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谨已觉出自己的失态,没再多说,只答了句:“那就借夫人吉言了。”
沈瑜并没有在津西院停留太久,她找了管事姑姑来,大略问了些话,确保此处不再像先前那般怠慢,便要离开。她吩咐侍女将宋予璇叫来,乘车回宋府去。
宋予璇原本是极愉悦的,上车之后触及沈瑜的神情,原本飘着的那颗心终于渐渐地落了下来。
沈瑜手中还捏着那柄团扇,低头发愣,她倒也没有摆脸色生气,可宋予璇还是察觉出她的不对,小心翼翼地问了声:“阿瑜,可是有什么事情?”
“的确是有一桩事,想同你聊一聊。”沈瑜应了声,只是车中还有侍女,她不便在此将事情挑出来说,故而又道,“等回了家,你随我回修齐居。”
宋予璇素来对她言听计从,当即点头道:“好。”
若说以前沈瑜还有些犹豫,在今日与宁谨交谈之后,便彻底下定了决心。
宁谨并不是个良人,至少,他并不适合宋予璇。
这个人心机深沉,恨不得走一步算十步,更不是个安分的人。纵然他今日说着让她放心,可沈瑜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事到如今,沈瑜只盼着宋予璇在这件事上也能乖巧听话,千万别像先前锦成公主那样,不管长辈怎么劝,却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及至回了宋府,沈瑜直接带了宋予璇回到修齐居,遣走了侍女。
书房中只剩了她二人,桌上只有冷了的茶水,不过她们谁也没这个心情去喝茶就是。宋予璇很少见沈瑜这模样,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地坐在她对面听着。
“我如今要同你说的,是你的亲事。”沈瑜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直切主题。
宋予璇的神情有些错愕,随即脸颊微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早前,侯夫人就已经同我提过此事,这几个月来也一直在为你留意着。”沈瑜抬眼盯着她,继续道,“按理说这事我不该插手,但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你一句……宁公子并非良配。”
宋予璇原本就是个拘谨内向的性子,听人提一提亲事就要难为情的,如今却被沈瑜指名道姓地点明了心思,嘴唇紧紧地抿着,脸都要涨红了。
沈瑜叹了口气:“我原是不想提的。可若是不道破,却怕你越陷越深,将来再说时也晚了。”
宋予璇双手交握着,指尖发红,她埋着头,不敢去看沈瑜,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沈瑜等了许久,见她仍旧一言不发,又叹道:“这是我的意思,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我的态度得摆在这里。你……”
“阿瑜,”宋予璇罕见地打断了她,问道,“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她眼神很亮,含着股不服输的劲头。
沈瑜原是想说,自己若是她便会放弃宁谨,可对上她这目光,愣是没说出来。
这种事情在旁人看来很简单,毕竟道理摆在那里,该怎么做一目了然。只有真到了自己身上,才明白这是一件多为难的事。
是执拗地选自己想要的,还是听从长辈的安排,嫁个未必见过几面的人,相夫教子?
沈瑜也想不出来。
“这件事我会再想想,”宋予璇复又低下头,小声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招惹事端的。”
一个两个的都让她“放心”,沈瑜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能暂且由着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宁谨是男二,不是因为他喜欢女主,是因为他后期朝堂戏份有点重。
第44章
在这这件事上,宋予璇是罕见的固执,再不像先前那般对沈瑜言听计从。
可偏偏沈瑜也不曾拿定主意说一定要如何,所以只能暂时搁置下来,由着她去了。
好在她的确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仍旧是每日按部就班地学着管家事宜,只是愈发地勤勉起来,对许多事情,甚至比沈瑜还要上心。
以往,这宋家的人都知道三姑娘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美人灯,泥性子,任人揉圆搓扁。可渐渐地,她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虽不说有多厉害,但至少与起初是判若两人了。
生意上的事情是由沈瑜来掌管着,但后宅的事情,已经大半都挪到她身上。
因着身份,沈瑜并不适宜出门去参与世家间的交际,她对此倒喜闻乐见,并不想跟那些世家女眷打交道,但心中也明白这对东府来说并不是好事。
但宋予璇逐渐立起来后,便接过了这桩事,并不总是呆在家中,隔三差五地也会接了帖子,到朋友家去参加宴饮。
先前在兴庆宫时,沈瑜就发现有人刻意针对宋予璇,以往宋予璇总是小心翼翼地避着,与那些闺秀们的往来愈少。如今她却不再一昧躲避,该出去就出去,该见人就见人,对于那些有恶意的不予理会,不再因噎废食,耽搁与旁人的往来。
其实这些世家闺秀也大都是小姑娘,相处得多了,关系也就格外好些。以往宋予璇总是显得孤僻不合群,便难免被排挤,如今她肯大大方方地去见人,性情又好,便算是无声地澄清了一些不实的污蔑。
若是遇着什么为难的事情,她便记下来问沈瑜,等到下次再遇着之时就知道该怎么去料理解围。
这些年来,云氏并没有教过她该怎么做,她也就只呆在将军府这一亩三分地。如今却总算是大着胆子走了出去,磕磕绊绊的,但总是一点点地在好起来。
懵懵懂懂地软糯了十余年,如今总算是懂事了。
连侯夫人都专程向沈瑜感慨过,说三丫头终于开窍了。
“这才是我侯府嫡孙女的该有的做派,”侯夫人将此事记成了沈瑜的功劳,对她的态度愈发地好,“早知如此,该叫你早些来教她的。”
可沈瑜却也知道,她虽帮了些忙,但却并不是宋予璇迈出这一步的根源。又或者,这根源也不是宁谨,只是宋予璇终于想明白了。
这事是旁人帮不来的,只有自己想明白了,才能有磕磕绊绊后重整旗鼓的能力。
先前宋予璇执拗地不肯听劝之时,沈瑜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锦成公主。
当年锦成择婿,一意孤行地看中了宋予夺,便想方设法地闹到帝后拗不过她松了口。沈瑜实在是怕了,若是宋予璇也要来这么一出,那她就真要烦了。
但好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