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京阪梦(37)(1 / 1)

夜晚来临,

歌声洋溢,窗外灯光四处闪烁,像在找哪来的魅影在唱歌。

临近10点,

小学区居民都准备入睡的时候,黎觉予才停下声乐的练习,

坐在桌边休息,

手上不停地在纸张上,记录打算在选角上唱的曲目和舞台表现方式。

卡门的话…太普通了。

划掉。

西贡小姐…肯定很多同学会表演。

划掉。

“这样不行啊!按照幻境时间跳跃,今晚就是校长选角了。”黎觉予不满意地抓抓头发,

面前废弃掉的曲谱团成球球,

堆满桌面。

既然下决心要站上歌剧界巅峰,黎觉予对自己堪称苛刻。

如果二十世纪也有[内卷]说法,

那她肯定是歌剧内卷界的第一人——晚上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

她既要苦恼幻境中如何发展歌剧事业,

又要操心现实资生堂的问题。

黎觉予拿起资生堂的名片,

细细观摩着上头人工雕刻的浮雕字样,脑子一片空白。

“唉不管了,反正幻境还有24小时,慢慢想吧。”

想不出个所以然,黎觉予决定撒手睡觉,

将苦恼留给幻境中自己。

她顺手将名片夹进笔记本里,倒头呼呼大睡,不一会就没了意识。

10秒钟后,黎觉予手拿曲谱,站在教室外面,

面前是长长的队伍。

隔壁中西森紧张兮兮地抱怨说:“虽然公开选角挺好的,

但是校长给到我们准备的时间也太少了吧,

哪有昨天公布选角今天就选的道理?”

“毕竟去年的今天,就已经上报校园祭名单了。”黎觉予淡定回复。

队伍在慢慢前进。

因为事出突然,很多学生没来得及准备,只能挑一首拿手曲目,练习一晚后上场表演。

可歌剧这玩意是没办法突击成才的,所以选角刚开始,就出现了好几个,因为表演失误哭着跑出教室的人。

看到后期生前辈们哭哭啼啼,排队准备的学生更紧张了。

她们纷纷拿出曲谱,就地练习起来。

一时间,整个走廊都是各式各样的歌声,吵得让人头疼心烦意乱。

全场大概只有黎觉予一人不紧张了。

在金手指作用下,她不仅比别人多练习24小时,而且在刚刚,还多练习了一个晚上。现在别说唱歌了,就是说话黎觉予都不太乐意,站在原地一脸淡定。

不过,她这番怡然自得的模样,落到别人眼中,就是另外的景象了。

黎觉予是后期插班生,虽然这段时间表现优异,但在不熟知她的同学们看来,这人看着有些倒胃口和过度自信,继而对她嗤之以鼻。

还有人不怕死地拍拍星风,调侃说:“黎看起来可一点都不紧张。”

为什么要专门和星风说这事呢?

因为星风看起来紧张极了。

她不是那种就地练习就能缓解的紧张,而是双手双腿都在轻微抖动,两颗眼珠子咕噜转,满脑子只有“赢过黎觉予”想法的紧张。

在同伴的提醒下,星风恶狠狠地朝黎觉予瞪过去。

却又在看清对方无所谓的表情后,无意识间加深了紧张感。

她想效仿黎觉予淡定的模样,但仓促眼神无法遮掩,最后模仿成四不像,只得挽尊怒骂:“她就是在装,这可是决定校园祭角色的选角考试,正常人怎么可能不紧张?”

同伴也在附和:“对哦,你和她应该都要竞争女主角的吧?”

“那肯定是星风获胜啦。”

“对啊!也不看看星风进入学校练习多久了。”

同伴越安慰,星风就越烦躁,这些话就好像一根根稻草压在身上一样,令人无法喘息。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输了怎么办?

如果自己真的输给插班生、输给一个外国人了怎么办?

想到这,星风看着前面一大截的队伍,焦虑到用手搅着曲谱,将其完全压皱为止。

忽然,她听到前面有人在抱怨:“天啊,有人跟我选到一样的曲目!”

“这样我再表演分数肯定不高啊!要不要临时更换啊?”

灵光一闪就是瞬间。

忽然星风意识到——自己排在黎觉予前面,占据了排名优势。那如果她表演对方的曲目,黎觉予还会那么淡定吗?

恐怕她瞬间就紧张得要死吧?

在星风的指示下,那群东京小喽啰一晃一晃朝后走去,用余光借机窥视黎觉予的曲谱名,最后带回一个名为《茶花女》的答案。

“茶花女?你确定?”

