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涟玉可怜巴巴望着她:“一副象牙和红玛瑙做的牌九。”
“好啊,一副牌九就把你收买了?”宋落疏忿忿敲了下她的脑袋。
崔涟玉不服气:“那上面镶着的红玛瑙可漂亮了!听沈予璋说,是陇州特有的名种,朔州可买不到呢。”
见宋落疏不吭声,崔涟玉又去勾她的手指,“好啦,你就去见那沈小公子一面,又不会掉块肉是不是?”
宋落疏叹了口气:“罢了,我与你同去便是。”
她自然知晓沈青洛对她存了何种心思。
见一面也好,把该说的话都说开,免得日后再惹上什么麻烦事。
“那我们快走吧?”崔涟玉眨眨眼。
宋落疏“嗯”了声,转过脸朝屋内唤道:“霜奴,过来。”
少年应声从昏昧光影中走出,立在宋落疏身后,“奴在。”
“陪本宫去个地方。”
*
四时堂位于青潭寺西南角,本是供前来礼佛的贵客休憩之用,因连日大雨,寺中香客稀少,这里便暂且空置了下来。
沈予璋和沈青洛远远望见两位女郎的身影,立刻起身,快步去迎。
“臣见过长公主,见过云珠郡主。”
“两位公子不必多礼。”宋落疏淡声。
沈予璋侧过身,含笑将她们迎入堂中,“臣备了些茶点,还望公主和郡主莫要嫌弃。”
宋落疏在藤凳上坐下,晏朝立在她身后,安静地垂着眼,那双琉璃似的漆眸幽暗深邃,瞧不出半分情绪。
沈青洛的目光一直落在晏朝脸上。
那日佛堂前未曾细看,如今看清了,饶是沈青落心中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这奴隶的确生了一副令他自惭形秽的好容貌。
怪不得长公主出宫都要他随行陪侍,今日赴他与兄长之约,也要将这奴隶带在身边……
沈青洛越想越嫉妒,见他出神,一旁的沈予璋忙掐了他一把,低声斥道:“发什么呆?不是说好了要给公主赔罪?”
沈青洛一个激灵,这才回神,连忙端起笑来,看向宋落疏。
“殿下,昨日之事,是青洛一时心急,唐突了。还望殿下能不计前嫌,原谅青洛……”
话才说了一半,沈青洛忽然瞥见宋落疏纤白的侧颈上布着好些红痕,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那些旖旎的痕迹,缀在少女瓷白如玉的肌肤上,如红梅落白雪般,妩媚娇艳,风华灼目。
沈青落攥紧了拳,声音渐弱,“……青洛以茶代酒,与公主赔罪。”
说罢,他端起面前的茶盏,将茶水囫囵咽下,只是视线仍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宋落疏的颈间,仿佛中了蛊一般。
宋落疏轻笑了声,“沈公子言重了。我看沈公子也不过是一时心急想求个姻缘,既如此,不如我回去便求了父皇,让他为你指一桩好婚事。”
沈青洛闻言,彻底惊醒。他惊惶起身,俯身行礼,激动道:“青洛不是这个意思!公主此言,青洛实在惶恐。”
沈予璋连忙打起圆场,“能得陛下指婚,乃沈家之幸,只是臣弟年纪尚小,再等几年也不迟。臣在此先谢过公主美意。”
崔涟玉眼珠子转了转,到底拿人手短,便出言帮腔道:“好啦,今日咱们出来喝茶谈天,说这些作甚?我瞧着沈二公子还算诚恳,簌簌,不如就将此事揭过可好?”
宋落疏没有接话,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热腾腾的茶。
“这茶不错。”她抬起眼睛,看向沈予璋。
沈予璋忙拱手道:“公主谬赞。这茶是今年春新采的枝头绿,入口甘甜清冽,公主若喜欢,臣改日给公主送些过去。”
宋落疏随意点了下头,“有劳沈公子。”
沈予璋心知宋落疏这是给了台阶下,暗暗松了口气。再一瞧,自家那傻弟弟还呆站着发愣,不知在琢磨些什么,他气得在桌下踢了沈青洛一脚,低斥:“还不坐下?”
沈青洛这才呆呆坐下。
好在崔涟玉是个话痨的性子,瞧着桌上那几碟点心模样精致,一面吃着,一面与沈予璋滔滔不绝攀谈起来,气氛一时缓和不少。
“……这松花饼是万寿楼的招牌,是臣今日亲自下山买的,还新鲜着呢。公主也尝尝?”沈予璋笑着介绍。
宋落疏往碟子里瞥了一眼,见那松花饼整齐摆着,模样的确十分好看,便拿起一块,尝了一口。
酥软外皮下,裹着饱满的蜂蜜馅儿,味道虽不错,但免不了有些腻。
只剩最后一小口时,宋落疏实在吃不下,便侧过身,将剩下的那一小块递给晏朝吃了。
她又陆陆续续尝了些牡丹饼、糖蒸栗粉糕、玫瑰酥等,只尝个鲜味,吃不下时,身后的少年便会乖顺地弯腰靠过来,将她吃剩的东西一一吃下。
沈青洛望着眼前这一幕,一双手在桌下又攥成了拳。
姜尘在时,碍于姜丞相的地位,他不敢与姜尘相争,可如今,难道他连个奴隶也争不过吗?
公主到底喜欢那奴隶什么?
就凭那张脸?
他沈青洛容貌也不差。
且论家世、才学、武功,那个奴隶有哪一样能比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