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1)

嫁给反派太子后 藤鹿山 12454 字 2个月前

这场风寒来了好些时日, 等迟盈烧退了,身子彻底好了,时节已行至年关。

小年夜之后便是大年, 小年夜时迟盈必须要往宫里去一趟的,谁知太子难得的发了一次话,念在她大病初愈,便也没叫她去。

如此,迟盈自是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自己不通情理不懂规矩, 而是本就带着病体, 去了到底是懂规矩还是不懂规矩?

等大年夜这日,迟盈如何也逃不过的了。

年宴设在午间,依着礼数太子太子妃该同轿撵前往。

太子不便先行,便过来了永宁殿。

萧寰到时, 正殿只几个宫人立着。

他寻了一处倚窗坐下,敛眉翻着礼册, 心思却全然不在其上。

内殿里那丝窸窸窣窣换衣的声儿,太子妃低声细语的说话声儿, 都跟生了魂儿一般往他耳廓里钻。

他气息不由得随之放慢了几息。

难得来了耐心,便这般坐着等, 一晃等了半个时辰, 快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迟盈才梳妆打扮好, 穿着一身织金锦缎烟霞红提花褙子, 同色散花长裙, 耳上红宝耳坠泛着惑人的光晕, 提着裙姗姗来迟。

迟盈见太子坐在殿里等着她, 不由的惊讶, “呀”了一声。

旋即迟盈意识到自己失态,咬唇朝他微微弯膝请安。

“殿下怎么来了?”

太子目光划过那道婀娜纤细的身姿,收回视线却是起身就往殿外走,“足足半个时辰。”

迟盈在原地站着,不明所以:“嗯?”

“还不快些,太子妃想耽搁吉时不成?”

迟盈只得一路小跑着追上已经在轿中端坐的太子。

她与太子第一次同轿,迟盈小心收敛起层层叠叠的裙摆,挪到了太子身侧坐下。

她做完这一切偷偷去看太子神色。

太子只闭着眼,并不看她。

迟盈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一人入宫总要规规矩矩,该落轿便要落轿,入了大内还要换轿,更有需要一步步艰难前行的地方。

如今随着太子同乘,竟然什么都省去了,随着轿子径直往夜宴所在含光殿停下便好。

迟盈与太子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早已不像最先那般将什么情绪都摆在面上。

要是惹得他不开心了,折腾的岂不还是自己

迟盈渐渐地学会顺从了。

无论人前人后,她面上总是带着浅浅笑意,她知晓自己若是带着笑,若是学会低头顺从,便不会使太子不开心。

或者太子纵使有火气,也不会朝着她发。

成婚不过半月功夫,迟盈已经学会了掩饰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车撵平稳缓慢的前行,迟盈与太子并坐着,纵然没有刻意贴近,二人也不可避免的离得极近。

她眼睫微颤,只觉得时间难熬,倚靠着软枕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便泛起了睡意。

迟盈也忘了太子妃的规矩,只以为自己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头小鸡啄米一般,一下下碰上太子肩头。

今日她妆容画的精致,脸蛋细腻均匀,唇形丰润口脂鲜红,双颊更是泛着浅浅的绯红之色。

身下层层叠叠的裙摆堆砌在一起,蔓延了半张软轿,嫣红裙尾更是有半数无可避免的覆在太子绯衣金带袍衫之上。

萧寰早不知何时睁开了眸,眸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

见此无可避免的想起床帏之上,太子妃云鬓微湿之媚态。

明明瞧着清澈单薄的小娘子,夜间却是另一番模样。

萧寰喉结微动,他眸光移开,落在自己袖口。

袖口却被人攥住,迟盈唇瓣微动:“殿下?”

“嗯?”

迟盈睡醒时理智总有些跟不上,她抓着他的袖口担忧地问:“殿下入了宫要去何处?是与我一处吗?”

“自然不是一处。”

男子如何能与女子厮混再一处?成何体统。

迟盈咬唇问道:“那殿下何时回家?”

