一面。
这个肯定没问题。
只要见了面，就能定下来。
那个老板孟厚文知道，凶得很，要是他和女儿对孟厚德满意了，这件事就一定会成，不成也会成。
可由不得孟厚德不愿意。
不过，他能有什么不愿意的，那个山西老板可是做煤矿生意的，有钱的很，做他的女婿，还愁没钱花吗。
……
“什么？你明天就回？”
孟家因为孟厚德明天就要回海市的事情吵了起来。
“我想起家里还有点事，要早点回去。”孟厚德其实也心虚，这是他第一次没过完初七就要走。
而且他坐牢几年，这么久才回家，就要早点走，说起来是有点不合适。
但是这几天在老家，他确实是处处不得劲。
不仅要被父母唠叨让他再婚的事情，还让他听孟厚文的去上班，又让他不要那么宠着孟玉兰。
总之每件事都不是他想做的，
但是刚出狱和孟玉兰，孟煜树一起摆摊赚钱的那些天，他就过得很充实很舒服，每天都有盼头。
想到要回海市，他也挺期待的。
“能有什么事非要这么早就回去？”孟建喜非常不满，他在家里算是一言堂，而且孟厚德一向孝顺，从来不反驳，但是这几天，不管让孟厚德做什么他都不愿意。
“就是有点事，回来之前就说好了这几天要去处理的。”孟厚德不擅长撒谎，只能含糊其辞。
孟建喜可不管你有什么事，他沉着脸：“那也初七再走。”
“就明天走了。”孟厚德已经和孟玉兰说好了，而且他也把陈文宇那边搞定了，在这也没什么事。
他虽然没有待到初七，但他回来的早，也待的够久了。
孟芳其实也想早点走，这几天赵思静一直说老家又冷又破，茅房也恶心，不想待了，可她不好说，赵国强也不提。
刚好孟厚德先说了。
她便跟着说：“要不我跟二哥一起，正好国强单位也有点事，我们得回去给领导拜年，思静也去给老师拜年。”
孟芳的理由倒是很有说服力。
赵国强在单位上班，给领导拜年是正事。
但是孟厚德一个没工作，刚出狱的人，能有什么事。
以前的朋友估计都没了，回去根本没事。
一个两个都想早点走，看来是都不想在家待着，孟建喜一拍桌子，“走，都走，反正这个家也没什么好待的，干脆都走了算了，房子也不建了，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孟建喜开始发飙。
谁也不敢出声。
大家都看向孟厚德，希望他改变主意。
孟建喜也看着他，脸色发青。
但是孟厚德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底气，就是不肯改口。
“行，你明天就滚，我是管不了你了。”
孟厚德嗯了一声，然后低声说：“建房子的事情，我跟陈文宇说好了，过几天就会有人来量地基，具体的事情，你跟工人说就行了。”
孟建喜还不知道这件事，孟厚德就是打算这个时候说的，能够让孟建喜把火气压一压。
果然是有用的。
孟建喜听到孟厚德竟然真的解决了，脸色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但他刚刚才撂下狠话，于是只是冷哼一声，不说话。
孟玉兰早就收拾好了东西，本来她以为孟厚德会承受不住压力，最后还是留下来，没想到孟厚德倒没让她失望。
这两天他的变化被她看在眼里。
孟玉兰有些感慨，看来人还是要逼，不逼不成器。
之前孟厚德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被她推着走，家里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也有了点自己的主见，不是父母说什么都听了。
看来她不让孟厚德跟她一起做生意这件事，确实让他很受打击，有了想改变的心。
孟厚德刚要回屋。
孟厚文就走了进来，“二叔，你们在吃饭啊。”
他已经和山西老板那边说好了。
对方听了孟厚文的话，确实动了心思。
他女儿之前找了个有钱人结婚，结果没两年就离婚了，现在带着个一岁的孩子，没人照顾，整日里哭哭闹闹。
要是找个老实人能够陪陪她，也能照顾孩子，确实是个好事情。
听孟厚文说孟厚德长得不错，又会做饭，人也老实，最主要是听话，是他的亲戚，好拿捏。
山西老板就认为孟厚德是个很不错的人选，立马就说自己这几天有空，让他带人来家里看一眼，刚好他女儿也带孩子过来，一起看看。
于是孟厚文这次来，就是想让孟厚德跟他一起回海市。
明天回去的话。
后天就能安排见面了。
“厚文来了啊，吃饭没有？要不坐下吃一口。”杨晓丽看到孟厚文进来，连忙站起来迎接。
“吃过了，我找厚德有点事。”
第36章
听到孟厚文说要给孟厚德介绍对象, 还是个煤老板的女儿。
全家人都很激动。
这可是大好事啊。
孟厚德也很惊讶。
怎么他再婚的事情，这么多人来操心，要说一开始他还有点心思, 但是现在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再找一个，他的心思全都放在要好好打拼做生意赚大钱这上面。
可是看孟建喜和杨晓丽那个高兴的劲头，他知道, 自己要说再说不肯，估计真的不会让他走了。
听孟厚文把对方说的天花乱坠, 孟玉兰就知道他没打好主意，一定是跟他自己利益相关。
他这种人自私自利, 对自己没好处的事, 才不会这么积极。
孟玉兰仔细回想了一圈, 终于从自己的记忆中想到他说的那个山西老板是谁。
好像投资KTV的那个大老板就是山西的。
前世孟厚文和这个老板合作不深, 关系就是一般, 所以他占的股份不多, 后来抽身也早，赚了一笔就走了, 并没有亏太多。
这一世, 孟厚文怕是想利用孟厚德的亲事来和这个山西老板做亲戚，把关系拉近。
看着一家人都围着孟厚文转，就连在老家一直这看不上，那也看不上的赵思静也笑嘻嘻地喊孟厚文，一副乖乖女的温顺模样。
孟玉兰越发觉得，让孟厚德反抗，确实不容易。
孟厚德会妥协和孟厚文一起回去见那个煤老板的女儿吗？
孟玉兰也想知道, 孟厚德会这么说。
……
回海市的路上。
孟玉兰和孟厚德坐在后排。
司机开车，孟厚文坐副驾驶座, 他老婆和孟玉兰坐一起。
车上开了空调，舒服的很，一点也不冷。
车里很安静，孟厚文不说话，大家都没吭声。
路况不好，山路很难走，一路上十分颠簸，想睡觉都不行。
不过总是比坐大巴舒服。
这也是孟玉兰答应要坐孟厚文的车一起回来的原因之一。
昨天晚上那个情况，孟厚德拒绝也没用。
所有人都劝他。
最后还是孟玉兰主动说让孟厚德答应先见一面。
看到孟厚德的态度她就满意了，而且答应了又不代表真的会见面。
先回去了再说。
回了海市，山高皇帝远，老家人就管不到孟厚德了。
而且孟厚文让孟厚德和自己一起回去，孟建喜也不会怪孟厚德要提早走了。
孟厚德一开始不理解，但还是听孟玉兰的同意了。
等到晚上，只剩父女俩收拾东西的时候，孟玉兰才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让孟厚文自己去忙活，回去之后不见不理他就是了。
到时候得罪人的是孟厚文，和他们无关。
其实，孟玉兰也想让孟厚文和那个煤老板关系再亲近一点，最好绑在一起，但是也不能让孟厚德真的去娶煤老板的女儿。
可别没害了别人，自己染上一身腥。
……
孟厚文让司机把孟厚德父女送到小区门口。
两人下车后，从后备箱拿了两大袋老家带回来的农产品，两颗大白菜，三块腊肉，还有两只鸡，几袋腌菜，一大堆东西，够他们吃很长一段时间。
院子里的人看到是孟厚文开车送孟厚德回来，都围过来看。
“过年好，回来的这么早啊。”
“诶唷，带这么多东西来。”
……
孟厚德笑嘻嘻地说着过年好，拎着东西就和孟玉兰上楼了。
“也不知道小树在干嘛？”孟玉兰还挺担心孟煜树，毕竟他一个人在这过年，怪可怜的。
“这个时间，快吃午饭了。”孟厚德说。
“正好今天带了很多菜回来，可以做一桌好吃的。”孟玉兰想着给孟煜树补一个团圆年夜饭。
孟厚德也这么想，“好，那就杀只鸡，再蒸个腊肉。”
孟厚德一边说着一边拿钥匙。
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孟煜树惊喜地看着他们，“叔叔，姐姐，你们回来了！”
