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李鹤鸣受命去各地办差,出行前远远在林府门外看过林钰一面,那时林钰不过豆蔻年华,李鹤鸣也才十九的年纪。
彼时他母亲离世不久,许是家事变故,又或职差磨人,他的气质看起来已与同龄人迥然不同,早早便褪去了少年人意气风发的锋芒,性子凝练得沉稳。
他还记得当时林钰穿着件月白色方领半袖,裙边摇曳如春水,她举着不知从哪摘来的柔嫩花枝,正偷偷往林靖耳边别。
林靖发现后,她便是如眼下这般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摇头轻笑,与他辩驳。
李鹤鸣听不清她的声音,却读得懂唇语,看出她是在说:“我没有,阿兄可不要冤枉我。”
兄妹相谈甚欢,李鹤鸣并未不知趣地上前打扰,只隔着半条街远远看了林钰片刻,随后便驭马出了城,时过境迁,再回来,就已是三年后。
这事除了他自已,再没有旁人知晓,李鹤鸣也不打算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事讲给林钰听。
不过往年今日,事事不同,中间虽多有搓磨,但当初他隔街远望之人,如今已成了他枕边人。今年苦尽甘来,到年末万事更始,确为好兆头。
除夕之日,街上繁闹喧嚣,李府亦是张灯结彩,众人忙碌地布置新年吉象。
成亲前林钰来李府数次,每次见了这偌大府邸中的山水林石都觉着透着股说不出的清冷。
前两日她看账,发现在往年各种年节之日,李府的账目几乎不见额外的支出。
陈叔告诉她,李府人少,李鹤鸣又不喜奢靡,是以徐青引掌家那些年,年味淡得很。
林钰不喜骄奢,但也不爱清冷,于是便命人采买了桃符花灯等物,让人布置上,又叫陈叔给府中仆役封了押岁钱,比起往年除夕,今年李府算是喜庆满盈。
李鹤鸣几天没回来,见府中大变了模样,多看了几眼。
目光扫过檐楹插着的芝麻秸,他忽然道:“从前父兄在世时,母亲也会叫人去街市买芝麻秸插在檐上。”
林钰第一次听他说起以往的事,愣了一下,抬眸看向他。
都城里,高门贵族大多子嗣兴旺,只有他孤身一人撑起一个声势显赫的李府。
林钰父母兄姐尚在,倍受宠爱,有时想起李鹤鸣失了亲族庇佑,心生恻隐,觉得他活得实在孤独。
她心中生出两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怜意,问道:“那你小的时候,母亲会叫人将芝麻秸铺在院中,让你与大哥去踩吗?”
她自然地喊着“母亲”与“大哥”,李鹤鸣偏头定定看了她片刻,然后问道:“踩那做什么?”
林钰有些诧异:“寓意来年兴旺,岁岁平安啊。你没踩过吗?我小时候每年都踩,踩碎时芝麻秸会发出噼啪声,就像鞭炮响。”
李鹤鸣道:“没有。”
林钰略感遗憾,为他叹了口气。但她立马又来了兴致,问他:“那你想踩吗?”
李鹤鸣瞥她一眼,似不清楚她怎么忽然变得兴奋起来,他淡声道:“不想。”
可林钰实在想看李鹤鸣脱了官服,似个孩子似的在芝麻秸上踩踏的模样,劝道:“踩吧,踩一踩也没什么不好,寓意吉祥呢,嗯?”
李鹤鸣低头看着她明亮的双眸,缓缓道:“你与其纠缠此事,不如好好想想今晚要如何同我赔罪。”
林钰诧异道:“在林府时,难道不算吗?”
李鹤鸣不要脸地道:“那只能算我伺候你。”
他在这事儿上倒是算得清楚,林钰脸一热,立马往旁离他半步远,闭上嘴不做声了。
她暗自腹诽:兔子成精不成?怎么成日想着这事?
第三十一章 和好4
第三十一章 和好4
冬日夜长,食过年夜团圆饭,天色眨眼便暗了下来。
深巷长街里,火树银花长燃,即便阖上门窗,也能听见远近不绝的鞭炮声。
李鹤鸣嘴上虽说得厉害,但直至入夜两人快歇息了他也没什么动静,叫林钰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李鹤鸣虽不至于是只一年四季都在发情的公兔精,但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年轻男人。
世间男子皆贪享皮肉之欢,即便是山中圣佛也要过欲念这一关,李鹤鸣不可能不想。
他二十来岁的年纪,没有哪位新郎官如他一般婚后数日只与妻子同过两回床,行过两回事。
以他那旺盛的精气,再素几日,怕是都要憋出病来了。
房中,林钰取了钗环镯坠,脱了外衫准备进浴房沐浴,她离开时回头看了房里李鹤鸣一眼。
他不喜旁人此后,此刻他坐在炉火旁,正拿铜钳拨弄烧红的火炭。
房内暖热,火星迸溅,跃动的红光照在他脸上,好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他若是眼下直接脱了衣裳要亲近林钰,林钰还觉得自在些,可他如块石头般不声不响,反倒叫林钰有些心慌,总觉得他心里憋着坏。
她猜不到他心中所想,索性不管他,自已转身进了浴房,
然而林钰猜得是对的,等她褪下衣衫将自已剥了个干净坐进浴桶里,李鹤鸣便慢慢悠悠迈着步子跟了进来。
浴房烛光明亮,山水屏风挡着,地上照出了一面深浅不一的暗影。
林钰听见脚步声进门,看着绕过屏风出现在她面前的李鹤鸣,下意识往水里沉了沉。
李鹤鸣倒是坦然至极,像是看不见林钰脸上羞色,若无其事地开始脱衣服。
林钰轻轻抿了下唇,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他今夜一直没动静是在等什么。
便是等她被他堵在浴房中无处可去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