太子被这个字一震,这回他倒是未曾出言讽刺,只曼声应道:“不会耽搁太久。”

***

外间一片冰天雪地,却丝毫渗入不到巍峨耸立的皇城之中。

它依旧绮丽壮阔,宛如春日。

外间火光银烛照彻天际。

迟盈到了含光殿时,不过须臾功夫,殿内便围满了女眷。

连上回闭门思过的乐山公主,这日由于是大年夜,都被特许放了出来。

糟了一番罪的乐山公主如今倒是丝毫瞧不出收了惩罚的模样,梳着凌云髻,钗簪满髻,被诸多宫人簇拥,浑身上下金玉绮罗。

乐山朝着迟盈半是假笑半是讽刺:“皇嫂竟然来了?皇嫂嫁入东宫这般久,倒是真叫皇妹难得一见”

迟盈一听便知这是故意在嘲讽她小年未曾入宫的事儿。

往日好做好人的徐贵妃秦王妃如今倒是默不作声了,想必是怕压了这乐山等会儿她发疯起来更口出惊人,要么就是借着乐山的口,成心叫迟盈不痛快。

迟盈自知她今日若是但凡软上三分,明日什么阿猫阿狗便都要往她头上来撒野。

迟盈歉意笑着道:“原本我与太子说了的,前几日便想请几位皇姑皇妹往东宫一叙,只是太子说乐山皇妹怕是不方便,来不了,这便只能不了了之。倒是劳烦公主惦念了”

如何不方便,自然是被禁足罚俸出不了府邸的事儿。

这话一出,身后早看不惯乐山公主嚣张跋扈的妃嫔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乐山听闻脸色大变,几乎维持不住假笑,被徐贵妃看似平静的睨了一眼,到底是按捺住了气急败坏。

这却也叫迟盈也知晓了,太子这尊佛牌,看来真的挺好使。

一句太子所说似是而非的话,都能叫几位摆好了刀枪剑戟的小鬼一下便停了声儿。

徐贵妃笑意倒是维持着,倒是惊讶于这看着少不经事的太子妃也如此能说会道,偏偏叫她们说不得一句不是,看来真是自己小瞧了这位太子妃。

也是,迟氏出身,能差哪儿去?

徐贵妃朝着一旁的秦王妃问起其他的事儿来。

“秦王后院新生的那一对龙凤胎,说来也是喜庆事儿,你今日喜糖可有带来?快些给几位王妃公主都送上一些,好讨讨喜儿,说不准明年就一人开怀一个大胖小子。”

旁边被说到的王妃公主皆是一副娇羞模样,迟盈内心惶恐至极,表面却与众人装的如出一辙。

不过这话缺叫迟盈有些害怕起来,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如何就要生孩子了?

再说她的身子如何怀孕?

迟盈又抑制不住的恐慌起来,前些时日那两晚若是真有了该如何?

迟盈愁眉不展之际,秦王妃是闻声便知徐贵妃意思,知晓她这是要趁着今日给太子妃敲敲钟了。

秦王妃连忙差身侧宫人端来一盘子的喜糖,皆是些果仁糕点什么的,特意叮嘱宫人:“多给太子妃送一些,如今我们谁都不如太子府着急。”

而后又朝着众人不经意道:“我是个子女缘薄的,嫁给王爷四年,也只得了一个小子,可府上那位刘侧妃却是个能生养的,这回这龙凤胎,还有另一儿两女都是她生的。”

如今世道讲究多子多福,不是自己生的孩子还能这般高兴的可真不多。

至少秦王妃这句话一出,无论公主王妃,面上都十分不好看。

徐贵妃经秦王妃这么一提醒,好似才想起一般,朝着迟盈问起:“太子宫里可有伺候的人啊?”

这话问的,迟盈还真不知道。

明面上太子并无侧妃侍妾,可若是随意睡了个宫女,第二日酒醒了给忘了的,谁又知晓?