“对啊。”
“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孟煜树还以为至少要初五之后了。
“怕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就早点回来。”孟玉兰伸手摸摸他的头，“怎么样，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
孟煜树点头，“有。”
孟玉兰看了看外面，自家门口的灶台看着很干净，不像要做饭的样子，“那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做饭吃？”
“还不饿，上午吃的晚。”
“那等我来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家里还有什么菜？”
“还剩一点猪肉，土豆还有蘑菇。”
孟厚德立刻想好要做什么，“那就做个猪肉白菜炖粉条，再弄个蘑菇烧鸡，炒个土豆丝，蒸一盘腊肉。”
孟煜树非常兴奋，“好！我来帮忙。”
他帮着把东西都拎进屋里。
这么久没回家，房子里还是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乱。
孟玉兰看到桌上放着一本书，正摊开摆着，看样子是他们回来之前，孟煜树正在看书。
不过这本书孟玉兰没见过，“买了新书啊？”
“嗯。”孟煜树挠挠头。
“这么早书店就开门了吗？”
“是于哥给我的，我前天碰到他。”
“前天？在哪碰到的？”
想到于斯然，孟玉兰也没那么排斥了，上次人家还帮了她，那次之后就没见过。
孟煜树不提，孟玉兰都要忘记这人了。
“给了人家钱没有？”
“给他也不要，让我下次请他吃饭，书店没开门，没书看了，我就拿了。”孟煜树怕孟玉兰不高兴，本来是想蒙混过关说自己买的，但是孟玉兰也没那么好糊弄，干脆实话实说好了。
“行吧，以后不能这样，要看书自己去买。”
于斯然投其所好肯定是有目的，这种人愿意占便宜，到时候总要从别的事上面还回去的。
“好。”孟煜树看她不生气，连忙点头，把书收了起来。
孟玉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这几天在家没发生什么事吧？”
孟煜树有些犹豫，“是有一件事。”
“什么事？”
“家里来贼了，不过没偷走什么东西，我把钱藏得很严实，那贼没找到。”
听到这句话，孟玉兰眼睛都瞪圆了。
“什么？”
她声音太惊讶，孟厚德也走了进来。
“怎么了？”
孟煜树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大年初一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家睡得很早。
但是半夜忽然听到有声音，房间里很黑，他躺在床上，睁开眼睛也只能看到一个人影。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拿家伙在手上，孟煜树就没吭声，屏着呼吸。
那人轻手轻脚地翻了一遍，没找到什么东西就走了。
孟玉兰走之前，给孟煜树留了一百块钱，那是孟玉兰给孟煜树开的工资，只给他一百块钱，是因为怕他手里拿着太多钱不好，剩下的那些孟玉兰先留着，孟煜树也是同意的。
他把钱藏在自己的袜子里，每天都随身带着，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难受。
有小偷来偷东西，发现他们家什么都没有，柜子里也不锁，里面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孟玉兰猜想，估计是有人知道他们卖对联的事情，以为他们赚了钱，也可能是知道他们过年不在家，就孟煜树一个小孩，就起了贼心。
孟煜树每天待在家不怎么出去，偶尔出去碰到邻居，也会被问一句为什么就他一个人在这。
他都不说话装哑巴，估计是有人怀疑是孟厚德让他在家守着。
谁知道家里什么都没有。
孟玉兰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家里。
只少了一对耳环和一个破木盒，不值钱的东西。
孟厚德说：“下午出去买把锁回来。”
“你不吭声是对的，深更半夜的，你要是跟人打起来，人手里有刀，那可就危险了，反正家里没什么值钱的，要拿就拿走好了。”孟玉兰对孟煜树叮嘱道。
孟厚德越想越觉得生气，“竟然敢偷到我家来，是看我家好欺负吗，要是被我知道是谁，看我不好好给他打一顿。”
孟玉兰白他一眼，心知肯定是这个院子里的人。
但她只说：“爸，我觉得我们应该买房子搬出去，这里不安全，环境也不好。”
“买房子？”孟厚德还没想过这种事，“不好吧？”
现在的人的想法就是有房子住就行了，干嘛还要买房子。
手里又没多少钱。
房子多贵啊，现在住公家的房子，水电费也便宜。
虽然小了点，但是买房子还得装修，那多花钱啊。
他下意识觉得不行。
就连孟厚文家里也是住的厂里分配的房子，都没买别的房子呢。
孟玉兰早就想要从这搬走，虽然她还有半年就高考了，以后也不会住在海市，但是现在在海市投资一套房子不贵，再加上，自己不在海市，孟厚德和孟煜树说不定会留下。
她要是回老家，这里有一套房子也好落脚。
刚好借着有小偷的这个事儿，和孟厚德说一下，也有个由头。
“怎么不好了，我们三个住在这又小又挤，冬天冷夏天热，环境不好，连个厨房厕所都没有，做什么都不方便，现在又有小偷，以后我们赚了钱，被人盯上，半夜睡觉都不安稳，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孟玉兰的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孟厚德一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可是，房子我们也买不起啊？”
“我只是让你先有这个打算，钱我们可以赚，先去看看房子，总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得多少钱。”
孟玉兰又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自己手里现在并没有多少钱，要想买房，她得找机会再赚一大笔。
光是卖文具，可能太慢了。
她想到了另一个办法——炒股。
年前她答应了梁如月要去沪市见她，正好可以去证券所去看看。
第37章
沪市的马路上熙熙攘攘都是自行车, 到处都是人。
孟玉兰带着孟煜树走在外滩，过完初七，商店都复工了, 外滩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大部分是一些游客在拍照。
个个穿着时髦，还有些人在摆姿势拍照。
此时的东方明珠还在建, 看着已经快建好了。
孟玉兰和孟煜树转了一圈，就准备走, 她本来是打算一个人来的，但是孟厚德不放心。
因为孟煜树从于斯然口中知道那天她回老家的时候遇到拐卖的人贩子, 差点出事, 闲聊的时候就说了出来, 孟厚德这才知道孟玉兰瞒着自己这么大的事情, 发了好大的火。
这次孟玉兰来沪市, 他本来想跟着来的, 但是他又不愿意见梁如月，要是去了, 心里也不是滋味, 于是才让孟煜树跟着。
孟玉兰想着时间还早，刚好快到午饭时间，就待着孟煜树去外滩逛逛。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孟玉兰问孟煜树。
“蛮好的。”
她自己当然是见过大世面的，这时候的沪市虽然繁华，但还是发展阶段，再等几年，就又是另一番样貌。
可是在孟煜树眼里, 这可比海市热闹繁荣多了。
