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你不是跟人结亲,你是骗婚!”顾钧成字字掷地有声,“明明在首都劳改,你骗人家姑娘家里在闯事业,明明不学无术,高考试图舞弊,却骗人热爱读书……”

“什么?高考还舞弊?”围观群众震惊了。

顾钧成冷笑,“这个时候太晚了,如果岳母有兴趣翻旧账,而诸位也有兴趣听故事的话,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县公安局,当年你给你儿子买高考题却上当受骗买到假题的案子,在公安局还能查到呢!”

“你……”吴爱秀死死盯着顾钧成,“姓顾的,你不要把事情做绝!”

顾钧成却只冷笑,“岳母,是你不对在先。”

既然顾钧成都说可以去公安局查案底了,围观群众还有什么不信的?开始起哄,“原来是骗婚啊!哪家姑娘这么倒霉,摊上这样的人家。”

“就是,骗婚到底犯法不?谁懂法的,给说说呗?”

“犯不犯法不知道,但是这个女人大家可也要记好了,谁家有女儿可千万别许给她家!”

“对对对,赶紧记住她的样子,她家姓什么来着?姓林是吧?”

“对,就是姓林,好像是林家村的,我们家有亲戚认识她,她家女儿可厉害了,两个女儿都考上的首都大学!”

“哇,为什么女儿这么争气,儿子这么烂呢!”

“谁知道啊!”

吴爱秀气得全身发抖,大喊起来,“什么骗婚?是姑娘自己愿意的!你们别胡说!那姑娘自己不干净,没结婚就有了孩子,我儿不嫌弃她才和她结婚!”

婚前不洁,是这个时代对女孩最无耻的攻击,也是伤害力极大的攻击。

就在围观群众震惊,正要议论之时,顾钧成冷声道,“岳母,你说话前最好想想清楚,随便诋毁一个姑娘的名声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就不怕人家姑娘家里去告吗?好好的姑娘家为什么会没结婚就有了孩子,你的林家贵能逃脱得了责任?”

有了前面的铺垫,在围观群众心里,这位大婶的儿子已经不能跟什么好人挂钩了,顾钧成这番话好像并没有说什么,但好像什么又都说了。

议论声已经起,“难道是这家儿子祸害人家女儿了?”

“我的天,这可太可怜了!”

“记住,这家儿子叫林家贵,谁家有女儿的,以后记得叫自己家女儿远离这个人!”

吴爱秀这下要疯了,跟程家的婚事眼看要黄,而且儿子的名声彻底坏了,这下哪家还愿意跟儿子结亲?

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栽倒在地。

索性开始彻底撒泼,抓着顾钧成的裤管不放手,声泪俱下,“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我是你们娘,你们不管我,我只有这个儿子可以依靠,他再怎么样,也知道守着我和他爹,我们的晚年只有靠他的,他就算做过一些错事,他也是也有心悔改,想成家立业,好好做个好人,你们……你们作为他姐姐姐夫,为什么要这样毁了他啊”

“重新做人的首要一条,就是诚实,以诚相待,如果人家姑娘家里相信他会重新做人,那婚事能成,我们也替他高兴,靠欺骗,谁能相信他能重新做人?”顾钧成抽了抽自己的裤子,居然被吴阿秀抓得紧紧的,抽不掉。

吴阿秀哭得在地上蹬脚,“我不管!我儿什么都没了!你们要赔!林清屏是我女儿,我一口一口喂大的,爹娘的恩情走到哪里都大过天!”

“是。”顾钧成冷声道,“你们的恩情就是,她一个女孩子,在家里干活当两个男劳力用,家里明明有个儿子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肉是儿子吃,白米饭是儿子吃,儿子成天游手好闲,女儿喝着野菜汤啃着红薯天天下地干活,大冬天,河里结冰的天气,儿子在家躺被窝要吃鱼,逼着……逼着不方便的女儿下河去捞鱼,等女儿长大了,再卖个好价钱,给儿子吃喝赌,是不是这样的恩情?”

自古孝道大过天,原本吴阿秀抬出孝道来,大家伙儿还觉得,不管怎样,就算是出嫁女,能帮扶老人家还是要帮扶的,但顾钧成这话一出,大家又纷纷闭嘴了。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有些农村家庭的确是男丁吃得更好更扎实一些,那是因为男人要下地干活,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没谁家里苛待女儿,还要逼着女儿去干男人的活的。

钟晓晓听完顾钧成的话,看着林清屏几乎不敢相信。

林清屏如今的生活那么好,原来也吃过这样的苦吗?

林清屏浑然不觉钟晓晓的目光,她耳边只回荡着一句话:大冬天,河里结冰的天气,儿子在家躺被窝要吃鱼,逼着不方便的女儿下河去捞鱼……

一段几乎遗忘的记忆重新浮现……

第312章 是你

她甚至记不得是哪一年了。

只记得那天冬天特别特别冷,她正好生理期,缩在家里,全身冻得冰凉,她弟偏闹着要吃鱼。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开荤了,她娘一听,就心疼林家贵,逼着她出去,去河边捞鱼。

那时候的她,最听她娘的话,她娘说什么,她从来不敢也不会违抗,拖着疲倦的身体,顶着寒冷便出去了。

到了河边,寒风刺骨,她的衣服本就不厚,冻得手脚都是僵硬的,而河岸边因为是湿的,经过一晚的寒冷之后,结了冰。

尽管她小心翼翼,但手脚实在冻得不灵活了,加上生理期疲软无力,脚下一滑,鱼没捞到,人却滑进了河里。

当时的情形,她虽然记不得是哪一年的事了,但那冰冷刺骨的河水将她淹没的那一刻,她永远都记得。

她会游泳的,但是,突然这么跌入河中,河水还冰一样的冷,她的脚开始抽筋,她顿时什么做不了,只像秤砣一样往水下沉。

她努力地扑腾着,却是连一句救命都喊不出来,便被带着河腥味和血腥味的河水将她淹没。

那血腥味,她知道,来自于自己。

这天,正是她血量最多的一天。

她以为自己就要葬身于此了,却不料,有人拽住了她,把她往岸边拖。

她根本没看清来救她的是什么人,依稀听见他在大声说着什么,但是,她一句也没听清。

那种刚刚从死亡边缘挣扎过来的状态,整个人都是迷糊的,连耳边的声音都仿佛隔了云端,很远很远。

这样的天气救援本来就难度大,她穿得又多,那人拖着她应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而她自己,脚抽着筋,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还一个劲往下沉。

不断下沉,不断呛水。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冻成一大块冰团了,身体、意识、知觉,渐渐都变得麻木僵硬,最后,失去了知觉。

再一次醒来,她已经在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