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底的纸上,出现了一个拓印下来的白色图案。
一朵白梅绽开在纸上,白梅下有两个小小的字:务观。
梅家家主梅伯符,梅大小姐的父亲,表字务观,户部郎中。
……
六条狼青齐头并进,没有左顾右盼,径直进了秦夫子的房间,围在她的床帏边吠叫不止。
秦夫子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六条狗,面色苍白。
张应山长派出一位夫子,和提刑司的人一起将秦夫子的床帏翻了个遍,从她被褥下找出了一枚雕工寻常的竹刻印章。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秦夫子。
而秦夫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山长,我没有做过,不是我……”
“那为何这个东西会在你这里?”张应山长叹了口气问,“你如何解释?”
“山长,我无法辩解,我也不知道它为何会在这里,之前我从未见过这个物件,”秦夫子恳切地说,“我真的没做过。”
她抬起头:“若是提刑司有心诬陷与我呢?能接触尸首的并非只有我一个,提刑司其他人也一样有机会。”
张应山长还没说话,郑副使冷笑一声:“这也能攀扯到提刑司……”
秦夫子环顾众人,准确地指向站在人群中的朱季川……身边的小七妹。
“就像朱家丫鬟所说,郑大人逼她诬陷朱大人和大小姐,前车之鉴,焉知会不会是郑大人为了早日破案构陷与我?”
小七妹把头垂得更低了,默默地退到观棋身后。
郑副使气得仰倒:“我提刑司众人从未进过女寝舍,这构陷两字从何说起,难道不是秦夫子做贼心虚倒打一耙?”
张应夫子向朱季川招了招手:“季川,让你家丫头上前回话。”
朱季川拱手应道:“是。”
他将小七妹拉到自已身边,声音如常地说:“别怕,是什么就说什么。”
张应山长祥和地问:“你说郑副使逼迫你诬陷朱大人和朱小姐,可有这事?”
小七妹低着头,在心里想了又想才说:“小的什么都没干,这位郑大人就要给小的上夹棍,小的一害怕,就这么喊了。”
郑副使喝道:“小人以讹传讹,提刑司办案哪有不用刑的,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若人人都像秦夫子这般,将证物都搜出来了还不认罪,那才是可笑。”
张应山长又问秦夫子:“可有人能证明这物事和你无关?”
秦夫子的侍女跪行上前:“奴婢可以作证。”
郑副使:“我且问你,梅家家主的物事,为何会在你主子的床上?”
第99章书院12
小七妹诧异地抬头偷觑了郑副使一眼。
这个在外形上与三平有几分相似的提刑司官员真有点意思。
他这一句话至少有三个作用,不但指证秦夫子趁勘验尸体时偷走了印章,又暗指秦夫子与梅家家主可能存在私情,更是言谈间就轻易将梅家家主这位户部郎中钉在了“杀害高家大小姐的嫌疑人”这一位置上。
一句话将动机、行为、嫌疑人都串成了一串。
小七妹此刻对这位只闻其名的掌天下钱银的户部郎中梅伯符起了莫大的兴趣。
显然,郑副使的这句问话让秦夫子的侍女很不好回答,只好把头磕下去喊冤:“山长,大人,我们没有做过,这一定是别人故意栽赃放在夫子床上的,求您再查一查。”
郑副使冷笑道:“女寝舍里三间房总共住了六个人,莫夫子昏迷未醒,若不是你们,便是莫夫子的侍女和助教。”
秦夫子的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来。
她不再反驳,眼神闪烁,极快的瞄了一眼那枚竹雕印章,又飞快的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没有再为自已辩解过一句。
只有她的侍女还在努力为她辩解:“张山长,郑大人,我家夫子自入书院以来,便以书院为家;自婚绝后,对世俗情爱婚约更是半点不碰,食有三餐果腹即可,衣有学院四季常服,从无屋舍、良田、商铺等各色财资,我家夫子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这几日来,奴为夫子铺床叠被,从未见过此物,更不知它是梅家家主所有……”
小七妹悄悄的扯了扯观棋的袖子:“这枚印章看起来很普通,雕工又寻常,超过一贯钱都没人买,这管天下银钱的郎中老爷难道会是个穷酸?”
观棋恨不得堵住她的嘴:“祖宗,你管这叫普通?”
不普通吗?雕工平平无奇啊。
“你知道在外面这一枚竹雕文房印章卖多少贯钱吗?”
观棋偷摸着比了个一。
小七妹识趣的尽量往高了猜:“一百贯?”
观棋翻了个大白眼:“一万贯,梅郎中亲刻。”
小七妹呲了呲牙,这是比牙行陈婆子还奸的奸商啊。
就这雕工,她一天可以雕三个还不耽误倒夜香。
“卖这么贵,没人仿造吗?”就那朵梅花那两个字,写写画画她是弄不好,但要雕出来不算难呀。
“知道什么是留须印吧?梅郎中独一无二的标志,至今无人雕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