这儿的人穿着打扮都和海市不一样，路上随便一个人都拿着一个大哥大, 骑摩托车，到处都是有钱人，路过商场和办公楼门口，也能看到许多打扮时尚的气质女郎。
孟玉兰还穿着那件黑色的外套，把头发高高地扎起来，看着清纯又俏丽，孟煜树在孟家待了这么久，也胖了一些，脸上总算有点肉了，他穿着一件厚皮夹克，是孟厚德的旧衣服，但是重新刷上了一层油，看着也不那么旧了。
他个子虽然不算很高，但是瘦瘦的，身材比例不错，衣服大了点，穿在他身上竟然有点潮。
两人走在一起，一个漂亮一个秀气，也是一道风景线。
方才还遇到一个外国摄影师，说着蹩脚的中文，要给他们拍张照片。
孟玉兰用英文拒绝了。
对方听到孟玉兰的英文说得流利又正宗，反而更加兴奋了。
一个劲夸孟玉兰好看。
孟玉兰表现得很自然，孟煜树却被吓到了，拉着孟玉兰就想走。
怕那外国人是个坏人。
“不早了，我们走吧，去吃饭。”
“好。”
“想吃什么？我们去吃生煎吧，这儿的生煎好吃。”
孟玉兰做的决定，孟煜树从来都是没意见的。
路过一家肯德基，里面坐满了人。
门口也有很多人在排队，有些人不吃也在外面看。
孟煜树很好奇，问孟玉兰：“这吃的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多人？”
孟玉兰看了眼，“肯德基，吃炸鸡的。”
孟煜树也垫脚张望，“哦，好吃吗？”
“挺好吃的，下次带你来吃。”
别看以后的肯德基到处都是，但是在这时候，吃一顿肯德基是非常奢侈的事情。
孟玉兰对这个没兴趣，孟煜树也不喜欢凑热闹，他主要是好奇，看着这么多人吃，心想，应该很好吃吧。
但是再好吃，肯定也不如叔叔做的红烧土鸡好吃。
孟玉兰领着孟煜树去了一家老字号小吃店。
这家店的招牌就是生煎馒头。
\" 生煎馒头牛肉汤，油豆腐线粉蟹壳黄，大汤团有两种，甜是芝麻咸是肉…… \"
到沪市，生煎馒头是必须要吃的。
而且这时候是做的最好吃的，等到再过一些年，味道多多少少就变了。
到了店门口，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比起刚才在肯德基看到的人，只多不少。
白白的生煎馒头一个挨着一个，挤满了整个锅，一个个都蒸腾着热气，还能听见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孟煜树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饿的快，早上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又走了很久，肚子里的早餐早就消化完了，这时候闻到香味，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锅。
孟玉兰豪气地点了三份生煎，两份鲜肉生煎，一份虾肉生煎，再来两碗牛肉汤。
等到他们点的东西上桌，孟煜树已经饿得流口水。
摆的整整齐齐的生煎上撒了芝麻和葱花，看着就十分讨喜。
鲜肉的和虾肉的长得有些不一样，但是底部都是金黄香脆的，能够闻得到香气。
孟煜树夹起来就想咬，被孟玉兰叫住了。
“等一下，凉一凉再吃，里面有汤呢，烫。”
孟玉兰先喝了一口牛肉汤，再吹凉了生煎才轻轻咬一口。
牛肉汤和生煎包里的猪肉油汤混在一起，简直绝妙，香的让人只想不停地吃下去。
生煎的口感又甜又鲜美，猪肉的肉质紧嫩，虾肉则饱满Q弹，不是一样的口感，却一样好吃。
这一顿吃的格外满足。
孟煜树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好不好吃？吃饱了没？”孟玉兰一边拿纸擦嘴一边问。
“吃饱了，好好吃。”孟煜树说话的时候又打了个嗝。
孟玉兰笑了一声，“那就好。”
孟玉兰拿出小本本，又看了眼上面写的地址，她已经记住了，再看一遍是为了确认自己没记错。
这时候的沪市交通已经很发达了，不过地铁还在建，孟玉兰记得，到年底，就能通车了。
问了路之后，两人一起坐公交到了附近，很快就找到了梁如月住的小区。
这是个四层楼的居民楼小区，房子看起来新建没多久，外墙是白色的，每一户还有阳台。
虽然现在这里还是沪市的郊区，但是用不了几年，这里的房价就是突飞猛涨。
“小树，你在楼下便利店买点东西吃，坐着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嗯嗯。”
孟玉兰知道自己就上去看看，不会待太久。
虽然重生回来，还没见过梁如月，但是对于孟玉兰来说，她和梁如月的生活已经不会有更多的交集了，梁如月有了新的家庭，还有了孩子，梁如月的重心早就不在她身上，而她也有很多事要去做。
这次见面，更多的是和梁如月做个告别吧。
梁如月住在二楼左手边那一户。
她一上去刚要敲门，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岁的男生，穿着一件轻薄的羽绒服，面容冷峻，个子很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孟玉兰。
两人四目相对看了一会儿。
如果没弄错的话，这个男生应该就是梁如月的继子顾白决。
虽然他长得好看，但是眼神太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孟玉兰先开口：“你好。”
“你找谁？”男生的语气更加冷，听着没什么温度，而且心情很糟糕的样子，一脸地不耐烦。
“我找梁如月……”
孟玉兰还没说完，就被顾白决打断。
“你找她干嘛？”
“我是她女儿，我来看看她。”
“你是她女儿？”顾白决的语气有些奇怪，他盯着孟玉兰多看了几眼，好像看出孟玉兰和梁如月有几分相像，于是哼了一声，“她在里面。”
说完，他回头从鞋柜上拿了钥匙，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孟玉兰愣了一下，这时候，梁如月大着肚子走到门口，“白决你去哪？”
梁如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孟玉兰。
“兰宝。”
梁如月惊喜地叫出声。
她扶着肚子，走到孟玉兰面前，“你来了！快进来。”
孟玉兰嗯了一声。
梁如月弯腰打开鞋柜给孟玉兰拿出一双毛线拖鞋，“穿这个，这是新的，你外婆钩的。”
孟玉兰点头，“嗯。”
她换了鞋子走进来，这才发现，房子里很是阔气奢华。
墙壁上贴着墙布，地面全都铺着木地板，客厅里有皮沙发，电视机，还有一套音响，角落还摆着一个电冰箱。
这个年代能有这样的物件，可见是家境十分富裕了。
梁如月确实嫁了个有钱人。
刚才那个男生，应该就是她的继子吧。
后来，孟玉兰也听梁如月说起过关于这个继子的一些事，自从梁如月嫁进来，继子就和她关系不好，她百般讨好，也没有得到人家一个笑脸。
后来她丈夫死了，家业被继子继承，她带着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过得并不好，但是孟玉兰知道，温饱肯定还是不愁的，只是没有她丈夫在的时候那样舒服了。
许久没见面，梁如月发现女儿变化很大，变得陌生了。
而且她心里有愧疚和自责，看到女儿，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像很多话都是无力苍白的。
毕竟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在女儿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女儿一直不原谅自己，她也能理解，但是前些天女儿好不容易打了个电话过来，她喜坏了，如今见到，她心里的情绪很复杂。
“你吃饭了没？要不要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了，吃了来的。”
