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在李夫人院子里跪了一晚上才悟出来的李夫人看重这个出众的儿子,李湉湉依赖这个万能的哥哥,把李轸夺过来,是最能报复打击李夫人母女的方式。
李楚楚攥住被子,她怎么不明白?若是不明白,何必与李轸虚与委蛇?她淡声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更不是你去找他的理由。”
李纤纤冷笑一声:“二姐有大哥,自然什么都不怕。如今,我在这府中无依无靠,只有靠自已才能活得安稳不是?”
这一番话着实颠覆了李楚楚原本对李纤纤的认知。李纤纤不是蠢,她是太精明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李纤纤,他不是能让你玩弄于手掌之人,这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李纤纤对上李楚楚的眼神,羞恼道:“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想与大哥更亲近些,好让他也庇护庇护我!我有什么错!倒是你,不顾伦理,勾引大哥,和你相比,我高洁得很!”
“三姑娘慎言,二姑娘好歹是你的亲姐姐,又一直护着你。”如月见她说得实在不像话,忍不住替李楚楚抱屈。
李纤纤恨恨地说:“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我何曾需要她的保护?别把自已想得那么伟大。你和大哥在一起,为了什么你自已应该比我清楚!”
这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月眼神愤愤,恨不得立时请李纤纤出去。李楚楚抱住头,觉得胀痛难忍。李纤纤“哼”了一声:“若你不想和我站在一边,那咱们各凭本事活下去吧。”
可笑,真是可笑,她竟然就这么和亲妹妹分道扬镳了吗?李楚楚拉住如月的手,满是痛苦和迷惑:“我做错了吗?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不该是这样的。”
三姑娘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如月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安抚李楚楚道:“姑娘你没错,你费心费力护着她有什么错?不过是人心贪婪,惯会嫉妒罢了。”她停了停,小心建议道,“三姑娘不小了,知道自已在做什么,姑娘何必做个恶人?到头来对她好还招惹满身不是,有时候你以为的好却不是人家想要的。”
李楚楚盯着虚空,喃喃道:“我就是想他们都好好地在我身边而已啊。”哥哥是哥哥,妹妹是妹妹,她想守着这份亲情,大家都好好的。
只是,原本以为熟悉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若说李轸的离经叛道叫她疲惫,甚至努力抵抗,不顾一切想回归正道。然而费尽心机,伤人伤已,不过是自作多情。
李楚楚开始怀疑自已。
李轸再次来的时候李楚楚正坐在榻上发呆,他也不敢亲近她,自已坐到榻的另一边,随手拣了一本书看。如月将矮桌安在床上,提上来食盒摆好满桌的菜。
如月看看两人,活跃气氛道:“大爷可吃过了?不如一道用。”
李轸没说话,只是看李楚楚。如月又道:“姑娘一人也吃不完。”李楚楚等着李轸自觉地回绝,半晌没听见他说话,心里叹口气,罢了。
“再去盛一碗饭来。”
如月欢欢喜喜地去了,李轸却有些受宠若惊,原本以为昨晚那样一场争执,她再不会理他了。李楚楚瞧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吃吗?不吃就算了。”??
李轸走到她对面,坐在榻沿上,他也不敢问她怎么突然和颜悦色了,这样简简单单一顿和谐的饭,于他们已经是奢求。
“阿楚。”他有些小心地问,“你好些了吗?”
