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怒不辨,抬头朝赵子凡的方向看去,那边微微颔首,饮了一杯酒后突然起身道:“县主方才离开时,却不知花签顺序已经轮到你了,如今还欠着诸位一桩才艺表演,不知可否方便让诸位一观?”
沈钰笑容温和,“赵公子怕是记岔了,我方才与三小姐同奏,已经算上过台了。”
赵子凡没料到这出,险些当众脱口沈钰无耻善变。
他是真的生气!
二妹之前说沈钰不好对付,他还不信,一个还没及笄的毛丫头,能有多大本事?他能帮他姨娘肃清父亲的后院,还解决不了一个沈钰?
结果竟然被说中了,此女就像一条泥鳅,怎么也抓不住。
“县主这是想抵赖?”赵子凡眼神幽暗,咄咄逼人:“我记得你抽的是白签,便要顺着第一位表演之人上演才艺,区区笛音怎能与舞姿相较?既如此,就请县主为我们表演一曲掌中舞如何?”
掌中舞起源异国皇室,传闻有一舞姬脚掌如三寸金莲,可在掌心起舞,却不让举掌之人感到疼痛与重力,翩然起跳时轻如无物,有神女之姿。
燕北至今还从未听闻有人跳过此舞。
这下女宾席上有些世家小姐都感觉到赵子凡的针对,她们有些与沈钰在昭文堂是同窗,还指望她多出彩,再弄几回如马球会一般的玩耍之日,正想出来打抱不平,却隐隐瞧见那抹纤影缓缓起身。
沈钰漂亮的眸子微眯,扬唇笑道:“既然赵公子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自然是要按规矩行事的。”
真的假的?
连赵子凡都没想到,她这是答应了?
第154章 剁手警告
有人替沈钰担忧,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沈钰走到台上,赵子凡笑了笑,“县主稍等,既是要做掌中舞,怎么能没有手掌呢?恰好我身边有一侍女,玉指如莲蕊,手心如白玉,犹如佛前之灵柔,堪称佛手,不如让她来给沈小姐伴舞?”
沈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怎么好意思,如此妙人,赵公子也不心疼?”
女宾席上的一些世家夫人登时不悦地蹙起眉,男子未成婚前收几个通房倒无不妥,但通房不宜太过貌美出格,横竖只是个下人,若是风头太盛,越过未来的女主人怎么像话?
这赵家公子也忒没规矩!
赵子凡还未娶正妻,沈钰简单的一句调侃,再次将他拽入漩涡泥地。
该死的,为着将这人留到今日,他硬是忍着没碰,这贱人竟给他泼脏水!
沈钰依旧从容不迫,如水的杏眸微转,笑得十分得体。
那侍女见状上前,摊开自己手掌悬空而托,果然素手洁净无瑕,指尖晶莹如玉。
未等沈钰先行一步,谢乘渊的声音骤然入耳,他懒懒地扫向这边,似笑非笑道:“民间典故,掌中舞底下定要配上一株仙人树为辅,寓意神女一路披荆斩棘,方才成神。”
“赵公子是不是少准备了什么?”
平阳侯与穆王府有婚约,算起来沈钰是谢乘渊未过门的妻子,他贸然出言,这是要帮沈钰说话?
有人幸灾乐祸地瞧着,暗道仙人树刺多,世子是想毁了赵子凡侍女的手,狠狠打相府脸面?
可若那女子有恙,怕是也会伤及县主才对。
赵子凡眼底一闪,笑着看过去:“世子所言甚是,来人,搬仙人树上来。”
沈钰的脚怎么跳都得废,他不介意多送点东西,若出事端,这是她未婚夫君不给她活路。
公主府什么都有,不过一会,高及腰间的仙人树被人寻来。
这东西本是长在沙漠戈壁,通常到人膝上,这么高的还是少有,意味着沈钰本可在矮些的地方跳,如今加了仙人树,便要在足足半空上起舞,难度自是不言而喻。
沈钰轻轻提起裙摆,刚踏上备好的木阶,忽然有人惊呼:“仙人树怎么黑了!”
仙人树本就好养,只要有土有光照,即便半月不浇水也不会死,方才抬上来还好好的,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顶部已经骤然变黑,硬生生塌下一块。
下边的也开始腐开,速度快如蝗虫过境,眼见着长达两三斤重的东西要落在自己身上,佛手侍女忙往后要躲,这一躲不要紧,直接被谢乘渊打伤手腕,他面上满是寒霜,“将此人拿下!”
周围的女眷们皆惊叫起来。
谢乘渊冷笑一声:“刚才说此女称为佛手,可她一碰上仙人树,树干便腐蚀生枯,究竟是佛手还是毒手还未曾得知!”
说着鬼狐上前,猛地扭过那女子手腕,硬生生抬起给众人看。
与女子白皙干净的手心相较,她的手背泛着浅浅的黄,分明是用什么浸泡过。
江文瑛不顾一切上前将沈钰拉了回来,怒气冲冲道:“赵公子,你居心何在!竟敢在公主府行凶作乱!”
赵子凡神色怔了一瞬,这才恍然过来。
“侯夫人这是何意?仙人树是世子让人抬上来的,便是动了手脚我也百口莫辩,你怎能冤枉无辜?”
谢乘渊笑容极淡,不慌不忙地道:“从头到尾我的人都没靠近过,赵公子这意思是要怪到福安公主身上?”
羊毛出在羊身,树既然是公主府的,福安公主占了首要责任。
佛手侍女倏然从鬼狐手中挣脱,跪了下来,“回禀公主,奴婢的手许是方才在外给公子折花时弄脏了才会如此,根本不知道什么下毒。”
“若真有毒,为何奴婢的手没事?”
是了,这女子又不是铁打的,如果真有什么毒能够使花木枯槁,她血肉之身又怎么挡得过。
赵子凡唇角的笑愈发阴冷,一目目扫了过去,落到沈钰身上时,见她淡然依旧,仿佛这一切不过雕虫小技,她早就了然于心。
装,看沈钰能装到什么时候。
鬼狐突然低声一笑,仿佛瞧见什么好笑之事,抬头道:“自然是因为,你这手是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