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外头的事情李楚楚叫人留意着,知道这次过来的乃是圣上极宠爱的一个皇子,这个时候到西北,也不知是会帮李轸还是会害他。

那位皇子一过来,便夺了守备府的权柄,之前按兵不动的延平一下被拉入战争中,彻底发挥了交通要道的作用。兵马、辎重运输来来往往,一时城内人心惶惶。

李楚楚听完银环打听来的消息,想了想,还是叫两人收拾好东西,谁知这位皇子什么打算。听如月说,即使这样紧张的时刻,李湉湉还是带着嫁妆被姜家接走了。

过了几天,又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出使凉州抚慰兵马的三皇子竟然意图谋反。李楚楚倏然一惊,当即也顾不得身子抱恙,赶紧叫人准备了车辆。

柱子虽不知姑娘打算干什么,但看她那样严肃焦急,也就不敢怠慢。一辆朴素的马车悄悄停在李府的后巷子,银环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姑娘,没人。”

李楚楚轻吁一口气,喊柱子过来:“你能联系到将军吗?”

柱子一脸菜色,也想不通怎么回事,回道:“不能,近日城内戒严,不准随意走动,我与将军的联系断了。”

李楚楚早料到会这样,招过柱子交代了几句,越听柱子脸色越白:“姑娘说的是真的?”

“明摆着的事,你就这样说与夫人,她会听的。”

既然有造反的言论传出来,不论真假,当下各方的焦点便是兵马。整个凉州,唯有李轸重兵在握。

不管是谈判还是威胁,李家都是李轸的软肋。李楚楚不想让李轸为难,也只好摒弃前嫌,冒一回险,通知李夫人。

柱子知此事不可轻视,当即悄无声息潜进了李府,找到李夫人说明原委。李夫人当家太太做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危机感也没有,立即也察觉了李家的危机。

趁着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李楚楚先搬离了临时住的院子,也没告知李夫人自已的去向。因为暂时出不了城门,她就居住在柱子一个表姑家里,整日深居简出,将养身子。

银环装扮成一般的小贩娘子,在外行走打探。这一日带回来个不好的消息,李府果然叫人秘密包围了。李夫人踪迹不明,很快就有人查到李楚楚的院子,好在人去楼空,并没有叫他们找到什么。

“好在姑娘聪慧,早早察觉躲了出来。若叫人拿去威胁大爷,小的、小的万死难辞其咎。”

柱子急得团团转,好在大爷给他留了人,护着姑娘躲起来不成问题。就怕那边铁了心拉拢李轸,一定要找出姑娘和李夫人。

他们这一群大男人留在这里也很扎眼,被人发现是迟早的事。他越想越觉得留在城里不安全,说道:“还是小的送姑娘出去吧,小的表姑这里也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顺藤摸瓜迟早能找过来。不如趁着手里还有几个人尽快出城,我们就是拼死也不能叫姑娘落在那些人手里。

“小的已经查过,西城门的把守最为单薄,且离守备府最远,出了事也不一定能及时调兵。小的带人假装抬轿子出城,银环姐姐趁乱掩护姑娘离开。”

“还缺个人呢,奴婢可以扮成姑娘坐在轿子里,有人来查也能抵挡一二。”如月自告奋勇,要为送姑娘出城的任务出一份力。

李楚楚却摇头:“不行,我若叫人抓住,凭着身份好歹能保性命无忧。你们若被抓去恐怕会凶多吉少。”

外面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搜查的官兵正挨家挨户地找着几人,暴露只在旦夕之间。几人都劝李楚楚早日离开。

“哪个缺了良心的,把姑娘的画像卖给那些人?走动一步都难。”如月愤愤道,她甚至怀疑是李夫人为了转移视线使的手段。

柱子头一次不再嬉皮笑脸的,勤恳地劝说:“姑娘不必担心小的们,我们有拳脚功夫在身,逃脱也是很容易的事。”

李楚楚沉吟片刻,仔细与几人商讨好了细节,最后道:“如月跟我一起,她什么都不会,我不放心。银环,辛苦你一趟。”