“那吃点水果吧，还有蜜饯巧克力，这巧克力是别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很好吃，还有酒心巧克力，你尝尝。”梁如月拿起桌上的巧克力递给孟玉兰。
孟玉兰点头，却没有伸手接。
家里有很多糖果零食，水果也不少，全都是别人来拜年送来的，也有自己买来待客的。
梁如月的丈夫顾青山这几年赚了钱，结交的人也都是有钱人。
“不吃啊？”梁如月有些尴尬。
“吃饱了，不吃了。”
梁如月只好说：“那你想吃就自己吃，我给你倒杯水吧。”
孟玉兰看她大着个肚子，站起来说：“你别动了，我自己来吧。”
梁如月告诉她水在厨房水壶里，杯子在橱柜里。
孟玉兰走进厨房，很快找到了水壶和杯子，给自己和梁如月一人倒了一杯热水。
等她端出来的时候，梁如月已经剥好了一个橘子。
孟玉兰一坐下，她就把橘子递给孟玉兰。
“吃一点吧，可甜了。“
孟玉兰只好接过来吃了。
“怎么样？甜不甜？”
“嗯，挺甜的。”
“那就好。”
对话稍显尴尬，但是梁如月还是挺高兴的，这么久没见了，她经常会想孟玉兰。
本来以为孟玉兰答应来看她只是托词，没想到真的来了。
“你还好吗？什么时候预产期？”孟玉兰主动问。
“我挺好的，春分那时候就是预产期。”
春分，那也快了，这都二月了。
孟玉兰看着梁如月的肚子，对于自己马上要多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很没有真实感。
她前世只见过这个弟弟一面，就是梁如月去世的时候。
那时候，她弟弟已经年纪不小了，但是看着却是个不得志的颓□□年，看到她也没什么反应。
两人除了血缘上有关系，其实就是陌生人。
但是这一世，她却隔着肚子，提前和他见了面。
想到梁如月的以后，她说：“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还没有，等生下来再取。”
孟玉兰点头，“嗯，你搬到这里来还习惯吗？”
“不太习惯，我们是外地人，虽然买了房子可以送户口，但是不会说沪市话，我和邻居也聊不来，除了出门买菜，我都不怎么出门。”
平时梁如月其实很无聊，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在家做饭做家务，以前在海市还有些邻居朋友可以说话，但是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话也不会说，她性子慢热又腼腆，来了这些天，都没认识一个朋友。
“等孩子生下来，你打算自己带吗？”
孟玉兰记得，梁如月和自己说过，孩子都是她一个人带的，她老公忙着赚钱一点没操心，她要带小儿子，又要管着继子，继子在沪市上大学，根本不理她，她为了讨好继子，每天都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虽然是做主妇不用工作，却很累，心累身体也累，一天睡不了几个小时，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的，但是后来也没人记得她的好，大家都以为她当富太太享清福。
梁如月笑着说：“对啊，自己带。”
“你身体又不好，还是请个阿姨吧。”孟玉兰认真地说，“你一个人带孩子，身边也没熟悉的朋友，有什么事都没人知道。”
“请阿姨？”梁如月听了很惊讶。
“我看你家条件挺好的，请个阿姨没多少钱，你不是说在这不适应吗，生了孩子，也没人买菜做饭。”
“我可以让你外婆来帮忙。”说到一半，梁如月自己顿住了。
她自己的亲妈可不是个愿意给她带孩子的主，要是让她来了，而且她还带着孙子，要是让她帮忙，又要给钱又要送礼，她还会带着孙子来同吃同住，就得多养个孩子。
到时候白决就更加不会回家了，青山也会不高兴。
这样一来，确实不如请个阿姨，能够帮忙做家务做饭，她也能安心照顾孩子。
第38章
孟玉兰和梁如月聊了几句, 还记得孟煜树在楼下等她，就站起来说要走了。
“等一下。”梁如月叫住她，然后快步走进卧室。
孟玉兰知道她肯定是要给自己拿钱拿东西。
孟玉兰朝着里面喊：“不用了, 我走了，晚了没车了。”
梁如月着急地说：“你等我一下。”
孟玉兰迟疑地站在原地，终究是没走。
梁如月在房里翻来翻去, 拿了东西就赶紧出来了。
她手上拿着一条白色的毛线围巾，一件毛线衣, 还有一盒进口饼干，饼干盒子上面是一个红包, 红包厚厚的,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有不少钱。
“这是我给你织的围巾和毛衣, 这是曲奇饼干, 很好吃的, 这个你也拿着, 你上次说你姑把钱都藏了，以后我就不寄到她那了, 之前没直接寄给你, 主要是怕你不收退回来，也怕那么多钱放在你那里不安全，不过以后还是寄给你，你让你爸帮你收着好不好？”
梁如月期待地看着孟玉兰。
孟玉兰拒绝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好，不过学费不用寄了，生活费寄一半就行, 你和我爸一人负担一半。”
……
孟玉兰拿着东西下楼，看到孟煜树就蹲在街对面, 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左右张望。
她走过去，孟煜树也没注意到。
“走了，等很久无聊了吧？”
孟煜树马上站起来，“没有啊。”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孟玉兰，“姐，吃糖。”
孟玉兰接过来，“好吃吗？”
“酸酸甜甜的。”孟玉兰笑了笑，“走吧，跟我去个地方。”
孟煜树：“去哪呀？”
孟玉兰：“沪交所。”
孟煜树疑惑地问：“那是哪啊？”
“你跟我去就行了，我有点事。”孟玉兰没有详细说。
心里有了买房的念头之后，她就一直开始想着炒股的事情。
前几年的股市发展很快，很多人就借此发了财。
从去年开始，各大A股开始下跌，但是下跌几次都有反弹。
大部分人都想不到今年的股市即将经历一次大洗礼，指数也会出现迄今为止历史上最严重的暴跌，后来很多股民回忆都说今年是A股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还有一些人在七百多点的时候就开始抄底，想要借着反弹大赚一笔，谁知道，股市很快就开始更猛烈地下跌。
直到后来国家开始出台政策救市，点数才开始上涨。
……
孟玉兰来到了沪交所。
里面的人密密麻麻的，所有人都盯着大屏幕上红绿滚动的数字。
每个人脸上是愁云密布，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没休息好，提心吊胆地盯着行情。
她这次来并不打算买，她要先了解一下，目前的股票行情是不是和她记忆中是一样的。
如果有偏差的话，她有可能到了某个平行时空，身边的人都一样，发生的事情差不多，但是离得远的事情和人，就和前世不一样。
孟玉兰在滚动的大屏幕上找到了熟悉的几只股。
现在的点数不算很低，勉强维持在七百多点。
要之前一年前，这几只股的点数可是一千多，
很快交易所就要做出反应，宣布禁止新股上市了，到那时候，还会跌。
这些事，孟玉兰本来是不清楚的，但是她嫁人之后，跟着陆舒临认识了一个炒股大王，人家回忆往昔的时候就提到了今年这段黑暗时光。
可能是因为经历太过黑暗，所以那人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每个细节都说的很真实。
孟玉兰记性好，听过一遍就记住了。
现在看来，一切信息确实和她所知的对上了。
这样的话，她要想在股市上赚一笔，就只要等。
等到六月七月，股市疯狂下跌，股民仓狂逃走，股价到最低点的时候买入。
再到八月，政府出台救市政策，股价就能狂升。
到那时，她都不知道自己能赚多少钱。
