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李韵说最近诸事不顺,需要前去寺庙拜一拜,带上了戴清嘉和戴宁笙。

她们所去的庙宇在安城传有盛名,香火鼎盛,周末更是人多,包括信徒和慕名而来的普通民众。

严格来说,李韵属于后者,但是她心中有所求,所以尽量使自已看起来虔诚。戴宁笙研究唐宋文学,避不开佛、道两家,而且她本就是做任何事都显得很虔诚的人。

大殿里缭绕着檀香的烟雾,金身的佛像当空坐着,由于佛像巨大,所以需要仰望。神佛慈善地低下眉眼,像在俯视众生。

佛像座前平铺着三方旧蒲团,人跪在上面祈愿与求签要闭眼,闭眼方才虔诚。

戴宁笙和李韵依次跪下,双手合十,合上眼默念。

过了一会儿,李韵偷偷睁开右眼,发现戴清嘉并没有跪,正半蹲着摆弄竹筒里的灵签。她抽一支出来,不满意,放回去,再抽一支,一副极为儿戏的样子。

李韵低声怒斥:“戴清嘉!你在干什么?快点儿跪下来。”

戴清嘉双手撑着脸:“你不是说膝下有黄金吗?”她悠然自得地说,“而且,如果我不相信神佛的话,为什么要跪呢?”

大殿庄严肃穆,戴清嘉抬眼看着佛像,目光清灵,像与其平视,那神圣之感竟然有消减的趋势。原来只要不信,连神佛也不能使人臣服。

后面排着密密的人,已经有人好奇地望向她们,李韵担心她再说出什么不敬的话:“不跪就滚出去。”

戴清嘉和李韵争执的全程,戴宁笙始终闭着眼,未曾分心侧目。

戴清嘉求之不得,站起来,逆着人流向外走,在她即将踏出佛门的时刻,一抹火红色的影子从她脚边跑过。

追赶不及的工作人员在戴清嘉身旁停下,对僧值抱怨说:“山上的野狐狸越来越放肆了,最近经常跑到庙里来,搅得烛台和油灯一片混乱。”

狐狸方才越过门槛,松掉了口中叼着的物体,戴清嘉觉得好玩,下蹲察看,发现是半截蜡烛和一张破裂的桃粉色纸。

她将纸拼合,见右边写着“因果”二字,左边破碎,只剩下一个“不”字。

戴清嘉从小就懒,家务,她是不会做的。

有一回李韵回来,看见戴宁笙正在吸尘,而戴清嘉逍遥地躺在沙发上。倘若她是在学习,恐怕李韵一个字也不会说,可她在玩手机,这激怒了李韵:“你懂不懂事?姐姐在打扫,你不会帮一帮吗?哪里来的千金大小姐啊?”

戴宁笙开口说:“瞳瞳刚才帮过我了”

“你不用为她说话。”李韵大手一挥,当机立断,“从今天开始,家务活儿,你也要做,不能让你养成坏习惯。”

戴宁笙已经将家中收拾得差不多了,李韵便带着戴清嘉去天台打扫,她拿着扫帚上去,碰上了俞景望。

顶层只有戴家和俞家两户,两家人共享天台。李韵和朱月合作,在天台开拓了一方小菜地,戴宁笙种花草,俞景望则在天台养了几只实验用的白兔。

天台上视野明亮,绿意盎然,戴清嘉顶着大太阳,指向俞景望:“为什么我一个人要打扫整个天台?他不是人吗?我只会承担一半,大不了像学校的值日一样。”

“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俞医生打扫。”戴清嘉捡了个粉笔头,随即蹲下,在地上写出一张值日表,分配了她和俞景望的任务,“这样才公平吧。”

李韵知道俞景望工作忙,正准备为他辩白,他却爽快地答应下来:“可以。”

俞景望按部就班地执行了不过两周,时间就不由他控制了,他忙得连睡觉时间都很少,长时间住在医院旁边的公寓。

当他再度回家,登上天台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纤尘不染的环境和一张精密计算过的账单。

戴清嘉双手呈上薄纸。

俞景望不接,问道:“这是什么?”

“你不会看吗?家政服务费用清单。”戴清嘉头头是道地解释,“过去这一周,你打扫天台的任务是由我承担的。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请你为我的劳动付费。”

“两千。”俞景望看着末尾的数字,“这是美国的家政服务价格?”

“你怎么这么小气?这是未来女明星的家政服务价格。”戴清嘉认真地说,“已经很便宜了,而且,以后你可以炫耀说,女明星为你做过家政服务。”

俞景望懒得搭理她。

今天科室主任查房,由于主任一直比较注重仪表,俞景望穿着比平时正式,喂食完白兔,他一边解领带,一边往楼梯间的方向走:“你这是敲诈,我不需要为这种毫无意义的溢价买单。而且,李老师特别强调过,不能随便给你钱。”

“小孩有钱就变坏。”这是李韵的原话。

戴清嘉自然不肯放过俞景望,追上来,抓住他的衣袖:“我妈是说不能无缘无故给我钱,但这是我正当劳动换来的,你知道美国的青少年就是通过家务劳动换零用钱吗?请你尊重我的劳动价值。”

她讲完,自我感觉这一番话说得很漂亮,看来她在安城中学念书时长期的耳濡目染不无用处。

俞景望顿住步伐,有点儿感兴趣:“那你清扫的时候把我养的兔子淋感冒了,这一笔费用,我应该向谁要呢,嗯?”

“动物有那么多种,鸭子还会游泳呢,你又没有说过你的兔子不能淋水,我怎么知道呢?而且,我已经采取了补救措施。”

“再说了,你迟早要杀了它们。刽子手就别装好人了。”戴清嘉对答如流,“总之,劳务费,你要给我,你觉得两千块贵的话,就按市场价给我。”

她计算出市场均价,向他摊开手掌。

俞景望觉得戴清嘉这种一丝不苟、讨价还价的精神挺有意思的,其实她说得不无道理,他便从钱包里拿了五百块给她。

“我没有零钱,就不补给你了。”戴清嘉满意地说,“下次你可以再忙一点儿。”

“没有下次了。下次由阿姨来打扫。”

“你什么时候请的阿姨?”

“刚刚。”

俞景望看着天台角落堆着的垃圾,戴清嘉只是表面功夫做得好,但有不少偷工减料的地方。其实他早就和家人提过请阿姨的事,只是之前搁置了。

“与其冒着被你敲诈的风险,还不如请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俞景望对她微笑着说,“你很缺钱?”

戴家做生意,谈不上大富大贵,说家境富裕,却绰绰有余。但李韵严格控制着戴清嘉的零花钱,不仅不多给一分,连她赚的钱也要剥夺。

戴清嘉在离家出走期间,经济来源是偶尔在直播软件上露个脸,她甚至不必说话,收到的打赏就足够她在北京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