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1 / 1)

娇饲 富贵金花 8432 字 1个月前

暖烛融融相衬, 秦观月明显怔愣了一瞬。

“有这么明显吗?”

有身孕以来,她的腰的确不似往日纤细,但前段时间忧心顾珩生死, 整日食欲不振, 她还清瘦了不少。

顾珩目光向下一扫,笑得别有深意。

秦观月顺着他的目光垂眸,只看见两道起伏的云峰,顿时红了脸。

前几日, 他还在云峰深壑间迷了路。

“顾珩!”

与顾珩初见时, 她还以为顾珩真是高台之上不染俗尘的云松。那时顾珩愈是不爱理睬, 她就愈是想要攀折。

可之后每次与顾珩共枕,秦观月都在想,天下人都被顾珩骗了,连她也是。

这座沉寂的雪山下埋藏着誓要掀翻一切的波涛, 它无声无息地接近,贴绕着你,而后将你尽数吞噬。

烛芯燃到尽末,忽而劈裂炸响, 秦观月微微一颤,顾珩揽住她的肩头。

绰约的暖意渡在顾珩的眉目之间,使他看上去不似往日般冰冷。

忽而,窗外响起两道轻轻的锣声,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秦观月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 看见顾珩正在望着她。

“月娘, 吉时到了。”

顾珩身上还穿着那袭正红的喜袍, 四周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绸, 连榻旁的鞋案都被刷上了红漆。

她自然知道所谓的吉时是什么意思。

但不知为何, 哪怕她与顾珩早已有过数次肌肤之亲,哪怕她今日并非初见新郎官的新娘,可真在这一瞬,她的心跳却变得很快,鼻尖上微微沁出了汗。

或许是因为她与顾珩已许久没有过了,虽然之前那次也是在她有身孕的时候,可今夜与那一次不同。

那次她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而如今她的小腹一日胜过一日的变化着,连同许多地方,也悄然起了变化。

譬如她睡前即便没有饮水,夜里也要起来三四次;譬如她如今闻不得膻腥味,往日最喜欢的烩羊肉,她眼下只是闻见便会恶心。

但这些顾珩都是知道的,还有些是只她自己才知道的。

她比往常更加感性敏锐,她需要顾珩时时陪在她身边,但顾珩一贴近她,又会轻易引起变动。

在今夜,她有些慌乱,害怕顾珩会笑话她的羞赧与不安。况且被衾上的鸳鸯实在是栩栩如生,她不想沾污了这图样。

她别开脸,鸦羽般的长睫在烛光下近乎透明,脸颊畔耀泛着微微的金光。

但即便她没有说,她放在腿边、紧紧攥着被衾的手,已然昭示了一切。

“月娘,别怕。”顾珩的手覆上了她的,试图抚平秦观月的心绪,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我问过张医师,他说只要不似往日那般,便不会有事。”

秦观月脸更红了,羞愤欲死:“这样的事你怎能同张医师说。”

顾珩神色坦然,没有半点遮掩,寻常的仿佛是在讲明什么道义。

“我不能拿你和孩子的安危去赌,这样的事,问过医师总归稳妥些。”

“你莫与我一起,岂不是更加稳妥……”

顾珩轻声笑了,纵容了她的辩驳,抚上秦观月的后颈,让她靠近自己,而后在她耳朵上轻轻一吻。

“今夜是你我的大婚之夜,我不想就这样荒废。”

春深时节,万物吸敛天地光华,皆以飞快的速度生长着,窗檐下的藤萝几乎是一夜之间便攀满了整涨墙壁。

窗外的藤叶亦随之摇摆,向上缓缓攀长,与萝枝紧紧交绕在一块,而萝枝极尽温柔,将藤叶抱揽怀中。

柔缓的夜风吹过,吹开虚掩的窗,屋内的烛光微微摇晃,山水屏风上倒映一池春水。

秦观月静静地望着顾珩的眼底,恍惚间觉得里面暗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眸海,它随着烛波轻晃来、轻晃去。

而她就是海上的一叶小舟,在他的波浪里晃荡,慢慢地被蚕食。

——

院阁不远处的一片竹林下,墨隐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窗里忽明忽暗的烛光。

她手里还提着那把小锣,魏恪亦不禁随着她的目光望向那扇窗。

“其实今夜他们不会劳烦你,你不必在这里守着。”

与魏恪许久未见,墨隐一时觉得有些生疏。原来哪怕是往日再熟悉的人,只要分离些许时日,也会从无话不谈而变得陌生。

墨隐垂着眸,脚尖点着地上的一处小坑:“我知道的,只是娘娘与丞相这一路走来不易,我……想在这里看着。”

说来好笑,她曾为秦观月真心实意地着想,屡次劝她投入城阳王的怀抱,也因此招了顾珩的恨,被迫于魏恪分开。

原本不说深仇大恨,但至少她该对顾珩有些不满的。可真到了今天,一切似乎已经烟消云散,她只是希望娘娘能够过得好。

魏恪也无言,缄默的夜里,只有偶尔两声虫鸣。

良久之后,那边的窗里灯火渐渐暗去,归寂这一片长夜里。

墨隐转过身,抬眼望向魏恪:“好了,我们走吧。”

他们沿着一条溪流并肩而行,墨隐终究没忍住问道:“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魏恪犹豫了片刻,说道:“凉州。”

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墨隐与他有幼时情谊,魏恪像是一座山,任凭风雨侵袭,他都将她挡在身下,为她遮去所有风雨。

即便他也只是凡人之身,也会因为太过疾厉的风雨而受伤。

但他从来没有退缩过。

多年的了解,墨隐很快就明白魏恪的欲言又止。她停下来,看着魏恪,笑得真诚:“没关系的。我知道军机不可泄,你不必与我说。我若知道了,反而觉得难受。”

月色为墨隐的脸庞覆上一圈清冷色泽,使她看上去格外美丽。

“墨隐。”

“嗯?”