孟玉兰有些犹豫，因为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算是个金手指。
距离六月还有几个月时间，她只要在这段时间拼命赚钱，也不用多，就几万块，到时候全买股票，用不了多久，就能一下子暴富。
可是……她在陆舒临那里学到一个道理。
贪心是一件好事，能够让你抓住一切机会，得到自己想到的东西，但同时贪心也是一件坏事。
如果她真的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炒股上，她是能发财，但是她重生回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这把双刃剑很可能会在她不留神的时候伤到她。
孟玉兰站在沪交所里想了很多，等她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好巧不巧，她在门口又碰到了顾白决。
他和朋友一起来的。
看到孟玉兰从里面出来，顾白决的眼神明显有变化。
他对继母的女儿略有了解，知道她住在海市，还只是个高中生。
所以他看到孟玉兰出现在沪交所才会惊讶，她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奇怪，顾白决盯着孟玉兰多看了两眼，他的反常很快被身边的朋友注意到。
“刚才那个女的你认识啊？挺漂亮嘛。”
“不认识。”
“不认识你看她那么久，我认识你顾白决这么久了，还没见你这么看过一个女生，难不成你一见钟情？”
“别放屁了，进来说正事。”
“有什么狗屁正事，这股都跌成什么狗样了，要我说抛掉算了，烦人。”
……
于此同时。
孟厚德面临着一件复杂的事情。
这几天孟厚文一直找他让他和山西煤老板的女儿见面，他都没同意，结果他昨天一回来，就被孟厚文带人堵住了，愣是把他带到了饭店。
和山西煤老板的女儿见上了面。
但是说来很巧，他在见面的饭店碰到了许久没见的杨雪莹。
杨雪莹也在和人吃饭，对方看起来也不是一般人，穿着笔挺的西装，脸色阴沉，满脸严肃和杨雪莹说着话，杨雪莹看到孟厚德也没打招呼。
孟厚德当时的情况也不适合和她说话，于是两人就坐在隔壁桌，也装作不认识，没一会儿就把对方的处境听明白了。
杨雪莹的家里人找上门来，让她回家，不要在外面卖唱，要想唱歌，自己家找关系给她出唱片，要是没成绩，就乖乖听家里的话找个男人结婚。
孟厚德则是一眼被山西煤老板相中，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去外地发展，他会帮他发财，给他一个小公司让他管，只要孟厚德愿意娶自己的女儿，照顾他的女儿和外孙。
“实在不好意思，张老板，我目前不打算再婚，我还有个女儿需要照顾。”
孟厚德的拒绝并没有让张老板生气，他反而对孟厚德更加满意了，和自己女儿低头讨论了几句，笑着说：“你女儿的事情我知道，我听你哥说了，你是个疼女儿的，这样很好，可见是个会疼人会照顾孩子的。”
孟厚德尴尬地看向坐在旁边的女人。
煤老板的女儿其实长得不错，烫着波浪头，穿着一身白色的套装，圆圆的脸，柳叶眉，鼻梁高嘴唇小，就是看人的眼神有些趾高气扬。
女人挑剔地看着孟厚德，但是眼底还是掩饰不住欢喜。
本来听说是个老实人，她就对外貌不抱什么期望，没想到竟然是个帅哥，说是三十好几了，却跟二十多岁一样，和这样的男人再婚，张小兰心里是愿意的。
反正结过一次婚了，再婚她就要找个好拿捏的，长得好又会做饭，还疼女儿，这样的男人一听就不错。
这次她爸倒是做了一件符合她心意的事情。
“要不找个时间，我见见你女儿？”张小兰笑着说。
孟厚德愣住，他还不知道，这对父女压根没把他的拒绝当回事。
“不用了吧，我女儿她……”
“怎么不用呢，你不是说你是为了照顾女儿不想再婚吗，我可以给你女儿提供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教育，只要你和我女儿结婚，你也不用为你女儿的事情担心了。”
张小兰跟着点点头。
孟厚德还没见过这种人。
好像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而另一边，杨雪莹也在对牛弹琴。
“我不回去，我就想靠自己。我知道回去之后，你们就会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做这个不让我做那个，还让我和那些男人见面约会，我都要烦死了。”
“那你在这混出什么名堂了？天天在□□唱歌，你就能火吗？”
“不用你管，那是我的工作，而且已经有公司愿意给我出唱片了。”
“有公司愿意给你出唱片？什么公司，那肯定是骗子。”
……
杨雪莹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总之我不回去。”
转身离开之前，杨雪莹看了眼孟厚德。
“你还坐着做什么，走啊。”
孟厚德愣住。
“你又不肯跟人结婚，坐着干嘛！”杨雪莹无语地扯着他的胳膊，拽起他就往外走。
孟厚德迟疑了一秒，对张老板和张小兰说了声不好意思，就跟杨雪莹走了。
留下两张桌上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离开饭店之后，杨雪莹甩开孟厚德的胳膊。
“我说你这个人还真是挺蠢的，那两人都没把你当回事，根本没听你说什么，你在那跟他们干嘛呢？”
“我觉得说清楚比较好。”
“无语。”杨雪莹摇摇头，她心情很糟糕，语气也不好。
换做以前，她可能转头就走了，但是对孟厚德，她好像莫名更有耐心。
“你呢？刚才那个是你家人吗？”孟厚德问。
“嗯。”杨雪莹冷着脸，“走吧。”
“去哪？”
“刚刚在里面什么都没吃，饿死了，你请我吃碗面吧。”
孟厚德：“行。”
杨雪莹忽然就笑了，她今天没化浓妆，看起来亲切许多，眉眼也更加温柔。
到了面馆，杨雪莹给自己点了一碗排骨面。
孟厚德要了个牛肉面。
坐下后，杨雪莹问他：“刚才那两人你怎么认识的啊？一脸暴发户的气质，土里吧唧的。”
“我哥介绍的，那男的是他朋友，是个大老板。他们想让我和他女儿在一起。”
“哦，那你不是不愿意吗，怎么还让你来。”
“我是不想……”他没说自己是被孟厚文先斩后奏带来的。
“你要是真跟那女的结婚了，你就成了倒插门的小白脸。”杨雪莹评价道。
孟厚德的脸色尴尬，“不是吧。”
杨雪莹笑了，“怎么？你还不信。”
孟厚德：“不是，我只是觉得不至于吧。”
“真是个笨人，我看你女儿看着比你聪明多了，你没问你女儿？”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跟她打交道。”
“上次见了一面啊，我看人很准的。”杨雪莹有些得意地说。
“是吗，不过我女儿是很聪明的。”
“可惜摊上一个蠢爹。”
第39章
被杨雪莹这样说, 孟厚德很尴尬，但他又不好说杨雪莹什么，咳嗽一声, “也不能这么说。”
“那不然怎么说。”杨雪莹的心情好了许多。
“我也想给女儿带来好生活，可是……我好像更多的是让她失望。”孟厚德看着桌面，说出了很少和人说起的心里话。
杨雪莹愣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话戳到了孟厚德的痛处，于是换了个语气说：“我看你对你女儿挺好的。”
“我对不起她的事更多。”
“那你是想给她找个后妈照顾她吗？”
孟厚德连忙否认, “当然没有，我要努力赚钱, 让她好好学习, 过上好日子。”
这时候老板喊了一声面好了。
孟厚德起身去端面, 还问杨雪莹要不要加萝卜干榨菜或者辣椒什么的。
杨雪莹：“帮我多放点辣椒谢谢。”
孟厚德挖了两勺辣椒油倒在她的排骨面里, 又给自己
弄了两勺酸菜和萝卜干。
等他端过来, 杨雪莹拿着筷子, 递给他一双。
杨雪莹：“刚才说到哪了？赚钱……对了，现在不能卖对联了, 你打算做什么赚钱？”
