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1 / 1)

陆岳修脸色煞白,厉声呵斥:“你闭嘴!”

无涯洞外的?事已经分说清楚,可不?久前在逐月阁发生的?杀戮却还扑朔迷离。

孟岗纵身一跃,落到陆岳修身旁,一双眼被恨意烧得猩红:“叶广,我逐月阁血案,当?真也是你设计的??”

“孟岗兄,我确实?也是没有?办法。我想要将四大门派合一,青山城与琴剑山庄都出过?事,若不?想办法削弱逐月阁的?实?力,凤鸣山如何担得起四大门派之首的?名号?”

仿佛看不?见孟岗眼中的?怒意,叶广摇摇头,惋惜地继续说下去:“元经是个好孩子,稍稍挑拨,他就差点帮我杀了贺承。我是真的?没想过?要元经的?命,实?在可惜了。可谁又能想到呢?贺启因?为他大哥,盛怒之下,竟能一剑封喉取了元经的?性命。”

“你为什么一定要取师兄的?性命?”陆晓怜握紧手中横秋剑,极度克制,才忍着没有?拔剑出鞘。

粗粗算来,叶广至少设了三次局要杀贺承。

将陆岳修的?化功散换作?致命的?毒药是一次。利用失心蛊打算借刀杀人是一次。挑唆孟元经对贺承痛下杀手又是一次。

可陆晓怜实?在想不?明白,叶广与贺承究竟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想要你师兄性命的?不?是我。”叶广指指陆晓怜手中装蛊虫的?瓷罐,“是这?只虫子的?主人。至于你的?师兄为什么会?跟南疆人有?牵扯,恐怕你就得自?己?去问问他了。”

“原来,帮南疆王杀我儿的?中原人就是你啊。”

桑秀婉转妩媚的?声音悠悠响起,大家才想到,最初聚在青山城山门外,本是为了抵抗这?个南疆女子。可后来往事一页页翻出,桩桩件件都骇人听闻,竟没人再记得她。

桑秀拨弄着自?己?纤长的?手指,眼波流转,斜睨了陆岳修和孟岗一眼:“喂,就数你们话最多,还有?什么要问这?个人的?吗?”

不?知道她为何由?此一问,陆岳修和孟岗彼此对视一眼,想着青山城与逐月阁的?往事已经分说清楚,一齐摇了下头。

桑秀点头:“很好,那就是没什么要说的?了,那你们让一让。”她垂眸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眼中浮起一层说不?上是欣喜还是哀恸的?情绪,低声道:“接下来,就轮到我为我儿报仇了。”

语音刚落,她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弹,叶广只觉眉心一凉,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沁入自?己?的?身体。

“妖女,你”叶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盖过?去。他循声看去,旋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只见围绕在桑秀身边的?、密密麻麻的?蛇虫如潮水般朝自?己?奔涌而来……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无医 你看过我了,可以走……

这?一场对峙不见血光, 密密麻麻的蛇虫将叶广吞噬得只?剩一副白骨,连渗进泥土里的血迹都被它们吞吃入腹。叶芷蔚在叶广的惨叫声中?昏厥过去,醒来时, 凤鸣山弟子已将叶广的遗骸装殓好,准备启程回去。

叶广毕竟是叶芷蔚的父亲, 是生她养她的人, 即便他不仁不义造下不可?饶恕的杀孽,她也还是想要?送他最后一程。可?几日前,她当众撕破叶广的伪善, 已与凤鸣山势同水火, 从?青山城往凤鸣山的这?段路,她必定要?走得很艰难。

启程那日,陆晓怜牵着马, 一路送至青山城外二?三十里,不得不分别时握着叶芷蔚的手, 安慰她:“芷蔚姐姐, 一路保重?。等, 等叶掌门入土为安, 你便回来找我吧。”

叶芷蔚点头:“我自然是要?回来找你的, 阿纬还在你这?里呢。”

叶芷蔚情深义重?,即便在叶广派人屠杀逐月阁的生死关头,她也没有丢下早已半死不活的孟元纬。她将孟元纬推入儿时捉迷藏的密室中?, 引开凤鸣山的人, 侥幸活下来了, 才趁着夜色翻回逐月阁,从?死人堆里把孟元纬背了出来。

只?是孟元纬原本就只?剩一口气,这?一番折腾, 差点连那口气都保不住。

那时叶芷蔚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敌是友,在西?江城里东躲西?藏,连大夫也请不到,只?能凭着之前日日为孟元纬煎药的记忆,乔装去药铺抓药,勉勉强强接续着孟元纬的性命。那一日大雪天,孟元纬差点要?撑不下去,偏偏是在这?一日,钟晓和金波找到了他们。

也是孟元纬

椿?日?

