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1 / 1)

娇饲 富贵金花 9738 字 1个月前

“见过柔安公主。”

陆清漪的眸光扫掠过秦观月, 最终落在了她微显凌乱的衣领处。

她白皙的玉颈上,赫然显现着一道青紫色的淤痕和淡淡的红印。

陆清漪藏在袖子下的手骤然攥紧,声音少见的藏了厉色。

“你为何在这里?”

秦观月感受到她的目光, 旋即垂下了眸子, 将领口紧了紧。

“奴婢……”

沉默的空气流淌在二人之间,陆清漪周遭似覆了层冰霜般寒。

“奴婢奉吴嫔娘娘的命,是来向丞相讨问一本经书的释义。”

“是吗?”陆清漪缓缓笑了,声音极其温柔, “是哪一本经书的哪一章?”

秦观月思来想去, 也记不清有哪些道.经释义, 最终只在灵光一现间,想起了先前在顾珩桌上看见的那本册子。

“是古澧羯五真言的第五卷。”

陆清漪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秦观月起皱的衣领望。

她本不愿多想,但上次千秋亭外知书可是亲眼看见她与顾珩举止亲密, 而今日这宫婢居然又出现在这里,教她怎能视而不见。

何况她将才根本就看得清清楚楚,这宫婢的颈上分明是让人看了都羞怯不已的印痕。

她仿似已经看见了这宫婢与顾珩在榻上缱绻的模样,心里似有股邪火在烧, 烧得她几乎要端不住这张柔婉合宜的模样了。

她只想将这宫婢扣回宫内,细细审问,非要她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她到底与顾珩有没有过什么苟且。

清平观的寝屋内,顾珩将才褪去了身上的雪袍。

雪袍被润水浸透, 还泛着淡淡的腥气, 这腥气不仅沾染在雪袍上, 还停留在了他的眉梢, 流落过他的鼻梁和唇角。

但他并不厌弃这样的味道, 反而喜欢将其保留。

整理衣襟时,他不经意间望见了榻上的一团洇湿,会意地笑了笑。

不过比起衣襟,更急待端正的是他的鬓发,毕竟刚才秦观月实在是扯得太用力了些。

顾珩的鬓角有些湿,还没来得及叫侍者打水清洗,就听见清平观门外的动静。

顾珩走向窗边,把窗子推开了一条小缝。

柔安话里藏刀的询问声和秦观月略显不安的回应,不轻不重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无尘很适时地叩门请入,推开门后便向顾珩行了一个礼。

他跟在顾珩身边耳濡目染,早已练就了与顾珩一般的沉稳冷静,或许现在就算是燕帝宾天,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然而今日他的面上却显露出几分焦急:“丞相,娘娘出门时撞见了柔安公主。”

他料想这般隐秘的事,丞相不会愿意有人发现,更遑论那人是柔安公主。

然而丞相玉身立在窗边,好整以暇地负手向窗外远望,俨然似没听见他刚才的话似的。

无尘清了清嗓子,又提醒了一句:“丞相……”

似乎是嫌无尘的声音扰了他看戏,顾珩挥了挥手:“我知道。”

无尘一时无言,但想到适才柔安公主似乎很不悦的模样,只怕秦观月会落了下风。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问道:“丞相不去看看吗?”

“不急。”

他很想看一看秦观月会如何应对。

然而秦观月很快便有些抵挡不住柔安的追问,似乎落了下风。

柔安已然细细问道具体是哪一段经,哪一句话了。

顾珩不必细看,也能才想到秦观月此时一定如立针毡之上。

“走吧。”

他不能再等了,否是秦观月要怪他了。

顾珩拂袖向门外走去,离开时顺手从桌上捞过那本五真言。

“你不要紧张,只是我也爱好道法,所以想听听吴嫔娘娘究竟是何处不解,也好循思一二。”

陆清漪面若春花,笑得轻轻柔柔,让人听不出话里的锋芒。

偏是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询问,才更让人挑不出错处。

秦观月垂下洁白的颈,流转秋波的杏眼藏在了长睫之后:“奴婢不识字,吴嫔娘娘将不明白的地方点在了书上,奴婢也不知具体是哪段哪句。”

“那本五真言在哪?”

陆清漪的目光缓缓落在秦观月空空无物的双手上。

“姑娘将这本五真言落在我的桌上,不怕回去后被你家娘娘怪罪吗?”

