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1 / 1)

嫁给反派太子后 藤鹿山 11274 字 2个月前

自天子病重, 太子一度未得圣令而行监国之实,随后更是才朝中大动干戈。

众人皆知前些时日陛下还曾想要废去太子,如今不过几月间, 往常身子一向康健的皇帝,怎知因一场顽疾病重了。

如何都透着一股古怪。

秦王,吴王党羽更是在朝中撺掇,只差骂太子弑君杀父,朝廷之上这段时日鸡犬不宁, 只差成了菜市场, 众位往常自诩高人一等的世家权臣,如今也纷纷闹翻了天。

直到病重的武帝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一向龙精虎猛的皇帝,竟然一夕之间头发白了泰半, 整个身躯都肉眼可见的干瘦,萎靡。

虽说这番模样着实可怖, 可也至少并未如出传言所说那般。

皇帝拖着病体下旨命太子监国,如此一遭众人才算无可奈何的消声了。

只要太子没废, 那便是得位最正的继承人。

这般太子毒杀皇帝的传言才渐渐消散了去。

太子监国之后,毫无掩饰的于朝廷中大肆规整, 处置了无数不忠于他的臣子, 如此一番下来, 又掀起许多风浪。

无休无止的朝廷争斗, 太子甚至抽不出空来出宫一趟。

等百里延入宫来寻他时, 太子正处理着堆着比人高的奏折, 一垒奏折, 他处理起来非常的快, 打开一目十行的阅完批字, 再阖上丢往一边。

萧寰忙的没空抬头,却也知晓他来了。

“何事?”

百里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可也不敢浪费太子宝贵的时间。

“殿下,事关那位孟氏的言语”

太子笔尖一顿,眉峰蹙起,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要来禀报什么。

那位孟娘子说起来也与太子妃有些关系,更何况她所言之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沦落到旁人手里。

可太子爷未曾叫他们放了,孟氏又频频口出狂言,疯癫一般,若是放了出去败坏了太子妃名声,他们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是以没太子的吩咐,东宫也未曾严刑招供,只将人压入东宫里私设的小刑堂内,等着太子想起来时抓出来逼问。

如此一耽搁,便耽搁到了这日。还是卫率们成日听着那位孟娘子胡言乱语,不知如何行事,来询问百里延,百里延这才去见了孟妙音一趟。

“孟氏被囚禁期间也不歇着,更是屡屡口出狂言。”

萧寰头也不抬:“若是吵就割了舌头。”

百里延一哽,道:“有些事臣不敢妄言,但事关太子妃前事,还是请太子亲自过去审问一番较为妥当”

百里延一介糙汉子,能叫他想出这么文邹邹的礼貌用词,想来是在心底打了许久草稿。

他总不能当着太子的面,便说太子妃给他戴绿帽的事情,哪有男人能忍得过这等事情的?是以他只是婉转的提醒了一番。

“殿下?”百里延见太子双眸有些放空,似乎未曾听见他的话。

萧寰眸光冰冷,未曾落在他身上,许久他才道:“将人处置干净。”

“殿下??!”百里延一头雾水,他简直不可置信。

孟氏罪从口出,处死毫无疑问,但连审问都不曾便要将人杀了?

追随太子许多年的百里延这回都看不懂了,他觉得太子是糊涂了。

事关太子妃名声之事,既太子妃是清白的,更该将事情审讯清楚,方能不藏污纳垢,日后也不会留下隐患——

太子这是?

百里延心里闪过一丝猜疑,莫不是在装聋作哑?

萧寰批完最后一册折子,面色温和地起身,他语气微沉:“此事到此为止,你去将人处置干净,连同所有知晓内情之人,去安排妥当。”

正是盛夏里,外头蝉声阵阵。

东宫一簇簇白兰紫薇,还有锦带木槿,正是姹紫嫣红的时候。

宫人在花亭里给太子妃与沈夫人搬来了软榻,又摆来开的茂盛的盆栽。

一群姹紫嫣红之中迟盈穿一身绿萼百合裙,水白如意披帛,脆生生的像那水里新长出来的荷尖儿。

翠嫩柔美的叫宫人都看得痴了去。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纵然旁人瞒着有孕的郦甄,她也还是知晓了。

郦甄知晓后后怕不已,拉着迟盈的手与她道:“崇善寺那日火势大,我睡得早,听外边丫鬟们私语,那时有困意便也没当回事,第二日一早起来问去,一个个都在瞒着我”

郦甄说起此事,还有些苦涩与恼意,她才成婚没多久就有了身孕,沈府上下皆是仔细着。

可往常便算了,竟然连这等大事也都瞒着她。

还好阿盈未曾有闪失,平安归来了,否则岂非她连自己表妹出事都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迟盈便寻着她的话说:“府中瞒着你是应该的,我那时也是最怕你们替我担心,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最要紧的事便是要仔细着身子”

迟盈目光落在郦甄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上一次见表姐她还是一个纤纤细腰的女郎,这回小腹上便不复当初。