“我还在想, 我最近也在打听，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我听说现在倒腾电视机，收音机很赚钱，要不然我去批发磁带回来卖。”
杨雪莹接触到的人很多，当然也听说过这年头倒爷有多赚钱，来歌舞厅消费的老板中也不发这样的人, 早几年都是干物流的，后来就去倒卖东西, 从南方运北方紧缺的物资去北方卖，再从北方购买物资去南方卖。
就比如孟厚德说的录像机，广东那边只要几千块，卖到远点的地方，一两万都有人买，人肉带几次就赚大了。
只是这年头，治安很差，很容易被抢，没人敢多带。
“你真想赚钱啊？”杨雪莹认真地看着孟厚德。
她来海市快一年了，见到的人很多，但是孟厚德这样的老实人见的少。
长得帅还这么老实就更难得了，虽然他是不聪明，但是个有原则的实在人，现在那些有钱的大老板就想找孟厚德这样的人在手下做事，不用多聪明，要的是忠心和听话。
“对啊，我之前卖对联做的不太好，我想自己做点什么，做出点成绩，至少能够赚钱养这个家。”孟厚德对杨雪莹还是有点提防的心思的，毕竟是个外人，他没有把什么都告诉她。
杨雪莹想了想，“你愿意去外地吗？”
“那不行，我得待在海市照顾我女儿，她马上要高考了，家里的事情都得我看着呢。”
孟玉兰和孟煜树都还小，家里没个大人就是不安全，过年的时候还来贼了，再加上孟玉兰和孟煜树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都要跟上，他现在做饭都是很讲究的。
“那这样的话，你还倒腾什么录像机，你又不能总出去。一个月去一趟，再赚钱也就那点钱。”杨雪莹摇摇头。
“一个月去一次，要是弄得好，也有好几千上万了。”孟厚德瞪大眼睛，这叫做这点钱吗？
杨雪莹在歌舞厅见多了纸醉金迷，挥金如土，几千块钱也就是一晚上的事情。
她自己家也很有钱，所以看不上这些钱。
不过对于孟厚德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她挑挑眉，“那要不你去承包个国营电影院，或者开录像厅？”
孟厚德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我没本钱，这个要很多本钱吧。”
“那至少得五位数，你有吗？”杨雪莹伸出一个手比了一下。
“没有。”孟厚德失望地摇头。
杨雪莹耸肩，吃了一大口面，“这也没有，那你还是继续摆摊吧，要不然……”
孟厚德：“怎么？”
“要不然我借你点钱……”杨雪莹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她对孟厚德是有好感，但是她是要做歌手的人，才不会和孟厚德这么大年纪的男人有什么发展。
更何况孟厚德还有个那么大的女儿。
后来见到也只是看他好看，杨雪莹才和他多说几句话。
今天在饭店见到，两人互相知道了对方的秘密，孟厚德又跟她说了心里话，她对孟厚德的感觉又有了些变化。
拿出几万块钱对她来说不难。
她出来的时候就在她妈妈那里拿了不少钱，在歌舞厅唱歌的工资也不低，加上老板们给的小费，她存了好几万，平时的开销也就那么些，都用在唱歌上了，买设备，还有乐器上的保养。
这次来到海市唱歌，也是经过朋友介绍过来的。
唱了半年，就被唱片公司看中，愿意给她出唱片。
过完年就签约，然后就开始准备唱片，说要将她打造成杨钰莹那样的歌手，红遍大江南北。
她名字里也有一个莹，但是外形上，她和杨钰莹不是一个风格，人家走的是甜美风，人美歌甜，而她则是冷艳风，声音也很特别，嗓音细腻，温柔脱俗，唱片公司的老板说她唱出了一股子仙气。
她要是火了，几万块都不是事，一场商演就能有十几万。
虽然杨雪莹说完也有些后悔，但是孟厚德的反应更大。
他被吓了一跳，“不好吧，这样不合适。”
杨雪莹：“怎么了？借你的是要还的。”
孟厚德想了想，“还是不好。”
“你不是缺钱吗？”
“那也不能要你的，我们不熟，缺钱我自己会想办法的。”说完他把碗里的面吃完站起来付了钱就走了。
杨雪莹笑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面。
……
一周后。
海市一中开学了。
孟玉兰起了个大早，今天是报道的日子。
“兰宝，洗洗手吃面了。”
孟厚德做了一大锅猪脚面。
面汤是用骨头棒子炖的，足足炖了一天一夜。
面也是手擀面，猪脚用高压锅压的烂烂的，加上干辣椒和卤料，香味辣味全都炖进肉里，出锅的时候再加上一些老抽生抽调味上色，猪脚的皮看起来油光发亮，满满的胶质，骨头和肉还连着，但是只要轻轻一咬就能脱骨。
“今天还要去摆摊啊？”孟厚德问。
“对，今天开学肯定生意好，我上午摆摊，下午再去报道。”这是昨晚就商量好的，她和孟煜树一起去。
孟煜树去小学门口，孟玉兰去中学门口。
这些货是前几天他们一起去南市进回来的。
足足两千块钱的货，又是租了辆车才运回来。
全是孟玉兰精心挑选的货，趁着快开学，学生都回来报道，拿到学校门口来摆摊，生意好得很。
那些寄宿的中学生，都是提前两天来学校的，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买文具买资料，看到有摆摊的都会过来看看。
小学生则要晚一些，所以头两天孟煜树都和孟玉兰一起在中学门口摆摊。
一天就能卖好几百。
今天分开摆，让孟煜树去小学门口，孟玉兰还有些担心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本来孟玉兰有些犹豫要不要叫上孟厚德。
但是孟玉兰想到之前自己都说了不让他参与摆摊的话了，就算要变，也要有个合适的机会再变。
孟厚德这些天也在忙活自己的事情，自从上次和杨雪莹聊完，他就觉得承包个电影院或者弄个录像厅是个不错的想法。
但是钱从哪来，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先把当年借出去的钱要回来。
之前他刚回来就去要了一次，那时候快过年了，那些人都说手头不方便，现在年也过完了，他想着怎么也得要回来一半。
结果这两天还是屡屡碰壁。
那些借他钱的人，反而还说他摆摊卖对联赚了钱，又要问他借钱，把孟厚德气得不行。
他没要到钱，只好去学校门口看看孟玉兰，快到午饭时间了，刚好能帮孟玉兰收拾摊子回家吃饭。
结果他记错了，以为是孟玉兰在小学门口摆摊，一去才发现是孟煜树在这。
他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
孟煜树一个人招呼着一个摊子，生意很好，很多小学生围在摊位前，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也有家长带着小孩来买的。
虽然孟煜树一个人看着摊子，但是他一边收钱一边介绍，还不忘吆喝，做的很不错。
孟厚德心里有些不得劲。
自己难道真的还不如一个孩子做得好。
这时候忽然有人来找麻烦。
原来是学校对面的文具店老板。
本来文具店在开学这段时间应该生意很好的，但是大部分生意全都被孟煜树的摊子抢走了，有的人甚至去文具店里看一看，就出来在孟煜树的摊子买了，还说文具店卖的贵。
这下老板怎么能愿意。
于是拿着一根板凳就出去赶人。
“这不让摆摊，干嘛的你，快走，不走我叫城管了。”
孟厚德见状马上冲上去，“你干嘛的！”
……
孟玉兰回到家，就看到孟煜树在给孟厚德上药。
孟玉兰东西都来不及放下，“怎么回事？”
“叔叔为了帮我，和文具店老板吵起来了。”
孟玉兰皱眉，“怎么吵起来了，还动手了？”
“那人要推小树，被我拦着推了一把，然后就动手了，不是我先动手的。”
孟煜树点头，把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是我没顾虑到，育才小学门口有文具店，抢人家生意，人家肯定找麻烦的，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孟玉兰犹豫地看向孟厚德。