太子那般的,迟盈真不信他以前没沾过荤腥。

最多是放荡惯了,提裤子就走人,没给名分罢了。

迟盈正欲答,却听见男眷那边原本还是一片觥筹交错,却猛地转变成了一阵瓷器碎响。

隐隐伴随着圣上咆哮。

惊吓的她把方才秦王妃给的喜糖都全丢到了地上,脚还不太灵活的踩了一脚上去。

迟盈有些讪讪的,她真不是故意的,她是担忧太子惹怒了陛下,到时候连她都跟着倒霉

秦王妃看着被才在太子妃脚下的喜糖,笑容都维持不住。

众人已经顾不得自己这边的勾心斗角,转瞬去询问前殿发生的事儿。

从前殿过来的小黄门哭丧着脸:“陛下喝了些酒,招宁王上前问话,本来还有说有笑的,不知如何就忽的发起了火,摔了一席的酒”

前边又是急促的拉架声,天子的怒火总叫众人跟着瑟瑟发抖,说不准一会儿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一群人皆是面色难看,连徐贵妃乐山公主都没了方才的架势,约莫是方才才做了亏心事,这会儿坐在席面上支起耳朵胆颤心惊的听着,再不敢言语。

迟盈一听是宁王,竟然比是太子更叫她心惊,她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起来,趁着无人注意她这边,离了席偷偷往另一侧绕过屏风去看。

只见那发了怒的帝王欲拔剑,却被几位头发花白的老王爷拉着。

“陛下,万万不可!”

萧渊一双深幽、泛着血红的眸子落在宁王身上,恨不得将他当场处死。

太子坐在一侧,事不关己,神情寡淡的饮酒。

说来也真是缘分,正主宁王便跪在迟盈屏风身前不过一丈。

宁王一袭青竹大袍,衣衫上溅满了猩红酒水。

他头上受了伤,一缕红色沿着额角发鬓滚滚落下,宁王垂着头似乎不知所觉。

他不声不响,似乎并不将帝王的狂怒看在眼里。

其实这般无异于更加惹怒了皇帝,无异于是在自寻死路

迟盈不由的替他捏了一把汗,她缓缓蹲下身子,沿着座屏地下细小的缝隙,不管他能不能听见,拿着最小的声儿朝他劝道:“不管是不是你的错,你都认了吧”

她了解了太子,太子可不就是这般模样?好起来如何都好,发起疯来就要挖她眼睛。

父子某些角度是实在太像了,万万不能逆着来的

宁王听到熟悉的声音,整个人罕见的一震,他回头看着那扇挡了一切的宽大屏风,只能隔着底下白玉镂刻出的缝隙,见到后面的人影。

一道屏风,阻隔在二人之间,一如这道宫墙,硬生生拆散了阿盈与守一。

“太子妃回去吧,别管我的事。”

萧芳毓苦涩道。

他本就是在淤泥里苟且偷生,他不想也不敢将她扯进来。

原以为她永远不会卷入这一切,却还是自己高看了自己

萧芳毓夜夜都会想起小时候来。

那时他真是幸福。

有父亲有母亲,后来纵然被丢去了寺庙里,也有许多师傅师兄,虽每日生活的贫苦,还每日都要扫地,可那时他遇见了阿盈。

再多的苦难都不如如今这般,看不到光明的煎熬。

他被关在这座皇城里,所有人都在监视他,所有人都在唾弃他,他连自己喜好什么都半分不敢叫人知晓

若他不是宁王,还是那个小和尚多好。

到了合适的年纪,他就还俗娶她。

萧芳毓不怕死,却独独怕自己的狼狈被身后的人瞧见了,一个多怕血胆子多小的姑娘。

可迟盈还是看见了,迟盈看见他身前的猩红地衣上渗了一滩血水。

迟盈忍着哭,离得近了,她闻到了宁王身上的血腥,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安神香。

怪不得她每次都觉得宁王熟悉,原来是他身上的香味熟悉

她怔怔的问他:“我是不是见过你?我能感觉你总是避着我”

每每见到她,又转瞬离开了她。

她想同他道谢时,总寻不见他。

萧芳毓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的话,他迫切的想要离迟盈远一点,站起往殿前圣上处一路走去,罔顾生死,直直走到萧渊剑下一寸距离跪下。

