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是看着卷宗睡着了?

“平队,专案组那边有事想找您。”

站在办公桌前的警员叫醒了平熙,照例报告完后,她看着平熙桌上那一堆厚重的文件,忍不住问道。

“您这是又在看别队的案子了吗。”

“嗯。”

平熙简短地应了一声。

她撑着额头起身,眼底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且未曾消退的睡意,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局长明明说了,让您这段时间只用负责专案组的事就行了,您这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

警员说着说着,竟然有些着急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平熙在工作的时候睡着的样子。

说来很不可思议,但据总局里的老人所说,他们从来没看见过平熙露出疲惫的姿态。

不管是多么繁重危险的任务,压在她肩上的担子有多沉重,平熙的身上,都从未出现过任何和脆弱相关的情绪。

她就像一台不知道疲倦为何物,高效又可靠的破案机器,哪怕连轴转上数个日夜,经历过再令人神经紧绷的任务,第二天永远能如常一样出现在岗位上。

大家都将这归结于平熙强大而坚韧的精神,因为没人能做到,所以没法理解其中具体的缘由,只能一边感叹一边心生敬仰。

别人做不到的事,平熙做得到;别人做得到的事,平熙能完成得更好,挑不出任何错误。

总局只要是遇到了其他人无从下手的疑难案件,或者性质重大容不得出错和耽误的大案,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平熙。

而平熙每次都能不负众望,交出一幅完美的答卷。

到了后来,甚至其他市有实在破不了的大案,也会来请求C市总局的帮助。

但真正请求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平熙毫无虚名的名声和卓越的能力传得越来越响,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

平熙也是人,她再怎么无所不能,也有会感受到疲劳和乏累、想要休息的时候。

这次专案组负责的案子,难度在整个C市总局的办案史上也是能排得进前三的大案,其中牵扯到太多势力和利益方,那几个刑事案件中危险度极高的要点,这次的案子几乎全占了。

平熙接手案件以来,通宵早就成了常态,总是会发展到局长都看不下去了,强制她回家休息的地步。

在今天以前,平熙已经保持了很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期间一次也没回过家。

警员还想再说什么,被平熙抬起手制止了。

“我知道了。”平熙拉开椅子站起身,回答的却是一开始警员报告的内容,“辛苦了,我马上过去,让他们在会议室等我。”

警员看着平熙一刻也没耽搁,大步向外走去的身影,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平熙走出办公室,她看了一眼挂在走廊上的时钟,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外面万籁俱寂,黑夜笼罩着这座熟睡中的城市,只有路灯在公路上孤零零地亮着。

除开专案组的人,总局里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回家。

走廊里很安静,只听得见平熙一个人的脚步声。

“哒、哒。”

不轻不重的声响回荡在走廊中。

去专案组会议室的路,平熙熟得不能再熟。

她路过熄着灯的一个个房间,玻璃窗上映出她挺拔的身姿。

接手了这次案件的这段时间,平熙其实很少有停下思考的时候。

办案需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和短暂的时间内足够全面且大量的思考。

可现在,当她一个人走在安静的走廊上时,平熙却难得没有想以前一样,利用这点时间在心里梳理一下还没有头绪的线索。

她早就习惯了随时随地无时无刻的思考,时刻保持着清醒和警惕。

然而此时此刻,平熙的内心却十分异样地一片平静。

甚至可以说,相当地松弛。

这里的松弛并不是贬义,平熙很难形容用语言来这种感觉。

就好像总是时刻准备着要紧绷拉满的一张弓,虽然有积累一些压力,但它足够承受,一直这样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但有一天,它却突然像是被人从手里放下,送去由内而外做了一番细致到一毫米的地方也不放过的养护,弓身和弓弦都精心地抹上了护理的油脂。

不仅如此,连从前一些没有被发现过的暗处细小的损坏,也全都被消除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平熙稍微回忆了一下这种特殊的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答案是,她在无意睡着到被人叫醒的过程中,仿佛得到了某种善意的安抚,让她的心境随之变化,也就有了如今这份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安稳与平和。

这种改变不是浮于表面,而是从内心深处,源源不断地散发着一股令人安心和舒适的放松感。

平熙感受到了身体里充沛的精力,还有充分得到舒缓放松后,越发敏锐的五感和思维能力。

按理说,从她睡着到现在只是过去了三个小时。

平熙知道自己在精神抗压方面的承受力很高,这么多年以来,她也是第一次在工作中就这样睡着,足以证明她这段时间确实对自己的状态判断不够严谨,才会出现这种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