命不该绝,金波捏着她的宝贝瓷罐告诉叶芷蔚,她手中?有一种蛊虫,靠寄居在人身上吸食人的血液生长?。这?种虫子为了自保,进入宿主体内,便会分泌一种物?质为宿主保命,伤得再重?的人,也能在蛊虫的帮助下,再续七七四十九天的性命。

叶芷蔚想起?孟元纬命悬一线之际,她听孟元经说?起?过一种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南疆奇药。她追问金波,这?是不是便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南疆奇药?

金波摇头叹气,告诉她,蛊虫能续命,可?至多也只?能续四十九天,四十九天后,蛊虫成熟,吸尽宿主血液,宿主必死无疑。

那时孟元纬气息弱得几乎断绝,只?心口还剩了一抹热意。

在立即断气和四十九日后丧命之间,叶芷蔚还是选择了后者。

孟元纬就这?样暂时又活了下来,后来,叶芷随着钟晓和金波来到青山城,昏睡中?的孟元纬也跟着山水迢迢地来,此刻已经被送进青山城里安置妥当。

陆晓怜想了想,摸出一方玄色令牌,塞进叶芷蔚手中?:“这?是师兄给我的,说?遇事可?去找枕风楼相?助。我与师兄如今已经安安稳稳待着青山城中?,暂时是用不上了,你带着,日后再还给我便是。”

叶芷蔚不再推辞,大大方方地接过:“多谢。”说?罢,她翻身上马,朝陆晓怜挥手:“快回去,一会贺师兄醒了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马蹄声远,叶芷蔚的身影渐渐隐没在被扬起?的尘土里。

陆晓怜勒马掉头,往相?反的方向发足狂奔,哒哒马蹄声中?,她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叶芷蔚、叶飞白、孟元经、孟元纬,还有钟晓、贺承、贺启,明明他们在青山城的池塘里泼水嬉戏好像只?是前几日的事情,怎么不声不响地,他们就长?成了要?独自面对离别的大人了?

最令人绝望的是,她们面前,不仅有生离,还有死别。

赶回青山城,陆晓怜下马,一丢缰绳便往后院跑。在门外抖落一身寒意,她才敢推门进去,走到贺承的床榻旁。

见陆晓怜回来,钟晓起?身,将床边凳子让给她。

陆晓怜一口气跑上来,气还没有喘匀,没急着坐下,歪着头仔细端详床榻上昏睡的人。这?人像是深秋的风刀霜剑里挣扎着看出来的一朵花,穷途末路,每一日都要?比前一日更衰颓枯败一点。

她忍着眼中?的热意,问钟晓:“他早晨醒来过吗?”

钟晓有些不忍,却还是轻轻摇头。

陆晓怜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知道了,我来陪他吧。”

贺承的情况是从?一切真相?大白那日后,开始急转直下的。

那一日,贺承难得示弱,外人还未散尽,他便俯在陆晓怜耳边说?不舒服。

陆晓怜扶着贺承慢慢往后院走,明明疲倦得连说?话都少气无力的人,脚下的步子却迈得飞快。听着贺承越发沉重?地呼吸声,和一阵急过一阵的闷咳,陆晓怜心里又急又疼,一遍遍劝他:“师兄,慢一点,再没人要与青山城为难了,我们不赶时间。”

可?他不语,依旧快步往里走。

赶到卧房门外,贺承扶着房门站定,才彻底松下来一口气。顷刻间,全身力气霎时被抽尽一般,他再迈不出半步,无奈看着陆晓怜苦笑:“晓怜,扶我一把,我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