陆清漪一敛眼底的冷色,循声望去,看见顾珩缓缓走来,雪袍翻涌,手中还握着一本经卷。

陆清漪往日为迎合顾珩,与他有些可以交谈的话语,将他提起过的道卷皆钻研了一遍,细至每章每行,乃至每个字眼,她都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因此她只要一问秦观月究竟吴嫔留的是哪句话,当即便可知她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可顾珩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丞相,听这位姑娘说,今日吴嫔来问了五真言,我也想一听丞相的见解,所以才与这位姑娘多说了几句。”

顾珩并未拆穿陆清漪,只是将那本五真言递向秦观月。

秦观月舒了一口气,故作感激涕零地向顾珩一礼:“多谢丞相。好在丞相提醒,否则奴婢回去只怕要挨罚了。既如此,奴婢遍先回宫复命了。”

秦观月接了五真言,转身就要走,却被顾珩叫住。

“等等。”顾珩目光含笑地望着秦观月,“你连书都忘了拿,今日我与你讲的课,还能记住多少?”

顾珩分明是在柔安面前故意让她难堪,秦观月轻咬了咬唇,恨得抬眼飞快地瞪了他一眼。

然而顾珩并未退怯,反抬声问道:“我在问你话,为何不答?”

秦观月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到嘴边的斥骂强忍回去,转而乖顺地低下头:“奴婢记得的……”

顾珩眼底的笑意更深:“那你正好与公主说说,我是怎么教你的?”

秦观月倏然便听懂了顾珩话里的深意,一阵热意霎然攀上了脖颈。

怎么教的,他身体力行地教会她新的学识,如灵活的小蛇穿梭在雨后湿润的茵丛,引起了新的波潮骇浪。

他趁她半睡半醒的时候偏要扣着她教,让她动弹不得,还充耳未闻她的求饶。

直到雨势不可阻挡,他才满意地检验着自己教学的结果。

秦观月光是想起来都羞得脸热,羞愤欲死。

陆清漪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交谈,藏在袖底的粉拳紧握,蔻甲深嵌进掌心,印出了深深的白痕。

她不愿秦观月坏了自己的事,抢在其之前开口,望向顾珩柔声问道:“丞相的头发怎么还湿着?”

顾珩似乎心情不错,眼底居然酿着笑意,这是陆清漪往日从未见过的模样。

陆清漪愣了愣,随后听见顾珩状似无意地说道:“将才下了场雨。”

这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又合乎情理。

确实将才那场大雨绊住了她的脚程,否则她早就到了这清平观,也能看看一切是否如这宫婢所言,她真的只是来询问道义。

陆清漪关怀地问道:“丞相未曾打伞吗?”

顾珩摇了摇头:“我在屋里来不及撑伞,屋顶便倏然漏了雨,淋了满身。”

话说完,他别有深意地望了秦观月一眼,但秦观月低垂着头,他只能望见她漆黑的发顶。

陆清漪自上而下地扫掠了顾珩一眼,但见他身上鞋尖全然干燥,惟有鬓角沾了湿意。

于是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怎会,难道清平观没人修缮吗?”

“雨势来得及,去得也快,公主不必费心了。”顾珩唇角含笑,知晓再逗下去,面前的小狐狸便要张爪牙了。

他转向秦观月淡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秦观月强忍着满腔怒火,临走前还不望剜了顾珩一眼:“是。”

看着秦观月纤纤袅袅远去的背影,陆清漪心中五味陈杂。

直觉似乎在提醒着她,这宫女与顾珩之间,绝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简单。

直到秦观月的背影消失在一道花墙之后,顾珩才收回了目光,敛起了唇角笑意,又如往日一般清冷:“公主来清平观是为何事?”