星风激动得面色潮红,差点就控制不住音量让黎觉予听到了。

不怪她过分激动,而是像《茶花女》这种著名歌剧,几乎是每个学生的必修课,像今天这种校园祭选角的重要日子,几乎所有学生都下意识地避开好猜的剧目。

得知黎觉予参选曲目的星风瞬间就不紧张了,反而生出了些先驱者的大气来。

她忙不慌地翻出《茶花女》的曲谱,说:“黎觉予还挺聪明嘛,居然懂得灯下黑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想到的曲目反而是最安全的。”

“按照这个逻辑的话…”

星风将手中曲谱翻到第二幕落,也就是病入膏肓的茶花女薇奥莉塔思念情人阿弗列德,生怕见不到对方最后一面时,歌唱的咏叹调。

得到答案的星风,得意地勾起嘴角。

对于她来说,原本准备的剧目甚至没有《茶花女》要来的熟悉,如果不是有意识要效仿黎觉予,她恐怕也想不到,可以表演这首熟悉又难以出差错的咏叹调。

至于黎觉予…

被她抢走曲目也只能认栽了,谁让她星风的序号排在前面呢。

另一边,黎觉予和中西森跟着队伍慢慢往前挪动,朝面试教室进发。

期间黎觉予还多次安慰中西森,确保对方不会被紧张情绪冲破脑回路。

中西森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明明只是个选角,我却那么紧张,实在是太丢人了。”

“的确。”

出人意料地,黎觉予并没有像普通朋友一样,说一些“没事啊”、“大家都这样”的屁话,反而直接认同了对方觉得丢人的这种说法。

“校园祭一年一次,即使今年失误了也还有明年,不必为这种留有后路的事情提前担忧。”

这还是中西森第一次听有人说“宝冢校园祭是一条退路”这种说法,她想反驳,但又觉得黎觉予说的话处处在理。

的确啊,今年不行就明年,本来她就是一个前期生,没多大可能得到指名进入歌剧团,倒不如将这场选角面试当作经历,好好体验,为明年积攒经验。

不得不说,黎觉予这波反套路安慰,反而让中西森淡定下来了。

中西森冷静下来后,对四周观感才逐渐恢复起来。

忽然,她听到前不远处的选角教室里传来熟悉的曲目声。

中西森疑惑地朝教室半开的门内望去,只见星风一人,站在舞台上激情开唱。

因为等待面试的学生都在后门排队,所以从她们的角度上,看不到评审团和小林校长,只能看到舞台上学生的表演。

于是,从中西森的角度上,可以清晰星风挑衅的目光。

“靠!那个□□!”

中西森既震怒,又无语。

她将黎觉予手上的曲谱扒拉过来,仔细确认过是同一首歌后,气得站在原地浑身颤抖:“我就说,那帮东京人怎么有事没事往后面看,原来是想抄你的面试曲目!”

“居然仗着排队优势,公然抄袭!”

中西森骂骂咧咧,前面参与了抄袭计划的东京生笑笑嘻嘻,反而是黎觉予这个当事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情绪起伏。

她只是隔着层层叠叠的排队人群,盯着台上意气风发的星风,没人知道黎觉予在想什么。

忽然她笑了一下。

然后又笑了一下。

最后干脆用手捂住唇边笑意,和隔壁中西森咬耳语。

黎觉予这一系列出人意料的举动,不仅让周围看好戏的人迷惑,还让星风产生不解。

从星风的视角上,她能收获到的信息有——她表演黎觉予的曲目,黎觉予没有气急败坏,反而在和同伴嘲笑她。

…为什么嘲笑她

是她哪里唱错了吗?

星风脑中思绪如同狂风中的浪潮,不受控制地扑上扑下,即使她不断强迫自己集中精力,专心唱歌,可两只眼睛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从曲谱挪到黎觉予那里,看着她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刚刚排队时的紧张又回到了身上,星风的双手开始无法遏制的抖动,连带着她的歌声,也变得不那么流利,开始结结巴巴。

“停停停!”

五分钟未到,还没唱到茶花女回光返照的片段时,星风的表演就被小林校长叫停了。

门外围观的学生不明真相,看到星风莫名被叫停后,纷纷压低音量低声讨论。

“怎么回事?好像是失误了。”

“不是吧!星风唱茶花女失误了?”

“欸听小林校长说法,好像不是失误…”

——不是失误。

从歌剧的惯性规则来说,只要不是破音和大片忘记歌词,其他都只能算是临场小失误,无伤大雅,而小林校长之所以叫停星风,是因为他看到对方脸色不太对劲。

“星风,你怎么了?你现在脸色苍白到有些吓人。”小林校长关切地问道。

星风大口大口地喘息,耳鸣眼花齐齐发作,可她觉得这只是女高音后遗症,缓缓就好。

她努力地露出一个笑容,说:“啊?我没事啊。”

说完她就晕倒在地上了。

正如同她唱《茶花女》的歌词一样——“再见,往日美丽快乐的梦,玫瑰般的脸色已经苍白…神啊,请宽恕这陷入沼泽的人,一切都将结束。”

星风的突然倒地,吓坏屋内一众评委和学生。

其他教职人员赶到,七手八脚地将星风抬出去,确认对方只是因为过度紧张引发惊厥后,小林校长才放下心来,继续面试其他学生。

面试队伍继续前进。

中西森从意外缓过神来后,问黎觉予:“你刚刚耳语说的是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没什么。”

黎觉予笑了一下:“我就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