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1)

虽经?贺承的?脉脏腑皆有损伤,可靠一身深厚内力稳固着根基,尚能?勉力支撑。此时他经?脉脏腑中空空荡荡一点内力也没有,那些平日?里被粉饰太平的?暗伤显露出来,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瞬时被抽光了一般,竟虚弱得险些坐不住。

南门?迁两撇山羊胡子抖了抖,低声斥道:“才多大年纪,身体?根基就毁成这个样子?若没有这身内力,我看你还怎么逞强!”

南门?迁的?话越多,贺承内力被封的?时间越长,内力被封的?时间越长,贺承便越是?虚弱。他摇摇欲坠地坐不稳,被潘妩眼疾手快地接在怀里。潘妩与南门?迁没有孩子,她越看贺承越觉得心疼,拿帕子擦着他额角渗出的?层层虚汗,扭头呵斥道:“南门?迁,你少废话,赶紧落针!”

“我说他几句怎么了?他把身体?糟蹋成这样,还说不得了?”被潘妩训斥得不服气,南门?迁边淬银针,边恨恨地念叨,“哼,真是慈母多败儿!幸好,幸好我们没有孩子!”

潘妩咬牙:“南门?迁!你闭嘴!”

“前辈……”刻骨倦意?如浪潮般阵阵翻卷上来,贺承伏在潘妩臂弯中,强打着精神当?和事佬,“前辈,切莫为我,伤,伤了和气……”

话音未落,贺承只觉有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扶正了他的?身体?,而后,任督二脉处接连炸开一串细密的?疼痛,像是?在身体里点燃了两串细小的炮竹,沿着任督二脉,在他前胸后背噼里啪啦地炸过去,掀起一片滚烫而尖锐的疼痛。

贺承痛极,猛然坐起,脊背笔直而僵硬。他脸色煞白,有冷汗顺着鬓角滚落下去,他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着,惨白的?唇微微发颤,最终却将所有痛极的呻吟咬碎在牙缝间,只从喉咙里低低地吐出一声闷哼。

“另开经?脉通路,无异于?易经?洗髓,是?要吃点苦。”南门?迁接过齐越递过来的参汤喂给贺承,“服了参汤,缓一缓,再继续下一步。”

贺承

春鈤

将半碗参汤混着心口翻涌的?腥气一同咽下,咬牙道:“继续吧。”

“我要开始将你丹田中的?内息引入新开的?经?脉通路。这条通路细幼,跟任督二脉不能?比,我也不确定它能?承受得住多强的?内息,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你若受不住,不许强撑,立即同我说。”

贺承冷汗岑岑,微微垂着头,无力地应了声“好”。

得了贺承的?回应,南门?迁开始转动最初扎在贺承气海、关元几处穴位上的?银针,边转动着,便缓缓抽离贺承的?身体?。他的?动作极慢,往外抽出分毫,都要屏息凝神地观察贺承片刻,全没料到,直到几枚银针几乎要被全部抽出来,都不见贺承皱眉。

南门?迁盯着贺承,怀疑道:“你就不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贺承像是?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茫茫然摇了摇头。

南门?迁新开的?经?脉通路犹如一条宽阔河流,如今只引了细细的?一眼泉水进来,贺承不明白,南门?迁怎么会?担心这条河流会?不堪重负,决堤崩溃呢?

南门?迁觉得古怪,二话不说搭上贺承的?手腕,细细诊了片刻,有些惊喜:“庄荣眼光实在毒辣!你这一身经?脉确实清奇,若不是?急着要出谷,我可以试着借用这条新开的?通路为你重塑经?脉!”

“重塑经?脉?”

“罢了,这事要从长计议,办完了事,回谷再说。”南门?迁说,“我现在将银针全部撤下来,你运转一个周天试试。”

待南门?迁撤了前胸后背的?银针,贺承盘腿而坐,试着引一脉内息运转于?任督二脉。

这并不是?他伤后第一次运功,他自然知道内力顺着经?脉流转,行?至膻中、神阙几处埋着凤尾续魂针的?大穴时,必定痛苦难当?。可南门?迁说过,此后,他需得一刻不歇地运转内息,才能?保证身上的?毒不再侵袭经?脉,他才有机会?活下来。

既然有机会?活,无论多苦多疼,他都想?要试一试。

内息行?至埋着凤尾续魂针的?穴位处,贺承顿了一顿,暗自吐纳片刻,加了一成功力推了一把。霎时,他只觉得一阵剧痛如电流般猛冲出来,痛意?瞬间流转周身。

贺承猛地睁开眼,剧痛之下,他气息不稳,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头滚了滚,偏过头去,“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怎么了!”南门?迁扶起倒伏在床边的?贺承,急声问。

