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映眉道:“咱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你做了皇帝,你舅舅再也不用给俞晔那满嘴谀词的废物处处压着一头,终于能如愿以偿当上宰相。还有你的表哥,他可是堂堂朱家长孙,却只在朝中做小小侍郎,未免太不像话。这半年来战火连绵,朝中不少官员战死殉职,你快捡了最好的空缺把你大表哥安排上去。还有,你舅舅向来疼爱小儿子,也别忘记了那孩子……”
李代嘉神色一冷,硬生生抽出了自己的手,说道:“俗话说举贤不避亲,但亲人总要是贤德之才,才值得母后这般力荐吧?”
他胸中一颗心,又一次凉透了。
做朱家的傀儡,和做秦家的傀儡有什么分别?
朱映眉柳眉一竖,神色一变,狰狞喝道:“好哇,你才做皇帝就不听亲娘的话了么?好个说一不二的天下霸主!”
李代嘉几乎闷得喘不过气来,脸色苍白,表情阴郁至极。
朱映眉见李代嘉神色有异,不由止住话头,又见旁边的秦二公子痴痴望着儿子,满面关怀之色,便压抑怒火,微笑道:“大好的日子,咱们不说这些。你已是皇帝,可不能再做孤家寡人了。妈妈为你选个温柔体贴的朱家表妹做皇后,你喜不喜欢?”
李代嘉见母亲突然转化话题,一时张口结舌,猝不及防。
秦守晏则“哧”的冷笑一声,心想你的儿子是兔相公,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难道你这个做亲娘的不知道他是什么爱好?
再说昨日是我将你儿子送上了皇位,还和他彻夜同居一室,你肯定猜到我们是什么关系了,才故意说什么挑选皇后的话来给我添堵。
哼,八字都没一撇的亲事,你以为我很在乎么?
秦守晏只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一派气定神闲。
李代嘉神色羞窘,说道:“母后,你高兴糊涂啦。我仍在十年守孝期中,怎能娶妻生子呢?”
朱映眉道:“守孝?啊,是了!我险些忘了这档子事。那么再等等吧,等等也没什么坏处。妈妈正思量着,眼下朱家并没有什么合适的成年姑娘。倒是有几个小女孩,活泼聪慧很讨人喜欢。她们现在还是娃娃,但再过十年,一定会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好送来给我儿做皇后。”
李代嘉无话可说。
秦守晏忍不住插嘴道:“不如我秦家也出个小娘子,送到宫里给皇帝陛下做贵妃娘娘。当年就是朱皇后和秦贵妃,如今又是朱皇后和秦贵妃,二美一同伺候皇帝,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顿了顿,又道:“对了,废帝曾提议将福吉公主嫁给我大哥,他用心险恶,我大哥自然不会同意。但如今国立新君,不如由皇太后做主,将福吉公主嫁给我大哥,这样就是喜上加喜了。”说罢朗声而笑,殿中则无人出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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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当年秦贵妃艳绝六宫,盛宠不衰,朱皇后深以为恨。
对那时的贵族女子而言,夫妻若是情感不睦,可谓一生之痛。秦守晏故意提起秦贵妃,便是要讽刺朱映眉徒有皇后地位,却不受夫君的疼爱。
但秦守晏再多提一句福吉公主和秦克阵的亲事,却是真心实意了。
原来,在秦家军攻入京师之前,秦家一众家臣就曾力谏秦克阵迎娶一位李家公主。秦克阵成为了李家的女婿,在名分上和也能和皇族龙裔贴得更近,对日后掌权有益无害。
婚姻嫁娶不比谋朝篡位,男女之事不好强迫。万一李家人不愿意嫁公主,弄得喜事不喜,好好的彩头也变得不吉利了。
因此,秦守晏顺带着抛出这项提议,就是要试探皇太后和皇帝是何反应。
