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肖寅被肏得头脑晕乎乎的,却还记得一点这人为了救自己要卖掉少帅的小仇,又想起若自己不在,万一再有什么妖邪可怎么办,就脱口而出:“不行,我得……我得跟着少帅。”

子陌闻言沉默半晌,忽然笑着低头,亲一亲肖寅的额头:“也好。”

他心中很气,但不能把肖寅推更开,强弯起嘴角,恶声恶气地放狠话:“我许你说这一次。”

“敢说第二次,别怪我把你扔床上奸到死。”

作品 但为君顾(双/戏子军阀) - 过路人(三爷番外) 内容

梁君顾想了想,说:“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年轻时候,喜欢过他。”

他说起这件往事,心中回想起小三爷的脸。那时候三爷还很年轻,被人叫慕叁呢。小梁君顾把下巴高高抬起来,头顶只到对方胸口。慕叁不乐意带小孩儿,有那功夫自己跑马逗女人多自在。但老元帅下的令,把自家人给他带,往小了说是信任,往大了说他就是日后梁君顾身边的扶手,踩在脚下的砖。就这还得感恩戴德,旁人求不来的机会。

慕叁不可能不答应,但这不妨碍他讨厌小孩儿。他捏一捏梁君顾的肩膀,单薄得一掐就断。梁君顾很疼,冲着慕叁皮笑肉不笑的脸瞪回去,像头茸角稚嫩的小鹿。

他那时候也讨厌极了慕叁,或者说讨厌极了大人。但无缘无故又换不掉慕叁。梁君顾想:那我尽快长大就好了。骑马要快、打枪要准,小少帅被发烫的枪管粘掉一块皮肉,倒吸着冷气由人包扎。慕叁骑着马俯瞰他,手指头掐着帽檐抬起来:都说了那枪太沉,让你别拿。

这当然是实话。但梁君顾不服气,胸口起伏一阵,偏过脑袋,磨着牙小声说:你放屁。

慕叁当然听见了,嘿笑一声:那你找个说话不放屁的来教你?说着一驱马,马蹄子掀着尘土跑起来,扑梁君顾一脸草沫子。

小少帅狼狈地呸呸吐着唾沫,心里发狠要把他比下去。太过要强,骑马的时候都要超过慕叁一个马头。风呼呼地挂脸,梁君顾咬咬牙,小腿夹紧马腹,又加了一鞭。

这话令陈老板的心稍稍提起来一些。随后听少帅讲:“那时候我小,十一二岁吧。我爹把我丢给他带。骑马的时候,马受了惊,他就从马上跳下来,把我救了。”

松开缰绳!

慕叁大喊着,甫一张口冷风就灌进嗓子眼里,呛出股铁锈味。他眼距中的梁君顾脸色煞白,刚犹犹豫豫松了两个手指,马背一颠又立刻握住。慕叁气坏了,又吼:小孬种你他妈给老子放开!梁君顾下意识试图反驳般双手松开,整个身体似乎要被风吹散。

摇摇欲坠的那一瞬间,慕叁咬牙踢掉脚蹬,发了狠地向梁君顾扑去,右手把他猛地扯进怀里,左手垫在他脑后,两人一同滚下马背。慕叁心里念叨阿弥陀佛,仿佛平常恶行一件也没做过。好在他们避开马蹄落在草坡,不停翻滚停止到平地时,梁君顾始终大睁的眼睛才神经质地眨了又眨,喘息片刻,哇地大哭出声,平常绷着的小脸终于生动起来。他呜呜咽咽,偷偷在泪眼中看慕叁的脸色。

慕叁没什么好脸色,他肋骨似乎断了几根,龇牙咧嘴刚想叫个疼。看见小孩儿嘤嘤抽泣的小脸,那声疼在喉咙里百转千回,最终变成个操。他勉强挺起背,仔细察看梁君顾一圈,发现只有点皮肉伤才松了口气。吓唬道:我就要死了,你还哭!

话一说出口就砸吧下嘴,哪儿有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咒自己的。但梁君顾很吃这套,他硬生生把哭声咽回去,小心翼翼觑他:你……你没事儿吧?

说到这里,梁少帅轻轻笑起来:“三哥那时候没心没肺的,自己断了肋骨,还给我讲故事,教我认星星。”

怎么能没事儿!

慕叁对小孩埋怨:嗳嗳,我这里腰可能给扭到了,肋骨指不定断了几根,脚抽筋了……他越说一项,梁君顾就越紧张,手不由自主就抓慕叁的衣角,眼看咬着嘴唇又要哭了,慕叁才嘿地一笑:你三哥身体棒着呢!从马上摔下来算什么,等我休息好了能绕着草场子跑个十圈八圈的!我就是……哎,有点累。

他又故弄玄虚:你知道我之前从哪里摔下来过吗?

梁君顾愣了一下,小小年纪的脑袋哪里转得了多少。下意识就追问:从哪里?