贺承唇边犹有血色,紧咬着要牙关,单薄的?身子在剧痛下无声地发着颤。他的?手指颤抖着攀住南门?迁的?手臂,出声艰难:“刚刚我,我试着冲开淤塞之处,此刻,此刻内息已可以,可以流转通畅。”

“只是?”他的?身子痉挛般地颤了颤,脸色更?苍白几分,“只是?,确实,好疼。”

“没事没事,我们有药。阿妩,快,快把药拿过来!”南门?迁接过潘妩新制的?止痛药丸,喂给贺承,“没事了,内息能?流转通畅就好,止痛的?药丸管够,等你办完外面的?事,再回百花谷来,咱们有时间慢慢治,彻底治好了,就不会?再疼了。”

“多谢前辈。”药丸尚未起效,贺承疼得目光微微涣散。他几乎要疼得昏厥过去,却挣扎着追着南门?迁问,“前辈,那我是?不是?,是?不是?暂时死不了了?”

“不是?暂时,有我在,你以后也死不了。”

“真好……”贺承累极了,声音渐渐低下去,“劳烦前辈,替我,跟晓怜说一声……我死不了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拜师 我们走了,你们看家……

如贺承所愿, 南门迁收拾妥当,走出房间时,并未同陆晓怜多说治伤的细节, 只神态舒展、语气平和地告诉她,贺承的伤已经没有?大?碍, 现□□力难支, 暂且昏睡了过去,待他?醒来,便可启程出谷。

陆晓怜兴冲冲地闯进屋子?里去, 见到的却依然?是?躺在床上苍白孱弱的贺承。

齐越落在南门迁夫妇后面, 还?在屋子?里收拾一地狼藉,比如,将贺承呕血时弄脏的那件中衣团成?一团, 塞进装杂物的竹筐里带走处理?。陆晓怜闯进来正看见齐越手一抖,松开?刚刚卷起的那件染血的中衣, 衣裳扑棱棱地散开?了, 那团触目惊心的殷红便铺在了她眼前。

“这, 这是?我师兄的血?”陆晓怜瞠目欲裂, “不是?说没有?大?碍吗?怎么还?见了血?”

“是?没有?大?碍。”齐越斟酌着措辞, “他?呕出经脉里的淤血,不算坏事。”

陆晓怜不以为?然?:“不算坏事?吐血还?能是?好事不成??前辈长说师兄气虚血亏,要好好养着才是?, 哪里禁得住三天两头地吐血!”

这该怎么解释呢?齐越不禁犯难, 南门迁没有?同他?对过口风, 他?不清楚陆晓怜现在究竟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南门迁和贺承究竟想让陆晓怜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更不清楚该怎么应对陆晓怜的质问。

照着齐越对陆晓怜的了解, 事关贺承,她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然?而,他?一则所知不多,二则也不清楚自?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敷衍搪塞道:“治伤耗费体?力,贺少侠累极,估计得睡好一会?儿,我就先走了,姑娘不妨也去休息休息。”

“师兄要睡很长时间吗?他?醒来一定会?饿吧!我去给师兄备些吃食。”陆晓怜将齐越堵在门边,敏而好学,“师兄刚刚吐过血,是?不是?该吃些补血的东西?”

这话没毛病,贺承气血衰竭,什么时候益气补血都不是?坏事。齐越忙点头称是?。

“那小?齐大?夫开?个方子?吧!”陆晓怜瞪着一双浑圆明亮的杏眼,询问地看着他?。

开?方子?本不是?难事,可齐越这回却愣住了。他?不曾见过南门迁夫妇为?贺承开?的方子?,怕自?己胡乱说出什么相克的药材,反倒误事。他?稍顿了片刻,脑子?一转,想出两味药食同源的食物来,说于陆晓怜指点迷津

“药补不如食补,给他?找些桂圆、红枣,最好不过。”

于是?,贺承从?晌午睡到暮色四?合,在烛光中迷迷糊糊睁开?眼,抬眼看见自?己床边的矮几上点着红烛,烛台旁,两大?盘桂圆、红枣映着摇曳的烛火。有?一刹那,贺承不禁怀疑自?己的脑袋也受了伤得了病,竟连什么时候过的六礼,什么时候拜的堂都不记得了,睁眼便是?洞房花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