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平日里,黎邃多半要趁机喊两句疼,逗逗陆商,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他反而不敢说了,随意地摆摆手:“没事儿,不疼,没什么感觉。”
陆商沉默半响,抬头道:“没有下一次,我保证。”
黎邃低头,看进他眼里,心中微动,这感觉好似回到了年少时他被陆商护在羽翼下的那段时光。想到这里,他缓缓笑了:“真不关这次行程的事,本来挺好的,滑雪滑到半坡的时候前面一个姑娘摔了,我想避开她,却没来得及,就摔到了腿,只是不小心而已,真的。”
陆商闻言握紧他的手,好半天才松开,回过神来似的,去检查他的身体:“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没有。”黎邃摸到陆商的手冰凉凉的,上面全是冷汗,就知道他今天应该是被吓着了,笑着扣住他的十指,安慰道,“别担心,我马上好给你看。”
女助理提着饭上来,在门口咳了两声,道:“医生说这儿晚上不能陪床,陆总你看是……”
陆商回头看了眼黎逐,道:“今晚就回市区。”
原本以黎邃的状况,留在这儿住院观察一晚是最好的,但他担心这小地方的医生不专业。骨头毕竟不是别的地方,万一错位了没诊断明白,等长好那可就晚了。
助理买了饭来,黎邃虽然受了伤,但胃口倒还挺好,吃了自己那份、看陆商没胃口,又把他的那份也一起解决了。陆商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能吃能喝,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那几个客户呢?”吃完饭,陆商终于想起来这茬。
“回酒店了吧。”
陆商皱眉:“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里,自己回酒店?”
黎邃回头,看见陆商的脸色,笑了一下:“你别生气,本来也不是多严重的伤,外国人人情包袱没那么重,可以理解,你别为这点事耽误生意。”
陆商望向他,沉声道:“你比生意重要多了,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把你扔在医院里自己回去睡大觉,我还和他们谈生意?”
听见这番话,助理在一旁没忍住笑了。
黎邃也弯了嘴角:“陆老板,我发现你今天特别不理智。”
陆商的心理素质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这一点黎邃在股市震荡的时候就见识过了,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点儿也不夸张。能立马就让陆老板着急上火的话,恐怕不是“公司破产了”,而是一句“黎邃出事了”。
不等陆商答话,医生过来脸色不悦地敲了门:“要下班了,你们走还是不走?”
“我去叫司机。”助理出去了。
陆商本想找个轮椅,出门一看四周都关了门,只好回去把黎邃架起来:“能走吗?”
黎邃试了试,虽然伤的是左腿,但不知是不是麻醉药的关系,下半身都使不上力。陆商下了两步台阶蹲下来,指了指后背:“上来。”
“那怎么行,我太重,你背不动我。”
“上来。”陆商不听他的,又重复了一遍。黎邃俯身乖乖地趴了上去,紧紧圈住陆商的脖子。陆商的身体这几年确实养好了些,虽然背得略显吃力,但步代还算稳。黎邃贴着他的背,闻到熟悉的气息,把脸埋进他衣领里蹭了蹭。
“我重吗?”
“重也是我养出来的,腿不疼?”
“不疼。”黎邃趴着,小声道,“我想起来,好久以前,有一次我喝醉了,你也是这么把我背回去的。”
陆商想到了什么,浅浅笑了:“嗯,那时候你还小,只敢趁我睡着了干些偷偷摸摸的事。”
黎邃抬头,故作无辜道:“我干什么了?”
陆商不说话了。
“下雪了。”
“嗯。”
上了车,陆商把黎邃的脑袋按在自己腿上:“天亮才到家,睡会儿吧。”
一周没见,黎邃原本还想和他说说话,无奈腿受了伤,身体不给力,说了没两句,便在颠簸的车厢中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黎邃是被疼醒的,醒了才发现枕边还有人,陆商靠在他肩膀上睡得很熟。这是间单人病房,布置得十分温馨,病床不大,陆商大概怕挤着他,只在床沿缩着。黎邃看他都快掉到床下去了,忙往旁边挪了挪,把人捞进怀里,被子分了一大半给他。
这举动无意牵动了伤腿,疼得黎邃直抽气。昨天受伤时没多大感觉,经过一夜,伤处反而开始隐隐作痛,像被大象踩过似的,又涨又麻。
腿上打着石膏,怀里抱着陆商,真可谓是下半身疼得钻心,上半身又暖得窝心,黎邃忍着疼轻轻翻了个身,把陆商给弄醒了。
“不舒服?”
“还行。”
陆商起身要去叫医生,被黎邃拉住。
陆商回头,黎邃指指自己的脸:“早安吻。”
陆商淡淡一笑:“别闹,今早医生说等你醒了要再检查一次,我找他来看看。”
黎邃收敛神色,知道他是不听到医生说没事肯定放不下心来的,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点头笑道:“那你去吧。”
陆商看着他,却顿了顿,走过去,俯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陆商接吻一如他的做事风格,专注,投入。黎邃圈住他,毫无关联地想起一件事:以前开会休息的时候,听财务的一个小姑娘算过,说陆老板的时间很值钱,丢了钱回头捡都亏。黎邃偷偷在心里乐了下,心说陆老板接个吻也是很贵的,一分钟几百美元呢。
屋外有人推着担架床走过,车轮在地砖上发出阵阵滚动声。一吻未结束,黎邃强行让自己松开了陆商的下巴,贴耳道:“不行,再亲一会儿,我要起反应了。”
陆商与他相视一笑,出门叫医生去了。
黎邃的腿伤不算太严重,摔的位置很巧,并没有发生错位,在医院住了几天,医生大手一挥给批了出院的条子:“行了,问题不大,回去休养吧。多补补钙,一个月后再来拍个片,看看骨头愈合情况。”
“还要一个月啊?”黎邃懵了。
医生乐了:“你还想怎么着,这是骨裂啊大兄弟,又不是感冒,一个月后还不一定能拆石膏呢,之后还有复健,有你受的。”
这医生是梁子瑞一起读博的同学,受托跟进陆商的后续治疗的,几个人已经很熟,但给黎邃看病还真是头一回。陆商不动声色地捏了把黎邃的肩膀,送医生出门:“劳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