陆清漪愣愣地看着顾珩,只觉得面前这个有些不近人情的顾珩,与刚才的他判若两人。

她知道顾珩不喜欢别人耽误他的时间,于是赶忙道:“父皇如今重病,我想为父皇办一场祈福会,除了宫眷小姐之外,还会邀请今岁的进士学子,我想劳烦丞相来为他们讲道。”

顾珩沉吟了一会儿,轻皱了眉头“如今朝事繁重……”

陆清漪本以为希望落空,低微地叹了口气,然而顾珩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改口道:“罢了,便依公主的意思办吧,到时我会去的。”

——

顾珩回到清平观中,沐浴之后,照例于三清前上香,幽幽薄雾中,顾珩神色坦然,只是眉目间平添了几分疲乏。

贺风在顾珩行完礼后,这才开口:“依照您的吩咐,已叫内务处将那几个宫婢放进来了。”

“安排在何处了?”顾珩淡淡嗯了一声,回身问道。

“安排在司花局了,哪里清闲,利于她们随意走动,打探消息。”

“好。”

贺风虽跟随顾珩多年,但对顾珩行事仍有些琢磨不透,顾珩与秦观月的感情已让他解读费力,但此时事关大业,不由得多问了一嘴。

“丞相何故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襄阳王的人进来,襄阳王以为那些宫婢充做良家女的籍户便可入宫掩人耳目,好在内务处自燕帝病后,因为不是什么肥差便无人争抢,因而早已按照您的意思查奴婢的三代籍户了。”

说到此处,贺风颇为得意:“那些女子想是做私卫出身的,遑论三代,一代都难以深查。”

顾珩并未对自己的先手棋感到欣悦,而是更为谨慎的摇了摇头。

“陆起章送人进来,说明已察觉到了什么,若是简单的监视燕帝病况,大可自来探望,想是——”

顾珩言语停滞了片刻,踱步到窗前支开一条缝隙,屋中原本缭绕的烟雾便追逐而散。

贺风聪敏,立刻昂首应道:“您是说,他知道了吴嫔娘娘的事。”

“既然知道了,那就推他一把。”

顾珩话说的果决。

“您是知道的,陛下想让您牵制襄阳王,若襄阳王谋害了吴嫔娘娘,岂非顺理成章夺取储君之位。”

顾珩不做声,只是凝视着贺风。

贺风蹙眉了片刻,顿悟道:“燕帝久病缠绵,朝臣与襄阳王虎视眈眈,您不想等了?”

“说下去。”

“您想激襄阳王出洞,无论成败,您都有理由——”

“燕帝一时尚不能死,陆起章已持兵京中,不能让他再收买人心了。”顾珩的指尖抚过窗棂的绣花,偶有一处未打磨的木刺拦阻,让他停滞了前进。

顾珩侧首低声:“去跟她说一声,这几日上点心。”

——

襄阳王府内,人头攒动。

自襄阳王分权后,顾珩便似偃旗息鼓般在明面上没有了动静。

这几日襄阳王又大肆拆除了几个原先顾珩修建的道观,这个举动在百官眼里是个颇有深意的预兆。

原本官吏们只觉燕国根底烂透,后继无人,若顾珩取而代之也不无可能,但随着燕帝病重,二王连续缠斗,便觉这世事无常,该择良木而栖。

今日一些被顾珩削了职权的官吏相约拜会襄阳王,明面上都是在讨份差职,实则是来主子面前一表衷心。

待人散后,陆起章冷嗤一声:“名录记下了吗?”

“都记下了,还有些拜帖也一应录下了。”一旁的随从应道。

陆起章看向门外仍旧在忙碌搬运礼品的小厮,继而说道:“这些人,一干不用,挑几个家世尚可的,拟份面上过的去差职给本王看看,权当邀买安抚了。”

陆起章对君臣之道有着异乎常人的敏锐,或许在此之前,他只当自己比作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君,却不知自己已将前路封堵,再无光亮可言。

说话间,迎面而来千鹰卫蒋氏。

“王爷,有消息了。”

蒋氏乜了一眼陆起章一旁的随从。

“无妨,你直说吧。”

蒋氏得命,便颔首应道:“今日一早,我等在城外河中拦截,拦到了从宫中漂出来的信匣。”

蒋氏语毕,从怀中掏出一卷小笺呈上。

陆起章有些惊诧于那些安插进去的私卫动作之迅猛,消息来的竟如此快。

他接过小笺,只一瞬,神情便凝重不堪。

蒋氏见状亦再续言:“属下亦怕消息不准,又差人打探了一番,回话是这几人在司花局,借着送花的由头往吴嫔宫中去,趁机取了些吴嫔倾倒的药渣。”

蒋氏略一抬头,对上陆起章的双目:“其中一个精通药理,一闻便知,这是安胎药。”

陆起章缓缓抬起眼,但见他的眸底深若寒潭,藏着令人骇惧的冷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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