“爸，你最近忙什么呢，要不你去帮帮小树。”
这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还是需要孟厚德帮忙。
孟厚德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忙着要债，毕竟钱也没要到，“我忙着找门路呢，我想着开个录像厅，听说这个赚钱，你不是想买房吗，手里没钱哪里买得起。”
孟玉兰惊讶地看着孟厚德，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想法，“开录像厅是不错，但是投资不小，还得要门脸。”
孟厚德点头，“是啊。”
“我们摆摊卖文具应该能卖个一个月，开学季这些东西都好卖，我算了一笔账，卖完手里这些货，就能攒下一笔钱，到时候去广东倒腾衣服，那个更赚钱，如果顺利的话，半年下来应该能赚这么多。”
她比了六，示意能赚六位数。
孟厚德的嘴巴张成鸡蛋那么大。
孟煜树也很高兴，“那岂不是半年之后就能买房了？”
现在的房价不高，十万块要买房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想买套好房子，还是差了点。
孟玉兰没跟他们说炒股的事情。
因为现在炒股的形势很差，身边炒股的人全都亏死了。
孟芳家里最近因为赵国强炒股把这几年攒的钱全亏了这件事天天在吵架。
隔壁的张大妈也是，一天到晚哭天喊地，就因为她丈夫炒股到处借钱平仓，结果还是一直在跌。
跟他们说的话，孟厚德肯定会担心，很可能会反对。
但是钱是大家一起赚的，她要是要用这些钱去炒股，也不能瞒着他们。
所以，孟玉兰觉得自己最好是用自己的那一部分，就不用跟他们说了。
“可是你要上学哪里有空去广东？”孟厚德怕做生意会影响孟玉兰的学习。
孟玉兰：“到时候再看吧，大不了请几天假。”
她也恨不得自己能够有分身术，好多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的话，根本忙不过来。
这时候她不得不庆幸自己把孟煜树带了回来，帮了她好多忙。
刚重生那会儿，她觉得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可以大展身手，靠自己暴富，但是现在她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太少了，想象很丰满，现实却很骨干。
……
下午，孟玉兰去了学校报道。
晚上就有晚自习，她进了教室，凭借着记忆，找到了自己的课桌。
一个月没来，桌上全是灰尘。
她擦干净之后就坐下把书包放进课桌里。
这时候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大家都悄悄打量着她。
一个寒假没见，孟玉兰的变化很大。
穿着打扮和以前不同，更加洋气了，而且不再佝偻着背，气质好了许多。
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会看向她。
她漂亮又大方，表情虽然很冷淡，却像是个发光体，耀眼极了。
之前学校评选校花的时候，孟玉兰就屡次被提起，但是因为她的家庭背景，大家都看不上她。
每次要交学费的时候，她都交不起，同学们背地里没少嘲笑她。
校花的头衔自然就给到隔壁班的聂娇燕了。
“听说孟玉兰她爸坐牢回来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放假她和她爸爸一起摆摊卖东西呢，还被城管赶走了。”
“坐牢回来工作都没了吧，只能干个体户，还去摆摊，真丢人。”
“不过看着是有钱了吧，身上穿的衣服是商场货呢。”
第40章
教室里的同学们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孟玉兰的同桌来了把东西放下也跑到别的同学那边去说悄悄话, 并不和孟玉兰坐。
孟玉兰并不在意，安静地从书包里拿出资料书，低头看着, 就像是没听到他们说的话。
“孟玉兰，听说你爸回来了，还以为你不敢来学校了呢, 怎么不嫌丢人啊？还敢来学校。”
说话的是王城。
他爸是个暴发户，他长得又丑又胖, 偏偏嘴巴很贱，最喜欢挖苦别人, 经常欺负女生, 班里谁也不喜欢他。
孟玉兰：“我为什么不敢？”
王城愣住了。
一开始孟玉兰会跟他吵起来, 后来发现没人帮她, 她也就慢慢习惯了, 不管他说什么, 她都不会回应。
王城很喜欢看她被说的无言以对，愤怒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这么讨厌孟玉兰, 可能是因为, 高一开学的时候，有一次他跟着大家嘲笑孟玉兰的时候，孟玉兰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恶心的癞蛤蟆。
当时他被孟玉兰这个眼神刺激到了，却没有发作。
直到他爸做生意发财了，他看到孟玉兰就要羞辱她。
好像这样，就能洗清他的羞耻。
王城皱眉：“你什么意思，你爸坐牢你妈跑了, 这么丢人，你还好意思。”
孟玉兰：“来来去去都是这两句话, 能不能换个事儿说？说了两年多，你不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吗？”
孟玉兰的语气冷漠，盯着他的眼神就和当初看他一样。
不，不一样了。
她变得冷漠，而且有一种让他害怕的力量。
她的眼神很坚定，整个人散发着让他不敢靠近的气质。
王城忽然就没了底气，憋了好一会儿才闷出一句：“你。”
孟玉兰冷冰冰地移开视线。
这时候，教室后门走进来一群人。
嬉嬉闹闹的，弄的动静很大。
“聂哥，刚才那个球进的太帅了。”
“过几天三中跟我们比赛，肯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对啊对啊，直接干翻他们，看他们还敢在聂哥面前拽。”
聂轻舟拿着一个篮球，冷淡地嗯了一声就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低头擦了擦汗，教室里好多女生都在悄悄看着他。
聂轻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很多女生都喜欢他。
但他却一直不和女生来往，除了堂妹聂娇燕之外，还没见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而且他从来不收情书，有女生跟他告白，也都是被冷漠拒绝。
他趴在课桌上，不经意地看向孟玉兰这边。
上课铃声适时响起，王城没有底气地瞪了孟玉兰一眼就回了座位。
孟玉兰的背一直挺得很直，偶尔会放松伸个懒腰，看看窗外。
感觉到身后有人看着自己，她回头看了眼，却没发现是谁。
想到了聂轻舟，孟玉兰朝他那边看去。
发现他正拿着一支笔低着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孟玉兰收回视线的同时，聂轻舟的手一顿，认真看着自己桌上的纸。
纸上面有很多乱涂乱画的东西，但是中间却是一个女生的背影。
……
晚自习下课，孟玉兰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很多班主任共用一个办公室，孟玉兰的班主任叫韩名山，是个四十多岁的秃头男人，教数学的。
“韩老师。”
韩名山正在写教学计划，听到声音才抬头。
“孟同学，有事吗？”
“老师，我想问一下，我家有个亲戚，想转到我们学校读高一，需要办哪些手续啊？”
孟玉兰想帮孟煜树问问入学的事情。
“高一？从哪个学校过来？”
“从乡下来的，户口不在这里。”
