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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成为你的亡命之徒
水声嘀嗒, 落在墙角的苔藓上。
因为连绵不断的阴雨,石壁变得湿滑,冷得浸人骨髓。这浓重的湿意裹挟着植物的味道,也带着难闻的霉味。
在一片漆黑中, 偶尔有窸窸窣窣的的声音掠过。
矮胖的虫子震了震翅膀, 抖落沾染的水珠, 飞快地爬到墙角那里有一点面包的碎屑。
正准备大快朵颐时, 它被人捏住了。
虫子发出了“唧唧”的叫声, 小小的头颅上复眼转来转去,很快便看见了捉住自己的人的模样。
黑发的年轻男人有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五官, 尤其一双湛蓝的眼睛, 如同天空般澄澈剔透,但他的眼神只是虚虚地落在手上, 没有焦距。
“吵死了。”他拧起眉头, 毫不犹豫地捏死了倒霉的虫子,这才靠着墙壁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对着眼前伸出手。
这里的确阴暗潮湿、不见阳光,目之所及是沉沉的昏暗,只能依稀辨别出模糊的轮廓。但在他的眼中, 连这粗糙的阴影线条都毫无踪迹,只有一整片压抑而浓重的黑暗。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它们还好端端地嵌在脸上,能够正常转动, 碰到睫毛的时候还会敏感地眨眼,他找不到自己的眼睛有任何问题。
可他看不见光。
哪怕一丝一毫。
如果只是眼盲,倒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仍然有敏捷的反应和卓越的感官, 可以用皮肤捕捉风的流向, 用耳朵聆听细小虫豸的轨迹。
可他看不见被光线照亮的物品, 也看不见一丁点光元素,哪怕在他眼前施放炫光术,他的眼睛会被刺激到流泪,视线中仍然是令人窒息的可怖黑色,就像有人隔绝了他和光的联系。
作为大陆上最有天赋的法师,他从未设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更未曾料想自己会落到如此境地他看不见光。
他能感受到光元素的存在,这间囚牢仍有稀薄的光元素,它们似乎也在迷茫地盘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他而身体到心灵都无法看见它们的行迹,因而也无法引导它们、利用它们。
在确认他无法使用以光为介质的神术后,他被宣判为被神厌弃之人。
有人对此惊讶,有人猜测他是否做出了什么渎神之举;也有人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也无意中触怒了喜怒无常的神明……但对于他,没有人有异议。
一个拥有禁忌的发色且不能驾驭光元素的人,当然不可能是教廷的圣子,而是可鄙的背叛者,人们言之凿凿,指责他背叛了教义、背叛了光明。
那时候他冷笑着问:“你们有什么证据?”
当然没有人拿得出证据。
但很快有人说:“你的头发就是证据。”
于是有人附和道:“你不能再使用的神术就是铁证。”
主教们窃窃私语:“神剥夺了他的能力,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神不会出错。”
“光明能赐予,亦能收回,这或许是在以儆效尤。”
还有人作痛心疾首状:“都怪我们太迟钝,竟然让他潜伏了这么久。感谢光明的提醒,否则我们还会被他蒙在鼓里!”
在光明的教义中,不信神,也是罪孽。
而证明信仰的标尺,向来握在教会手中。没有购买过赎罪券的人不够虔诚,没有为教廷贡献过财物或劳动的人不够虔诚,对神职人员不够尊重的人也不够虔诚。总之,有太多罪名可以罗织。
模糊的、只能被教廷解释的标准树立了权威,也让教廷拥有了更大的裁量权和话语权,每一个身处其中并获益的人都不会对此有异议直到他们本身被这个体系所排除。
光明神在人界行走的化身,褪去了所有的荣耀,除下了所有的神器,被自己的信徒以背信的罪名放逐、囚禁。
这个偏僻而破旧的牢房曾经关押过叛逃的审判者、被捕获的恶魔、拒绝执行命令的牧师,如今又迎来了有史以来身份最尊贵的囚徒曾经的圣子。
比起糟糕的生活条件,更不能让泽维尔承受的是一夕之间失去至高权力的落差和失去力量的无力感。
回想起落井下石者的话语,泽维尔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家伙!不过是弱小卑微丑陋的蝼蚁!看在他们对教廷有用的份上才容忍他们苟活于世,居然敢这样对待我!!
突然,他侧过耳朵,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丝来自远处的飘渺乐声。
这是……结束祭典?
原来自己来到这里,已经五天了。
因为看不见光,也没有人和他说话,面包只送过三次,以至于泽维尔对时间的观念十分模糊,他原以为自己呆的时间会更长一点的,毕竟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是漫长的煎熬。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对饥饿、寒冷、肮脏和霉味如此麻木,区区五天就让他接受了这些原本无法容忍的磨难。
这些他所经受的东西,他将千百倍还回,否则不足以平息他的被折辱的痛苦。
只是他们会如何解释自己的缺席呢?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泽维尔站起身,摸到了冰冷的石壁,在上方,只有一个极小的孔洞,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
在无比黑暗的囚牢中,黑发的少年用空洞的眼神抬头仰望着狭小且唯一的通风口,从云翳中洒下的浅薄月光依然公平地眷顾着每一个人,包括作为囚徒众叛亲离的他,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白璧蒙尘般的脸上是易碎的悲哀。
他努力捕捉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响动,试图从中找到可能的线索,但此地和神圣的祭典实在相距遥远,他能听到被神术放大的声音的痕迹,却听不清话语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