众人历经千辛万苦才按捺住帝王,这小子竟然又上赶着送死。

萧渊真的也不是光打雷不下雨,他挥剑就朝着宁王肩头砍下。

一剑落在宁王肩头,陷入了他的皮肉。

萧芳毓未曾有半分挣扎,他淡笑着说:“我早该下去与母亲团聚了。”

萧渊冷冷望着他,踉跄两步,手上的剑却再未砍入半分。

“哈”

*

一场闹剧以宁王被太医抬了下去为终结。

圣上转瞬忘了方才的闹剧,举杯道了声酒宴继续。

染了血的剑同地毯被迅速撤了下去,众人仿佛什么都不知晓一般,殿中瞬间恢复了觥筹交错。

晚宴后半场,众人移步去了戏台。

隔壁国进贡来了两只通体雪白眼睛碧蓝的猫儿,一群宫妃围着玩笑的开心。

徐贵妃正与徐微雨商讨着,要留一只在翊坤宫养着逗趣,另一只是给乐山公主还是留在宫里的那位永安公主。

乐山公主才犯了错,这般直白的给她未免不好,徐贵妃有些为难起来。

有宫妃眼尖,道了句:“太子往这边来了!”

徐微雨面容微变,有些窘迫的整理了一番裙摆。

徐贵妃则是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揶揄了她一番,朝着太子笑道:“太子来了可是没赶上巧,太子妃嫌外间冷,偏要往殿里待着”

太子没吭声,他立在金笼前,驻足看了里头的猫儿片刻。

徐贵妃见状便扶着宫人的手离开此处,其他妃嫔也有样学样,将场所留给太子与一旁怯生生立在寒风里的徐微雨。

“殿下”

徐微雨有些娇羞,她敛裙朝着太子行了一礼。

太子今日心情不错,面上带着温润的笑,精致脸庞在通彻的烛光底下泛着深邃多情。

他望着徐微雨,温声问她:“这猫儿可咬人?”

男子宽大的身型罩在自己身前,略低沉沙哑的嗓音使徐微雨耳尖都红透了,她弯唇笑:“自然是不咬人的,这猫儿乖巧的很。”

太子颔首,微微俯身离笼子里的那两只猫更近了些,伸指摸了摸那笼子里正睡觉的猫儿。

猫儿动了动,懒洋洋的将头扭到了另外一边,身姿也扭过去背朝着太子,尾巴一下一下打着他的手,仿佛生他气一般。

太子止不住笑了起来。

年轻的太子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眼里的柔情几乎就要漫了出来。

与以往的虚情假意总归是不同的,徐微雨在一旁迷了眼,这一刻她竟然有几分嫉妒起那只猫儿来。

太子伸手抱起那只坏脾气的猫儿,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将另一只猫儿拎起来。

如此左拥右抱的德行,连高台上的萧渊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从东宫随太子入宫的太监名唤常让,是七八岁上头就伺候太子的。

何曾见过太子如此模样?常让止不住眼皮子抽搐,他朝着太子爷道,“殿下,这猫儿脏的很,还是奴才给抱着吧”

太子听了,将手中的一对儿猫儿丢给了常让,淡淡吩咐道:“将这两只猫儿带回东宫去养着。”

饶是自小伺候他的太监,常让也不明白主子爷的意思,太子还会养猫儿?他不是最厌恶畜生了么?

养哪儿啊?

难不成跟那些猎犬养一块儿?

那还不是糟蹋了这胆小可怜的小东西。

心思善良的常让只猜测着开口:“可是将这两只猫儿送去给太子妃殿里养着?”

徐微雨胸间染起一阵阵抽疼,她下意识的等着太子的回答,多想听太子亲口否认了去。

她再看这一对猫儿时,生不起半点儿怜爱,只觉得连带着这一对猫儿都面目可憎了起来。

太子却不如她的意。

他皱眉片刻,淡淡嗯了声。

常让听了额角划过黑线,连他都觉得太子爷这也太

太子妃如今人就在殿里,您直接连着笼子送过去,人前多恩爱的一幕呐。

偏偏绕这么大一圈子,何必呢

不累吗

作者有话说:

太子内心:真好,她已经渐渐的喜欢上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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