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跋涉终究是白?费力气?,对她痴狂的爱欲冥顽不灵叫嚣着冲出囚牢,于是眸中?绵延出无尽的血线牵扯着他的心肝脾肺,重新对他的双手双脚上了?玄铁镣铐。
慈悲被?缚,他又成了只知不择手段求爱的卑劣顽徒,圣洁与堕|落悬在跟前,拼着断筋碎骨,摘了?堕|落以全他不死的念。
于是他摒弃所有仁义道德,眉尾全是狂念,眼下痣也变得灼艳,“若神主一定要成婚,对象只能是朕。”
弗彻慢慢站起?身来,走过御案来到风阮跟前,优雅把玩着手中?弑魔令,慢条斯理掀唇:“神主若为天后,朕方愿休战,保六界万世太平。”
他低眸注视着风阮:“你答应吗?”
风阮反问道:“帝君,这是威胁吗?”
“是。”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她的肩膀,稍用了?些力度将她桎梏在跟前,用着破碎的语气?,“不是原谅我了?吗?”
“原谅我了?,却不肯同我在一起......不是不喜欢问?鹤吗?不喜欢他却可以同他成婚,那这个人怎么就不可以是我?他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弗彻不自觉的加大手中?握紧她的力道,“还是说,和任何人在一起?......都好过和弗彻在一起?”
“阮阮,救人要救到底的啊。”
他明明做着残忍的事?情,语气?却像是被?碾碎。
他知道他回来之后伪装出的君子模样漏洞百出,知道风阮和他近些日子?的亲近很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风鲸,知道风阮对他若有若无的照顾都是因为风鲸在场。
可是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和问?鹤成亲?问?鹤凭什么?就因为他一身白衣气?质温润如玉?还是因为他在风阮身边默默守候了风阮数万年?
不......他不甘心,也不允许。
再用点狠厉手段又怎么样,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是吗?反正事?情已经不可能比现在还差了?。
三生三世,从来都是重蹈覆辙。
于是他又道,用着请求乃至祈求的语气?,“阮阮,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怨恨的,你还回来,不论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要这么快嫁给别人,哪怕再给我一年时间......”
说到此处,他停了?停,三世都不够,一年时间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弗彻,”风阮声音很轻柔,“你说了?这么许多?,要不要听我说两句?”
男人未答,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
“你死后的数千年,我行过墟空,去?过奈何,在你织就的五彩经幡下落座,数过那里的遍地红豆,后来......”她笑了?笑,又道:“我回了?神域,生活一片平静,没?有人再逼我,没有人总想着千方百计困住我,我过得很平静jsg,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风阮感觉到肩上的手指又紧了?紧,她望进男人漆黑无光的眼睛,“可是梦中?你依然在,我看过梧桐树下那个弹了几十年琴曲的白发老人,看过他夜夜行针织经幡祈福,看着他一步一叩首种下一棵棵相思红豆......一生都在忏悔。”
“他第二世依旧卑劣不堪,我不原谅,他就强取,我不妥协,他就开始算计,你说,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我心软呢?”
弗彻不自觉的再次加重力道,引得风阮皱了?皱眉,但她只是继续道:“他对我狠对自己也狠,偷天换命吞下冥夷神核,舍下半身寿数偿还对战乱百姓的罪孽,为全故人魂魄一身龙鳞尽失,龙丹龙脉尽毁,最后用束缚自己一生的镣铐,将自己锁在帝凛狱之巅孤独地死去,无人知晓其功绩,无人歌颂其功德。”
“他甚至觉得,我会予他神印,是因为他若无法成神,则风鲸再无可能诞生,所以我必须拼劲全力救他回来。三世重归后他变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地束缚着自己所有秉性。可是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卑劣,霸道,偏执,残忍......没?一样是我喜欢的......你是不是这样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风阮慢慢凑近弗彻,两?人之间鼻息相闻,她慢慢挽起?嘴角,“可是啊弗彻,爱不是定势,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山鸟与鱼不同路,琴师与弗彻亦然。年少的南诏公主爱上了?琴师,你又怎知如今的我爱的依旧是他呢?”
“若依旧是他,神域大门便不会为长待打?开,风阮也不会因为弗彻的误解掉一滴眼泪。”
少女字字句句都落在他心中?,他却一时间如置大梦,像是再次被?无形镣铐扣紧,根本不知如何动弹。
风阮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不知道,在你走的那天,神域下了?很大的一场雪,那夜我一人站在不老树下,看着飘落的雪花,想起初遇你那日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地寂静,你抱着一个幼童自宫阙中?踏步而出,身后是纷扬雪花与赤焰烈火,镣铐加身却一身落拓从容,无所谓命运予你的不公与残忍。”
“那些年我过得很孤独,六界太平,我却时常觉得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与自己的归属,孤独是认知自己的方式,我仔细思考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感觉,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原谅你之余心情也很复杂,若是有人拼着粉身碎骨,不顾宇宙规则天命道义也要来爱你......没?有人能不动容的。”
“我在神域反复思量,若是重来一次我会不会再爱上你?”风阮伸出手指握住弗彻一直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掌,“我们去?最初开始的地方。”
少女挥袖,周身天光大亮,两人又重新回到了相遇之初。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眼前火光耀目,通天烈火将巍峨宫阙烧灼得几近坍塌殆尽,白?衣琴师自火光中?缓步而出,怀中?抱着稚嫩幼童,与混在人群中的南诏公主眼神对上。
远处虚像是初遇之时的风阮与弗彻,如今的他们并肩立在这副画面之外,看着遥远的自己。
风阮收回目光,缓缓松开握着弗彻手掌的手指,走到他的对立面,笑容真挚明媚,“弗彻,来时旧雪已消融,现在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今日,我不是南诏公主,不是神域神主,不是这世间的守护神,我只是风阮,神域有一场正在为我准备的婚礼,你要做我的新郎吗?”
初冬的雪花跌落在少女肩头?,她又回归到了?最初的模样,那个勇敢赤诚的南诏小公主,在对着她的心上人表露心迹。
话语中没有隐晦的弦外之音,将自己完完全全剖白?给他听。
你要做我的新郎吗?
你要做我的新郎吗?
你要做我的新郎吗?
巨大的喜悦从颅内炸开,极端的情感震荡使得弗彻定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风阮见他不答,从怀中?拿出自己编织好的同心结,捉起?他的手指将同心结放到他掌心,仰头?道:“昔年除君身上锁,今日予君同心结。那时我对你说‘何时杖而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那么这一次......”
“这一次,我要和你白头到老。”
少女踮起?脚尖,慢慢靠近弗彻的脸颊,两?人呼吸交错间,她闭眼吻了?上去?。
初冬的风里满是她清甜的香气?,唇间轻柔的一吻使他整个人跌入了庞大的浪潮,惊涛骇浪般席卷了?整颗心脏。
风月磅礴,青山峥嵘,诸般劫数尽,守护神再次坠入红尘情网,肯赴他三生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