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衿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脱下手术服换上了白大褂,他刚一坐下,陈桓就闻到了很浓的消毒水味,医生多少都有点洁癖,“手术没什么问题,后续需要住一段时间院。出院后定期来做病理检查,最主要还是平时注意不能久站过劳。”
工作好不容易忙到头,林女士的情况也稳定下来,陈桓心里总算是踏实了,“好的,谢谢刘医生,辛苦了。”
那么,接下来该进入正题了。
刘子衿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不对,忙着整理手边的资料,就只嗯了声没抬头。
陈桓站起来却没离开,右手搭在椅背上,视线一直跟着刘子衿的动作,“今天下班后有空吗?”
“没有,”刘子衿抬头扫了他一眼,“午休也没有,假期也没有,以后都没有。”
陈桓还真有点被他噎住了,大概只有他觉得刘子衿这样怪可爱的,说话带着笑意,“没关系,我一直都有。”
刘子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您随意。我现在忙得很,慢走。”
“好啊,那我先不打扰你了。”陈桓披上大衣准备离开的时候,恰好撞上同样做完手术回来的何云川,他连忙道了声抱歉。
陈桓走到办公室门口,忽然想起还有事没说,脚下一顿,转头冲刘子衿说,“晚餐别再忘了,一定要吃啊,工作再忙还是身体最重要。”
刘子衿啧了声没回答。
这氛围倒是让八卦雷达何云川看出点不对劲来,他等陈桓走远了之后,做贼似的凑过去,“呦,刘医生,这是哪位啊?”
“患者家属。”语气毫无波澜。
“不像吧,”何云川摸摸下巴,“听那语气和你挺熟啊。”
刘子衿无语了,这一个两个怎么都那么唠叨,“这您就不懂了吧,不然怎么说医患一家亲呢。也是,只有和我这么平易近人的医生才亲。”
说到这还来回打量了何云川一遍,用一句话堵住他的嘴,“你怕是没机会了。”
还说没有猫腻?何云川照着刘子衿的路线上下打量回他,明明越不坦率越有问题。
噢,他忽然意识到,我要这么八卦干嘛?
原本陈桓想给林女士请个护工,毕竟自己工作时间再自由,也没办法时时照顾到她。但林女士本着勤俭持家的传统,毫不犹豫否决了,她甚至还觉得陈桓一日三餐准时来送饭,非常没有必要,非常浪费时间。不过该庆幸的是,还好林女士没有勒令他不能来。
于是接下来的每天,陈桓现身说法什么叫做“我一直有空”。
但陈桓中午找了刘子衿几次都扑了个空,他不是在查房就是在做手术。
所以他今天也没抱太大希望,陪林女士吃完饭又和她说了会儿话,陈桓就借口公司有事离开了。他熟门熟路走到刘子衿他们科室,敲了敲门。
“刘医生不在。”回答的是之前撞到的那位医生,似乎和刘子衿关系不错。
对方简直明目张胆在扫描他的脸,陈桓可不知道何云川在八卦什么,“我在这儿等他,方便吗?”
何云川点点头,“请便。”
然后装作很热情的样子,“我看你最近天天来找刘医生,患者吗?”
陈桓对人一贯不冷不热,不太想理会他的搭茬,不过看在他是刘子衿同事的面子上,出于礼貌回答,“不是,患者家属。”
口径倒是一致,“刘医生查房去了,是病情上有什么问题吗?如果着急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陈桓拒绝的得体又客气,“不用了谢谢,您辛苦。”
何云川现在立刻马上想和刘子衿吐槽,和你们俩的对话怎么都那么难进行啊!!!
恰好这时候刘子衿回来了。他脚步挺快,白大褂的下摆被风往两边吹,因为从小被李女士耳提面命不能驼背不能驼背,所以他走路的时候背部线条非常挺拔。
陈桓看见他,立马站了起来,词汇匮乏的大脑里,只有意气风发这四个字。
刘子衿本来打算直接忽略他,但又想起林女士还在住院,于是问,“有事?”
“嗯,”陈桓看了看表,“快两点了,还没吃饭吗?饿吗?有什么想吃的?”
刘子衿没想到还是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又问了遍,“林阿姨有事吗?”
“没有。”陈桓回答的很干脆。
何云川目光的焦点一直在俩人脸上来回转。
刘子衿得到答案后没再理会他,绕过他去了洗手间。
他今天心情算不上好,刚刚查房的时候,发现有几个病人的情况不怎么理想。尤其是前不久刚住院的一位老奶奶,本身发现的就晚,家属还一直拖着没及时采取措施。虽然奶奶自己看的挺开,可刘子衿和她的家属打交道下来,总觉得不太舒服。
当了医生之后就觉得哪哪都是细菌,哪哪都脏。就连刘子衿这种,以前能在泥地里毫无压力打滚的人,查完房都必须消毒杀菌整个全套。
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陈桓已经走了。
连着两餐没吃,刘子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个点医院食堂是什么也不剩了,点外卖又怕耽误下午的手术,干脆去楼下便利店随便买俩面包得了。
他才刚打算往外走,就看见陈桓又折回来,手里还拎着袋子。
陈桓走到他面前,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去附近炒了几个你爱吃的菜,趁热吃。”
刘子衿看了眼菜色,青椒炒肉,酸辣土豆丝还有番茄蛋汤,还真是他爱吃的家常菜。待会儿要忙一下午,晚上还轮到自己值班,晚餐指定又是草草对付一下。
再矫情就没必要了,万一低血糖晕倒可真是得不偿失。
于是他从善如流接过陈桓递过来的碗筷,一打开保温盒,香味扑鼻而来,他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大口扒拉起来。
坐在不远处的何云川脑袋瓜里的问号是越来越多了,谁家外卖用保温盒装啊?
陈桓拧开了瓶水递给他,“慢点吃,别噎着了。”
刘子衿吞了口水,含糊不清地问他,“多少钱?我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