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了推钟晓的?手臂,道:“我没事,你去帮小齐大夫。”
贺承虽然这样说,陆晓怜却不会这样信。
她顺着钟晓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见靠在齐越怀里的?赵戎津脸色发乌,无力垂落下的?半条手臂也都是黑的?,显然中毒已深!
心惊之余,她赶紧转回头来,翻看贺承身?上的?伤口,担心有丝毫遗漏。可只?看了个开头,她去掀开贺承衣领的?手就被贺承反手拉住,贺承的?手虚虚圈住她的?手腕:“我没受什么伤,你放心吧。”
陆晓怜心细,他?这一抬手,反倒是暴露出一点破绽来。
以此时他?倚在她怀中的?姿势,左手是落在外侧自由无阻的?,右手却被挤在两人之间,伸手拦人这样一个动作,要?紧的?是要?快,本该用最便?利的?那只?手,而?他?却非要?艰难地抽出右手来。
这是什么缘故?
陆晓怜松开贺承的?衣领,伸手去捞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心中一痛,声?量不由提高?起来:“没受伤?没受伤这是怎么回事?”
陆晓怜小心翼翼捧着贺承的?左手,只?见那只?修长的?手挂满了血污,血色从指缝里渗出来,滑过清瘦苍白的?手背,像烧了一夜的?烛泪一般,高?高?低低地垂着,一直淌到手腕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血是鲜红色的?
至少证明他?没有中毒。
半是侥幸半是心疼,陆晓怜轻手轻脚地捧着贺承的?手细看。细看之下,她发现他?手掌上的?血像是都从中指附近蔓延开的?,她狐疑翻转过他?的?手掌来看,瞳孔不由一颤
他?左手中指指尖的?血肉硬生生撕裂开来,皮肉外翻,肿胀可怖,那破碎的?血肉之间赫然扎着一根寒光闪闪的?针!
陆晓怜又气又痛:“你”
贺承料想?她不忍,将手掌又翻过去,只?留皮肤惨白的?手背对?着她:“原本只?是想?要?提提神,打起架来,就忘了。”知道她生气,他?的?语气开始有些撒娇有些讨好:“刚刚还没感觉,现在开始觉得疼了,啊,好疼,你帮我把针取了,好不好?”
这个人总是这样。
三天两天惹人生气,惹人生气了,不哄不道歉,反倒撒娇打滚,等着被他?气得说不出话的?倒霉蛋反过来哄他?。
陆晓怜又好气又好笑,翻了个白眼,收敛了情绪,低下头查看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伤倒不是危及性?命的?重伤,可十指连心,他?是真下得去手!
她边在他?皮开肉绽的?指尖寻找适合取针的?位置,边问他?:“这不像是小齐大夫的?银针,倒像是缝衣针。你哪里来的?缝衣针?”
贺承睁眼瞎说:“我孤身?一人在外,衣裳破了也是自己缝补,有缝衣针也”
话音未落,贺承身?子猛地一颤,痛极了的?呻吟被他?咬碎在唇齿间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唇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喘着粗气看着陆晓怜手里的?那枚挂着血珠的?缝衣针
陆晓怜,青山城众星捧月的?大小姐,他?那娇生惯养的?小师妹,就这么干净利落地把嵌在她心爱的?贺师兄血肉里的?缝衣针拔出来了?
贺承不禁茫然,所以,他?到底被陆晓怜认出来了没有?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阴阳草 阴阳草不仅难得,……
虽然捉了?蛊虫在手, 可变数横生,七步岭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况且,尽管赵戎津体内的毒素被钟晓硬生生逼出来一些, 但他受蛇毒侵染太深,情况还是十分危急, 命如悬丝, 再禁不得一点儿风吹草动。
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但没有人想在此地停留,稍作休整, 便重新?上路了?。
还没有离开?七步岭, 金波不敢轻易取下包裹着自己的毯子。为了?方便走路,她小心翼翼地将毯子系在自己腿上,只露出一双脚来, 为防万一,她特意将那只装着红色蛊虫的罐子牢牢捧在胸前, 以?求吓退一切试图近身的毒物。
齐越执意要自己背着赵戎津翻越七步岭。
赵戎津高大精壮, 而齐越身形纤瘦, 他红着眼咬着牙, 一声?不吭地背起赵戎津, 将每一步都走得又快又稳,就和赵戎津醒着的时候一样,他们永远坚定地走在最前面, 给大家领路。
贺承虽没有被毒虫所伤, 可他本是强弩之末, 撑到此刻也是十分勉强。
医者?仁心,齐越为赵戎津揪心之余,还抽空为贺承包扎手上的上。他特意交代陆晓怜和钟晓注意他手上的伤口, 伤在手指并不是什么要命的地方,可贺承气血太弱,凝血有碍,若是任由他一路滴滴答答地淌着血走过?去?,便是一头?牛,也要将血流光了?。
于是这一路,贺承的手都是被陆晓怜握着的。
她纤细温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环过?他瘦削伶仃的手腕,伸出两只轻柔着撑住他的手背,将他受伤的手稳稳托住。
在贺承的印象里,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握过?他的手。
在很?小的时候,她喜欢软软地握着他的一根手指,像根尾巴似的跟着他。后来长大些,她会用力地握住他的小臂或者?手腕,拖他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再后来,是两臂挽牵,是十指相扣,是坦荡而坚定的并肩而行?。
这是第一次。
她稳稳托起他的手掌,她成?了?他的依靠。
他们一路这样默默地走着,各怀心事,各有牵挂。
带着伤员和病人,他们的脚程不算快,从枝叶间溜进?来的光斑还是金灿灿一片,到残阳如血,斜斜铺就前路,他们不敢停歇,从晌午走到日暮,终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中,借着陆晓怜手中小小的一豆灯火,走出了?七步岭。
翻过?七步岭,就是百花潭。
被闷了?一路的金波解开?重重包裹的毯子,纠缠许久黑暗霎时被抽离开?,睁开?看去?,是一片银白色的柔软亮光,那银白的光落在平坦的山谷里,明晃晃地映出遍地柔绿的草和娇艳的花。
谁能想到,幽暗惊险的七步岭之外,会藏着这样一处静美的世外桃源?
山谷里的百花潭是一潭温泉水,这里一年?四季都温暖宜人,孕育着各种奇花异草。
这一夜恰是月圆,银盘似的月圆低低悬着,银盘里的牛乳泼洒出来,月光柔软,肆意流淌,山谷里氤氲着百花潭升腾而起的水汽,薄雾袅袅,宛如仙境。
月光下,背着赵戎津一路跋涉的齐越脸色苍白,他侧过?头?去?,轻轻贴了?贴赵戎津冰凉灰败的脸,呼吸沉沉,声?音哽咽:“赵戎津,我们到了?,你醒醒。”
赵戎津并没有醒,又拖了?这么半日,他的气息更弱了?下去?。可饶是如此,昏迷中的人似乎还是能听见令他割舍不下的那个声?音,虽然他说不出话来,但浓密的睫毛挣扎着颤了?片刻,喉结滚动,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叹息着说了?声?“傻”。
对七步岭上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