“若你不嫌弃,等一切安定之后,我来娶你。”

话刚说完,魏恪眼中便流露出一丝悔意。

他真是一时冲动昏了头,居然对墨隐说出这样的话。

墨隐她每次看着贵妃的肚子,总是那样的开心,她应当也是喜欢孩子的吧……

可是像他这样的残败之身,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怎好让墨隐委身与他呢?

魏恪慢慢地低下头,心里酸得难受。

谁知下一瞬,他便听见了一声“好。”

他猛地抬起头,正巧对上墨隐含笑的双眼。

墨隐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

——

一夜之后,秦观月睁开眼睛,看着满目的红色,尤似还在梦里。

只有被衾上淡淡的濡湿痕迹提醒着她,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

顾珩躺在一旁,支颐望着她,挑起她垂在枕上的一缕发在手中。

“夫人醒了。”

秦观月对这有些陌生的称呼感到不适,微微阖上眸子,意欲装作没睡醒的模样。

顾珩笑着看她,温声问道:“昨夜,还好吗?”

顾珩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秦观月的耳中,一下便激得她睁开了眼。

“你不许笑话我。”

纵然顾珩什么都没说,她也下意识地以为顾珩就是在笑她。

顾珩不说话,吻上她的唇,一番激缠之后,秦观月面红耳热,而顾珩在她耳边低声道:“较起山川深谷,我一向更喜欢绵延不尽的河流。”

顾珩亲自打水为她盥洗穿衣,她则自然地享受着顾珩的侍奉。

毕竟,如今她已是顾珩明媒正娶来的夫人。

来到正厅,昨夜在礼宴上的一群人已坐满了两张桌子。

若云看见挽起鬓发、人妇模样的秦观月,颇为新鲜:“娘子来了。”

满厅的人都含笑望着秦观月,可秦观月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似乎昨夜的动静都被他们听去,他们是与顾珩一般在笑话她似的。

与众人一同用过早膳,秦观月想要回原先的宅子一趟取些东西,却被顾珩拦下。

再三追问之下,顾珩才告诉她,那座宅子已付之一炬,化为泥尘了。

秦观月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告诉顾珩,顾珩母亲的那对镯子还在那宅子里。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去找一趟,也许那镯子不怕火,还没被烧毁。

顾珩为她拭尽眼泪,抱在怀里哄了很久,秦观月才将将平静下来,可一想起来,她仍然不忿。

“可是那镯子是婆婆留给我的,再没有第二件了。何况……”

她抬眼看看顾珩,终究把那后话压了回去。

那句未说完的话是,那是你阿娘留给你为数不多的东西。

但她怕引起顾珩的伤心事,于是不提。

顾珩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痕,面色平静:“无妨,只要我们没有把他们忘了,有没有那对镯子,都是一样的。”

秦观月仍有些啜泣道:“可是万一婆母或许会怪我没有收好那对镯子。”

顾珩展颜笑笑,语气无比真挚:“得妻如此,已是李家最大的福分。即便他们泉下有知,也只会感到欣慰。”

——

吴嫔的孩子出生了,是一个女儿。

吴嫔听说秦观月的孩子要起名叫安渝之后,便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安然,这样既能与秦观月的孩子称作姐妹,亦寄托着她希望女儿安然长大。

吴嫔很喜欢这个女儿,亦感到庆幸。至少这样,她便不用时刻提心吊胆这个孩子的安危,害怕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对于皇家来说,只有公主才能顺遂平安的长大。

秦观月的身子已经沉得走不大动路,哪怕吴嫔如今就被安置在她隔壁,只是这几步路的功夫,她都需要走走歇歇。

说来也怪,秦观月的孩子还未足十月,但肚子竟比吴嫔临产时的还要大些。且不知为何,她害喜也总害得更严重。

每当她吐完泪眼涟涟的时候,便会向顾珩撒气,责怪是他害得自己要受这样的苦。

顾珩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说,只是任由她撒气。实则他宁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想让秦观月受这样的苦。

但更多时候,顾珩会抱着秦观月在长廊里坐着,赏满池的莲花。

吴嫔的女儿肤白雪嫩,笑起来脸颊旁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很是可爱。

秦观月看着喜欢得不得了,常常对顾珩说她如今也想要一个女儿。

他们俩难得在一件事上终于有同样的看法,加之秦观月孕里喜食辛辣,便自然而然地认为秦观月腹中是一个女儿。

于是给孩子的衣裳首饰,都按照女孩的买好。

一切似乎都那样的顺遂,这个宅子远离京城的纷扰,所有她最在意的人都留在身边。

秦观月想就在这宅子里,与顾珩平淡地过一辈子。

只是离产期还有半月时,顾珩却突然告诉秦观月,宫中惟恐生变,他要进宫一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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