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以前在心理咨询室里说的话都会第一时间交到李韵手上,戴清嘉笑了笑,说:“那你不担心我撒谎吗?”
“虽然语言是心灵的表述方式之一,但是并不是唯一的。”晏时安说,“你说真话、说假话,或者不说,都是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我喜欢你说话的方式。反正我妈妈会一直要我做心理咨询,固定一位心理咨询师或许不错。”戴清嘉愿意这么说的主要原因还是,晏时安长相温润清俊、面如冠玉,声音像优美的抒情乐,而不像她前一个咨询师的嘈杂噪声。
戴清嘉支着脑袋:“不过,即使你不说话,在走进来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有决定了。”
这是一个颜控的自觉。虽然戴清嘉不认为自已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说心理咨询的目的是治愈,那心理医生起码首先要取悦她的视觉。
晏时安大方地说:“能使咨询者第一眼便产生信任是每一位咨询师的荣幸。”
他态度亲和,却很有距离感,完全消除了话语间可能存在的暧昧空间。比较奇怪的是,随着谈话的进行,戴清嘉对他反而生不出歪心思了,只是单纯的欣赏。
作为一个差等生,戴清嘉当然有着差生的典型特点:她从来学不会专注,擅长也享受将注意力放在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上。她最不缺的是新鲜感。
婚礼当天发给俞景望的消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戴清嘉很快便忘记了这件事。
如果不是她习惯性晚归和校领导的突击检查撞在一起,她应该不会和他再有交集。
戴清嘉被抓的时候,男主任盯着她新染的奶油棕色长发,说:“学校不允许染发,你不知道吗?”
戴清嘉身高一米七三,比男主任高半个头,被强行按着肩膀坐下,口水喷在她的头顶,她略嫌弃地避开,在宿舍一楼惨白的灯光下,她的头发泛起涟漪似的微光。
她处变不惊:“哦,老师,是你不知道,这是我天生的发色。”
男主任气得鼻孔膨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把师长当成傻瓜?目无王法!”
就这样,她被勒令搬出宿舍,并恢复黑长直发。
李韵如临大敌,紧张地找大女儿商讨对策。戴宁笙是安城中学的老师,不过目前在分校区教学。
安城中学地处郊区,和戴家只有十分钟的车程,戴宁笙是芝兰性格,玲珑心窍,便说:“只是不让瞳瞳住宿而已,又不是不让她上学,你别太紧张,让她回家来住就好。”
俞景望的导师是国内神外领域顶尖专家,前年应邀从“上交医学院”来到安城大学坐镇,他的科研项目和临床工作也陆续转移阵地。
俞景望一直是其重点培养的门生,并且当年俞景望的母亲患上重病,他因此搁置了海外读博后的计划,回到了安城。
神经外科位于医学的艰深巅峰,即使名校光环加身,在属于临八医学生短板的科研方面也有着优异表现,俞景望依然像蹒跚学步的儿童,只是初初敲开神外的大门,迈出了第一步而已,尚需要漫长时间的学习、训练和成长。青年医生是医院的底层,工作量大到变态,曾经他和戴宁笙恋爱的时候,两人就很少见面。
近日在双方母亲的敦促下,戴宁笙与俞景望联系得比较频繁,她致电的时候,他正在责问实习医生的重大失误,一心二用,于是没有听清她的温言叙述。
“……阿姨希望我们周末和她一起吃个饭,你太忙的话,我就说没时间,你觉得这样可以吗?”戴宁笙暂停,“你在忙吗?要不晚点儿我再和你说”
脑血管和神经很纤弱,所以神外的医生要求绝对的细致,而俞景望天生性格中果断占了大部分,他知道戴宁笙的分寸,她征求他意见的事情,往往有她已经处理得妥帖的方案,他便直接说道:“好。”
他们都是将职业习惯带进生活的人,戴宁笙做事力求尽善尽美,优先为他人着想,俞景望则体现为,与人对话从容而简洁,不含任何无用的寒暄。
和戴宁笙通话结束后,俞景望接到母亲的电话,她果然是来催问进展的,顺便关心他:“要我送衣服给你吗?”
“不用了,公寓里有一套。”俞景望答。
医院和家的距离适中,近来路上有路段施工,往返耗费的时间剧增,俞景望在医院附近有一套很小的公寓,不回家的时候会住。
变化是在俞景望未曾察觉时发生的,当他再次回到家时,戴清嘉已经从学校搬回了家。
02 装病
02 装病
她没有私有的概念,因为全世界都是她的游乐场。
俞景望非常忙,戴清嘉搬回家这一段时间,和这位近在咫尺的邻居哥哥见面不超过三次,他们仅仅是知道各自家中有彼此而已。
一日清晨,戴宁笙需要尽早去学校准备校园开放日,戴清嘉起床吃早餐的时候,她正准备离开家。
“等会儿!”戴清嘉揉着眼睛,把盛了麦片粥的杯子放下,拦下她说,“姐,我的考试成绩单需要家长写意见和签字。”
戴宁笙赶时间,已经打开了门,在玄关弯腰穿鞋,她和戴清嘉解释:“瞳瞳,晚上好吗?我现在必须出门了。”
“不行。”戴清嘉摇头,“第一节课就要交。”
戴宁笙接过戴清嘉的成绩单,同时,楼道遥远传来叮的电梯到达声,俞景望下班回家,看到了因为匆忙而稍显狼狈,还有点儿苦恼的戴宁笙,他打招呼:“要走了?”顺带也看见戴清嘉的成绩,红色的笔迹体现着老师的愤怒。
戴宁笙回他:“嗯,开放日。你今晚还在家吗?”
俞景望想了想:“在。”
“那晚上我过去”
俞景望低下头,耐心地问:“什么?”
戴宁笙的脸有点儿红,戴清嘉眼睁睁地看着时间在她的沉默中流逝,再次把成绩单递上:“姐,帮我签字吧。”
戴宁笙如梦初醒:“啊,我真的要走了,我晚上去还上次借你的那本书。”
温馨的氛围被戴清嘉打破,俞景望并无不悦,他收回目光,清淡地接过戴宁笙的话:“好。”
戴宁笙急匆匆地出了门,紧接着,戴清嘉接到了李韵的夺命电话,她陷入了两难境地,成绩单是绝对不能给李韵看的,可是无人签字,她会死在学校。
戴清嘉咳嗽几声:“妈,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喉咙痛,还发烧,就不去学校了,你帮我跟老师请假吧。”
俞景望取出钥匙开门,临时接到医院来电,他停在门口,简短地做了回复。
李韵听见声音,铁面无私地说:“是景望在吗?把电话给他。”
她体会到邻居家有医生的好处了,如果戴清嘉装病,那一定瞒不过医生的眼睛:“景望啊,你帮阿姨看看,清嘉这姑娘是不是真的病了,如果是的话,麻烦你让她吃点儿药,不是的话,也和我说。”
俞景望扫了底气不足的戴清嘉一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