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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干什么?
在心底默念几遍「认真听课」,趁着老师刚刚翻开书,我火速进入了状态。
不得不说,决定认真听课的第一节课,跟上刑没什么区别。
尤其当它是数学课的时候。
但从那堂课开始,我逐渐能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地听老师讲话了。
有不懂的地方我及时标记,如果涉及从前的知识点就暂时记住,如果是当堂的疑问就举手说明。
下课了我会马上复盘课上所有知识点,如果有不会的知识和题目,就汇总下来,挑一节自习课去办公室问老师。
课后我除了老师要求的部分,还会额外买习题做,但不再像从前心态过急时那样妄图一蹴而就。向前翻空空一片的练习册,慢慢被我填上了正确的答案。
我在一点点剥离陋习,在抛下那些虚无的面子,战胜灵魂里怯懦的部分。
但这个过程并不简单,甚至比想象的难很多。
因为之前落下太多,所以一开始专心学习的时候特别艰难,就像在头脑里剥皮抽筋。
无数个瞬间我想要退缩,想再回到自己从前随便放弃的保护罩里。无数个夜晚我崩溃地痛哭,却紧紧捂着嘴,怕家人担心。
因为我要面对的不止是不会的知识,还有从前的记忆。
大家都爱看逆袭,都喜欢一个人从低谷一步一步向上走,可我并不是在走这条路。
逆袭的过程始终会有心理上的期待和满足,只要咬牙向前走,哪怕是一点,都是进步,那是艰辛但痛快的过程。
而我,时时刻刻都能想起记忆里的自己。从前面对习题从容轻松,现在看哪里哪里不懂;从前看一眼题就知道怎么做,现在费了好几张纸也找不到切入点……
我没办法清理掉自己从前的记忆,也忘不掉曾经的优秀,所以不停地痛苦挣扎。
这个过程本就难挺,又因为我始终下意识和从前比较,变得更加煎熬。
可每一次我都挺过来了,我没再做逃兵。
再次收到月考通知的时候,我依然没能回到记忆里的状态,但和前一段放纵的日子比,已经轻松了很多。
当然,我对待学习的态度大家有目共睹。刚开始的时候,多数人都在默不作声地惊讶,也能听到一些悄悄的、看热闹的不屑声音。
这其中,英语老师和赵可馨自然是情感最复杂的。
英语课上,这位「十分喜欢」我的徐老师总是用各种各样的话术试图打击我,让我回到之前的状态。当然,她还留心,说的话没那么明显。基本都用指桑骂槐的方式,暗示大家,也暗示我。
赵可馨就更急了。能看出来,她对我的成绩很是在意。她怕我恢复到原来的成绩,怕我再像从前一样优秀,怕自己不如我。
所以她变本加厉,疯了一样地耍手段攻击我,平常针对我的手段和影响我的方式翻了番地演,甚至不惜打扰别人,潘奇那样事事无所谓的性子都和她闹起几次矛盾了。
我就任由她这样做,任由她到处散播我的负面言论,也任由她在我旁边不指名道姓地辱骂。
当然,她和我的矛盾,只要我有心理会,结果都是她灰头土脸。如今我想在月考前多进步一点,没时间应付她,也不想白白浪费了她这番表演,所以我时常故意激她,让她不加伪装地攻击我。
我在帮她,铺上一条膨胀的红毯,等着她走到尽头,面对足够多观众的关注。
时间一长,大家好像也逐渐习惯了我的醒悟,我上课问问题的时候,还有同学就着我的问题继续发问。大多数人开始暗暗好奇,我这次的顿悟能持续多久,结果又会是怎样。
有天路过某两个同学的时候,我还亲耳听见没看到我的他们在议论,我这次考试能否回到班级前一半。
这种好奇在月考出成绩当天达到了顶峰,去个卫生间的工夫,我就听到了好几拨讨论我成绩的声音。
但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我自己也不敢置信。
成绩不增反降,比上次还低很多。
赵可馨是一路笑回来的,她没说自己在笑什么,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为什么。
那种得意又带着鄙夷的笑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我旁边。
其实她自己的水平也只堪堪够得上中游的边,而且这次还下降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闲心盯着别人。
「哎,我这次考得还真不太好,我都要发疯了。」她强忍笑意,「但还在我接受范围内,总比疯狂一阵又下降强。」
「潘奇我给你讲个故事啊,就是从前有只王八,对不起没忍住哈哈哈,」她笑了好一阵,「它从井里往上爬,哎呀累得,壳都磨碎了,结果爬着爬着摔下去了!还没摔到井底,它是砸穿了地面,掉到地底下去了哈哈哈」
我没理会赵可馨,她估计以为我受了大打击,一时缓不过来,也就继续跟潘奇说笑。
因为我是故意答成这样的。在考场上我把所有答案都写在了草稿纸上,卷面上则是按照心情瞎填,打算获得一个和上次月考差不多的成绩。
当然现在这个成绩……我可能考场上没算好。
8.
出成绩后正赶上英语课,英语老师满面红光地走进来,我瞧了一眼,显然是要恭喜我大退步。
果然,上课五分钟,她除了表扬英语高分的同学外,就是含沙射影地讽刺我。这次的话明显不少,就差直接指着我鼻子说我笨了。
我捏着各科课代表发下来的答案,把草稿纸上我自己的答案对照看了一遍。又加起来总分,在成绩单里顺次捋下来。
手指意料中地停在了前二十的位置,我心里的喜悦压都压不住,特别是这种只有我自己知道的感觉,让窃喜成倍,汹涌至四肢百骸。
原来挺过坎坷,收获结果那一刻是这种感觉。
我咬着嘴唇,任由嚣张的得意漫过头顶,每一根头发丝都要跳起舞来。
下一步就该稍稍收拾一下幸灾乐祸又蠢而不自知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