谁料,李代嘉根本没心思注意这等细节,听秦守晏讥讽母亲,他吓得脸色煞白,心跳如雷,忍不住后退一步,生怕母亲狂怒大发。
朱映眉则仿佛才注意到秦守晏在旁边,微笑说道:“喔,这位就是秦二公子么?果然俊美非凡,倒像是画中的神仙人物了。”居然装聋作哑,自说自话,理也不理秦守晏方才的提议。
秦守晏心思聪颖,明白朱映眉对这门亲事漠不关心,微微一笑,躬身说道:“秦二见过皇太后娘娘。皇太后娘娘当真是绝世美人,难怪生个儿子也长得如花似玉。六宫如今没有皇后,全靠皇太后母仪天下了。”
朱映眉掩唇一笑,容颜艳若芍药,说道:“本宫当了两年多皇太后,到了今日才名副其实。素闻秦二公子文武双全,但你怎么一开口就乱用成语呢?如花似玉是用来形容女儿家的,我的嘉儿是皇帝,应该用丰神俊朗才对,再不济用威风凛凛也成啊。”
李代嘉只觉汗颜,秦守晏坦然道:“皇太后所言极是,陛下自然是人中龙凤。”上前一步,恭敬说道:“太后娘娘曾着人送密信至北方,信中说到要和我秦家结盟,还说朱家要动用关系助我兄弟起义,叫我兄弟好生感动。可惜那废帝李真尚暗中阻挠,咱们终究无法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京城。虽然联盟没能结成,还是要多谢娘娘恩情。”
李代嘉一愣,没料到秦守晏竟光明正大说到此事,心中登时百感交集。
母亲身为皇室,却为争权夺利,暗中筹谋将秦家大军引入京师,实在是……唉。
朱映眉也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想来,咱们家真是给废帝欺压得没有法子了。穷途末路之际,唯有殊死一搏……你们秦家兄弟不过是收了几封密信罢了,联盟没有结成,你们到底也没有什么损失。可惜我朱家一番辛苦布置,全都化为乌有。那废帝心狠手辣,将我等整得好惨,可怜我的嘉儿……”
秦守晏心中一跳,不动声色问道:“皇帝怎么被整了?”
李代嘉吃了一惊,惊恐地看向朱映眉,好在朱映眉硬生生止住话头,没将“龙血宝丹”吐露出来。
原来,朱映眉自昨日知道儿子做了皇帝,狂喜之余,心中总是想着李真尚逼迫李代嘉服用龙血宝丹之事。
此事如小鬼缠人般麻烦透顶,朱映眉实在想不出对策,心里挥之不去,这时才会不小心说溜了嘴。
朱映眉心想绝对不能叫秦家人得知此事,没得叫他兄弟俩手中又多一件制胜法宝。到时候,李真尚手里捏着李代嘉的小命,秦家兄弟再捏着李真尚的小命,环环相扣,那还了得?微微一笑,说道:
“还能如何呢?废帝知道我最心疼嘉儿,便将嘉儿软禁起来,不许我们母子相见,他这个大哥做得也太不像样子了。别人家的兄弟姐妹都相亲相爱的,怎么偏偏就皇家如此多是非?若像秦二公子兄弟俩那般兄友弟恭,不知能省去多少烦恼。对了,怎么不见秦大将军进宫伴圣呢?”如此将问题抛还给了秦守晏。
秦守晏虽知其中必然有异,但一时半会儿也套问不出真相,便顺水推舟,将秦克阵撤去早朝、传唤大臣之事一并告知给朱映眉,又道:“我大哥忠君爱国,手下又有一支凶悍雄师忠心效力,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好的大将军了。”
朱映眉心道你家手握军权有什么了不起?至于话里话外夸耀不休么?心中嫉恨十足,面上仍然笑道:“秦大将军自然是大忠臣,但天下百姓甚为愚钝,说不定要怀疑秦大将军要操纵朝政呢。你家满门赤胆忠肝,岂不白费?好在还有秦二公子在皇帝和大将军之间周旋。你们当年一起去白煦府中求学,算是同门师兄弟,应当多做亲近。”
秦守晏不愿和朱映眉分辨朝中大事,便道:“是啊,我自然想和小皇帝多亲近亲近,但因为我赶走了一个哑巴侍卫,小皇帝正跟我闹别扭呢。”
朱映眉听了果然不悦,转向李代嘉说道:“这可不对,皇帝是要做大事的人,怎能拘泥于儿女情长?”
李代嘉缓缓摇了摇头,面色苍白,并不答话。
秦守晏听皇太后用到“儿女情长”这四个字,显然知晓儿子和哑侍何等情分,奇道:“我自作主张赶走了皇帝最宠信的侍卫,皇太后竟一点也不生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