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霜回过神来,强迫自己放开她的手,转开视线不去看那草叶 ,摇头道:“没什么,我还以为是你受伤了。”

“我没事,我出去的时候,那人早跑了,根本没交上手。”燕歌把草叶丢到地上,走过去抱住她,“霜霜,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所以,你再多陪我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暮霜余光还是忍不住往那草叶上睨,犹豫地点头道:“好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57章 第 57 章

是夜, 灵气衰微,魔气上浮,白日里蛰伏的牛鬼蛇神都随着太阳的落山而冒出头来, 边镇里灯火煌煌, 无数奇形怪状的影子游走在灯影中,编织出一派光怪陆离的景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镇子一角,几道黑影从那热闹的街景里脱出, 趁着夜色往镇外偏僻处行去, 很快便窜进了山林里, 围聚住一座孤立的宅院, 攀附在院墙外打望, “这里真的藏有一个仙族人?”

另一个声音道:“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那话音未落,已响起了一片吞口水的声音, “好久都没有吃过仙族人, 还怪想念他们的味道。”

攀附在墙外的黑影直立起来,身形比屋宅还要高大,惨淡月光照在它身上,勾勒出它怪异的形貌, 无数的步足在半空撞出沙沙的响,看上去像是一只巨型的蜈蚣,身子上却生了三个脑袋。

那三头蜈蚣竖直上身, 猛地朝着院上的结界砸去, 在即将撞上半空的屏障时, 忽然间, 几道交错的幽暗剑光闪过,那蜈蚣连一丝声响都未能发出, 身子便断做了数截,三个脑袋都滚落到了地上。

它的残躯很快被地面的魔雾吞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重烛收回斩苍剑,在宅院门口伫立良久,终于抬步踏进了院子里。

他抬眼往厅堂看去一眼,白日时,暮霜就是坐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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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偏头往他所在的地方看过来,说她不喜欢了。

这很好,比起她以前说的那些能扰乱他魔心的甜言蜜语,这句话分明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听见的,可是不知为何,在那几个字入耳时,他却感觉到了刀剑刺心一样的痛苦。

痛苦?

他的凡心早就碎了,如今胸腔里装着的是一颗无情无畏的魔心,他不应该感觉到痛苦才是。

可那一刻,他的的确确感觉到了痛苦。

重烛身上的影子在昏暗的月色下扩散开,贴着地面游动进厅堂内,缠裹上屋内的摆置,将它们一点一点碾碎成了齑粉。

燕歌察觉到了外面异常的魔气涌动,警觉地推门而出,又被满院舞动的蛇影逼得退回屋内,重烛站在那狂舞的蛇影中间,转过头来,血色的瞳孔亮着幽光,森冷地瞥了她一眼。

“尊、尊上……”燕歌被这一眼定在原地,四肢百骸都在泛着凉意。

她一直都在期盼着重烛的到来,希望他能和暮霜好好聊一聊,希望他们能解开误会,回到从前,但他现在真的来了,燕歌发现她竟有些害怕他踏进暮霜的屋子里。

他浑身杀意沸腾,不像是来和解的,像是要来杀人灭口的。

燕歌见他挪动脚步,当真要往暮霜的屋子里走去,立即想要冲过去阻拦,但她的一切都是重烛教的,一招一式都来自于他的指点。

她都还没动,重烛就已猜到了她的行动意图,蛇影先一步封锁了她的去路,轻而易举就将她擒住。

“暮……”燕歌的一声大喊没能出口,蛇影早有所料地缠裹过来,将她的声音堵回了嘴里。

重烛看也没看她一眼,脚步没有停顿,推开门进了暮霜的屋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色透过窗,洒落入屋内,床榻前的雾影越来越浓厚,最后凝成一道颀长的身影。

重烛站在床边,垂头看向榻上沉眠的人,面庞逆着光,瞳孔中的血色却越来越明晰。

他心脏上又多了一道新鲜裂开的伤痕,就像是琉璃器上的裂口,正在无法挽回地缓缓扩大,无论他如何努力地修补,都无济于事。

这些裂痕都是因为她,不管从她嘴里说出的,是甜言还是恶语,都能在他的魔心上撬开一条裂痕,她单单只是存在,就可以毁了他。

杀了她!

杀了她吧!

反正她也不喜欢你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血腥味在喉间翻滚,心里的声音时时刻刻都在回响,宛如越来越急促的鼓点,重重地敲在他的每一根神经上,不断催促着他动手,魔心上的裂痕越多,越是岌岌可危,他心中弥漫的杀意便越是沸腾。

重烛心里除了这个声音,已再也容纳不下别的,他冷然地抬起手,从虚空拔出斩苍剑,反手竖立在她身上,手腕往下压去。

斩苍细长的剑尖抵到了暮霜的心口,剑刃忽地震颤起来,剑气如逆流的风漩,竟然违背了主人的意愿,僵持在半空,不得寸进。

杀了她!

连你的命剑都为她而背叛你,她的存在就是你最致命的威胁!

重烛额角青筋鼓胀,心里的声音震得他耳鸣,杀念如洪流冲上头顶,那双金色的眼眸,完全被瞳孔里的血色浸染了,除了遵循心念,再没有别的念想。

他抬起另一只手,双手握住剑柄,魔气汇涌在掌中,用力往下刺去。

斩苍剑的剑芒同时大盛,两种原本系出同源的力量分裂对抗,将斩苍的剑铭都逼了出来,那剑铭之中镶嵌着一道血色的铭文,铭文牵动着斩苍剑的剑气,顺着剑身逆流而上,破开重烛掌心的魔气,冲入他的经脉之中。

重烛双臂被反噬的剑气绞得鲜血淋漓,闷哼一声,禁不住倒退数步,偏头吐出一口鲜血。

“重烛!”

重烛眩晕了片刻,恍惚听到了暮霜担忧的喊声,她从床上翻身起来,扑过来接住了跌倒的他。

原来她根本没有睡着。

重烛跌入柔软的怀抱中,她身上熟悉的气息随着呼吸进入感官,她惊慌地喊着他的名字,手足无措地接他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看见他手臂上的伤,表情看上去比他还要痛。

心底叫嚣的声音短暂地消散了片刻,那控制住他的沸腾的杀意,也短暂地平息下来。

斩苍剑摔落在地上,剑身上那道与剑铭交织在一起的血色铭文依然亮着,重烛想起来,这道铭文是他取自己的血,一点一点刻进斩苍的剑铭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