李楚楚应了一声,看着他夹进她碗里的菜,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吃了。李轸便笑起来,阿楚身子不好,他总要好好呵护她的,这一次是他错了。
李楚楚却觉得身边这人的思路她一个也跟不上,或许她对李轸过于苛求了,除去对她的掠夺,他真的待她极好。她现在满心慌乱,什么都不想,只求得过且过。
两人无声地吃完一顿饭,李轸还坐在床边,不打算离开的样子。李楚楚卷住被子,不抱什么希望地道:“今晚你回去你自已院子睡。”
“好。”李轸没半分犹豫,李楚楚不免抬头看他,略觉诧异。他何曾这样好说话过?以往她再赶,他想要留下的时候,什么都拦不住。
李楚楚还有一丝别扭,李轸看在眼里,轻声道:“阿楚想我留下,我也可以留下的。”
“不要。”她一口回绝,装作没看见他的失落,想了想,神色有些黯然,“李纤纤……”
她才开了头,李轸已经抓住她的手:“阿楚多看我一眼,我便多护她们一时。”
第六章 山雨欲来
第六章 山雨欲来
第六章 山雨欲来
李楚楚生病的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如月成天听外头的家长里短,回来说给她听,最多的便是李纤纤总在姜昭进府时想方设法去见,惹得李湉湉活似奓毛的猫。
李夫人也被惊动了几回,还特地招去姜昭说话,之后李纤纤就很少遇见姜昭了。李楚楚知道李纤纤不会安分守已,万万想不到她竟然去招惹姜昭,以姜家的家世,李家的庶女如何配得上?
虽说姐妹俩心里都对彼此有些抵触,李楚楚还是尽着姐姐的责,劝了她两回,但也不见李纤纤收敛,终究不能按着她不叫她出门。
李纤纤好整以暇地坐下,又叫如月去倒水,李楚楚靠在床上看书,也不理会她。李纤纤拨了拨指甲,随口道:“怎么不见大哥过来?前些时候还守着二姐呢。”
她天天过来李楚楚这边碰运气,就是见不到李轸。奈何李轸的院子她又进不去,实在气人。李楚楚乜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想什么,我还是劝你,早些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李纤纤冷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要是没大哥护着,还不知被上房折腾成什么样。你看不见我的难处,凭什么叫我与世无争、乐道安命?”
李楚楚心头微叹,念着一母同胞的情分,最后道:“你要明白,若惹得大哥厌恶你,岂不是事与愿违?”
李纤纤慢条斯理地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淡淡道:“无妨,终归试过才知道,万一大哥突然间看我顺眼了,想起除了李湉湉,还有我这么个亲妹妹,言语间关照我两句,也是极好的。”
李楚楚躲开李纤纤探究的目光,手上轻轻挽着穗子,思绪飘远了,回过神来,李纤纤早不见了踪迹。如月端了药,伺候李楚楚喝下。
“姑娘莫听三姑娘说的话,若谁都如她一样当下快活了再不想往后可怎么行?姑娘就是顾虑太深,反而束手束脚。”
因为过于珍惜,所以难以接受脱轨的改变,努力维持能长长久久相处的身份。即使到了如今这份上,她恨他霸道是真,有朝一日为保护他能舍弃自已也是真,恩怨纠葛,盘根错节,反而掩盖了难得的情意。
李楚楚怏怏不乐,天空暗沉,或是因为心上不痛快,她总感觉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外头忽地传进来声音,惊得她掉了手上的针线,李楚楚身上惫懒,坐着没动。不多时如月便进来了,收拾好了榻上的衣裳被褥,道:“大爷过来了。”
李楚楚摆摆手,示意知道了,如月便退出去。李轸迎着烛光进门,贴身熨帖的长袍包裹住健硕修长的身躯,腰杆挺直。长靴一直包到小腿,笔直有力。墨发伏贴,眼睛仿佛无边的黑夜沉静汹涌,嘴唇如鲜红的玫瑰花瓣,抛开身份,就是这张脸也世间少有。
他朝她走过去,每一步都迈得很是沉稳。他坐到李楚楚对面,摸着她嫩滑的脸蛋,见她气色比前两天红润了些,声音低柔道:“好些了?”
李楚楚“嗯”了一声,不欲多说,纤秾的睫毛扑闪,掩盖了大半的情绪,他也不在意:“还是要好好养着,小时候总是我动不动伤风卧病,长大了倒换了过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幼时就是因为李轸既顽皮又常生病,实在不像一个武将的儿子,李老爷便成见颇大,对着李夫人也没半分好脸色。
他那个时候多孤独敏感,还得拼命端着,只有她小心维护着假象,当他是天是地,满心满眼都是依赖。
屋子里熏了香,一丝似有若无的桂花香萦绕在鼻端,李楚楚拈起绣花针往头上擦了两下,继续绣着那一方帕子。李轸换了个地方坐到她身后去,看她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