迟盈眼中不禁升起了几分好奇。

郦甄见她那副模样好奇模样不禁是失笑,笑她还是小孩子心性。

郦甄与迟盈偷偷说:“大夫说可能是双胎呢,所以才比寻常的肚子大了些,不过如今月份小,究竟是不是双胎也做不得准。”

她面上泛起一层初为人母的红光,温柔之际,叫她本身更显有几分清冷的面容都缓和了起来。

郦甄未出嫁前身姿清瘦,如今有孕了,迟盈见她脸庞圆润了些,气色更是红润,想来便知在沈府里过的顺心,才会如此这般的。

迟盈真心替自己表姐开心,见郦甄如此幸运安稳,她自然也是跟着心安的。

郦甄如今见迟盈大安了,才忍不住同迟盈说起:“回想起那日还是觉得后怕,我困顿中依稀便听说什么烧起来了,整个京都戒严禁军都出动了,据说当夜东坊延边的人家都是彻夜未眠的,听着马蹄声车轱辘声一夜都过去了,太子也亲自过去了”

她们自然不知迟盈失踪的这段时日究竟是去了哪里,却也聪明的当着身边东宫诸多女官的面,并不过问这些。

迟盈听了这话倒是迟疑一下:“太子也过去了?”

郦甄这才知晓迟盈竟然不知情,她有些惊异,便小声道:“那日风险,太子爷亲自去的,听说还被烧伤了”

郦甄说着,便听内侍传说太子回来了。

内侍声音才落下,萧寰便已出现在迟盈的视线之中。

他一袭太子常袍,高大的身影迎着璀璨日光朝着迟盈走来,深邃的眉眼目光温和。

太子眸光从郦甄身上划过,垂落在迟盈身上。

明明未曾言语,却早已带着隐隐不悦,想必是知晓了二人在说些什么。

郦甄见状,立马禁言了。

她止住了嘴,从榻上站起,给太子行礼。

“时候已晚,臣妇不打扰太子太子妃,便先行告退。”

迟盈神情恍惚地站起来就要送郦甄,她还想问问她方才没说完的话。

攸的,她却被太子不轻不重地握住了手腕。

郦甄见状心下惊奇,劝她坐下:“您是太子妃,万万使不得,我这是有了身子又不是伤了身子,自己小心些便是。”

迟盈只得朝着侍从吩咐,务必平安送郦甄回去。

她的外甥外甥女可都在表姐肚子里呢。

她见表姐半点不注意的模样,都恨不得替她小心谨慎着。

待到送走了郦甄,四周半荫半阳,夏日里午后的阳光璀璨的叫人眼睛都止不住眯起。

她二人本是在室外,一人有娠,一人本就是体寒,自然都只摇着扇子,连冰块都未曾使用。

本以为太子来了会耐不住炎热,谁知萧寰竟然也半点不嫌闷热,反倒不嫌热的与迟盈坐在同一处榻上。

好在迟盈身量娇小,二人倒是能勉强同坐。

迟盈靠着榻,只装作没发现两人衣袖下他一直握着自己的手,男子掌心有力且带着一层薄茧,纵使他只是虚握着便再也没有动作,也叫迟盈忽视不得。

迟盈另一只能活动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摇着扇子,方才与自己的表姐说话,自然未曾注意仪容。

她的脚如今还蜷在榻上,裙摆随意的散在榻内,见到太子来了她才略坐直了身子,将只着锦袜的脚匆匆塞回绣鞋里。

萧寰垂着宽袖,亲眼目睹自己杏黄色的长袖被她方才一通折腾压在了身下,他也没提醒她,只问她:

“这几日住的可曾习惯?”

这话问的,叫迟盈无奈。

自己也不是第一回在东宫住,他二人可不是新婚,还问她住的习不习惯?莫不是她说不习惯,他就送自己回家去?

迟盈低头,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觉得自己这般与他坐着,十分不自在,便道:“你怎么来了?宫中的政务处理完了?”

迟盈随口一问,她觉得奇怪,身为太子,为何会夜夜留宿宫廷?

她不了解前朝的事,在京郊守一府里住着时更是一点朝廷的消息都未曾听到,如今入了东宫,比起住京郊时,更好不到哪里去。

迟盈未曾察觉到太子因这句话脸色莫名的温和了许多。

萧寰垂着眼,指尖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黑漆角几,面容在日晖照耀下少了高傲棱角,显得温润,竟带出点少年郎才有的清秀。

他身边的内侍常让已经十分聪慧的上前说话:“殿下一忙完了朝政,念着太子妃娘娘,便连忙出了宫。”

迟盈摇扇子的手楞在原地,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事儿叫常让来说?

她耳根子有些红,太子也有些涩意,确实是他赶着过来看她的,被旁人说出来,还是止不住的恼怒。

他转眸看着她,见她阳光下莹白如玉的面容和那染了口脂的殷红唇瓣,指腹忍不住地摩挲起她的细腕:“今夜宫墙上燃宫灯,孤带你去看看。”

迟盈睫羽颤了颤,轻轻嗳了声,应下。

她岂敢拒绝?

