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个姿势,气味更明显。通宵整个人精神状态萎靡,半睡半醒间,烦闷袭上心头,又觉得荒唐,思忖靳原是直男的真实性。

但很快,他就没心思想靳原,因为他在Hogan电脑里发现了大额账单。

三教离国际交流中心酒店不远,下课后,他先和返校的Hogan在一楼餐厅吃完午餐,再去酒店房间帮他修电脑。

“我本来在给编辑发邮件,中途想找资料,光标突然失效,”Hogan推开酒店门往里走,“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卡着不动。”

“我帮你看看。”江舒亦说。

Hogan年纪大了,对电子科技产品接触有限。从手帕里掏出块小酥饼当饭后甜点,“能修吗?要不然换台电脑,我过几天还得用。”

江舒亦检查了下,小问题,是开机启动项和系统垃圾过多导致的卡屏。

帮Hogan做这些已经很轻车熟路,清理后看见桌面文档乱七八糟堆着,建议道:“我把这些文件分类归档一下,方便你用的时候找,想按怎样分?”

Hogan望着桌面密密麻麻的文档发怵,目光掠过光标附近的账单,忽地停住,连忙改口,“Aysen不用,这些我用不上。”

“可以删吗?”

“可以。”Hogan暗自纳闷,他只是很久前打开看了眼,账单怎么会出现在桌面?见江舒亦把文件全删了,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

在他走去扔甜酥包装袋时,江舒亦立刻恢复所有文档,通过聊天窗口传输给自己,紧接着恢复原样。

本来没多想,Hogan态度大转弯,明显哪里出了问题,还和他有关。

和他有关且能让Hogan紧张的事,江舒亦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关掉电脑,在手机堆积如山的文档里找到了账单。

刚才光标似乎在这左侧不远。

他和Hogan如常地聊着天,过了会儿,说出去打个电话。

有心理预期,仍然被账单里的金额震住,伦敦地段寸土寸金,他了解市价,这起码翻了三倍!

应该是和江尚文的律师谈价出了岔子。

江舒亦迅速冷静,盘算手上的积蓄,还差一些。陡然负债压得人烦闷不已,但钱肯定得还。

Hogan既然瞒着他,大概率不会要。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趁Hogan在国内速战速决。

江舒亦有买书的习惯,收藏版的经典旧书价格高昂,他订了一箱,是笔大支出,跟书商沟通后退了款。思索几秒,又联系远在伦敦的Kevin,借钱补亏空。

金额不大,Kevin在忙出版社的工作,问都没问,直接转了钱。

转账额度有限制,所幸Hogan卡多,又因这些年的稿酬丰厚,对存款毫不上心。

江舒亦回了房,找借口说用一下他的手机,分批次转账后,趁机把通知删了。

离开酒店,日光明晃晃的亮。他只留了些生活费,书店半年的盈余足够填补Kevin那边的借款……

不算负债,但生活费留得少,即将面临消费降级。身外之物而已,江舒亦理所当然地想,清贫和富裕对他来说,只是生活方式的差异。

过了两天清贫日子,江舒亦感觉良好,靳原没发现他的异样。

这两天他们课刚好错开,早晚见不到面,话都来不及讲。直到去机场接回国的程老,才捡回了相处时间。

程老精神矍铄走路带风,身后跟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儿,笑得青春洋溢。

中国面孔美国性格,见到他们热情似火地自我介绍,说我叫程逸,总听grandpa提起你们,很高兴见面。

随儿女去异国他乡养老,或者待在国内孤独终老,是大部分高级知识分子的宿命。程老选择了前者,这次回国,目的在于把手头上的工作交代清楚。

孙子程逸刚大学毕业,不放心程老独自回国处理,便向公司请假陪同。

晚上学校领导有邀约,程老独自赴宴。程逸就由江舒亦和靳原负责招待。

他们去的校外堕落街,年纪相近,仨人很聊得来。饭点人摩肩擦踵,靳原习惯性把江舒亦护在内侧,松松地揽着他腰。

江舒亦垂眸看了眼他的手。

靳原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以往这时候,江舒亦会说“别碰我的腰,痒”。他会揽更紧,顺带掐一掐,然后被江舒亦骂混蛋。

都习惯了。

不咸不淡看一眼是怎么回事?

存心掐了把,见江舒亦依旧无动于衷,心里了然,有外人在故意端着。

紧接着,靳原发现并非如此。

掐腰,摸背,捏江舒亦的小指……无论做什么,江舒亦都持放任态度,但很少回应。他们之间的互动一向有来有往,就算外人在,也不至于这么冷淡。

干嘛呢这是?

程逸滔滔不绝,靳原在神游天外,这两天他忙着做课题,江舒亦在忙论文和课时作业,吃饭又陪着Hogan。一个有早课一个有晚课,面都没见过,更别说聊天。

心下不安,对程逸讲,“抱歉啊程逸,我有急事和江舒亦说,你在这等我们一会儿,很快。”

握着江舒亦手腕,把人带到最近的偏僻小巷,低头看他,“怎么不高兴,我惹到你了?”

靳原侧对着路灯,寸头冒出点硬茬,眼眸深邃,光线将他轮廓勾勒得熠熠生辉。江舒亦望着他眼睛,念及他性向,改口道:“没有。”

“真没有?那我搂你的时候你动什么?”

“天热,贴一起难受。”

“行吧,”靳原往巷口看了眼,程逸生性热情,小动作格外多,总骚扰江舒亦。

见他在卖水果捞的摊子旁等,靳原叮嘱江舒亦,“他小动作好多,你没必要因为程老容忍,待会儿直说,反正不认识,过几天就各奔东西。”