如月眼眶热热的,看了李楚楚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银环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姑娘身边没人保护,恐怕不妥。”但在李楚楚坚持下,她最终妥协了。

等到了一个雪雨停了的好日子,李楚楚换上一身褐色粗布衣裳,脸也裹在头巾里遮得严严实实。如月同她一样的打扮,两人先到了城门附近躲着。

天气肃寒,城门口来往的巡逻护卫不少,远远走来一支队伍,护卫将翠青绸车围得滴水不漏。城门守卫头子迎上去,要求查看,双方争执起来,守门的土兵也赶了过去。

李楚楚和如月瞅准时机,径直向城门走去,却见笔直的大道拐角处行过来一队人马。打头的青年戎装加身,高冠束发,神情凛然。

李楚楚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拉下巾帊掩住半张脸。如月也是一惊:“怎么会是他?”李楚楚马上拉住如月快速朝城门口移动。

林安生看了一眼纠缠在一起的官民,驱马朝前,突然一抹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再回头,面前的两拨人已经纠缠在一起,险些打起来。

李楚楚和如月混在队伍里,离城门越来越近,她抽空瞟了一眼贴在一边的画像,与她本人有五分相像。她深吸一口气,手上抓紧了包裹,两个官兵对比着画像看了又看。

虽然如月在她脸上做了修饰,与原本的模样相去甚远,李楚楚还是捏着一把汗。如月摸出几两银子,往检查人手里一塞,赔笑道:“官爷见谅,我这妹妹自小烧坏了喉咙,不会说话,又怕生,家里老人家撑不住了,我们赶着回去见最后一面,求您通融。”

在对方不耐烦的目光下,两人离城门越来越近,眼见离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之遥,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怒喝:“站住。”

李楚楚一惊,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林安生驱马挡住道路,李楚楚抬头看向林安生熟悉的眼神,心里一叹。

林安生将李楚楚带回了他在延平的临时住处,见李楚楚面色苍白,人也虚弱得很,就请了大夫来。他听闻李楚楚不久前小产,不由得微微愣住。

丫鬟婆子将屋里收拾得很是舒适,还准备了热水给她沐浴。李楚楚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婆子给她擦头发。

她向婆子打探:“林将军送我过来,打扰嬷嬷了。”

婆子道:“不打扰,这府邸本就是分给林守备暂居的。”

“守备?”

婆子斟酌片刻,觉得既然是府里人都知道的事情,没什么不能说的:“林守备原是陇西太守府的东床快婿,这次随军前来协助使臣办事。这些个大事我一个内宅妇道人家也不清楚,只听说金城守备带人跑了,是以林将军暂代此位,多的就不清楚了。”

李楚楚微微一笑道:“多谢嬷嬷,嬷嬷家主人是谁家?我在此叨扰,还未拜见,实在失礼。”

“我家主人姓冯,林守备夫人的二祖家便是我家本家。”

这位冯嬷嬷也不知是没被人交代过还是实在坦荡,竟然对李楚楚知无不言,李楚楚也便知道了自已的处境。稍稍一推敲,她便明白了,林安生岳父投靠了三皇子,连带着林安生也为三皇子做事。

如今他暂居的地方乃是冯家府邸,冯家主人早先便举家迁去了陇西,只留下粗仆守家。能准备得这样充足,想必三皇子的谋划他们一早就知道。

李楚楚叹了口气,只觉得事到如今,多想无益。吃过饭,林安生过来了。李楚楚喝完药,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林安生自已撩袍子坐下,李楚楚起身去奉茶,冯嬷嬷连忙接过去,人也去了外间。

“你打算将我如何?”李楚楚开门见山地问。

林安生哑然苦笑:“不过一年多没见,就这样生分了吗?”

“还没恭喜你,既得良缘,又居高位。”

林安生默然片刻,他想解释这一切都是因为母亲苦苦相逼,为讨她老人家欢心,他也拒绝不了。他当时分明打算求她等他的,但发觉了她与小将军的事,就明白自已已经没有希望,还不如随波逐流将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