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泽兰点头:“自从徐夫人来过府中,夫人心情便一直不大好。”

文竹点头附和,将那日在祖祠中偷听到的徐青引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李鹤鸣,又道:“夫人还叫我找府中与徐青引暗中联系的不忠之仆呢。”

李鹤鸣听完,神色未变,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态度,只道了声:“知道了。”

他看了眼手里的衣服,想起林钰刚沐过浴,估摸要用香膏脂粉,对泽兰道:“将夫人的行李一并给我。”

泽兰应下,与文竹拎出来三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包袱。

李鹤鸣轻装简行,出门只带了银票和一套衣物,一见泽兰与文竹手里的包袱,沉默了一瞬:“……这些都是?”

他忽然想起了当初在街头见到林钰的时候,泽兰与文竹也是大包小包跟着。

“当然不是了。”泽兰道:“这些只是夫人的衣裳鞋袜和平日常用之物,还有两箱行李在马车里放着。姑爷,要此刻抬下来吗?”

李鹤鸣想了想自已那小客房,塞满东西怕就做不得别的事了。他接过行李,道:“不必,夫人用时再搬吧。”

李鹤鸣拿着几包东西进门,从中翻出衣裳罗袜给林钰。

林钰换好衣裳,看了眼房内弄脏的桌椅矮榻,坐在床上没下来。

驿馆不比家中,白日宣淫的话传出去并不好听,这事不便让外人知晓,是以弄脏的桌榻只好由李鹤鸣擦干净。

他以往没怎么干过活,但抹桌擦凳的动作却利落。

他挽起袖子背对林钰蹲在榻边忙活个不停,想起刚才泽兰与文竹的话,开口问林钰:“怎么想起来看汲县我?”

他本来是想问她是否在家中受了委屈才千里迢迢来这偏远小县寻他,可没想却听身后的林钰道了声:“不是来看你。”

李鹤鸣动作一顿,回头盯着她,眉头又皱起来:“不看我,是来看谁?”

林钰解释道:“皇上怜姐姐孕苦,允了母亲入宫陪伴,不巧在盘水县的姨母寿辰相邀,母亲分身乏术,我想起盘水县离此地不远,都在临江一带,就替母亲走了一趟,在盘水歇了一夜后才顺道来的你这儿。”

李鹤鸣不听:“那不也是来看我。”

林钰道:“但不是专程来看你。”

李鹤鸣:“……哼。”

第四十八章 六皇子1

第四十八章 六皇子1

李鹤鸣仿佛吸阴补精的男狐狸精,夜里拥着林钰亲近,白日神清气爽地办差,实在令一帮子一月多没见到妻儿的同僚艳羡得眼红。

尤其何三,迫不及待想回到都城去自已见心心念念的白姑娘。

有了奔头,何三几乎成了一头脑门前挂着清甜白萝卜的壮驴,甘之如饴地整日围着案子连轴转。

李鹤鸣将审讯之事扔给他,自已忙里偷闲,带着林钰在汲县四处逛了逛,但大多数时逛到一半,手下的人就会冒出来把人请走。差事不可推脱,李鹤鸣只能半途抛下林钰去处理正事。

好在林钰知书达理,并不因此生气。

悬房案牵扯的数名贪官已通通招供画押,这日李鹤鸣与林钰游园游至一半,何三又一次派人将他请回了衙门,把辛苦整理出来的几十份供状呈到了李鹤鸣面前。

这段时间何三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没踏出过县衙门,连驿馆都没回过两次。

困了就伴着身上几日没洗的血腥气在衙内寻张椅子随便一躺,眼睛一眯睡上不知几个时辰。

饿了就随便叫人从外面买来点饭食,几口吃了,就又坐到案前办公,当差当得可谓尽心竭力,不成人样。

反观李鹤鸣,有了林钰在身旁,每日穿的衣裳都透着股淡淡的皂角香,在一群忙得眼底生青的锦衣卫里最是衣冠楚楚,人模狗样。

李鹤鸣将审讯一事交给何三,便当真半句没过问,罗道章如何招的,笔供上又记了什么,他恐怕是一行人里知晓得最晚的。

此刻他拿到供词,站在牢狱前一张张仔细看了许久,仅是罗道章的罪状便写满了二十多张纸。

纸张翻飞,在这静谧的午后响个不停,仿佛一叠催命的生死簿。

李鹤鸣垂眸看着供词一言不发,何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站在一旁耐心等他阅完,又将手里另外几十份签字画押的笔供递给了他。

“这些是罗道章的家眷奴仆及与他来往之人招的供词,共四十三份,全在这儿了。”

何三第一次亲手办这么大的案,他见李鹤鸣一直没说话,有些不自信地摸了摸鼻子,问道:“罗道章眼下还清醒,您要亲自再审一遍吗?”

“不用,你做得不错。”李鹤鸣淡淡道,他说着,抬手指了下西角门:“把人拉出去吧。”

衙内西角门,只在囚犯问斩时打开,这是要将人就地斩了、不带回京都的意思。

何三正色应下:“是。”立马带着锦衣卫进狱里押人去了。

往日县丞的风光不再,罗道章被人架着双臂从牢狱里提出来时,蓬头垢面满身血污,脑袋无力地歪倒在肩侧,站都站不稳当,仿佛一滩斩断骨头的人形湿泥被左右的锦衣卫拖着往前走。

他双膝几乎触地,被血浸湿的鞋尖在身后拖出两道弯曲断续的长长血路,脚腕上的镣铐磕碰在坑洼的石板地上,发出一长串丁零当啷的响。

李鹤鸣闻见声音,抬眸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一字一句继续仔细看着手中供词。

春光照在他身上,明明是暖春的天气,在他身旁的光却冷森森的,似透着寒意。

狱门顶上雕刻的狴犴口吐獠牙,目露凶光,在这几十年里日复一日地睁着双眼,注视着一个个落狱又从狱中拉出去问斩的罪奴。

如今,罗道章也将成为这刀下一员。

身为县丞,他断过大小无数案子,惊堂木一拍,定死罪之人没有上百也有十人,他很清楚这午后将人从牢狱中拖出来是要做什么。

或是得知大限将至,他竟清醒了几分。

昏蒙目光透过额前结成缕的脏发,在看见狱门下站着的李鹤鸣后,罗道章几不可见地微微动了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