不过宫灯吗,确实是她喜好的。

迟盈想壮着胆子想问起宁王来,想问问他究竟何时才能离开这处,但面对太子平静的眸子,终究没敢问出口。

因着太子又罕见的好脾性,迟盈也忍着没甩脸子,二人还算融洽的共用起晚膳。

膳食摆在永宁殿,拜了满满一长桌。

二人并坐着,皆是默默无闻,太子吃完之后便默默看着太子妃吃。

迟盈先前未曾察觉,一门心思投入到用膳环节中。

实在是原先那三个月寺庙生活,她的日子过得太苦。

寺庙中的膳食倒不算是难吃,甚至是有人特意远到而来求一餐斋饭的,更遑论是送给太子妃的膳食。

只怪就怪自迟盈出生起,每顿饭菜都没少于二十个菜的,皆是名家大厨费尽心思熬煮的,那些寺庙里的如何能相比?

由简入奢容易,由奢入简难,她便是如此。

那些素食她如何也咽不下去,只能靠着茶水充饥。

是以如今她比以前更知晓美食的来之不易,粒粒皆辛苦。

萧寰见她这幅吃的头也不抬的模样,浅浅的笑意落在眼尾,他给她推过一碟子的绿豆糕,迟盈仍是头也不抬,伸筷子夹了过来,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她咬着咬着,忽地就落下了眼泪。

太子无措地问她:“可是味道不好?”

迟盈吃的忘了,她吸了吸鼻子说:“不是,这和我之前吃的一模一样,你也是在西市买的吗?”

一个‘也’字,萧寰笑意僵在眼角,他忍着没应声。

等她吃完便也信守承诺带她出去玩。

只是不想世间竟有如此巧合微妙的事。

太子心血来潮带着太子妃出府游玩,二人也没知会多少人,只不过一个回廊,远远就遇见了被人往府外拖拽的孟妙音。

孟妙音原先是一个姿容出众身段窈窕的姑娘,不说是国色天香却也能在人群中漂亮的耀眼。

如今与以前倒是变化颇大。

她双眸无神,走路僵硬,似乎有些神志不清。

她不知这群人究竟要带她往何处去,可她也是不怕的,这世间最哀痛的事莫过于心死,如今她却也是切身体会到了。

孟妙音本就是个十分聪慧的,以往受自以为是的可笑的情爱蒙蔽了双眼,坐下了一桩桩可笑的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可笑之事。

自以为能骗过他,自以为他早晚会爱上接纳自己,原谅自己。

那不见天日的软禁,孟妙音也不曾有半点恨他的,叫她彻底绝望的是那日宁王朝着她厌恶憎恨的神情。

事到如今,孟妙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来真是可笑,许多事情她都看不透,她这些小心机想来他早早看透了吧。

孟妙音想,不过自己也算不得亏了。

这段时日她日日夜夜都未曾闲着,连昨日太子府的那位将军都特意过来询问了她一番。

连贩夫走卒都忍不得之事,这高贵的太子殿下能忍得?能容忍如此奇耻大辱?

且太子本就不喜太子妃,此事一出,自己便是也活不了了,能拿着自己这一条贱命,换得太子妃下来便是值了。

她与迟盈,那可真是深仇大恨啊——

迟盈可是公府嫡女,再是尊贵不过,日后要当皇后的人,怎么样?不还是被自己三言两语轻而易举的拉下来了吗?

呵呵,那是她活该!

如此,她便是死也算是值了!

孟妙音正疯狂般的想着,忽地见到了她最不能容忍的一幕。

她以为已经被一条白绫秘密处死的迟盈,竟然好端端的活着。

不仅如此,身侧的那位含情脉脉的竟是太子殿下

这怎么可能?

可她确确实实没有看错。

太子不知低头与太子妃说着什么,只见他笑着垂眸,停下来摸着太子妃抱在怀里的那只雪白猫儿。

孟妙音怔了怔,她不明白为何老天爷如此不长眼,不将这等水性杨花的女人收了去!竟然还叫她活着!

迟盈忽地就见前方黑夜中一道身影跑了过来。

常让连忙上前堵住孟妙音的路,他伸脚将孟妙音一脚踹向身后。

“你们一群死人吗?看个人都看不住,还不快拖下去,免得脏了太子太子妃的眼。”

迟盈还没看清来人,便听一道凄厉的声音几乎穿透整个东宫。

孟妙音扬起一张瘦白的脸,恶狠狠指着迟盈:“太子您被她一直蒙在鼓里,她根本就不爱你!她不知廉耻喜欢的是宁王殿下!宁王还在出家时,她就知道勾引了他,她二人自幼便背着旁人私定了终身,若非——”

迟盈惊地一连后退,她看到萧寰回头看她的眸光隐隐泛起了血红。

她从未见过那等颜色,像是深渊里流露出来血浆

迟盈连忙否认摇头,她心虚害怕的无以复加,嗓子都变了调儿,她又哭又急:“你闭嘴!你胡言乱语什么?!常让你快叫她闭嘴!”

常让见状连忙捂着孟妙音的嘴。

却忽地,二人听太子寒着声,一字一句道:“松开她。”

“孤也想听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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