慕叁就比划:我小的时候住在西山头那边,邻居小妞儿放风筝。她爹扎的那只油纸花蝴蝶一股脑扎村子里最高的那颗老枣树上了,比你爹炮垒还高……你三哥其实吧,对那小妞有点意思,便做出头鸟帮她拿风筝,我呢,吐口唾沫,双手一擦!蹭蹭蹭就先蹿了一丈!我把风筝给她扔下去,又送她回家,她爹嫌老子穿得破,拿扫帚撵我,嘿!

梁君顾一吸鼻子,擦擦眼睛,眼泪混着灰在脸上画花。

那、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你三哥就来当兵了,等什么时候混出头了,老子就扛着枪回去,吓唬吓唬他。

慕叁随口说着胡话,望着天色估摸时辰。火烧云染得天边通红,他眯起眼睛,看见暗处一颗一颗的星星,吸了口凉气,忽然身上冷得抖了一下。梁君顾始终窝在他怀里,察觉到这点抖,眼睛又慌乱地眨起来。

慕叁故意唉声叹气:冷啊……有个娘们儿在就好啦。

梁君顾不明就里,小声说:我在呢。

慕叁嗤笑:女人能暖和男人,你能?你顶什么用?把梁君顾气得面红耳赤,板着脸不理他。

不过草原上确实会冷,他叫梁君顾把自己制服扣子解开,两人一起包在衣服里。梁君顾从他领口里冒出个脑袋,后背贴着慕叁胸口,察觉他嘶嘶的呼吸声。慕叁把下巴搁在他头顶,毛绒绒的有些刺痒。偏过头打了个喷嚏,哑着嗓子说:喂……看天上。

“那时候,天上有星星,地上也有星星。”梁君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陈老板:“你抓过萤火虫么?”

陈老板说:“抓过的。家里穷,用不起油灯,抓了装在瓶子里,晚上当灯使。”

梁君顾伸出手,握一握陈老板的手指,等两人的手渐渐一起暖起来,才继续说:“我那时候只记得数它们,四十多只……四十七只。三哥说数那东西没出息,要教我认星星。”他朝陈老板眨眨眼睛,笑一笑,故意压低了嗓子,怕人听见似的。

“其实三哥大多是在乱说,我知道的。不过我还是跟着他数,什么东方角、西方奎的。”

慕叁用下巴顶顶梁君顾,梁君顾疑惑地嗯了一声,眼睛睁开向上翻着看他。慕叁嘴唇碰在他的耳朵边上,因为讲故事吸着冷风,嗓子痛得只能用气音说话。他嘶嘶地:小鬼,看日出了。

梁君顾抬头,草原的黑暗一望无际,可还不等他发出疑问,自草与天的尽头那边传来鹰啸声,一声接着一声。然后那光仿佛是逐鹰而来,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天亮了大半。太阳升出来,然而他们头顶的星空还在,刚才慕叁指给他认的惑星颤颤巍巍发着红光,他看看星星又看着晨光。眼泪在太阳出来那一刻涌了出来那时梁君顾也不知道为何流泪,他只知道太阳的到来能让逐渐冷下去的怀抱再度热起来,他愿意拿一夜的萤火虫与故事去换。

慕叁声音越来越小:好看吗?他眼皮阖得很低,并不知道太阳并不能给梁君顾带来美的欣喜,梁君顾小小地,头一次叫了声:三哥。

慕叁把梁君顾往怀里拢了拢,好像也没意识到这个称呼的重要性,他嗯了一声。在梁君顾一叠声的叫唤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梁君顾说到这儿,瞧着陈老板煞白的脸色看,抬起眉毛,等他问问题似的。陈老板开口,一下子咳嗽出来,被梁少帅拍背缓了半天,才问:“那,怎么。”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不过梁君顾知道他的意思。或者说这部分的故事他也早准备好,只不过在等这个问题。

梁少帅说:“我那时候才多大,只知道粘着他,哪知道喜欢他。后来三哥被我爹调回去,这两年才回来。我感情也淡了,但他还是我三哥。”

说着向后靠过去,后背碰在梨花木的椅背上,笑道:“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说着眼睫沉了一下,想了想,笃定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也不知道在重复给谁听。

【章节彩蛋:】

慕三爷在歌厅里有自己固定的席位。进去入座了,自然有侍者过来送上备好的酒,放三颗凉沁沁的冰块,在杯里骨碌碌地滚动。灯光摇曳多情,把舞台上的花蝴蝶们照得很白,脂粉与亮片熠熠反光。慕叁以前爱看这些东西,年纪大了,就总有些厌倦。

有人过来给他敬酒,他眼皮抬了一下,认出是个可提携的小子,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当啷一声,手指沾到一点水珠。三爷放下酒杯,两指摩擦着那一点点湿痕。他现在正是壮年,按理说并没有太多追忆往思的精力,也没有必要。

“三哥!”

梁君顾远远地看见三爷,马背颠簸,他声音传得很颤,干脆扭过头抬手,“啪!”地一声,枪口冒出烟来,靶子上只留下个命中红心的弹痕。这才策马回来,一摘帽子,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水。他一笑,眼睛灿若辰星,炫耀似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