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阵说道:“不,你即刻给王涟送去密信,吩咐他尽量削弱守卫。”
秦守晏愣了愣,问道:“为什么?”
秦克阵说道:“你还记得李真尚的妻子许氏么?此女格外宠溺孩子,咱们只消放松对她的看管,说不定她就会向儿女传递什么信件物品。顺藤摸瓜,必能寻到李端。”
秦守晏恍然大悟,说道:“这就叫引蛇出洞,我明白了。”
秦克阵拍了拍秦守晏的肩膀,兄弟俩并肩离开大殿。
这时,远方天边泛出了一线鱼肚白。
天幕之上,日月同悬,一半是黎明破晓,一半仍是沉沉黑夜……
那厢李代嘉回到寝宫,只见蒋仙亭立在门外焦急等候,原来朱映眉已经来了。
李代嘉忙令小亭回屋休息,自己进得宫中,将朝堂之事说给母亲知晓。
朱映眉得知李端果然给人掉包,秦克阵大发雷霆,立储之事不了了之,不由大喜过望。
李代嘉却是忧心忡忡,说道:“将军府人手众多,京城区区弹丸之地,假以时日,他们总能找到端儿。等到那时,咱们该如何是好?”
朱映眉神采飞扬,说道:“不必担心,我曾跟你说过等待时机,前日赵搏扬送来了情报,咱们的时机终于来了!”
李代嘉上回拜托朱映眉给赵搏扬传口信,迟迟未得回音,本以为是路途遥远,南北传信缓慢,却原来赵搏扬已有了回信!忙追问道:“他说什么了?什么时机?”
朱映眉说道:“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北境常年兵祸不断,你也是知道的。当初秦老将军吞金自杀,秦家兄弟仓惶逃回北方,唯恐内外夹击,这才没有立即南下。他们蛰伏两年,等到北方最强盛的大夏国政变,蛮夷之间打得一塌糊涂,这才进攻京师。现如今,蛮夷终于决出了新雄。”
李代嘉心神凛然,说道:“是不是大夏国重设旗鼓了?”
朱映眉说道:“非也非也,如今北方雄主是为大辽。大辽国的皇帝名为耶律顺,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娃娃,不值一提,但他的老丈人可不容小觑。此人名叫萧闻道,年逾六旬,据说是百年难遇的将帅之才。他趁着大夏朝廷动荡,悍然发兵,蹂躏了无数城池,掠夺了数不尽的牛羊土地。前日大夏被迫签订条约,辽夏联盟,这才止息战火。”
李代嘉秀眉紧蹙,说道:“如此说来,辽国可是咱们的强敌……母后,你所说的时机又是什么?”
朱映眉说道:“你可真是榆木脑袋啊,你想想看,萧闻道已经把夏国打趴下了,他接下来会觊觎哪里?还不就是油肥脂厚的中原北境吗?嘻嘻,秦克阵马上就要后院起火了,他还有闲功夫在意一个李端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李代嘉骇然变色,颤声说道:“幸好秦克阵已经把秦家大军派回了北方,否则北境兵力空虚,岂不成了待宰的肥羊?”
朱映眉皱眉道:“你还操心北境的安危么?秦克阵火烧屁股,对咱们只有大大的好处啊。”
李代嘉急道:“要是咱们为了争权夺利,把祖宗的花花江山拱手让给蛮族,那就成了千古罪人啊!”
朱映眉勃然大怒,骂道:“一派胡言!要是你把祖宗的花花江山拱手让给秦家,还不一样是千古罪人?咱们与秦家斗法,从来不是为了争权,只是为了自保!”
李代嘉忙按住朱映眉的手背,劝道:“母后,不管咱们和将军府斗得多么厉害,都不能叫蛮族坐收渔翁之利。若是北境为辽国所侵吞,中原将永不复宁日。”
朱映眉一把甩开李代嘉的手,冷冷说道:“你当我是不懂得轻重缓急的糊涂蛋吗?我当然知道辽狗可恶,可秦家大军已经归北,咱们哪里还用得着害怕辽狗?我现在只盼着秦克阵也滚回北方,再也不要回到京城给咱们添堵!”
李代嘉愣了愣,说道:“原来是我误会母后了……但秦克阵只怕不会随意离京啊。”
朱映眉哼了一声,说道:“所以,我才说时机到了。咱们安插在北境的钉子总算能派上用场了。我已令赵搏扬及其手下在北方民间煽风点火,他们会组织农户抗粮反官,四处宣扬秦克阵贪恋朝廷权势,再也不顾北境老百姓的死活。民怨沸腾之下,秦克阵想要保住京城,就保不住北境;想要保住北境,就保不住京城。两难境地,且看他如何抉择!”
李代嘉愕然道:“母后,你怎能挑唆北境老百姓造反?这……这……你快快收手,千万别酿成大祸。”
朱映眉说道:“晚了!赵搏扬早已着手布置,泼出去的水怎能往回收?”
李代嘉震惊失色,朱映眉劝道:“嘉儿,咱们只是点火的人罢了。一旦点着了火,这场大火会烧得多旺,咱们都控制不了了。”
李代嘉久久不能语,朱映眉便怫然离去。
又过数日,北境局势果然激荡震变。
虽然还未到纳粮季节,但北境竟有农户抗粮反官,起初只是一村一乡,后来竟如燎原之火般席卷北方全境。
原来,秦家军当初南下造反耗费重大,秦克阵攻下京城之后又久不归北,北境百姓颇有自弃之感,心中早有怨言。
又因辽国坐大,百姓内心恐惧,无比期盼秦克阵回归坐镇,这才抗粮闹事。
消息飞速传回京城,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将军府更是忙得焦头烂额。秦克阵连日不上早朝,关在府中同下属商讨对策。
这一日,李代嘉正在宫中同蒋仙亭说话,忽然将军府派人来传唤,说道秦大将军有大事相告。
李代嘉连忙赶去将军府,秦家亲兵令蒋仙亭在外等候,只引着李代嘉来到书房外侧。
李代嘉听得书房内人声吵闹,只得先在门外等待,又问道:“秦二公子呢?”
秦家亲兵答道:“这些日子来,京城内凡是找到疑似世子的孩子,二爷都得亲自去察看一番。今儿一早,王虎臣王公子送来情报,说道他探查到了世子的藏身之处,二爷便急匆匆赶了出去。唉,到了现在还没回音,只怕又是白跑一趟。”
李代嘉点了点头,又有侍女奉上茶水。
李代嘉无心饮用,手捧茶杯,侧耳倾听屋内动静。
只听王涟说道:“如今世子仍是行踪不明,大将军若是随意离京,只怕大权又要落回李氏皇族手中。辽国皇帝的使臣说道,辽国也无心打仗,只是想要三国联盟罢了。大将军不如派几名文臣前往北境谈判,自可稳坐钓鱼台。”
秦家家臣都尉刘遐呸了一声,骂道:“王大人真是好脾气啊,什么三国联盟,辽狗夏狗还想和咱们平起平坐?他们配么?”
王涟说道:“大将军都还没说话,刘大人乱吐什么唾沫呢?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刘遐说道:“我没有什么好主意,只是有一点骨气罢了。夏狗好歹先和辽狗打了数场硬仗,实在干不过人家,这才同意联盟。咱们还没和辽狗上战场呢,怎能先跪下去?那岂不是连夏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