“乡下哪个学校？要从原籍把手续办好，再去教务处问问，户口不在这里可不好办，而且现在已经是下学期了，要办转校还得交择校费，你去教务处问吧，具体的我不清楚。”
“好吧，那是不是没有户籍的话，就转不进来？”
“那肯定不能，没户籍他之前怎么上的学？”
孟玉兰有些失望，“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没事，你找我就这件事吗？”
“是的。”
“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马上要高考了，你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你是打算上大学还是？”
“老师，我是想上大学的。”
“要上大学可不简单，不是说想就能上的，你现在的成绩虽然不错，但是发挥不稳定，上次期末考试，听说你是带病进考场，我就不说了，但是你家里的情况，多多少少对你有影响，要想上大学，这几个月，可要好好用功刻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找老师。”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老师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一说孟玉兰还真想起来有件事。
“什么事？”
“开学不是重新排座位吗，我想一个人坐可以吗？”
“一个人坐？”
“对。”
孟玉兰刚才在自习课上，看到同桌一直在和别人传纸条，而且她也看出同桌根本不想跟她坐在一起，不仅不跟她交流，而且一下课就走了，也没看她怎么看书。
和这种同学坐在一起，一点用也没有，还不如一个人坐。
“一个人坐只能坐在讲台旁边或者是最后一排，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坐？”
孟玉兰想了想，“我觉得一个人坐更能静下心看书。”
“那你愿意坐讲台边吗？”
“都可以的。”孟玉兰点头，坐在哪里无所谓，她就想一个人坐。
距离高考只有几个月了，她也不准备在学校交朋友，更不需要和这些同学有什么来往。
“可是你个子不矮，坐最前面容易影响后面的同学。”
“那就坐后面吧，拜托你了老师。”
孟玉兰认真地看着韩名山，语气恳切，眼神也很真挚。
韩名山愣住。
就这么想一个人坐吗？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行吧，我知道了，我看着安排吧。”
从办公室出来，孟玉兰心想，看来教务处也不用去了，转校太麻烦了，不如等到明年九月，让孟煜树直接参加新生招生考试，转校过来不仅要考试，还得需要原学校的资料。
虽说耽误了半年时间。
但是半年后，孟玉兰考上大学，要是孟煜树愿意，也可以跟他一起去沪市上高中。
那边是师资力量和环境更好，把孟煜树带在身边，她也更放心。
孟玉兰不知不觉已经把孟煜树当成了半个家人。
不过，这还是要问问孟煜树自己的想法。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未来的计划，没注意到隔壁教室里走出来两个人一直盯着她。
等她走到面前，才注意到聂娇燕和李梦婷。
聂娇燕本以为孟玉兰看到自己会低头躲着走，没想到她非但没有躲着，还直视地看了她几眼。
她的眼神平静又自然，只在看到她的时候，有些许波澜，但是却没有一丝害怕和畏惧，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闪躲。
此时的孟玉兰就像是绽放的花朵，抬头挺胸，从她身边走过，气场和气质都能盖过她，聂娇燕又产生了一种自卑的心理。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她又被孟玉兰比下去了。
而且这一次，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
晚自习下课后天早已经黑了。
教学楼外黑漆漆的，外面又冷又暗。
学生们蜂拥而出，大多数都回了宿舍。
住在外面的学生比较少，大家也都是结伴一起回家。
只有孟玉兰是一个人，她家离学校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
快要出校门的时候，孟玉兰听到身后传来聂娇燕的声音。
她在和聂轻舟说话。
孟玉兰清楚地听到聂娇燕说要聂轻舟坐她家的车一起回去，他们两家住的不远，聂娇燕家每天都会有司机来接送她，但是聂轻舟则是自己骑自行车回去。
“哥，今天这么冷，你就别骑车了，跟我一起坐车吧。”
“不用，你自己坐吧。”
聂轻舟总是这样说，聂娇燕早就习惯了。
聂娇燕和聂轻舟家里对孩子的教育方式不同，大概是因为他们一个是女孩一个是男孩。
聂娇燕千娇百宠，从小就是小公主，个个宠着她，要什么买什么，从来都是惯着的。
但是聂轻舟呢，一直是穷养，在他初中毕业前，家里给他的零用钱少得可怜，也从来不让他告诉别人他爸爸是什么人，更不准他利用他爸爸的身份在外面乱来，总之就是管的特别严，也不给钱。
但是即使是这样，聂轻舟从小到大，身边还是一群追随者，有的是院子里的发小，有的是学校的小弟。
到了校门口，聂娇燕家里的司机早就在候着了，看到聂娇燕就鸣笛。
聂娇燕和聂轻舟挥手告别，然后上了车，她上车后才看到孟玉兰。
之前她一直在和聂轻舟说话，没注意到前面的人。
她让司机把车开慢点，然后降下车窗，看着孟玉兰，露出了一个骄傲又讽刺的笑脸。
这种幼稚的行为在孟玉兰眼里，只能用无聊两个字来形容。
聂娇燕要是再惹她，她就让聂娇燕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
……
出了校门没多久，孟玉兰感觉到不对劲，在她第三次回头之后，就看到地面上有个影子，有人推着车跟着她。
孟玉兰继续往前走，就像是不知道对方是跟着自己一样。
聂轻舟松了口气，眼神深邃，嘴角抿着，他一只手推着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捏出来一根，抿在唇上，然后单手划火柴，天气太冷了，巷子口又是个风口，他浪费了好几根火柴，点了半天才将烟点燃。
一抬头，孟玉兰的身影不见了。
他的神色再次紧张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自从上一次见到孟玉兰，他就一直想起她，前几天做梦还梦到她。
今天要来学校，他的心情也格外奇怪，在学校操场上打球的时候频频往路上看。
进教室见到孟玉兰，他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聂轻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孟玉兰身上到底有什么让他这么奇怪。
他明明应该讨厌她才对。
高考结束，他就会去京市上大学，以后也再也见不到，他们两个会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他的注意力和心思压根没必要放在她身上。
本来想着抽完一根烟，就骑车回家。
他家和孟玉兰家可不是一个方向。
刚才他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不对劲，担心太晚了，孟玉兰回家不安全，于是骑车跟着过来了。
这会儿回家晚了，肯定要被问去哪了。
可是看到孟玉兰不见了，他丢掉烟，骑上车就准备到前面找找看。
结果他刚骑出巷子，就被孟玉兰拦住了。
“你跟着我？”孟玉兰盯着他，眼神冷淡而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