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姜尘与宋落疏说话,几个马奴自是不敢打扰,庆遇拉着晏朝正准备退远一些,宋落疏忽然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本宫正嫌无趣呢,姜公子来的正好。”她抬眼看向远处的草靶,笑了一下,“姜公子来给本宫当活靶,如何?”

几个马奴听见这话,顿时目瞪口呆。姜尘乃丞相之子,与他们这些出身卑贱的奴隶云泥之别。殿下竟要他来做活靶……这、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姜尘亦吃了一惊,“殿下说笑了,这……”

“这是本宫的命令。不是在与你商量。”

姜尘眼里的惊诧渐渐变成了不安。他心里很清楚,宋落疏做得出来,哪怕今日站在这里的是他的父亲姜丞相,只要她想,谁都得乖乖听话。

一旁的两个侍从胆战心惊,一边偷偷打量着宋落疏的神情,一边在心里盼着这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话。然下一刻,宋落疏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听不见本宫的话吗?”

两个侍从哆嗦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低声对姜尘告罪:“姜公子,得罪了。”

姜尘被带到草靶前,察觉到一侧几个马奴的注视,更是面红耳赤,羞愤难当。

他堂堂丞相之子,身份何等尊贵,如今竟被一个女子当成活靶戏玩,还要被几个低贱的奴隶看热闹!偏偏这女子是当朝长公主,皇帝的掌上明珠,他半分也拂逆不得。

侍从小心翼翼地用麻绳将姜尘的手腕绑住,生怕弄疼了他,然而才绑了一半,宋落疏便嫌弃他们动作太慢,径自将羽箭搭上弓弦,抬手射出。

在侍从的惊呼声中,利箭携着风声,射断了姜尘束发的系带。一缕断发贴着他的面颊凌乱飘落。

姜尘面色惨白地站着。好半晌,两个侍从才从呆怔中缓过神,手忙脚乱地扯开他手腕上的麻绳。

姜尘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只是断了一缕头发,脸没有伤到。

“好玩吗?”宋落疏走到他面前,声线里噙着冷笑。

从她冷冰冰的几个字里,姜尘品出了警告的意味。

难道是他此次太过心急,惹得殿下不满了?可若不趁着此次机会提醒皇帝,还不知道要等上多久才能坐上这驸马之位。

论家世门第,整个京城,除了他再无第二人可与殿下相配。更不用说他还救过殿下性命。

他与殿下,是缘分天成。

想到此处,姜尘抬手理了理鬓边的断发,脸上重新端起温和的笑来。殿下脾性骄纵,这些年一向如此,他要多忍耐一些。

然不及他吐出半个字,宋落疏已经转过身,随手将弓箭扔进侍女捧着的长匣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靶场,再没有看他一眼。

姜尘尴尬地站在原地,步子迈出去,又僵硬地收回来。耳边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他皱眉望过去,阴戾的目光落在几个马奴身上。

庆遇缩着头,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瞟向姜尘的脸。那一缕长发断了半截,突兀地横在额角,模样实在滑稽,庆遇几次险些笑出声来,拼命掐着手心,好不容易才将笑憋了回去。

姜尘的目光愈发阴鸷。他自然不敢对宋落疏发火,可是这些奴隶算什么东西,竟敢在这儿看他的笑话?

姜尘冷眼看着面前这群低贱如泥的蝼蚁,忽然看见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孔。

是那日陈肃元行刺时陪在宋落疏身边的那个奴隶。

他拧起眉,走到晏朝面前,冷声问:“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晏朝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不是很想和眼前这个人说话。倒是庆遇,生怕他惹恼了姜尘,连忙替他回答:“姜公子,他叫梨白。”

姜尘盯着晏朝,不得不承认,这个奴隶的确生了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怪不得殿下允他在榻前侍奉,甚至出宫也将他带在身边,原来是个会勾引人的。

他冷笑起来,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附在晏朝耳边低声:“你最好本分些。殿下不是你能肖想的。”

斥了晏朝几句,让姜尘觉得找回了些脸面,方才的羞愤荡然无存。他直起身子,掸了掸衣袍,一手负在身后,大步离去,又变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

晏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漆眸晦暗。他轻嗤一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无人发觉,一条银色的小蛇从他腕上爬了出来,正飞快地窜向姜尘。

片刻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长乐宫后院。

第015章 第十五章

宋落疏从湢室出来,正撞上慌慌张张跑过来的琼花。她皱了眉,问:“何事如此慌张?”

“殿下,姜公子在后院被蛇咬了!”琼花气喘吁吁。

长乐宫里,怎么会有蛇?

大概是连上天都想惩罚姜尘吧。

宋落疏心情反而愉悦起来,她搭着晚月的手臂,小步朝内殿走去,随口问道:“人怎么样了?”

“姜公子中了蛇毒,所幸没有伤及性命,太医已经开了祛毒的方子,让姜公子回府好生调养几日。”

宋落疏漫不经心地听着琼花禀话,她并不关心姜尘的事情,只是当成一件好玩的事来听。她步入殿中,在软榻上坐下,晚月站在一旁,用宽大的棉巾为她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

“如意呢?”她的视线在寝殿内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如意的身影。

琼花在殿内寻了半晌,没有找到,又匆忙跑到外面去寻。两刻钟后,她才回到殿中,“殿下,如意跑到后院去了。奴婢过去的时候,它正赖着梨白陪它玩儿呢。”

琼花一边禀话一边想,这事儿倒新奇,梨白整日沉默寡言,看着便不像是会喜欢小猫小狗的样子,如意却偏偏要找他玩。

“这小东西,还记着是谁捡了它呢。” 宋落疏弯了弯唇,喃喃自语,“也好,省得它又在我这儿闹腾。”

她望着妆镜中自己的眉眼,不觉走神,想象着晏朝把如意抱在怀里逗弄它玩的样子。

这几日,他还算听话乖巧,也该赏些东西给他。毕竟驭人如驯兽,讲究恩威并施。想到这儿,宋落疏侧过脸,吩咐身后的晚月:“你去库房挑些好看的玉饰拿过来。”

“是。”

晚月办事麻利,不到一刻钟,便捧着一个大大的木匣回来,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玉饰。

宋落疏在里面挑挑拣拣了半天,挑出一枚润泽的白玉坠。她脑海中不由又浮现出晏朝纤白的脖颈和那截红如胭脂的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